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郡主命 第八章 皇后晕倒受到牵连

作者 : 唐欢

雅皇后晨起刚用了早膳,便听闻定远侯夫人在宫外请求拜见,她心下有些诧异,她虽见过这位穆夫人几次,但并不算亲近之人,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对方怎么会无端进宫来?

雅皇后按捺心中的疑问,叫太监传了穆夫人入殿。

穆夫人一副形容憔悴的模样,一到她面前便长跪在地,泪流不止,“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哽咽道:“还望娘娘恕妾身唐突之罪。”

“夫人快快请起,”雅皇后更加错愕,“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妾身今日有要事向娘娘禀奏,”穆夫人道:“娘娘且让妾身这般跪着吧,若说了什么令娘娘不快的话,就地惩罚便好。”

“夫人,到底怎么了?”碍着定远侯在朝中功高,雅皇后对穆夫人也自然礼让一二,于是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细细说与本宫听。”

“蒙圣上与皇后娘娘垂青,犬子方能与熙淳郡主缔结良缘,妾身一家感恩不尽,”穆夫人啜泣道:“然而近日有人包藏祸心,想破坏此事,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怎么?”雅皇后一怔,“这话从何说起?何人如此大胆?”

“娘娘不知,永泽王府中有一名乐师姓莫,近日与郡主甚是亲近。”穆夫人道:“妾身那日在王府中便撞见一次,犬子郊游时又撞见另一次……”

“会有这样的事?”雅皇后难以置信,“熙淳虽有异邦血统,但从小也是受我萧国教养,本宫看她平素是不太拘礼,可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啊。”

“定是郡主年轻,受了心怀不轨之徒诱惑。”穆夫人一脸气愤。

“哦,”雅皇后轻轻叹一口气,“也是,熙淳这两年来大概也过得辛苦吧,一时寂寞倒也难怪。”

穆夫人知道雅皇后这大概是指,当年熙淳郡主因为爱慕礼部杜大人不得,终日抑郁之事。

“所以这怪不得郡主,”穆夫人趁机道:“要怪就怪幕后指使之人。”

“幕后指使?”雅皇后不解,“不过是与乐师有些暧昧罢了,比如前朝的云阳公主也曾豢养面首无数,一时兴起而已,有什么幕后指使?”

“妾身细细查过,”穆夫人缓缓说道:“那姓莫的乐师本是京中梨园人,后来才效力于永泽王府,而他有一位师姊,当年可是梨园中的名伶,不过年纪渐长之后便没再登台唱戏了,开一间私坊,专门接待京中贵客。”

“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要脸面,”雅皇后蹙眉,“这跟私娼有什么两样?”

“娘娘说的对,”穆夫人点头,“偏偏京中有些权贵子弟不甚自爱,常到她那里走动,比如妾身府里那个庶子。”

“什么?”雅皇后错愕,“定远侯的二公子吗?怎么会呢,那日看他比赛射箭,倒是十分谦和礼让的模样,如今他在御书房当差,听说办事也很妥贴。”

“他从小顽劣惯了,”穆夫人边说边叹气,“他娘亲又是边关贱民出身,没怎么教养他,打成年起就任他出没花街柳巷,彻夜不归。”

“竟有这样的事……”雅皇后越听越惊,“怎么不早些禀报?早知如此,断不能让他在御书房行走。”

“从前的事也就罢了,”穆夫人的泪水忽然再度溢出,“可此次他居然敢指使那莫姓乐师引诱熙淳郡主,罪不可恕!”

雅皇后不由瞠目,“你说,那乐师是受他的指派?”

“他与那乐师的师姊熟识多年,经常在她那里流连,”穆夫人道:“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定是他给了那乐师好处,存心让他引诱熙淳郡主。”

“不太可能吧……”雅皇后依旧难以置信,“坏了哥哥的婚事,这于他有什么益处?”

“他与他那出身卑微的母亲在府里地位向来低,好不容易攀得御书房的差事,本以为可以让他父亲高看一眼,谁料他大哥马上要成为郡马了。”穆夫人十分不满,“他心中肯定不甘,因而藉此使坏。”

雅皇后沉默半晌,并没有立刻回答。终于,她道:“穆夫人,捕风捉影的事也不能瞎猜,总得证据确凿才是。”

“这样的事哪里能寻出什么证据呢?”穆夫人道:“但也并非妾身瞎猜,此子野心甚大,从他极力讨好淑妃娘娘便可看出。”

一提到“淑妃”两个字,雅皇后果然脸色骤变。

见状,穆夫人知道她击中了对方的软肋。她打铁趁热,又道:“皇后娘娘忘了那逆子是如何讨得这御书房的差事的?还不是因为去讨好了淑妃娘娘,皇上一时高兴,便赏了他这职位。”

那日在御花园中,萧皇当众嘉奖穆子捷,夸他礼敬淑妃,这本就在雅皇后心中留下了一根刺,此刻再次提起,更让雅皇后气愤难抑。

“皇后娘娘,您仔细想一想,”穆夫人火上加油,“若没有淑妃撑腰,他敢这么嚣张吗?只怕三、五年后,他在皇上面前越发得势,淑妃就越发得宠了。”

说实话,这也是雅皇后最担心的地方。淑妃出身低微,本在朝中没有支柱,倘若她培养自己的亲信,又得萧皇委以重任,那么几年以后,这后宫中将会有一番彻底的变化。

雅皇后不由一颤,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她当即道:“穆夫人,你放心,任谁也不能在本宫背后搞鬼。你且回府去,儿女亲事也不要着急,本宫自会帮你。”

穆夫人终于露出微笑,悄悄吁出一口气。此番进宫哭诉的目的已经达成,就算穆子晏与永泽王府的亲事终究不成,她也不要冉氏那对母子好过。

一荣必不俱荣,一损必要俱损,是她早已打定的主意。

今日御书房的差事不忙,穆子捷特意带了礼物前来拜见淑妃,一则感谢她为自己在萧皇面前美言,二则也确是怕淑妃宫里太过冷清,前来增添几分热闹。

宋淑妃打开礼物盒,从中拿出一方绢帕细看,眼里不由流露出赞叹之色,“唉呀,真是美!靛蓝的底子,姹紫的花儿、姜黄的叶子,这颜色搭配得既鲜亮又沉着,而且这绣法也与京城里常见的不同,花啊、叶啊,都立起来似的,感觉很是鲜活。”

“娘娘好眼光,这是边关有名的疆绣,”穆子捷介绍道:“这上边的丝线用的是特殊的染法,逾百年都不会掉色,而且越用越亮。”

“真的吗?”宋淑妃惊奇地道:“如此上好的染法,怎么没在我们萧国广为流传?”

“听说工序比较繁复,在边关,现在只剩一名老人懂得这个染法。”穆子捷叹道:“手艺快要失传了。”

“那真可惜了,”宋淑妃问:“这上边绣的是什么花?平时也没见过。”

“说是叫做金达莱,微臣也没见过。”

“娘娘,恕奴婢插嘴,”紫芍在一旁笑道:“这便是咱们的杜鹃花呢,只是花样子的风格不同。”

“哦,原来就是杜鹃花,”宋淑妃亦满脸笑意,“是了,各地叫法均不同,这在本宫的家乡又叫做映山红。”

“虽不算什么稀罕的花,但意思挺好的,有春天欣欣向荣之意,”穆子捷恭敬地道:“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宋淑妃道:“本宫喜欢这花儿,比起牡丹、芍药,更有生机。”

“微臣如今在御书房当差,本该早些来拜见娘娘。娘娘不怪微臣无礼,还说微臣客气,实在让微臣惭愧。”

“皇上说你这孩子办事办得不错,是个人才。”宋淑妃道:“只盼你从今往后要多加勤奋,本宫也算颜面有光。”

自从夏和公主去世后,宋淑妃膝下无靠,看到穆子捷如此懂事,把他当作义子一般,见了面后也十分亲近。

紫芍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境况,心中亦是十分欢喜。其实无关复仇,单念及她从前与夏和的情谊,怜恤宋淑妃,便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忽然,门外有太监通传道——

“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之人皆是一怔,谁也没料到雅皇后会忽然造访。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宋淑妃蹙眉,“除非发生大事,否则她从来不会到本宫这里来。”

“可要微臣回避?”穆子捷有些担忧。

“不必,你待在这里便好。”宋淑妃摆摆手,“你来拜访本宫是得了圣上允许的,又不是不合规矩。”

穆子捷点头称是,与紫芍退到一旁。

雅皇后浩浩荡荡步入殿来,一众人等依制行了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宋淑妃道:“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失远迎。”

“妹妹客气了,”雅皇后淡淡一笑,迳自坐下,“今日春光明媚,本宫在花园里散心,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到你这里来了,便来看看你。”

“有劳皇后娘娘关怀。”宋淑妃眼底依旧提防,语气却十分温婉。

“哟,这是穆家的二公子吧?”雅皇后看了一眼穆子捷,“本宫记得你,上次在御花园里比赛射箭,你曾得皇上嘉奖。”

“见过皇后娘娘,上回承蒙皇上厚爱,不计较微臣那点刁虫小技。”穆子捷行礼道。

“看来你果然与淑妃亲近许多,入宫当差这些日子不曾来拜访本宫这个皇后,反倒先来拜访淑妃……”雅皇后讽刺道:“本宫果然没什么分量。”

宋淑妃一时间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替穆子捷辩解。

穆子捷却依旧从容,仿佛对这样的刁难早有对策。他恭敬地道:“皇后娘娘错怪微臣了,微臣今日备了些薄礼来送给淑妃娘娘,只是这礼物太轻,不敢在娘娘面前献丑。微臣还另备了贵重之礼,打算改日正式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

“哦?”雅皇后眉一挑,“你这样说,不怕淑妃恐怕会不高兴?凭什么她的礼物轻,本宫的礼物就重呢?”

“礼物轻重,与位分有关,如此也合符礼制。”穆子捷道:“微臣以为淑妃娘娘不会责怪的。”

“臣妾不会介意。”宋淑妃亦在一旁帮忙道:“皇后娘娘误会了。”

“淑妃不介意就好。”雅皇后道:“也不知穆公子送了什么礼物来?让本宫也开开眼界。”

“不过是一些绣品,”穆子捷道:“新鲜有趣罢了,并非贵重之物。”

“这些绢帕就是吗?”雅皇后侧眸瞧了瞧,“这花样的确新鲜。”

“说是叫做疆绣,”宋淑妃连忙将一方绢帕递过来,“臣妾从来没见过。”

“这绣的是什么花?看着甚是讨喜。”雅皇后抚了抚那绢帕。

“很寻常的杜鹃花。”宋淑妃答道。

“不如也送本宫一条吧。”雅皇后道:“正巧今儿出来得急,忘了带帕子。”

此言一出,四下皆有些错愕。人人都知道雅皇后挑剔得很,不会轻易用寻常的东西,她此刻此举自然让人觉得十分古怪。

“皇后娘娘,这上边绣的花样不够富丽,”穆子捷迟疑地道:“改日微臣再绣牡丹图样来孝敬娘娘。”

“不必了,这个就好。”雅皇后拿着帕子嗅了嗅,又擦了擦额前的微汗,“偶尔用用新鲜的花样,也可换换心情。”

众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这帕子已被雅皇后用过了,也不便再说些什么。

“这用的是什么染料?”雅皇后忽然皱了皱眉,“怎么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有吗?”宋淑妃诧异,“臣妾倒没什么感觉。”

“本宫鼻子很灵的,”雅皇后一脸自信,“这肯定不是京中惯用的染料。”

“这染法是边关特有的,听闻快要失传了。”宋淑妃点头道:“想来染料也与京中不同。”

宋淑妃看着穆子捷,想让他来仔细回答,然而穆子捷对此的了解也不太深入,一时间无言以对。

雅皇后冷不防地道:“本宫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似的……”

雅皇后的近身侍婢问道:“娘娘,可是方才在园中走得累了?”

“不,胸口突然泛起恶心……”雅皇后深深喘息,“胃也不舒服……”

“娘娘可是早膳用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宋淑妃在一旁不由着急起来。

雅皇后摇头,“早膳就用了一碗白果粥,也是本宫日日在饮用的,想来不至于……”

“难道是方才在御花园里着了凉?”宋淑妃问道。

雅皇后摇摇头,整个人顿时如山崩一般,肩膀一滑,靠着椅背昏厥过去。

诸人惊呆了,四周马上乱成一团。

紫芍掏出一颗金锭子,递给守门的侍卫,微笑道:“大哥,行个方便,让奴婢去见见我家公子。”

“皇后娘娘晕厥,你家公子涉嫌毒害皇后,”那侍卫皱眉,“本案还没开审呢,若你们串供怎么办?”

“侍卫大哥,你大可在一旁守着,”她道:“奴婢知道我家公子就关在隔壁的屋子里,你带我隔窗见他一面,说上几句话便是。”

“如此……”侍卫看着那颗金锭子,终于道:“也罢,就当带你去小解的时候,路过隔壁,偶然见了你家公子一面,与我无关。”

紫芍点头笑道:“是。”

那侍卫果然将她带出来。

沿着长廊走了两步,她便看到穆子捷站在隔壁的窗前,仿佛在欣赏月色。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得他还有这般闲情逸致,不论是故作淡定还是真的镇定,都属难得。

紫芍唤道:“公子。”

“怎么,去小解吗?”穆子捷笑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公子可有用晚膳?”紫芍关切道:“奴婢方才喝了一碗小米粥呢。”

“放心,又不是坐牢。”他轻松地道:“就算坐了牢,也有杀头饭吃。”

都这个时候了,她可无心跟他调侃。她严肃地问:“公子,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晕倒,这与我们有何干系?”

“听说是咱们送进宫的绢帕出了些差错。”他答道。当时皇后晕倒,淑妃宫中一片混乱,他们只得先退下出宫,哪知前脚刚回府,后脚侍卫就上门拿人,打听之下才知太医验出帕子有问题。

“难道有人在绢帕上下了毒?”紫芍难以置信,“不应该啊,那绢帕经过奴婢的手,又经过公子您的手,还经过淑妃娘娘的手,怎么我们都没事,偏偏皇后娘娘碰不得?”

“有人说那绢帕的染料大概是用了凤仙花的汁。”

“那又如何?”紫芍瞠目,“凤仙花又没有毒,我小时候常拿它来染指甲呢,我母亲还曾拿它来染白发呢。”

“有没有可能毒性是因人而异?”穆子捷解释道:“皇后娘娘对凤仙花尤其敏感,碰上一碰便了不得,宫里也从来不种凤仙花。”

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宫中好像确实有此禁忌,不过她从小没留意这些,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可……我们哪会知道那染料里有凤仙花啊,”紫芍道:“我们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这敏感之症,况且这绢帕原也不是送给皇后娘娘的。”

“碰巧皇后娘娘就看到了这绢帕,硬要了一条过去。”他挑眉笑道:“真是极巧,她从不去淑妃宫里,今儿偏偏去了。”

“真是巧过了头,”紫芍心中所感与穆子捷如出一辙,“仿佛早就酝酿好了似的。”

“事到如今也百口莫辩了,只等着皇上亲自来审。”

“皇上会亲自审理此事?”紫芍一怔。

“事关皇后与淑妃,交予谁审,皇上都不放心。”他又道:“听说是会亲自传召在场人等一一去问话。”

“那么,也会传奴婢吗?”紫芍问。

“当然了,你也在场,否则把你关在这里做什么?”穆子捷道:“就这一两天,你等着吧。”

虽然穆子捷如今被囚禁着,但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紫芍心想也不知是不是淑妃派人来通过信了。

“丫头,你别慌,”他安慰道:“若真的难以月兑罪,我定会在皇上面前把事情独揽下来,求皇上放你出宫去。”

“那怎么行……”紫芍心中突生一些感触,并不愿意他做这最坏的打算。

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想一想这样的可能,不知为何就像有一把利刃在她心尖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疼痛不已。

“你出得宫去,就去翻我屋里柜子第三层抽屉,里头有两百两金锭子。”穆子捷依旧那般玩世不恭的腔调,“你拿了,回村嫁个人,有这笔钱啊,将来的丈夫可不敢欺负你。就算真的欺负你,也可以再另挑个好的另嫁。”

他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在真的替她筹谋呢?他越是这样说,越让她鼻尖发酸……

“公子,”紫芍咬牙道:“奴婢不会让公子有事的。”

“啊?”穆子捷瞧着她,“你这丫头别宽慰我了,就凭你?”

紫芍不语。她会找到办法扭转乾坤的,她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其实她手中有一件东西,若是拿出来,定会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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