排队等待登机的人已经差不多被消化完毕,只剩五六名旅客和空姐还在入口,她拖着登机箱走上前去,拿出登机证。
疲惫的空姐快速的看了一眼她的登机证,撕去一部分,将剩余的票证还给她。
“谢谢。”她说。
空姐愣了一下,挤出客套的微笑,回道:“不客气,祝妳旅途一路愉快。”
她将登机证放回口袋里,拖着登机箱走入那像隧道一样的登机廊道,前方的旅客消失在转角,她原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位登机的旅客,却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是一名空少,那男人对着她微笑,但她注意到他把右手插在口袋里,她转身要跑,对方已一个箭步来到眼前,伸手抓住了她的颈项,不让她发出声音,她挣扎着、试图反抗,但他的力气太大,然后他抽出了藏在口袋里握着一根针管的右手。
下一秒,刺痛从右臂传来,冰冷的液体流窜入肌肉血管。
几乎在瞬间,她就陷入无力的状态。
急促的心跳渐缓,她不再挣扎,在恍惚间,感觉对方松开了箝制住她的脖子,将她扛上了肩头。
虽然头晕目眩,她仍能看见自己的围巾、风衣、手机和登机箱散落一地,那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带着她往前朝飞机走去,也没有带着她回到登机口,震动传来,让她意识到这登机的空桥已月兑离了飞机。
有个人走了过来,弯身拾起了她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和登机箱。
女人站起身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这才看清,那个女人是先前接待她的日本空姐。
“就是她?”男人问。
“是的,没错。”空姐看着她焦距开始涣散的瞳孔,开口以日文确认了她的身分:“就是她。”
空姐一脸冷漠的抽回了手,她应该要感到恐慌,但她只是闭上了眼,让那进入身体里的药剂夺走她的意识。
好热……
意识,点点滴滴的回到她昏沉的脑海里。
她可以闻到泥土和草的味道。
有鸟在附近轻啼,微风拂过了她的脸耳,还有**的手臂。
树叶因风经过而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响,不远处有虫在爬行、鸣叫。
因为习惯,她没有急着睁开眼,她动也不动的趴着,然后回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
她在机场被绑架了。
除了虫鸟,她没有听到有人活动或说话的声音。
她的嘴很干,心跳虽然有些快,但还算稳定,她的手脚没有被绑缚限制住,她也没有察觉到身体上有骨头断裂,虽然身体有些酸痛,但没有出现不明的剧烈疼痛。
她的风衣被拿走了,但身上其他的衣服都还在,脚上的短靴也依然套着。
女人睁开了眼,明亮的光线戳进她的眼,让她不由自主的重新闭上,再试了几次,才有办法适应那刺眼的阳光。
她趴在一处草地上,前方的杂草被阳光照得透亮,因为趴着,她看不远,只看到草叶后面有树丛。
太阳很大,眼前的草叶没有太多水气,因为艳阳而萎靡泛黄。
她还是没有看到人,但为了确定,她又趴了一阵子,不动声色的确认周遭状况。
一只小白纹蝶翩翩飞过,几只蚂蚁从她眼前走过,除此之外,她没有看到其他会动的物体。
没有人。
那些绑架她的人,显然将她丢在了这处荒野。
缓缓的,她抬手撑起自己,转头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的位置。
她被丢在一处被高大林木环绕的空地,树林的阴影,显示现在是中午时分。
他们拿走了她的风衣、手机,也拿走了她的登机箱,但她的手表、衬衫、长裤、皮靴都在该在的地方。
表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但她不认为今天是她被绑架的同一天。她很清楚,他们让她保留这支表,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支表除了漂亮,除了能显示时间之外,没有别的功能。
女人进一步从草地上爬站起来,她可以看见那些人将她丢在这里时的足迹,但那些足迹只到前方两公尺处,草地上被压出了两条横杠,显然曾有重物被放在这里。
既然这里没有任何道路,她猜测自己是被直升机带来的。
她抬头仰望蓝天,阳光依旧刺眼,蓝天上空无一物,连朵云也不见,而那炙热的阳光已经开始灼痛了她的皮肤。
看着那艳阳天,她很确定自己早已不在日本,她乘车去机场时,那里才刚刚有寒流要来,气象预报说可能会下雪。
除非他们强制让她睡掉了整个冬天和春天,但她认为他们只是将她带到了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
她收回视线,举步走到前方的树荫之下,她并不奢望那些人再次回来,她清楚就算那些人真的回来,也不会给她任何好处。
站在阴影下,她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衬衫的袖子被卷了起来,右手臂上的针孔还在,那表示她昏迷的时间不会太久,但她的左手腕上多出了另一个针孔,显示她曾被注射过更多药剂,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想上厕所是正常的。
而且那使她昏迷的药物,让她嘴很干,她需要喝水。
她知道自己若想活下去,就得先找到水,若非不到必要,她实在不想用自己的体液来解渴。
幸运的是,既然这里有植物,那就一定有水源,所以她查看了一下地势,这处草原显然是附近唯一平坦的地方,她被树林环绕着,不远处有着山坡,因为高大的树木,让她看不远,但她知道她在山里。
深山。
她听不到任何人类会制造出来的声音,没有音乐、引擎或马达声,没有人在说话,没有电器发出的响鸣或运转声。
再一次的,她环顾四周,没有考虑太久,她很快就转身离开了那片她被丢弃的空旷草原,走入森林之中,找了一个隐密的地方解决生理需要,然后开始去寻找水源可能的所在处。
森林里,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太多声响。
这里的树上都长了青苔,地上也有蕨类,湿气很重,落叶一层又一层的堆在地上,散发出腐叶的味道。
显然这里并不缺雨水,她知道自己迟早能找到水。
很快的,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山坡上,她必须要决定往上爬或往下走。她依然没有听到水声,她停了下来,再次观察周遭。
她应该要先往上爬,查看这附近的地势,但她需要喝水,然后她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动物的足迹。
她追踪着那足迹,找到了一条潺潺的小溪流,那水流宽不到两只手掌,但已经足够,溪水很干净,一点也不浑浊,她跪在溪边,以双掌捧起溪水来喝,然后捧着那清凉的水,洗了把脸。
或许她应该要担心水里可能有什么细菌或病原虫之类的,这念头让她扯了下嘴角。
她在城里住太久了,才会担心这个问题。
解了渴,她感觉好多了,重新开始思索自身的遭遇。
她不是很确定过了多久,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人在哪里,但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都是那些被公开的机密文章造成的。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可能被丢到更糟的地方。
也许是干枯沙漠中的遗迹,或一处遭人废弃的战时碉堡,甚至是难以取得食物的冰天雪地,抑或是充满毒蛇猛兽的荒岛。
或更糟的,是他们决定直接把她杀掉。
所以,眼前的无人森林,其实还算不错。
又喝了一口水之后,她站了起来,这一路走来,她没看到竹子,周遭也没有任何能够盛水的器具。
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在路上捡到的片状石头,开始往山坡上爬,一路不忘在树干或大石头上做下记号。
当她的影子挪移到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地方时,她爬上了第一座山头。
然后,她看到了对面山腰上,坐落着几栋老旧的建筑物,而且那里的烟囱,冒着袅袅的炊烟。
有人在那里。
她应该要过去,她想着。
不过她没有因为大半天没见到人,就心急的匆匆往那儿跑去,而是找了个有树叶遮蔽的隐密处坐下来休息。
人是群居的动物,那些把她绑架到这儿的人,也期待她会过去。
她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状,但她知道他们一定用了某种方式在观察她。
这是个游戏。
一个狩猎游戏。
而她,已经变成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