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边,张起灰从水中出来,一身湿答答,跪在曾子昂身前懊悔请罪,“水中混浊黑暗,两位娘娘又同穿红服,卑职无法确定哪位是宝妃娘娘,只能先救起一个再回头救另一个,可先救起的是玉妃娘娘,再救宝妃娘娘时已经迟了,请陛下赐罪!”
张起灰奉命以暗卫身分护卫莫亮珍,见她落水,立即跳水救人,但第一时间救起的不是她而是刘琼,虽然刘琼活下来了,可莫亮珍却是身亡,因此他无颜面对主子。
曾子昂抱着莫亮珍的尸首,简直热铁烙肤不敢相信,这女人死了?!他无法想象这活泼又直率的女子会有不能再对他微笑的一天,这个“再不能”令他撕心裂肺,恸得逼出了男儿泪。他怒吼,“莫亮珍,你给朕醒过来!醒过来!”
“莫亮珍,朕不许你死,你是朕的皇后,朕不许你死!你听见了没有?朕不许你死,你得陪朕到老、到死,一生一世!”他泣不成声。
除了张起灰外,曾子昂的四周还跪着几个人,包括闻鹤、马松、王伟、莫验生和一名浑身颤栗的女子。
所有人都没见过曾子昂如此失态,不禁心惊胆跳,想着,谁说帝王无情,陛下这般流露,足见他对宝妃的真情。
没人想得到,在立后大典前夕,莫亮珍竟会遭人谋害身亡,眼看曾子昂震惊悲痛到不能自已的模样,闻鹤指着让马松押着的女子怒道:“陛下,这女子胆敢谋害娘娘,罪该万死!”
那女子瘫在地上,除了抖还是抖,似乎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陛下,让臣杀了她!”马松抽出剑来要杀人。
“不,我不想死,别杀我……大哥救我!”女子看见马松亮刀,彷佛才清醒过来,害怕的躲到莫验生身后。
莫亮珍进宫为妃,柳时元有所顾忌,不敢休弃莫芷萱,但他是曾子言的党羽,参与了圣峰叛变,曾子言有曾俊章求情因而未被杀,可柳时元则没被放过,于月前被斩,为此,莫芷萱痛哭失声,恨莫亮珍不帮忙求情,害她做寡妇,却不曾想,要不是莫亮珍的关系,她必遭牵连,也会与柳时元同死。
莫验生几番相劝,她皆不听,天天在家骂莫亮珍是毒妇,嚷着要为丈夫报仇雪恨,莫验生管不住她,也就不理会了,怎知她会利用立后大典莫氏女眷得以进宫为皇后添礼的机会进入宫中。
莫验生得知后,怕她生出事端,想把她带回家,但男子进不得后宫,只得连夜进宫面圣,请求曾子昂让他带回莫芷萱,可他才刚向曾子昂禀告完这事,就见绿儿过来找莫亮珍。
曾子昂顿时心惊不已,因莫亮珍并未进到庆阳殿,心下不安,亲自出殿找人,没想到才走到荷池边,就见张起灰跳下水……
莫验生脸色发白,自己妹妹犯下滔天大罪,他如何敢求情?他咬牙道:“你自作孽,不可活,害死娘娘还想活命吗!”只要一想到莫氏家族可能因为妹妹被毁,他就恼怒不已,后悔没在处死柳时元时连她一起杀,若当时处理掉了,而今之事就不会发生。
莫芷萱怛然失色,“是她不好,害死时元,我做寡妇,她却要做皇后,我不甘心……”曾子昂怒不可遏,“马松,将这人给朕五马分尸!”
她魂不附体,颤问:“五、五马分尸……”那是多残酷的刑罚啊!
马松拉起吓得魂飞魄散的她,愤然道:“你敢谋害娘娘就该知道会有这下场。我会让马儿慢慢地拉,凌迟到你痛不欲生为止,才让马儿撕裂你。”
他之前虽与宝妃置气过,可后来发现宝妃看似藐视人,其实很善良,容易心软,更是刀子口豆腐心,她讨厌虚伪,待人以真,是真正宽宏之人,陛下要她做皇后,他真心支持,只可惜她不孕,让为后之路变得坎坷,而今更是因为一个疯女人而亡,老天对她未免不公平。
“对,让她不得好死,还娘娘命来!”绿儿死了主子,早已泣不成声。
莫芷萱栗栗危惧,几乎吓破胆,尖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此时,刘琼的身子弹了一下,猝然睁眼,猛喘着气醒过来。
刘琼被救起后,即有人去请御医过来救治,可因为莫亮珍之死,无人再去管刘琼的状况。御医过来后,施针急救,这会终于转醒,御医高兴的通知曾子昂,“啊,陛下,玉妃娘娘醒过来了!”
可曾子昂仅朝刘琼看过去一眼,脸上并无任何欣喜,甚至还带着恼恨迁怒,让刚醒过的她莫名不解。
众人能理解曾子昂的反应,宝妃死,玉妃活,对陛下而言,情愿玉妃死而宝妃活,陛下恼怒玉妃也是理所当然。
她顺气后缓缓坐起身,要求道:“陛下……抱我……”
她这话一出,四周的人全倒抽了一口气,这玉妃脑袋也浸水了吗?敢这样要求陛下。
曾子昂怒瞪过去,“放肆!”
她蹙眉,夜里天黑,她瞧着他似抱着一人,不禁沉着脸问:“放肆?您抱着谁,为何不来我身边?”
曾子昂大怒,“你说什么?”
她一脸迷惑,“陛下发什么脾气,我这才活过来,您却漠不关心,这是什么意思?”
王伟见曾子昂起了雷霆之色,怕她遭殃,忙上前道:“娘娘,您刚遇大险,天一亮又要离宫,奴才还是让人先伺候您回宫休息吧。”
“我为何要离宫?”
王伟见她可能真受足了惊吓,忘了事情,提醒她,“您……您忘记了吗?明日即是您出宫去南寮建圣庙的日子。”
想起两人一起落水之事,她急问:“去的是刘琼,怎么会是我——啊!刘琼呢?她可也获救了?”
“您问自己?您不就是玉妃娘娘?”王伟愕然。
“你糊涂什么,我怎么会是刘——”此时天色刚露出微光,她不经易地朝曾子昂怀里的人望去,看清了衣服颜色,那是与自己相同的红色。
她起身往前走去,终于看仔细男人怀里的人是谁,先是震惊,而后毛骨悚然,“怎……怎么会这样?”她的嗓子眼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曾子昂挥退她,“你走吧,即刻出宫,朕不想再见到你了。”他的珍儿死了,而刘琼却活着,往后他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珍儿惨死之事,他要她尽快在自己眼前消失。
“不,这好像搞错了,我在这……您怀里的不是我……不是我……”
众人见刘琼似是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怜悯地摇着头。
闻鹤向王伟道:“王公公,陛下说让她现在就走,你还是赶快将人送走吧。”
“好的。”王伟见曾子昂怒形于色,怕刘琼没淹死在荷池里却让曾子昂给处死了,立即让左右的小太监将她架住,拖着她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死的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她激动大喊。
自己明明在这,可她的尸体怎么会在陛下的怀中?她想问清楚,却又问不清楚,在没搞清楚这一切前,她不能走啊!
但由不得她,她被塞进轿子,哭喊无效,直接被送出宫门。
莫亮珍于立后大典前遭堂妹谋害身亡,朝中一片称庆,庆幸妖女死去,不再媚惑帝王,祸乱皇朝,就连民间也当成喜事在谈,毕竟皇嗣为重,一国无太子何以基业永存,因此莫亮珍一死,简直普天同庆。
莫亮珍像失了魂似的坐在茶馆内,听着四周人津津乐地道谈论着她的死。被迫出宫后,她照了镜子,赫然发现自己变成刘琼,而真正的刘琼想来已死,她是附身在刘琼身上,心惊之余,猛然想起出事前遇见的那个瞎眼老妪一妹有双命,前命潇洒,后命至贵,死而后活,先苦后甘。
想来她与刘琼对调了身躯,前命莫亮珍,后命刘琼,这不应验了“双命”以及“死而后活”之语,那老人家说的不是糊涂话,事情真的发生了!
她不敢置信又匪夷所思,那老人到底是谁?为何能预言她的命运?
但不管如何,这已成事实,陛下以为她死了,悲恸异常,她得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她不能去南察,得想办法再进宫去见那男人,因此使她计支开要送她去南察的侍卫,独自逃月兑,然而那男人已下令,命“刘琼”不得再返宫。
回不去就见不到他,她心急如焚,又得知祖父因她身亡之事,病不起,偏偏如今她连国相府也进不去,不能探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地,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进茶馆,进来后焦急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
她起身朝那人走去,可他对她视若无睹,从她旁边经过,继续找人。
她唤道:“志清!”
苏志清听见有人唤他,立即回头,一看虽是个难得的美人,可并非是他急于找的人,眉头一皱,“在下有急事在身,姑娘有何指教?”有话快说,他可没空应付。
莫亮珍叹道:“你要找人不是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瞪着她,将捏在手中的信拿出来,“这封信是你写的?”
“是,是我写的。”她瞧着信点头。
他顿时怒火中烧,“你耍我!你让我以为她没死,骗我出来这是想做什么?”他收到信,看那字迹与口气分明是莫亮珍所写,信中约他相见,他以为她没死,欢天喜地地过来赴约,哪知竟然被耍了!
因为太失望,他极其愤怒。
看见好友,她眼睛酸涩,轻声道:“志清,是我,莫亮珍,我确实没死。”
苏志清气得将信撕烂,骂道:“一派胡言什么,都昭告天下说宝妃已亡,我兄弟死了!”是自己蠢,才会接到一封自称是莫亮珍的人写的信就傻傻地赶来。
她盯着地上的碎纸,哑声道:“那个莫亮珍确实已死,我是附身在刘琼身上的莫亮珍。”
“附身?疯言疯语,可笑!”他先是震愕,接着当她是疯子,转身就走。
她追了上去,“志清,真的是我,我晓得这令人难以置信,可真的是我!听说祖父病了,我得去看他,我还必须回宫,告诉陛下我没死,但我找不到人帮我,我只能找你,别连你也不理我!”
“疯子,我警告你别跟着我,我没闲功夫理疯子!”他甩开她继续走。
她在他身后大声说:“苏志清,你说过娶我后我归你管,咱们夫唱妇随,你不成材,我也不好惹,咱们凑对当燕都的恶男霸女,这话你可还记得?”
苏志清倏然停下了脚步,虽然未到寒冬腊月,可他脚底至头顶皆冰凉至极。他回身,诧异地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告诉你的?”
“这些话不是谁告诉我的,是你告诉我的,你亲口告诉我的。”
他瞪大眼珠,背脊冷气直冒,甚至还打了一个寒战,“这话我只对莫亮珍一个人说……所以你真的是她?”
她用力点头,“志清,帮帮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眼泪无助地滑下她的面颊。
他一室,不知该说什么,“若真是你……若真是你……”
莫亮珍上前抱住他,抑制不住地哭泣,哭着告诉他,“志清,我没死!”
他身子一震,好一会才像是回神,张臂用力抱紧她,不禁也鼻酸了,哽咽道:“若真是你……你知道我得知那消息后有多后悔吗?当初如果认真地与你说,让你嫁给我,你没进宫,就牵扯不上曾子言的谋逆,那柳时元被斩就与你无关,莫芷萱也不会失心疯害死你……我每一日都在后悔当日没强留你……亮珍,如果你是她,你当晓得我多悔恨……”
他终于相信她的话了,她在他怀里哭得更伤心,“志清,你这傻蛋!”
她没死且回来,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但她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他问:“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只晓得当日我与刘琼皆穿红衣,荷花池边黑暗,莫芷萱分不清我与刘琼,索性将我们两人都推入水中,刘琼本有机会自己上岸活命,可她为了救我,和我一起被水草缠上,我本以为两人都要死,待我醒来,灵魂已附在刘琼身上了。”
听完她的话,苏志清震惊不已,“这世上神奇的事不少,想不到你也创造了一件。”
“你这是挖苦我吗?”
他摇头,认真地说,“不,我是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不管你相貌变得如何,你还是我兄弟!”
她揉了揉眼睛,又想哭了,忍着泪道:“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现在我必须先回国相府一趟,你能帮我吗?”
之前她想回去见祖父,可她一张陌生脸孔,堂堂国相府岂容陌生人闯入,门房不让进,她又不能以刘琼的身分要求进去,因为此刻的刘琼应该在前往南寮的路上。现下若有苏志清带着,她应该就能回去了,自己未进宫前,苏志清是国相府的常客,那门房认得他,他若说要探望祖父,门房不会拦。
“我听说国相病了,你担心他的病况是吧?好,我带你回去一趟。”他立即点头,两人毫不耽搁,立即前往国相府。
然而,到相府后,门房居然连苏志清也挡,说是国相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莫亮珍更加忧心,想必祖父的病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这才完全无法接见客人。
“你别急,国相以为你死了才会重病不起,一但得知你活着,病就会好,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看如何才能见到他……对了,咱们可找闻大人或马大人,这两人都是陛下的亲信,只要他们相信你的身分,就能带你入宫见那人,国相也就能得知你未死的消息了。”
她摇头,“我不能去见他们,他们晓得陛下不愿意再见刘琼,一见到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将我送去南寮,不可能带我进宫的。”
“那还不简单,你先不露面,由我出面去找这两人,告诉他们你的事,他们若信了,自然不会送你去南察。”
“万一他们不信你的话呢?”
“这……也对,他们不信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事情这么匪夷所思,很难让人相信,不过咱们还是得试不是吗?因为放眼整个燕都,除了我以及你祖父外,大概也就这两人对你的死没有额手称庆,找到他们,你还有点希望能见到陛下。”
这话倒是没错,她点点头,想她莫亮珍这辈子真不知是造什么孽,名声坏到一个极致,虽说大多是自己一手造成,但许多事真的是被过度渲染,像是她生性**、放浪形骸、男女通吃等等的流言蜚语,她不过是生活随心所欲些,就被当成道德沦丧之人。
最冤枉的莫过于被指责勾引皇帝,那分明是陛下勾引她,她却被说成是厚颜无耻地想图谋后位,再加上陛边又出了一个温婉和顺、谨守本分的刘琼彻底将她比下去,末了她不能生育之事曝光,再度将她个人的声誉摧残得一滴不剩,简直成大燕公敌,她这乱七八糟的人生想洗白,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挽回。
莫亮珍满怀歉意地说:“志清,那就拜托你跑一趟了。”所幸她有苏志清这个朋友,否则她真要一筹莫展,孤立无援了。
“放心,跑腿的事又不是太难,难的是能不能说动他们相信。我虽不希望你再回宫去冒险,可你执意如此,我只能由着你,况且国相还病着,你得尽快让他知晓你还活着才行。”“志清,我欠你太多,这辈子是还不了的。”
她感激又感慨。
“兄弟间别说这么多废话!”他说得潇洒,可眼底泄露了他的落寞。
她看得出来,却不能说什么,因为她的心只在曾子昂身上,唯一能给他的就是自己的友谊。
苏志清何尝不知,这才不去强求,转身去了闻府与马府,半天之后才回来。
莫亮珍见他神情凝重,令原本满心期待能有好消息的她,心也跟着沉了沉,忍着失望问:“他们不信是吧?”
他摇首叹气,“我根本没见到他们。”
“他们不见你?”
“他们不是不见,而是两人自你‘死去’后就一直待在宫中伴驾,未曾回过自己府上。”
“陛下出了什么事,为何需要他们两个守着?”她讶然又担忧。
“据闻你死后,陛下迟迟不肯将你下葬,悲痛欲绝,荒废朝政,几近崩溃,两位是陛下唯一肯见的大臣,其他人求见全吃了闭门羹,就是陛下最疼爱的五公主,他也一律不见,因此闻大人与马大人只得日夜伴驾以免出事。”
他将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以免出事”四个字令莫亮珍恐惶不已,眼眶泛红。陛下会因为自己而想不开吗?他到底有多伤心,才不肯将她的尸首下葬?
她好生想念那男人,万一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该怎么办?
“对了,还有一件事,莫芷萱日前已被五马分尸,不过陛下因而迁怒于整个莫氏家族,除了你祖父以外,已免去所有莫家人的官职,尤其是莫芷萱的父母兄弟,包括莫验生等人,全已下狱待斩。”
“连堂哥也得死?”她愕然。
“是啊,听说他是去阻止莫芷萱杀你的,但去迟了,仍被陛下怪罪,连他也要杀……唉,你若再见不到陛下,莫验生一家就真的全得死了。”
莫亮珍心下一片冰凉。那男人处事明智,从不做株连无辜之事,才有圣明之名,可这回为了她,却是毫无理智,只想莫芷萱一家为她陪葬。
她愁上心头,却无计可施。
“你说刘琼失踪了?”曾子昂霍然拍桌而起。
王伟不安望着他,轻轻点头。陛下因宝妃之死,多日来形容枯槁,此刻的眼神却充满杀意,教人见了心惊。他呈报道:“玉妃娘娘出宫当夜即消失,经人查探,前往南寮路上并未发现踪迹。”
“哼,朕让她去南察是安置她,让她享福,她若不是心虚,何必逃走!”
殿内除了王伟还有马松和闻鹤。马松讶然问:“陛下是怀疑玉妃娘娘也参与杀害宝妃娘娘之事?”
曾子昂满面阴森,猜忌着,“当日除了躲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莫芷萱外,就只有她和珍儿在一起,朕合理怀疑她也想杀珍儿,珍儿才会因此而亡。”
闻鹤就事论事,“陛下,当日两位娘娘都落水了,是张起灰先救了玉妃娘娘,才让宝妃娘娘来不及活命,您不该怀疑玉妃娘娘也谋害了宝妃娘娘。”
“住口,她这分明是畏罪潜逃,任何可能谋害珍儿之人,朕都不会放过。马松,传朕谕令,通缉刘琼,抓到人便就地正法,给朕杀了!”他目光带血,足以噬人。
“臣……遵旨。”马松见了胆寒,不敢再劝,只能照办。
闻鹤与王伟忧心满怀,宝妃死了,陛下疯狂的行径一日胜过一日,今日朝上有人再提接回玉妃立为皇后之议,陛下暴怒,将那提议之人下狱,回头便让人去查玉妃的行迹,知玉妃失踪,随即连玉妃也要杀,再这样下去,陛下就要成为暴君了,可他们几个根本拦不住也劝不住,只能见他自毁圣名。
“陛下,宝妃的尸首也该——”王伟小心翼翼地提起。
“谁要再提下葬之事,朕杀了他!”王伟才刚开了个头,曾子昂马上怒视。
王伟心惊,噤若寒蝉。
闻鹤身为言官,当即不怕死的撩摆跪下,“陛下,往者已逝,当入土为安,人来世上奔波一遭,死了必要埋在土里,灵魂才能安宁,陛下难道要让宝妃娘娘无所依归吗?”
他瞋目切齿,“闻鹤,你也要忤逆朕吗?”
“臣不敢违逆陛下,臣只是想着,您若爱宝妃娘娘,就该让她有安身之所,不该让她尸身惶惶无依。”
“谁说她无依,她在朕的皇宫,朕的身边,怎么会无法安身?”
王伟咬牙,也跪下道:“陛下,而今盛夏,天气极热,娘娘爱美,那尸身受热气笼罩,恐怕……您忍心让娘娘死后还受这毁身之苦吗?”
“陛下,臣是粗人,可也知人死不能曝尸……”马松哭跪下来。
曾子昂神情痛苦,“你们说的朕怎么会不知……朕只是……只是难舍……”
“陛下,您受万民所托,该保重龙体,不应再颓然下去啊!”闻鹤死谏。
他怒目而视,“你!”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睿智非常人,如何不明白?”
“闻鹤,你该死!”
闻鹤毫无畏惧地续说:“若赐死臣能让陛下振作,臣情愿一死。”。
“臣也死不足惜。”马松跟着叩首。
王伟也道:“奴才也愿死!”
曾子昂愤怒地注视着不怕死的三人,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悲戚地同意道:“朕……明白了,七日后将珍儿下葬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