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闹元宵,京城从正月十四开始连续三天不宵禁。
“阿欢,我们出去看灯。”
对于某人的提议,徐琇莹却提不起兴致。
“阿欢……”韩瑾瑞心疼地看着趴在炕桌上无精打采的人儿,“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徐琇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怕自己出去走走心情会更糟。
想想都觉得真是悲剧!
从她重返京城,先是遇到扒手,然后因荷包被人认出,接着一入王府就没能再离开。再然后,嫁给某亲王。婚后第一次出门,就碰到了原鲁国公府二公子当街行凶。再然后,进珍宝阁巧遇她的姑姑。
婚后第二次出门,半路遇刺,回忆委实不太好。
遇刺之后的事,就更不要提了,鲁国公府被降成侯府,始作俑者自杀身亡。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第三次出门,又偏不巧地碰到了某伯府纨裤调戏,结果可想而知。这么前后一回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运气自回到京城后就诡异的变得很背。
其实,别人心里也是跟她一样的感觉——沾上珂王妃准没好事!
在珂王妃还没有成为珂王妃之前,就有不知多少人因定远侯而被珂亲王收拾得凄惨无比,而珂王妃就是定远侯的嫡女。
这么前后一联想,只要是人,心里都忍不住要嘀咕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徐琇莹对“出门走走”这件事,就真的变成没想法了。
“听说今年的花灯很漂亮。”韩瑾瑞试图引出她的兴趣,她最近恹恹的,让他看着很不习惯。
徐琇莹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去,我怕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从我回京开始……”徐琇莹忍不住将入京后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盯着某人的眼睛问:“这样你还觉得我出去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吗?”
韩瑾瑞无言。照这样的规律推论下来的话,好像是不太可能。徐琇莹神情更萎靡了,“所以我不想出去。”
他家阿欢这个样子可不成,韩瑾瑞想了一下,便毫无心理压力地道:“阿欢,你想想,是他们倒霉,又不是你倒霉,对不对?所以,我们出去看灯,完全没有问题的。”
徐琇莹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可是别人会觉得我是个扫把星。”
某亲王眼睛都不眨地恭维道:“哪有像阿欢这样美丽漂亮的扫把星。”
“夸我也没用。”
“我没有夸你,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我真的不想出去。”大过年的,碰到糟心事,别人糟心,她其实也糟心啊!何苦来哉?
韩瑾瑞想了想,劝道:“元宵节难得京城不宵禁,大家都出去赏灯,哪会窝在家里的。”徐琇莹歪头看他。
他保证道:“阿欢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必定让你满意。”
徐琇莹眨巴了一下眼睛,略带迟疑,“过完年我们出京好不好?”韩瑾瑞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行,年后出京。”
徐琇莹一下子从桌上直起身子,喜笑颜开,“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咱们出去吧。”
看着恢复活力的妻子,韩瑾瑞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在见过了外面广阔的天地之后,阿欢到底还是不习惯在深宅大院里待着。
不过,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京城这个地方,他其实也不太喜欢。
因为韩瑾瑞早有出外赏灯的心思,所以出行的一应事物管家早就准备好了,他们说走就能走。
不但出行的马车一应备好,就连出去到哪家酒楼歇脚也早已经提前预约好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将车停在灯市之外统一管理马匹车子的地方,然后王府侍卫便护卫着两个主子往灯市而去。
灯市外的街道还显得略为昏暗宁静,越接近灯市灯火越是通明,人声越是鼎沸。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这一天,终年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也会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赏灯,有情的少男少女会在花前月下相约。灯市里的摊贩更是叫卖连连,吃食玩物一应倶全。
徐锈莹原本并不想出来的,但是一到灯市,她就被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见她沉浸到赏玩的乐趣中,韩瑾瑞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泛现一抹浅笑。
自从年前遇到那个混帐江昭明开始,阿欢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直到现在才变得好起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哪个不长眼的又败了她的兴致。
韩瑾瑞给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时都绷紧神经。
王妃最近心情不好,王爷的心情也是江河日下,害他们当差当得胆战心惊的。所以,今晚必定不能让人扰了王妃的兴致,务必要保证王妃高高兴兴地来、欢欢喜喜地归府。
再不能出现类似江昭明那样的混帐事情!
“这盏琉璃灯不错。”灯火映得徐琇莹的眉眼越发明丽。那眉弯眼笑的模样,深深地印入韩瑾瑞的心头。
她轻轻抚模着光滑灯笼罩,顺着那玉石串成的灯坠向下,透过玉石璀璨的光晕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直关注着她的韩瑾瑞,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异样,然后当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也不由得怔了怔。
他们夫妻看到了那个人,正巧,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们,还十分好心情地冲着他们招了招手。徐琇莹看着丈夫提议,“我们要不要当作没看到他?”
韩瑾瑞看着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某个小厮打扮的人,抿了抿唇,略显艰涩地道:“恐怕不能。”徐锈莹自暴自弃地道:“我就说不要出来嘛!”
一次比一次麻烦大,她难道是天生的麻烦体质吗?她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见到自家堂弟的珂亲王并不高兴,做为臣子,任何人在带着妻子出外游玩时碰到自家微服出游的帝王时都不会太高兴的,因为那代表着猝不及防的压力。
就算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帝王依旧是帝王。帝王从来就不是个能让人轻松的身分。
不只皇帝来了,皇后娘娘也来了。
韩瑾瑞含蓄地请过礼后,很不含蓄地谏言道:“皇上这样冒然出宫并不好。”
皇帝瞄了珂王妃一眼,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堂兄说的是,原本我认为今晚出来并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看到堂嫂在,我突然不敢肯定了。”
徐琇莹:“……”
如果不碰上皇帝夫妻的话,今晚她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呢。可惜天公不作美!
韩瑾瑞的太阳穴狠狠抽了一下,莫名觉得手很痒,想揍人。
只可惜,如今眼前这家伙已贵为皇帝,再不是当年跟他混在一处的九皇子了,真是令人扼腕。皇后温婉地笑着,不置一词。
“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各自游玩的好,也免得您受我夫妻拖累。”韩瑾瑞决定不惯着某人,各走各的。皇帝特别不体恤下臣地道:“别!现在这样分开我反而担心,还是一起走一起逛的好。”
徐琇莹暗忖,她好想打人了,怎么办?
“说起来,自从堂嫂回京,我们还一直没见过面呢,难得今天在灯市碰到,也真是不易啊。”
徐锈莹嘴角微抽,嘴上却恭敬地回道:“皇上言重了,我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不敢占用皇上的时间。”
皇帝摇头,看了眼自己的皇后,带了些怀念地道:“怎么能说是无足轻重,当年还是你给我们牵线搭桥的呢。”
皇后微微垂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琇莹觉得皇帝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让人放心啊!“我当时年幼,记不大清楚了。”
不,她不应该狐疑的,从他下的那道让某人监守自盗的圣旨就可以看出来,他一直是靠不住的。从来都没变过!
当年诸皇子夺嫡,最后竟然让他上了位,也是先皇平时没积德。韩瑾瑞帮妻子的腔,“事情过去太久了,阿欢不记得也是有的。”
皇帝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带了点质问地问道:“堂兄,你是在说我年纪大了吗?”接着话锋一转,“可我明明记得你比我要大两岁。”
韩瑾瑞心口中了一枝暗箭。
皇后和徐琇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韩瑾瑞黑着脸,硬邦邦地道:“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是正常的。”皇帝感慨地道:“那咱们堂兄弟共勉之吧。”
韩瑾瑞已经很想拽了妻子甩袖而去,自从今上登基之后,如非必要,他现在其实非常不愿意看到皇帝这家伙。
可惜的是,他未能如愿。就在他还来不及找借口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其实,这意外发生的时候无论是皇上还是韩瑾瑞,甚至于徐琇莹都并不是特别吃惊。
毕竟总结之前徐琇莹每次出门必要遇到点事情的经验来看,这委实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惊讶的。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