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与傻公主 第二十一章

作者 : 童遥

怕失礼地接下羊角豆,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平曦在看到男人兀自在旁边生起火,利落地处理了野雁并架在树枝上烤时,便决定相信这个男人。她小口的咬下羊角豆,软女敕却黏稠的口感让她不太习惯地细嚼了几下,才咽下几口便觉得胃疼真的缓和了些。

“你应该有好些日没食肉了,依你胃虚的底子,要再不吃点熟肉热汤,恐怕将来要落得病谤的。既然你说要等人,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陪你等吧。”说着,男人又从竹篓里翻了堆东西出来,然后起了另一堆火煮起了汤。

这自称习医的男人,不只心善还很厉害,野炊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孤单的等待有人相陪,平曦感动地泛红了眼眶。

“我姓蒲,名松泽,虽然我早不帮人医病了,不过你可以喊我蒲大夫,好念些。”用细竹棒搅拌着那锅菜汤,男人笑笑地回完话,转头模模乖坐在一旁的狼后便又问道:“从你的脉象看来,你应该傻了一阵子,才恢复没多久吧?”

“这……”一般大夫能这么厉害吗?心想着自己难不成是遇上神仙的平曦因为疑惑而显得有些迟疑。

“我呀,隐居在这山里十多年了,别说与人结仇,连人都没能遇上几个。能碰上你也算缘分,你就当说故事一样,陪我聊聊吧。”想来这应该就是避役拼死守护的那位平曦公主了。想起前日大灰叼回避役时,拖着最后一口气的它开口求他帮忙救人的模样,蒲松泽就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气。万物皆有情,避役临死前都还想着回报的善念,也真够叫人动容了。

“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当是回报他煮食给她的恩情吧,那些搁在心里的千思愁绪再不释些出来,她早晚也会崩溃的吧。

虽然蒲松泽应允了相救,可避役说没几句就断气了,这小泵娘犯痴症的前因后果他总得想法子弄懂,才好出手帮忙。于是蒲松泽又开口说道:“这么着吧,我问你答,你想多说的就说,我好奇不解的就问,如何?”

见平曦点头,蒲松泽便问了:“你记得自己怎么成痴儿的吗?”

“因为想保护我哥哥,所以我喝了坏人逼我喝的茶……”

当兔子稳稳的抓在手上,玄殷简直感动得想为自己拍掌叫好。他才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呢!他终于能弄肉给平曦吃了!

没错,与严炽书、罗修武两人号称铁三角的玄殷的确是天生聪颖,擅于迂回交际,偏偏才智过人的他却是武力不能。他是舞得一手好剑,但剑尖子永远对不着人;拉弓他也是会的,偏偏瞄头从没抓准过,连白虎那么大个目标都能叫他给猫歪。更别说现下他身边连把刀都没有,又哪来的弓可以打猎?

可兔子确确实实是他抓到的,用自己的身体在林子里扑了几十次空,才好不容易让他捞到了一只,满身的泥泞草屑就是证明!

夕阳日渐西下,玄殷只乐了一会儿便急匆匆地赶回平曦身边,结果一身狼狈不堪的他,看到的却是平曦与陌生男子并肩而坐,嘴里还拿着根腿肉!

又急又气的玄殷顾不得会否吓着平曦,冲上前便一把将她从男人身边扯了过来,控制不住地吼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你怎么可以吃!要是被拐了怎么办?”然后一把挥掉她手上才咬没几口的肉。

远远就看到玄殷身影的平曦只愣了一瞬,然后就开始眼泛水气,双唇抖颤,好不委屈可怜地开口:“曦儿饿嘛……曦儿有乖乖等玄哥哥的,可是曦儿就是饿呀。为什么要凶曦儿……”豆大泪珠随即跟着滚落。

她的泪真的是他的软肋呀……玄殷一边深感无力,一边又为自己先是让她挨饿,然后又丢下她感到自暴自弃。

“好了好了,是玄哥哥不对,曦儿快别哭了。”将平曦搂在怀里,玄殷低声下气地在她耳边轻哄,大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这位公子,我不过就是弄了顿饭喂喂小泵娘,你犯得着这么吼人吗?瞧你把小泵娘吓得,你这脾性真得改改。”起身捡起掉到地上的腿肉丢给灰狼,蒲松泽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男人一有动作,玄殷便机警地将平曦拉护到身后,语气防备的问道:“你是谁?弄东西给平曦吃有什么目的?”

“怎么说还是小泵娘可爱,好相处得很。”似是嘲弄地说了句,蒲松泽将手在身上随意抹抹后便朝玄殷伸了去,“在下蒲松泽。孤身隐居深山多年,良善无欺,要是对你俩存有一丝恶意,愿遭天打雷劈。”

阅人无数的玄殷一双眼精明地将蒲松泽由上看到下,再从左看到右,默默在心底衡量着。看来不像胡人或匈人,但要说是他是个粗人,那气质又显得太韬光养晦,敢发这么大的誓应当是真无敌意。于是玄殷在开口时也伸出了手,“玄殷,中原龙炽皇朝丞相。”

耻笑他脾性大,那就端出身分让他知道自个儿凭什么耍脾性。

“虽然没罾砠,可还是得说声久仰久仰,那才说得过去吧。”碰到玄殷的手后,一丝震惊瞬间从双眼疾闪而过,蒲松泽接着笑道:“玄丞相应该也饿坏累倦了,这烤雁还有半只,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这里不是京城,你也不是中原人,就喊我玄殷吧。”不客气的揽着平曦坐下,又饿又累的玄殷还真没啥气力摆架子了,伸手就撕起了烤雁肉。

还知道这是哪,那方才还端什么丞相身分,真是……在心底啐了句,蒲松泽用木碗勺舀了碗汤递给他,“肉烫着呢,你胃也空乏了几日,先喝些汤暖暖胃再食肉,才不致招损。”

“多谢。蒲兄方才说隐居深山,可都是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枕,就地野炊?”填着肚子,玄殷没忘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那倒不是。你抬头往前瞧瞧,那山头上有株白果树,我在那有处茅庐。”随着蒲松泽说的方向看去,玄殷瞧不见什么草屋,倒是在满山浓绿中望见一处眩目的金黄,应该就是他说的白果树了。

“瞧你和小泵娘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野林里露宿好几日了,怎么,逃难呀?”

“逃难”字眼让玄殷不禁又心生惊觉,才正要随便扯个借口时,蒲松泽又抢白似地说话了,“其实是不是逃难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倒是小泵娘的身子可再承受不住这般辛劳了。”

玄殷没答腔,只是低声哄着怀里喊困的平曦,那景象让蒲松泽不由得眯细了

眼,这小两口还真是郎才女貌合称得很,偏偏运不由人,可惜呀……

没想到只是答应避役来救人,倒意外发现身中南蛮“断情蛊”的人,向来钻研于解蛊术的蒲松泽心中一阵窃喜,当然不会错过能将他留下来做为研究对象的大好机会。“我看这么着吧,我那茅庐离这约莫半天的路程,你要不嫌弃的话,不如同小泵娘上我那休憩个几日吧。”

“大恩不言谢,那就请蒲兄带路吧。”除了平曦需要休息,玄殷自个儿也觉头重脚轻累得慌,他将人稳妥地抱在怀里便站起了身。

“玄弟呀,不说这天早黑了,这山路颠簸,小泵娘又倦困得紧,怎么上路呀?”玄殷的心急让蒲松泽忍不住失笑。

“我可以背她。”连日的餐风露宿已让平曦瘦了好大一圈,有机会能让她躺上软铺好好休息,玄殷自然是刻不容缓地急着起步。

“那好吧,不过玄弟得先将这个吞下,要不我怕你会体力不支把小泵娘给摔了。”从襟袋里掏了颗药丸给玄殷,蒲松泽接着灭了火堆,利落地收拾起东西,又对始终乖坐一旁的灰狼开口:“大灰,我得模黑带着这小两口赶回家,就劳烦你啦。”

竖着耳朵的大灰狼站起了身,似乎不太甘愿地转了转金色瞳眸,直到蒲松泽模模它的头后才往前跃上块大石,朝着山里发出几声狼嚎。霎时聚兽四散、禽鸟惊飞,整座山头一阵躁动。

“走吧。”背上竹篓,蒲松泽迈开步伐。

“那头灰狼是你养的?”托了托伏趴在背上已然睡下的平曦,玄殷跟上了蒲松泽身边,好奇开口。

“我哪这么大本事。大灰可是这座山头的山大王呢,我呀,不过是凑巧帮它上过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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