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恒星饭店看见徐明静,也许还有办法解释是错认,但这次沈珠荷坐在车里,可瞅得千真万确。
早上九点,沈珠荷用饭店贵宾卡预约了美容服务,刚要下车,就见徐明静满面春风地从饭店走出来。
之前每次见到她,她都神色忧郁。呵,她真不敢相信,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她竟是这副欢欣的德行。
她是来见哪个野男人的吧?她还真行,在她面前装忧郁,背地里却爽得很。沈珠荷恨恨地掐紧皮包,想冲下去赏那贱女人几巴掌。握住门把正要推开,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不下车了。”她对司机命令。“回家。”
“是,夫人。”
接着沈珠荷拿出手机,拨给秘书。
“帮我查一个人——”
七日后,沈珠荷拿着秘书给的资料,确认了跟徐明静交往的男人身分,霎时她自行拼凑出她认定的真相。
原来当初那个雨夜护着徐明静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恒星饭店总裁崔胜威,看样子这两人早就好上了,他的傲人背景无疑是火上添油,愤怒灼得沈珠荷血液沸腾。徐明静不但赢到儿子的爱、夺走儿子的命,现在还能跟大人物谈恋爱?
儿子在九泉下,她在别人怀抱里。倘若交往的是不如儿子的烂家伙,她还不至于气成这样,偏偏是饭店的总裁?
徐明静,你倒是很会挑男人嘛。
午夜,沈珠荷喝得醉醺醺的,瞅着崔胜威跟徐明静一张张的亲昵照片,痛彻心腑。
就算她又冲去找那贱女人赏她几巴掌,骂得她狗血淋头,也不能改变什么。
艳红指甲尖戳着照片里徐明静的脸,一下下戳着,将她戳得面目全非。
她凭什么笑成这样?凭什么这么美?凭什么过这么爽?这世间太不公平了。振宇啊,妈真没用,说着要替你出口气,但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在天上看着,一定很心痛吧?
沈珠荷痛哭,抱起那叠照片,踉跄地走进卧房,将睡着的丈夫摇醒。
“怎么了?”施谋闻到酒气。“又喝酒了?”
“是啊,但是我以后不喝了。”
“愿意戒酒了?”
“我要戒酒,以后要听你的,会乖乖去看心理医生,还有,再也不去找徐明静麻烦了。”因为那样做没用。
施谋将老婆拉来身边。“虽然是醉话,听着还是很高兴。”
“我决定了,珠荷要变回你最疼的那个好妻子。”
“终于想通了?这样才对。珠荷啊,我们人就是要往前看,你还有老公宠你啊,我连儿子的分一起疼你。”
“好,但是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我都答应,你说,想要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签文件。”
施谋愣住,难道……他笑了。“傻瓜,就算你这阵子老是让我难过,但遗嘱我可从没动过,将来我的一切还是都会留给你的。”
她才不在乎什么财产。“谁稀罕那些?我宁愿你长命百岁。”
“那还要我签什么?”
“我要你解除跟恒星饭店的租约,就这件事。”
施谋困惑,恒星饭店自成立那日起就是跟施家租赁土地,双方一直合作愉快,从没变动过,妻子也从不过问这些事。
“为什么?”
“徐明静恋爱了,对方是恒星饭店总裁崔胜威。”
“明静她——你搞错了吧?怎么可能?”
“看吧,你也吓到了。”
确实震惊,施谋坐起身,睡意全消。“你是不是误会了?她怎么可能认识崔胜威——”
“呵,早在那女人跟儿子交往时我就说了,那女人不只背景跟咱家差太多,仗着有点姿色,贪的当然是我们的财产,想着要嫁进豪门享福,就是振宇傻——”沈珠荷将手里掐着的照片摔在被褥上。“你看看,他们连在大街上都手牵手、搂搂抱抱的,不知有多好,你就不信我,老帮那女人讲话,现在证实了我的看法,儿子一死,她的目标就转移到饭店总裁上了。看看崔胜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跟当初咱儿子一样。”
施谋听着也不是滋味。“还不是儿子喜欢,能怎么办?”
“我绝不让徐明静称心如意,她要为儿子的死付出代价。”
“这和解约有什么关系?”
“你答应我就是,我要拿这个威胁崔胜威跟徐明静分手,我就不信那贱货的魅力大到足以让那男人放弃饭店。”
“珠荷,商场不是儿戏,中途解约会损害我们施家的信用,还有,虽然不记得解约金要付多少,但上千万跑不掉——”
“你不肯?”
“这得和律师研究,这种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沈珠荷质怒地推开丈夫。“施谋,你搞清楚,管他是要付几百万还是几千万,就是上亿也要付出来!我不是在跟你讲笑话,你施谋的财产难道还有儿子继承吗?没有!因为儿子死了!施家的信用?呵,我跟你都几岁了,都要作古了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你随便卖一块地付违约金都绰绰有余。”
“你听我说——”
“我也用不到那么多钱,与其留财产给我,不如让我后半辈子心里舒坦。要我眼睁睁看那女人爽,我死都不会瞑目,我就非要帮儿子出气。你告诉我,你是肯还是不肯,就问你这一次!”
“如果不肯呢?”
“不肯吗?行,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不靠你!”
“你有什么方法?又去打人家?”
“这次不打不闹,我直接拉她跟我去死,一起到黄泉下见儿子。”
施谋看妻子愤怒地红了双眼,咬牙恨得疯狂,这已经不是能用理性说服得了的。妻子病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给她刀子她可能就会冲去杀了那女人。
“我同意真的就能让你解气,从此会振作起来,再也不提徐明静的事?”
“对。”沈珠荷疯狂道:“我这样做也是在帮那个崔胜威,这种女人配不上他,我是在做好事,我要让他知道徐明静的真面目!”
施谋思量着,儿子已经没了,如果这么做能唤回妻子的笑容……
“好,我答应你,解约的事我让律师帮你,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但是你要答应我,从现在起再也不酗酒不闹事,还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好。听你的。”沈珠荷搂住丈夫。“我不喝酒,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她迫不及待让那贱女人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崔胜威有脑袋的话就会知道,为了一个拜金女,丢了饭店值不值……
午后,冗长的会议一结束,崔胜威就窝进办公室里。
他翻开桌上待批的文件,但眼神却飘往一旁的手机上,他拿过手机,点开相簿。
里面有徐明静第一次炒给他吃的牛肉,还有她跳格子时的照片,她穿着无袖背心、膝盖有破洞的庞克风牛仔裤,这些在她身上显得多么酷丽。
他想着,嘴角微扬,手机桌布从多肉植物改成徐明静跳格子的照片。
唉呀,自从谈恋爱后就害他超会分心的。
这时车东元敲门进来。“总裁,地主施谋的夫人要见你。”
“请她进来。”
崔胜威纳闷着,过去饭店谈续约都是跟施家的律师谈,他和施谋很少往来,不过每年倒是会请公关送贵宾卡到施家,算是招待地主……怎么这会儿施夫人突然来见他?
一阵浓郁香水味飘来,沈珠荷走进来坐下,摘掉深色墨镜,愉悦地看着崔胜威震惊的表情——
是那次在PUB外揍明静的女人?
“觉得面熟吗?我知道你就是跟我们租地的崔总裁时也挺惊讶的。”
“夫人是为上次的不愉快而来的?”
沈珠荷叹息。“那件事不怪你,相反的,我是来救你的。”
崔胜威更困惑了。
她同情道:“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样的人交往。徐明静专挑你这种有身分地位的男人接近,这女人居心不良,老是想靠着男人享福——”
“所以夫人都是靠自己?”他打断她的话,不想听人诋毁明静。
“执迷不悟。”沈珠荷感慨。“你这样子跟我儿子当年一模一样。”
“看来夫人压力很大,恒星饭店的美容师技术很好,我请助理安排,这时做个美容SPA比感慨过去更有益健康。”
“崔总裁,我讲的话你不爱听,因为忠言总是逆耳。你以为我会无聊到特地来这里抹黑别人吗?我唯一的儿子施振宇,就是被那女人害死的。我不希望你糊里糊涂被那女人害了。”
听听这无理的论调,难怪明静会困在罪恶感中,被逼到了无生趣。
崔胜威点点头,双手交握,撑在颚下。
“我整理一下夫人的话。也就是说,徐明静强迫你儿子爱她、徐明静强迫你儿子喝酒,徐明静更逼你儿子酒驾撞死自己。请问她是用刀还是拿枪逼你儿子就范的?”
沈珠荷脸一沉。
崔胜威继续说:“既然徐明静是这么可怕的女人,夫人又这么有正义感,应该找警察逮捕她。施家不是有律师?告她关她制裁她,让她不能再害人,这样做比特地跑来警告我更有效率不是吗?”
“不知好歹。”把我当笑话是吧?有你的崔胜威。沈珠荷站起,从皮包拿出解约书扔在桌上。“你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徐明静分手,答应我再也不要跟她见面,我就取消解约的决定。”
“你清楚这代表什么吗?恒星跟你们的租约还有十年。”
“这代表违约金施家会付,一毛都不会少。还代表你要那个女人,就滚出我们施家的地方。”
崔胜威冷笑,觑着沈珠荷,目光凛凛。“果然——正如我一直认为的,有钱就能解决一切。”
“没错,而且——”她低声道。“有钱再加上有势,合约书就只能参考用,要让这饭店夷为平地,我也不是办不到,你最好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