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狐狸与傻公主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童遥

第十章

他……是死了,抑或仍残喘着?

如一缕孤魂般飘荡的玄殷,像坠入地狱般的阗暗,幽冥的阴森吞噬般地在周遭围绕,无声无形地夺着他的心魂,让他连呼息都几要放弃。

“你疼我的,我都记得,你受苦的,我不会置身事外。”如泣如诉的颤声桥音划破了静穆,乍然传入耳里,玄殷陡地一震。

被黑暗吞噬的五感早没了知觉,然而下月复那股欲焰却似不灭的火,仍隐隐烧灼着他。

……

被黑暗吞噬,他并无惧意,可总还是心有牵挂。

平曦……那个见不着他会哭的傻曦儿呀……多年前初次蛊毒发作,他吓哭了她,可隔天她却仍是说要陪他;这次的发作或许也是最后一回了,他的惨样一样又吓哭了她,他试过要安慰她的,只是还来不及哄停她的泪水他便昏了。

她还哭着吗?可还有同当年那般陪着躺在床上的他……

“曦儿……”

别哭呵,他会心疼的;别傻傻陪着呵,他会离不了魂的……

“曦儿,别哭,别让玄哥哥死了还放不下心呀……”

搁不下的悬心牵念滚出喉间,处在无边迷离中的玄殷浑然无觉,却让喝着茶的平曦急匆匆地回到了榻边,“玄、玄哥哥,我在这里。”

最最耳熟的嗓传入耳里,意识浑沌的玄殷双眸紧合未张,却仍惦记着她的泪眼迷蒙,双唇奋力张合,像是衔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安抚般。

“不想我哭,你就醒来;放不下心就别咽气,说就算下黄泉也要牵着我的明明是你呀……”再忍不住紧锁嘴间的呜咽,平曦嘤咛哭着,俯身抱紧那总是守在身后的玄殷。“你这老耍弄人的笑狐狸,要再不醒,我就是陪着你的尸身也要拖着你的手。”

该说是老天垂怜吗?竟让他命丧黄泉前,还能有此真实得不似妄想的美梦。他渴望许久的、那个不痴不傻不无知的平曦,正恼极般地嗔声嚷他笑狐狸呢……

“能让我深爱的曦儿这么抱着,我就是下地狱也甘心……”

梦,总是容人妄想放肆的。无须压抑更无须隐忍,玄殷回抱的力劲有着强势的霸道,分不清是蛊惑或是亟欲抒释情衷,泛白的薄唇寻着平曦的瑰女敕,紧紧吮吻。

炽热的唇舌封锁了带着泣音的呼息,夺走了怕失去的心惊胆颤,更烫着了心,勾动那幕平曦不敢深究的记忆。

那一年,佛寺静地的夜里,他微带醉意,而她心慌意乱?,他用掠夺般的吻试图击溃她的心墙,禁锢般的心墙虽未崩毁,却被他那句“为什么就是对我的爱视而不见”给攻出了裂痕……

当时的她确实不懂……不懂他因何而爱、又是如何地爱着。

而现在,她纵使仍是茫然,却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因为他那激狂的举止让她逃无可逃地被迫面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给的爱有多深、多重……

沉溺吧……沦落吧……就算只有这一刻,让她在他怀中贪图吧……

心思柔软了身躯,平曦放任自己与玄殷紧密贴合,献祭般地在他渴切的热吻里臣服,甚至倾尽所有的回吻。

多美的梦呀……他终于能毫无顾忌地抱着心中所爱,终于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曦儿……我至爱的平曦,你知道我想要你想了多久吗?我真的好想好想要你,想狠狠地占有你……”

当玄殷终于放过她的唇舌,女敕唇早被揉躏到嫣红肿胀的平曦大口地深呼吸,好让自己因缺息而闷痛的肺叶舒缓。

“别走、我的好曦儿……求你、让我爱你……”失去怀中的软热娇躯,玄殷痛苦难耐地低喃,卑微地语出祈求。

起身褪去衣裳,平曦羞怯地跨坐在他腰间,低头吻他,“不要求我,这是我愿意的。可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吗?”

……

这一夜,远离尘嚣的山林木屋里,玄殷不再是平曦眼中的笑狐狸,她也不再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傻公主,仅是天地间的一对痴情儿女。

他尽性,她温驯,逞欲与承欢交织出的浓情炽欲将两人紧紧缠绕,再没有谁能月兑逃,也再没有谁能离得了谁。

中原,龙炽皇朝。

“圆、圆常侍……”刚伺候严炽书歇下的圆子才踏出昂龙殿外,正准备去好好沐洗一番,岂料早先跟他告假出宫的小太监却慌慌张张地边嚷边冲撞了来。

“你这该死的小崽子,在皇上寝殿外大呼小叫的,想找死呀。”一把揪住了小太监的耳朵,圆子压低了嗓骂着。

“小的该死,可小的真是有相当重要的事要跟您禀报呀。”面对内宫大总管——中常侍圆子,小太监就是耳朵被揪红了也不敢喊痛。

“就你这小崽子,能有啥要事呀!”看小太监一脸慎重其事,圆子这才终于肯松手。

“就是啊,今儿个小的不是告假返家吗?然后您知道小的接到啥消息吗?”跟在圆子身后的小太监一脸兴奋,紧张地猛搓着手。

“给我讲重点!”脚步没停,圆子转头气瞪了小太监一眼。这死崽子,拖着他休憩的时间,还装神秘!

“哎呀,小的这不就是不会说话嘛。”缩了缩脑袋,小太监直接将塞在衣襟里的信拿了出来,“这信请圆常侍过目。”

不甚情愿的接过信,圆子斜睨了小太监一眼,这才懒洋洋的展开了信。然而随着信中字句及一块鸡血玉蝠入眼,圆子倏地扬眉一顿,连嗓音都忘了压低地开口:“这……你说这信是哪来的?”

“是小的舅舅从山里托人捎来的。听小的娘说,舅舅长年隐居蛮夷深山,久久才会托经商旅人带些补药回来,没想到这回竟还梢了个大消息来。”

“当真不假?你要知道欺君可是要杀头的!”虽然为能解皇帝的深忧而心喜,可圆子仍没忘谨慎求证。

“小的以人头发誓,倘若有任一字偏差,愿遭五雷轰顶。”咚一声跪下,小太监一脸认真的摊掌立誓。

“得了。快起来,随我入殿。”

几个大步一迈,圆子轻巧地来到龙榻前,大着胆子低声开口,“皇上,请恕奴才斗胆,有件事急需向皇上禀报。”

“揭帘说话。”双目虽是合着,可心情沉重的严炽书根本没睡着,也因为清楚随侍多年的圆子绝不会无事扰他,开口同时也缓缓坐起身。

利落的掀开以金丝描线的纱帘,圆子俯身在严炽书耳边低语道:“启禀皇上,有长公主的下落了。”

话声才落,但见严炽书霎地起身展臂,圆子连忙将挽在臂上的玄黑常服罩上,同时将方才小太监给他的信呈上。

“可信度有几?”

“启禀皇上,若依信内这块应属玄相所有的玉蝠来看,八九不离十。”看严炽书神情紧肃,善体君意的圆子又续道:“奴才大胆建议,就是一线希望,试试无妨。”

“宣国尉、都军护尉、禁卫上将军即刻到御书房见驾。”

数个时辰后,曙光才现,一只白羽黑尾的鹗展翅飞出了重重宫闱,同时一队黑衣轻装的人马也匆忙地急驰出宫。

合了几日的双眸一睁,蒲松泽带笑的脸庞映入眼帘,让美梦乍醒的玄殷着实愣了下,是说他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醒来的一天。

那梦多美呀……有他、有平曦、有缠绵、有相伴、有再也不分离的相拥与牵系。——眸光盯着屋顶,玄殷不由得幽幽低叹了声。

“臭小子,醒了就别梦了。”一记响亮巴掌拍在脸上,伴着蒲松泽耻笑的声音,将玄殷狠狠打回了现实,忙伸手制止那就要再拍来的巴掌。

“曦儿呢?”眸光在室内扫了一圈,玄殷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我没死,而是先关心搁在心尖上的人儿。

“在屋外同大灰一起。”转身从桌上端了药碗,蒲松泽一见玄殷作势要下床,指尖几下轻点便让他动弹不得。“急慌啥?大灰又不会吃了她。先把药喝了。”

将药碗抵在玄殷唇畔,蒲松泽有些粗鲁地将药灌完后,又开口说道:“趁着小泵娘不在,有些事我得先同你说说。”

“咳咳……”呛咳了声,玄殷有些不满的开口:“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看过曦儿再说吗?”

“不能!你还想不想带小泵娘回中原?”睨了玄殷一眼,蒲松泽在木椅坐定后,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蒲兄联系上中原那头了吗?”被点了穴的玄殷身不能动,话倒问得急躁。“我的确是托商旅友人带了信,没意外的话,京城那里应该已收到消息了。”

“那真是太好了。”死里逃生的幸运都不及有机会将平曦安然的带回宫来得令人振奋,玄殷神情释然,大大地松了口气。

“别高兴太早,我还有两件事没说呢。”瞧这臭小子乐的,真是爱到没药治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事更令人开心呢?蒲兄,你就把话说直了,别吊我了。”

“一则你蛊毒未解,性命仍有危虑。二则小泵娘的痴症有好转。”

“真的?万幸呀!天可怜见,我终于能还给严炽书一个完整的平曦了。”玄殷喜不自胜的说着,瞳眸里隐约闪着丝泪光。

“欸,我说你呀,话是只听一半吗?我说你有性命危险耶!”玄殷的反应让蒲松泽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上前解了他的穴。

“从喝下蛊毒那时起,我就没敢盼着长命百岁,又何须在意何时断气呢。”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玄殷嘴角带笑,语气却消极的叫人怅然。

“明明爱得极深,难道不想与她共偕白头吗?”

“想就一定能成吗?连你都解不了我体内的蛊了,除了盼她平安外,我还能奢求什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爱她就长点志气吧。”叹声说完,正要步出门的蒲松泽又突然开口说道:“小泵娘的病才有起色,倘若看你的眼神有异,待你疏离,你可别穷紧张的逼追着问,万一将她吓得又藏缩回那痴症壳里,我可是不负责的。”

眼神有异、待他疏离……看来还是落下后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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