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祁盯着她好一会儿,眼神有些怪异,突然说道:“虽然这事听起来很诡异,但是……我相信。”
她呆愕,接着一脸狂喜。“真的吗?你、你真的相信我?”
他点点头。“说来这事情还真玄,我能查到你把人藏在佛寺,其实是因为……”
轩辕祁将事情的玄怪之处说予她听,原来当他发现安平绍不见之后,立刻封锁消息,把狱中围了起来,将负责看管安大人的一干人等全部审问了一遍,却发现众人的口供里都有相同的一件事,便是梦境。
他们都作了一个梦,梦到一名姑娘骑了一匹马进城,然后直接走进狱中,拿了墙上的钥匙,打开牢门,把安平绍带出去,又共乘一匹马出了城,直往佛寺奔去。
这事若是由别人来审,肯定会视为无稽之谈,但是轩辕祁却相信——
因为他也作了一个梦,梦中他看见珑儿不但把她爹藏在佛寺里,还把金子、银子藏到树洞里,他派人一搜,居然就搜到了,看来劫狱这事还真是她干的。
他唯一不信的是她没有帮手,毕竟她没有武功,怎么可能避开所有人,轻易就把人劫走?
这答案只能从她身上找,却没想到这个劫狱的帮手不是人,而是妖。
安玲珑听了亦是错愕。她只听过鬼神托梦是为了申冤,这何关托梦却是来告密的。
他说要帮她救人,最后却反将她一军,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她?害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此妖现在在何处?”轩辕祁问道。
“就是这根簪子。”她指着那根被他
打掉的簪子。
轩辕祁愣住,随即捡了起来。
“这簪子是妖?”
“他附在簪子上,你看不见他,只有我能看到。”
她将自己如何遇到妖簪的事大概说给他听,轩辕祁听得认真,眉头时而拧起,时而舒展,最后他将那簪子收起。
“我改日找人作法收妖,省得这男人纠缠你。”他语气中的冷沉,竟是充斥着浓浓的醋意。
安玲珑听了,没好气地更正。“他不是人,是妖。”
“人也好、妖也罢,总之这事就这么结了,从此刻起,你听话地待在这里,别再乱跑,乖乖等着我,有我帮你爹翻案。”
她听了倏地瞪大眼,又是一阵激动。“可以翻案?你没骗我?”
“为何不能翻案?八王爷能一手遮天,本官就捅破他的天,把他玩死,看他还怎么跟我斗?”说这话时,他勾起邪气的嘴角,阴恻侧地笑了。
瞧他说得多狂,不愧是城府阴险的左统领大人,谁跟他作对,他就对付谁,不把对方拆吃入月复绝不罢休。
轩辕祁将她搂紧,唇瓣在她耳边厮磨着,又成了那个对她温柔疼宠的男人。接着话锋一转,低低笑道:“若不翻案,如何能让你去除奴籍?只有帮岳父平反、恢复官职,我才能把你娶进门,做我的妻。”
她呆住,怔怔地看着他。
他要娶她?他想要她做他的妻?
原来他精心布置一切还有这个原因,她只想到救家人,而他为她做得更彻底,平反申冤,去除奴籍,恢复官职,娶她为妻,一步接一步,他早想好了一切。
轩辕祁见她傻了,那惊呆的模样少了平日的狡猾,多了些憨厚可爱,他的眼神更温柔了,促狭地打趣她。
“怎么?吓傻了?你不愿?”
她回过神,赶紧摇头,眼眶再度泛泪。
她将脸埋进他胸膛,闷闷地说:“怎么可能不愿,高兴都来不及了。”
她抓紧他的衣襟,把哭花的脸藏起来,但是泪水沾湿他的衣,将她的喜极而泣表现无遗。
轩辕祁怜爱地抚模她的发,总算看到了她的情意。
非要搞出这么一出,才能逼得她吐露真心,幸好一切都在掌控里,以后在他的庇荫下,必不会再让她担心受怕。
不过,遗憾仍是有的。
“只可惜,若是咱们能早点相遇,你也不必为了逃命,委屈自己躲在奴隶营,这背上的奴隶烙印,怕是去不棹了。”
安玲珑顿住,缓缓抬起小脸,仰望着他,有些心虚地说:“其实……背上的烙印也不是不能消……”
轩辕祁原本心中怜惜她,听了这话,立刻嗅出了异样,见她目光闪烁,他脸一沉。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最好趁现在全部招出来,若有知情不报的,小心我在床上收拾你。”
瞧瞧这口气,果然是惯会威胁拷问的左统领大人,什么知情不报、床上收拾……亏他说得一脸不害臊。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那个烙印的奴字是假的,用特殊药水就能冼掉了。”
他一怔,倒是得了意外之喜,但随即恍信什么,立即又沉下脸。
“是那个姓梅的杰作?”
她缩了缩脖子,点点头承认。
“哼!你让他碰你的背——罢了!以后除了我,不准再让其他男人碰你一根指头,否则我剁了他的手!”
她赶忙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对他发誓。“不会了、不会了,我以后都是你的,只让你碰。”就怕他妒火一烧,又牵连梅家人跟着遭殃,而熄火的最快方法,就是主动送上香唇,封住他的嘴。
从今而后,她的心真正属于他的了,她的心田不再觉得空落落的,而是有了圆满,不但家人平安,她还得到一个爱她的男子,说要娶她过门,做他的妻子。
她的心愿达成了,再无遗憾。
半年后,八王爷造反失败,罪证确凿,被打入天牢,相关人等也——被处置。安大人平反冤屈,恢复官职,被抄去的宅府、银钱也归还原主,皇上还赏赐更多金银作为抚慰,井将安大人提为宰相。接着又命人为安家女儿说亲,最后将她们嫁给两名小辟为妻,算是弥补她们当初因为冤案而沦为妾侍的委屈。
至于安家三姑娘安玲珑,皇上则亲自赐婚,命四品武官左统领轩辕祁于三个月之内完婚。
成亲当日,安玲珑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曾经落难不如鸡,如今飞上枝头做凤凰。
当初来抄家的左督卫军如今成了迎娶她的队伍,来抄家的左统领大人成了她的相公,这番奇闻趣事成了百姓口耳相传的美谈,都说姻缘千里一线牵,不是冤家不聚首。
安玲珑坐进喜轿,进府拜堂,送入洞房后,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喜床上。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这一切像在作梦似的。当初议亲不成,她无缘嫁给轩辕祁,却没想到锋回路转,否极泰来,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嫁给了他。
正沉思间,忽然喜烛火光摇曳,红头盖被一阵风吹起,她惊讶地抬眼,就见一只彩蝶搧动翅膀,带起的风正是吹起红头盖的那阵风。
“何关?”她低呼出声。
彩蝶化为一抹黑雾,幻化出何关那一双妖娆迷人的眼睛,眸中闪着流光溢彩,眯笑地望着她。
“小玲珑,你现在可知你真正的心愿是什么?”
安玲珑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而是亲切地望着他,美眸中有笑意、有感激,还有思念。
她微笑地回答他。“我真正的心愿便是嫁给轩辕祁,愿他只倾心我一人,与我白头偕老。”
“那么你的心愿达成了吗?”
她的笑容加深,真诚地点头。“达成了。”
此话一出,何关那双眼再度化为黑雾,刹那间,屋中星光汇聚,流光满溢如星辰,最后幻化成人形,一名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有一双潋滟的墨眸,以及俊杰迷人的五官,一袭墨发光滑如丝绸,身形修长,风采迷人。
他生得比女人还美,却一点也不显阴柔,儒雅中有妖娆,温润中又现霸气。这样的他,不管是男是女,都会为他的极致俊美所震慑,若要用一句赞美来形容,除了“倾国倾城”四个字,再也找不到适当的词汇。
尽避她心中已经有了轩辕祁,但是见到他的真面目,也不免抚着心口,抑不住那狂跳乱撞的心。
他实在俊美得太祸水了,令她傻傻的盯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何关嘻嘻笑道:“怎么了?小玲珑盯我盯得都傻了。”
安玲珑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做了个深呼吸,忍不住道:“你太俊了,我差点回不了神,你真是美得太妖孽了。”“多谢赞美,本公子领受了。”
听听这话说的,果然是何关。她深深做了个吐纳后,才稳定心神对他开口。
“何关,我大概知道你的身分了。”
“喔?本公子洗耳恭听。”
“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助我救家人,而是要让我和轩辕祁结成夫妻,所以你跟着我,一路安排、设计,所行之事都是为了将我与他的红线梆在一起,我说的对吗?”
何关眼中浮起欣赏,嘴边扬起迷人的浅笑。“答对了。”
她一听,也笑了。“那么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喔?我是谁?”
“这世间会去牵红线成就姻缘的只有月老,所以你……是下凡的月老对吧?”何关听了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笑意更加意味深长。
月老吗?算是,却也不是。
百年前,他艳光逼人,魅惑众生,迷倒过形形色色的男女,如今被仙法所缚,禁锢在簪子里,受咒语所制,必须为他犯过的桃花债来赎罪,开始以血誓结织有缘人。
他牵了九十九条红线,直到第一百条红线,才抵了一些过,得以恢复人形,而这牵红线的任务,未来还得继续进行。
“小玲珑,咱们缘尽于此,你我就此一别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她禁不住问,脸上尽是依依不舍。
他弯唇浅笑,没告诉她,当他离开后,也将收回她的记忆,尽数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她将不会记得他何关这个人。
“想念我时,就看看山林间飞舞的蝴蝶吧,沧海桑田,人生于世间,不过一眨眼而已,保重。”
何关的身形再度化为星点,最后消失于无形。他走了,没留下任何足迹,彷佛不曾出现过。
安玲珑呆住,忽尔头一昏,她闭上眼,有些摇摇晃晃,过了好一会儿,再度睁开美眸时,一脸迷茫。
“咦?怎么回事?我的红头巾居然掉了……”她拿起掉在床上的红头巾,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但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喜庆的笑闹声和脚步声,她这才回过神,赶忙把红头巾盖回凤冠上,端正地坐好。
当她的红头巾被人用喜秤揭起,她也羞涩地抬起脸,迎上轩辕祁凝视的目光,瞧见他眼中的惊艳,她也弯起唇瓣,娇媚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