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霜,你有没有觉得那只黑猫同以前不太一样?”瞅见小姐抱着曾救过她两次的黑猫,一手揉着它的毛,一边坐在软榻上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莓儿悄悄低声问着如霜。
那日在天恩寺听小姐提起她离魂时所经历的事,虽然离奇,可因是出自小姐之口,她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后来小姐对她们说,那人很快就会来京城找她,她把对方的模样告诉她和如霜,让她们去吩咐门房,一旦此人上门,即刻前来通传。
如霜也颇有同感,“嗯,确实有些不太一样。先前它很机灵,只要小姐在,它那双墨绿色的猫眼总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姐瞧,最近看起来却十分懒散,老是趴着打盹,小姐叫它它也爱理不理的。”
“可不是,要不是长得一个模样,我都要以为这是不同的两只猫呢,这性子前后怎么差那么多。”
花若耶听见了贴身丫鬟疑惑的交谈声,心忖,她虽然说了她离魂那段期间所发生的事,却没把孟息风为了来找她,曾附身在这只猫身上的事告诉她们。
而这黑猫之所以变了个性子,不过是恢复本性罢了。因为先前暂时附身在它身上的孟息风神魂已离开,它自然也变回了一只普通的猫。
不过因孟息风曾附身在它身上,她爱乌及乌便把猫留了下来,好吃好喝的养着。
算算日子,孟息风应当快到了,可她还想不出办法来退了越平王府的亲事,心里暗自着急。
“大姐。”花竞诚走进跨院,见到抱着猫的她,微笑的喊了声。
“咦,竞诚,你怎么回来了?”
“大姐忘了,我今日休沐。对了,我回来时刚巧在大门口遇见一人,说是要找大姐,门卫不让他进来,我见他那模样不像蓄意来攀扯,便上前问了他几句,他说他从泗水城来,姓孟,与大姐是旧识,不知大姐可认得此人?”
闻言,花若耶霍地起身,又惊又喜,神色急切的询问弟弟,“他现下人在哪?”
“我答应替他进来问问大姐,他应当还等在大门处。”
“我这就去见他!”得知孟息风来了,花若耶不假思索地将怀里的猫儿放下,提起裙摆急着想往大门处去。
花竞诚见她这般心急,有些讶异,出声拦住她,“大姐,你先别急,让如霜过去知会门房一声,将他带到偏厅相见就是。”
如霜连忙应和道:“是呀,小姐,让奴婢去请那位公子到偏厅,您再过去相见比较妥。”她心忖这人莫非就是先前小姐所说的那位公子?可她之前已依照小姐吩咐,嘱咐过门房,见了那人要派人过来通传一声,怎么反倒把人给挡在门外,连通传一声都没有?
花若耶也察觉了自个儿的失态,抬手轻抚着跳得有些急促的心口,冷静了下来,颔首道:“那如霜你去带他进来,我这就去偏厅等他。”她心头涌起一股即将与他相见的欣喜,在如霜去大门处领人进来时,也提步往偏厅快步走去。
“大姐,这位孟公子是何人?大姐与他又是如何相识?”花竞诚陪着她一块往偏厅走去,一边好奇的瞅着喜逐颜开的姐姐。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来了,她实在无心与弟弟多谈什么,一颗心全扑在孟息风身上。
很快来到偏厅,她没等多久,如霜便将人领了过来。
花若耶一见到孟息风进来,情不自禁的走上前,那双杏眸直勾勾注视着他清俊的面容,粉唇轻启,“你来了。”缠绵的情意染满她的眉目。
孟息风抑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深深的凝睇着她,“我来了。”
见他们这般互相凝视着彼此,花竞诚默默走到外头替两人守着,同时还拽走了如霜与莓儿。
“少爷怎么把奴婢也拉了出来?”莓儿不解的问。
“让他们两人说会儿话吧。”瞧两人那模样,瞎了眼的人才会瞧不出来他们彼此有情。思及大姐即将嫁给唐奉书,那两人注定有缘无分,花竞诚心里替他们感到惋惜。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因此有意让他们独处片刻,说说心里话。
见弟弟和如霜、莓儿都出去了,花若耶情难自抑的偎入孟息风怀里。
“孟息风,我终于把你等来了!”以前在孟家时她不过是一抹魂魄,碰触不了他,等她回魂后他又附身在猫身上,她能抚模到不过是猫的皮毛,也不是他,这是她头一回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他。
她一时激动难抑,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双臂紧紧环住她,素来淡漠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深情,低喃的轻唤着怀中之人的闺名,“若耶。”
她仰起脸,抬手轻抚着他风尘仆仆的面容,“你能这么快就赶到,一路上定是赶得很急吧。”从泗水到京城至少也要半个月的路程,可他十二天就到了,可以想见他定是马不停蹄的一路赶来,她心里又是心疼又是不舍。
“我怕来迟,事情会有生变。”为了两人的未来,他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来。
“你放心,除了你,我绝不会嫁给别人。”她向他表明心迹。他都亲自来了,要是母亲还不答应成全他们,她就决定跟他一块离开,等日后母亲息怒了再回来向她请罪。
她这承诺让他的双眼亮得惊人,他牢牢将她圈抱在怀里,须臾后,启口道:“带我去拜见你爹娘,我亲自去求他们成全我们。”他急着想见她双亲,将两人的事给定下来,即使明知这很困难,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力一试,他牢记着叔祖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尽力而为便能得偿所愿。
为了求娶她为妻,他不惧任何刁难。
花竞诚虽守在门外想让屋里的人独处片刻,不过他也一直暗暗留意屋里的动静,不小心便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
听见孟息风竟想去面见爹娘,让他们将大姐嫁给他,他不由得有些错愕。
这男人莫非不知嫡母已将大姐许给唐奉书为妻,再过不久便将大婚?他瞧如霜和莓儿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低声问她们那孟息风是何人,大姐又是如何与他相识。
如霜、莓儿来不及回答,便觑见小姐领着孟息风走出来,赶紧跟了上去。
花竞诚也跟在后头,他好奇地想知道这名叫孟息风的男子,要如何求嫡母和爹成全他和大姐的事。
靖国公花肇谦此时不在府里,花若耶领着孟息风先来拜见母亲。事实上她的婚事全是母亲一手作主安排,只要能说服了她,父亲那里就不成问题。
云凤青早在孟息风前来靖国公府时,就已得了门房的通禀。
她主持中馈多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她管着,女儿让丫鬟去门房那儿交代的事,门房不敢有所隐瞒,早已前来禀告过。
她心知女儿说的这人,约莫就是她离魂那段时间遇见的男子,因此吩咐门房若见此人便将他拒于门外,不准放他进来。
没想到会那么凑巧被刚回来的花竞诚给遇见,还把这事告诉女儿,让女儿见到了他……
此刻云凤青端坐在暖阁里接见孟息风,冷眼打量他。
“晚辈孟息风拜见夫人。”孟息风不卑不亢的朝她施了一礼。
“孟公子无须多礼,我听若耶提过你曾多次相救,我己命人准备了份薄礼,答谢孟公子相救小女之恩,还望孟公子莫要嫌弃。”她抬手示意嬷嬷递上谢礼。
那嬷嬷领着四个丫鬟,丫鬟们手里捧着一只只箱子来到孟息风面前,嬷嬷一一打开箱盖露出里头黄澄澄的金子。
跟来的花竞诚有些咋舌,这么多黄金至少也值数万两银子,嫡母可真舍得。
孟息风却看也没看一眼,躬身表示,“我与若耶早已有婚约在身,我救她是分内之事,担不得夫人的谢礼。此次孟某前来是为求夫人将若耶许配给我,以全我与若耶先前冥婚之事。”
云凤青冷冷启口,“你们俩无媒无约,那婚约不能算数!”她接着毫不客气的表示,“若耶打小锦衣玉食被娇养着长大,她的外祖是牧陵郡王,她的父亲是靖国公,她将要嫁的是越平王府的世子,你若对她尚有几分情义就收了这礼,以后别再来打扰她。”
“娘……”花若耶刚要启口说什么,就被母亲喝斥了声。
“你给我闭嘴!”云凤青接着命令道:“沈嬷嬷,把小姐给我带回她的寝房好好看着,没我的吩咐,不准她踏出寝房一步。”她是绝不会容许女儿嫁给这等术士为妻,为了女儿终生幸福着想,即使会招来女儿的怨恨,她也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沈嬷嬷领命带几个丫鬟,要将花若耶带回寝房,花若耶不肯离开,沈嬷嬷便强行将她半推半拽的带走。
她回头哀求道:“娘,我与孟息风早有婚约在前,我绝不嫁给唐奉书,求您成全我们……”
云凤青沉下脸道:“把她带回去!”
孟息风见状想上前,“若耶……”
几个婢女拦住了他。
他看向云凤青,神色郑重的请求,“夫人,孟某是一介术士,论身分,确实远远比不上越平王世子,可我对若耶的一片真心定远胜于他。我无法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我绝不会饿着她、冻着她,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我这辈子都会宠着她、疼着她,还请夫人成全我与若耶!”
云凤青毫不留情的拒绝,“我的女儿身分娇贵,只有越平王世子才配得上她,你若真对她有几分真情实意就别再来纠缠不休,坏了她与世子的姻缘。”
孟息风不肯死心再道:“她对越平王世子没有丝毫情意,夫人执意勉强她嫁给世子,纵使日日都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心中又岂能快活?”
“这些用不着你费心,成亲以后她就能明白世子的好,你走吧,以后莫要再来!”云凤青不愿再与他多说,抬手命人将他赶出府去。
“夫人……”不容孟息风再多说什么,就被几个下人毫不客气的给撵了出去。
其后几日,无论孟息风再如何求见都不得其门而入,被挡于靖国公府门外。
花若耶也被禁足,无法踏出寝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