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不是我害你的?”
“你以为真是你伤了本王?”他这才明白,她的担忧是来自于内疚。
“不是吗?”
他笑着扯开衣服,露出完美无缺的胸膛。“你瞧,可有伤痕?”
玄摇扁瞪大眼仔细看。他的胸膛犹如刀凿般立体,骨肉匀称,壮而不硕,是近乎完美的比例,真是厚实的胸膛、健伟的体魄……
她忍不住探指轻触,只觉他的肌肤竟细腻得和她差不多,完全不见粗糙黝黑。她探险着、轻抚着,直到有只手将她的手抓住,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非礼了他!
“吓!”玄摇扁抽气,却抽不回被当场逮捕的小手,羞得垂下头,不敢看向眼前人。
天啊,她是着魔了吗?!
“你喜欢这样碰本王?”
瞠圆水眸,她用力摇着头,一张脸像颗红通通的桃子。
“还是喜欢本王碰你?”话落,修长的指掠过她粉女敕颈项上的红痣。
她一颤,小脸更烫红了些,简直像是熟透的虾子,水眸盈着润亮光华。
“嗯?”
玄摇扁很想告诉他根本没那么一回事,可是他的笑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硬是让她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指移到她的衣襟,再至她的锁骨之下,眼看就要解开她的外袍——“哈哈哈!”他蓦地伏在她肩头上,笑得放肆。“摇扁,你是见鬼了吗?”
她的双眼往下直瞪,一脸惊骇又不知该如何反应的俏模样,可爱极了!
耳边是他爽飒醇润的笑声,像一股清风直扑上她的耳际,她这才明白原来他在逗她。
应该生气的,可他的笑声像带着感染性,硬是让她扬起唇。
唉,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感觉很轻松,再也不用挂念战事——“对了,不知道西引战事怎么样了?”思及战事,她不由得月兑口问。
无间王神色一凝,倏地敛笑,垂眼直瞅着她,半晌才淡道:“没事。”
“没事?”她记得白萝说过的战役,没忘记自己必须回西引一趟。先前来不及问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当然得先了解状况。“真的吗?”
“本王骗你做什么?”他缓缓勾笑。
“可是白萝说——”
“王,时辰到了。”门外的白萝出声提醒。
无间王随即起身,才刚下床就被扯住,他往后看,她正抓着他未束起的长发。
“怎么了?舍不得本王离开一会?”他勾唇,笑得邪谵。
“不是,我是想问——”
“你乖,本王去去就来。”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刻意回避她的问题。
玄摇扁果真惊愕得松手,无间王眨眼间便消失在她面前,剩下她傻愣愣的还回不了神。
半晌,轰的一声,地面隐隐震动,玄摇扁才猛然回神,不管身子还不适,咬牙下床,只是才刚推开房门——“王妃,没有王的命令,你不可以离开寝殿。”朱妲守在殿外,火红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朱妲?”如此近距离的看她,朱妲确实艳丽得教人望而驻足。
她徐徐欠身。“王妃有何吩咐?”不是错认,玄姑娘确实让她感到熟悉,身上也有一种使她怀念的气味,让她轻易唤出“王妃”两个字。
没有人吩咐,她就是想这么叫她。
她气不过,火眸一眯,即刻化身为火狐朝他扑去,毫不客气地往他颈间乱咬。
白萝也不闪,只是闷叫,“臭朱妲,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玩!”
怔愣地看着他们,玄摇扁只觉眼前的画面仿佛和脑海中的某处叠在一块,让她发笑。记忆中似乎曾经也有人在她身旁嬉闹,又是叫又是骂,可是压根不吵,反倒教她想念……
蓦地,暗黑无光的生死门外黑影闪动,阵阵哭嚎伴随着一股沉重的气压而来,几乎逼退她数步。
一眨眼,大批亡魂乍至,数量完全出乎想象,从门外到遥远的黑暗那端,全都是看不清楚的缥渺黑尘。
玄摇扁看见,生死门前,无间王挺拔身形屹立,翻袖挡下如刃逼近的浓重黑暗冤念。
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紧锁那道背影,看着暗黑在他身边开始破开,而他扬开的双臂徐缓向前收拢,待暗黑消失,生死门恢复了原本的宁静,不再听闻亡魂叫嚣,她的身子也轻松了许多。
受到净化之后,亡魂全化为白影,由鬼差一路领着往阎罗一殿而去。
玄摇扁眯起眼,突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瞿应!”他是她派驻在北方国境的边防大将军,怎会出现在生死门前?
被勾提的亡魂蓦地停下脚步,毫无生气的面容缓缓有了情绪。“将军,你为何会在此?难道……你真死了?!”
“我……”她心口发痛,顾不得解释自己的状况,忙问:“如今战况如何?”
“女帝调派鬼将军麾下的三支大营,全军覆没。”
她胸口登时一窒,浑身泛起恶寒。
“将军不该对北岩军心软的……”瞿应叹道。
这声叹息,逼出她眼中的泪。北岩一战,虽然她占住了一半北岩国土,但她一时心软放过了战俘,怎知他们竟会卷上重来?
她只是不想多添亡魂,岂料她的心软竟然害边防大军全灭……那么,皇城呢?北岩军是否攻进皇城了?可有人保护皇城?!
这时前方的无间王缓缓回身,看见跌坐在地的玄摇扁,乌瞳翻红。
“摇扁,谁准你踏出寝殿的?”
“我……”她一开口,声音沙哑,抿了抿唇,喉头已是一片酸涩,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无间王见状,略带责怪的看了朱妲一眼,才蹲,长指掠过她冰凉的面颊,抹去滚烫的泪。
“跟本王走。”他将她打横抱起。
玄摇扁被他一路带回无间宫殿,强制压躺在大床上,她随即挣扎起身。
“我可以回人间吗?”
此话一出,眼前人立即黑了脸,紧眯的眼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转轮王说过,我阳寿未尽,可以再回人间。”
他哼笑,看着她益发黯淡的星光,那代表着她的寿命将尽。“你知道你还有多少阳寿?”
“不知道。”
“不出一个月。”原定的寿命较长,但因她身上有着无法除尽的恶鬼气息,说不定连半个月都撑不过去。
玄摇扁神色不变地看着他,放心一笑,“够了。”
“够了?”他脸色更臭。“敢问将军想在一个月里干出什么丰功伟业?”
“我要彻底铲除北岩。”
“……你知不知道你魂魄上还有伤?”他相信她现在肯定不好受,可在这种情况底下,她竟然还想回人间征战?
和从前完全一样,眼里只有众生,真是……傻得令他光火!
“没关系,我并不觉得很难受。”
“可本王很难受。”千年没有她的日子,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不痛,但是如今不同,他清楚记得她死在祭坛里,被箭定在石柱上的可怕光景!
他的心还淌着血,寻思该如何保全她,然而她的心竟都在他人身上,令他很不是滋味。
玄摇扁不解地看着他。
“你忘了本王爱你?”
“呃……”不是忘了,而是以为不过是他在捉弄她啊……
无间王瞅着她,猛地往床上一倒,顺道将她扯入软床中。
“你怎么了?”
“……本王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他紧闭双眼,仿佛就连开口说话都疲惫。
“不要紧吧?”
他揽眉不语,像是在忍受剧烈的痛楚。
玄摇扁想了下,忽地用双臂将他紧紧搂拢,希冀能分一些体温给他,给他些许温暖。
无间王蓦地张眼,看着她连脸都贴上自个儿的胸膛。
“……你一个鬼魂,哪来的体温?”他好笑的瞅着她,既感动又想笑。
“我没有吗?”可是,她觉得自己跟活着没两样,好比现在,她的心好痛。
她的心,因为那些战事爆发而痛着。
“那不过是你的既有感罢了,只因为你是新魂,才会还有活着的感觉。”他没将她拉开,反倒把她收拢在怀里,弓身将脸贴在她的头顶。
玄摇扁抬眼瞅着他苍白带青的脸色,墨黑青筋浮满俊颜,像是痛苦难遏。“你现在很不舒服?”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缓声安抚,“你以为本王是谁?不过是点小事,反倒是你,你以为自己真是神吗?以为你在人间就能够阻止这一切?”
“我……”
“听着,战事是天命,自有定数,谁都改变不了,就算你在西引也一样。”
“……战事不会停吗?”
“那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不能阻止?”
“生老病死,是老天定下的游戏规则,谁改变得了?谁会存在何处,皆有其用意,就好比你已在无间,就代表人间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他面不改色地扯谎,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可能承担一辈子,更不需要为了那些事而内疚。”
他没想到,原来这颗星子对人间是如此重要,有她在,才能镇压征战,她一下无间,整个人间都乱了。
玄摇扁先是垂睫不语,突地又咧嘴笑开。“谢谢你安慰我。”
虽说他的话语中,不带半点打气和安慰的字眼,可她就是知道他拐着弯在安慰她。
在她最难受的时刻,有个人可以在身旁给予安慰,这对她而言,已是最大的满足。
她的心慢慢平静,箍在心问的内疚似乎消失了不少。
无间王瞅着她无城府的笑,也轻勾起唇。
“本王累都累死了,哪来的闲情逸致安慰你。”
玄摇扁笑着,眸中有泪光闪动。“我不知道原来王肩负着这样的重责大任,无间要是没有你,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哪比得上你?”他哼。“你这西引鬼将军,满脑袋都是苍生百姓,就算要你以命换取天下太平,你大概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有可能办得到吗?”她忍不住问。
“玄摇扁,你把本王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吗?!”他敛笑,瞪她。“你明明不爱杀戮,明明已经功成身退,为何还非得要往火堆里跳?”
她一怔。“……王怎么会知道?”
“本王岂会不知道你的过往?”
“说的也是。”他既然可以执掌生死,怎会不知道过去和未来?“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改变,让这世间再无战乱。”
她说着,对上他浅喰笑意的眉眼,那般生动的神采、拥有温度的注视,教她的心顿时怦怦乱跳,比初次见面时还不受控制。
“留在无间好吗?”他轻问,抚上她苍白面颊。
“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当然。”他会想办法制造一个空间,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一个真正可以保护她的堡垒,不再像千年前犯了致命的错。“无间没有战争,只有平静的祥和,在这里,你还可以替那些过往的亡魂赎罪,让他们能够拥有更好的来世。”
他说得满嘴的美丽谎言,明知道无间不会给她立足之地,还是想要先安定她的心,想等地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