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郡主命 第十九章 得知真相认出真身

作者 : 唐欢

元清被带到萧皇的面前,然而这是生平第一次,她见了萧皇没有跪拜,亦没有行任何礼仪。她就这样倔强地直直站着,看着萧皇。

萧皇也看着她,问道:“听说你想起了一切?包括北松王府被抄那夜,所有的一切?”

她在夜明珠上沾的毒并不足以让萧皇致命,她知道太医很快就会来救活萧皇。其实她并不打算谋害他,她要害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定远侯一家。

“听说你怨恨穆定波?”萧皇皱眉,“其实你大可在穆府投毒,反正有得是机会,何必入宫犯险?”

呵,那样一来岂不太便宜了?元清摇摇头,她要的是定远侯全家遭陷害,含冤而终的结局,这才算是真正的报复。

她终于开口道:“皇上认定是我?有何证据?”

“朕并没有证据。”萧皇摇头,“你行事很干净,没留下任何把柄,沾的毒从何而来也查证不到,然而夜明珠是穆夫人的,毒药是穆定波随手就能拿到的——这一切,你设计得天衣无缝。”

她这点智慧,全用在谋划此事上了,自然会做得滴水不露。她微微笑道:“那么皇上为何偏偏怀疑元清呢?因为我那夫君这般说的?别忘了他也姓穆,为了他的父兄,为了他的娘亲不至于被牵连,他大概顾不得我这个妻子了。”

萧皇却道:“你错了,子捷并没有指证你。”

元清一惊,难以置信。

“朕问他此案查得如何,他只下跪向朕请罪,说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眉目。”萧皇道:“你怎么会怀疑是自己的夫君出卖了你呢?”

元清霎时无言以对,姜还是老的辣,原来萧皇一直在套她的话。

“看来朕猜得没错,你果然想起了一切。”萧皇忽然叹息道:“也对,就连你跟夏和的那些遥远的少年往事都记得那样分明,近在咫尺的事,又怎么会全忘了?”

她忍不住失笑,她千般算计,却终究露了破绽。她忘了自己正在假装一个失忆的人,演戏忘了演全套,只会让观众耻笑。

萧皇冷不防地道:“元清,朕不打算追究你的罪责。”

她身形一僵,觉得自己像是失了聪一般,为何这短短一句话,她却听不清楚?

“朕再说一遍,”萧皇又道:“不论你做过什么,朕,都不打算再追究。”

为什么?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幸事?皇上明明在怀疑她,却肯放过她?性子一向阴鸷的皇上,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行事……是梦吗?她在濒死的一刻,又产生了幻觉?元清相当疑惑。

“朕不想失去穆定波那员大将,为了你株连穆家上下,朕觉得不值得。”

呵,所以是因为穆家的性命更值钱?她居然如此微不足道,纵然不惜牺牲自己,别人却连她这条小命也不稀罕。元清暗恨。

“你以后不要再生事了,你父王的死,与穆家无关。”萧皇凝盯着她,“元清——你的父皇的确想私吞金矿,朕并没有冤枉他。”

撒谎!他在说什么?为何她完全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何还要栽赃她的父王?元清辩驳道:“皇上,北松王府并不缺钱,千万两黄金不翼而飞,我父王会把它藏在哪里?”

“崎国人那里。”萧皇却道。

崎国?元清一滞。

“你父王与崎国人勾结,本欲将黄金先藏入崎国,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作打算,谁料崎国太子得知了这笔黄金所在,占为己有。”

“我父王不缺钱!”元清叫道:“他没有任何理由做这样的事!”

“你父王亏空国库,需要大笔银两填帐。”萧皇道:“他本做了这个局,以为可以瞒过朕,谁料百密一疏。”

元清的脑袋像被什么钝器击中,好半晌她都反应不过来。

“你也知道,为了夏和之死,我邦与崎国交战,正是需要军费之际。”萧皇感慨道:“朕这么信任你的父王,派他独自去开采金矿,前线开支这么大,将士们等着粮草与弓箭、火药,可你的父王为了一己之利,枉顾国家,他不该死吗?你说,朕该不该治他这个谋反之罪、抄他满门?”

元清用力摇头,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以定远侯屠斩她全家,是皇上授意的?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报错了仇?

“你要怨,该怨朕才对,”他道:“该找朕报复,而不是为难穆定波一家。”

她不仅报错仇,就连报仇的初衷也错了……假如她的父王并非冤枉,一切咎由自取,她又有何立场报这个仇?元清全身激颤,豆大的泪珠盈眶而出,十指掐进掌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穆子捷曾经调查过此事,”萧皇缓缓道:“朕叫太子妃转告他,不必再查了。其实朕不怕他查,只不过朕不想再纠结于往事。既然你回来了,又与穆子捷两情相悦,朕便给你们赐婚,让你们去过小日子,这样不好吗?元清,你为何不依不饶,害了你自己,也害了穆子捷……”

她身子不支地晃了晃,勉力才稳住身子,都怪她太过执着吗?没弄清当初的真相就盲目下手,险些把穆子捷拖进万丈深渊。

“依朕看,子捷还是很护着你的,”萧皇叹道:“这次朕命他查案,他显然也怀疑你,但他始终替你说好话。子捷这孩子,终究有副慈悲心肠。”

她狐疑的抬起头来,穆子捷为何要如此?因为害怕被株连吗?因此努力为她开月兑?

不,她不该这样猜忌他,事到如今她若还看不清他的为人,就真是糊涂得无可救药了。她该相信他的心地纯良,这么久的朝夕相处,难道还看不明白?

她好傻,真傻,为了复仇,被仇恨迷了眼,就连眼前这般简单的事都认不清……

子捷真的比她好太多,哪怕他知道她刻意陷害他们全家,他也终究体恤她的悲苦,试图隐瞒。

元清只觉得内疚,羞愧得无地自容。

“元清,回去吧,”萧皇道:“朕已放了穆定波一家,你也回你的郡主府去,与穆子捷团聚,今后好好过日子,从前的事你就当全忘了吧。”

她颓丧地垂下头,原来上苍竟如此厚爱她,接二连三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些逝去的过往恍如隔世,唯一给她留下的,只有规劝她对一切宽容以待。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消失,像雪川融化,仿佛侧耳便能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

戏台上在唱些什么,穆子捷并不在意。

已是暑热时分,他虽换上薄衫,摇着扇子,吃着冰镇的果子,却依然觉得炎热,心下烦躁得很。

“大人不喜欢这出戏?”一旁的柳娣子笑道:“这出戏可是我特意排的呢,大人也不捧场?”

“柳姊姊这么久没涉足梨园,此番复出,我自然是关注的,”穆子捷道:“只不过没怎么看懂这个故事,还望柳姊姊原谅。”

“大人无心在此,自然看不太懂。”她打趣道:“大人最近与郡主相处如何?”

穆子捷垂眸,并未立刻回答。

“说来,大人与郡主成亲已经一个多月了,”柳娣子问道:“怎么,还是那般尴尬吗?”

呵,他该怎么说呢?虽然他日日回郡主府居住,却不曾与元清见过几面。他有自己的书斋、独立的卧房,元清也有自己的小院,他们简直可以做一对不必打照面就能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夫妻。

“大人还在想着紫芍姑娘吗?”柳娣子轻声问道。

其实……与紫芍无关,自从知道了元清心中的郁结所在,他其实非常同情元清,他能设想,看到满门被杀却不得复仇的那种心情。

从前的元清活在他的幻想之中,他总把她想得太过纯真美好,但现在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有悲、有怒有憎,倒让他觉得更有血肉了。

假如没有与紫芍那段相守的时光,或许他真的会爱上元清,并非少时那种虚无飘渺的爱,而是像真正的夫妻一般,能通音解韵之爱。

然而他终究是怀念紫芍的,不论当初落水的真相如何,他的脑中都不会抹去关于紫芍的记忆。或许这一辈子,紫芍都会横在他与元清之间,当一个隽永的影子。

“大人到底喜欢谁呢?”柳娣子问:“是郡主,还是紫芍姑娘?”

他一愣,不知道,他也很迷惑……有时候他感觉她们身上有相似之处,他不确定他喜欢的是某一个人,还是但凡有这类特质的女子,他都会喜欢?

“柳姊姊这可把我问住了。”穆子捷涩笑道:“或许柳姊姊能为我解惑。”

“还是先看戏吧,”柳娣子道:“这一回大人须得仔细看,否则又说不懂了。”

“好,先看戏。”穆子捷颔首。

暂时抛开烦恼,且听一段吟唱,一边享受这夏季独特的时光。也不知哪里飘来的蔷薇的香味,应该是隔壁的哪户人家栽的花。

锣鼓一敲,双旦登台,青衣唱小姐,花旦唱丫鬟。这两名旦角长得有些相似,不过是衣饰华丽与朴素的区别。

两人咿咿呀呀高唱了一段,穆子捷仔细听来,似乎是她俩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难怪他刚才没留意听,像这样风花雪月的故事,他只觉得无趣,怕听多了心会更乱。

“这戏出自哪部话本?”穆子捷问道:“姊姊怎么会想起改编这一出?”

“听来的故事,不是话本上的。”柳娣子道:“这出戏名为〈移魂〉。”

“移魂?”穆子捷眉一凝。

好熟悉的名字,他想到了从前紫芍给他讲的故事……

柳娣子介绍道:“这小姐与这丫鬟,机缘巧合下互换了魂,偏巧又喜欢上同一个男子。”

“这也太奇妙了吧?”穆子捷不由有了些兴趣,“所以换魂之后,小姐变成了丫鬟,而丫鬟却变成了小姐?”

“正是呢。”柳娣子点头。

说话间,台上的双旦相互推攘起来,好像是在一个湖边,那小姐要将丫鬟推到水里。

穆子捷心尖一紧,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丫鬟终究不敌小姐,摔入水中,然而小姐也未占得便宜,一同入了水。两人在水中纠葛了好半晌,丫鬟不识水性,毙了命。

小姐苏醒过来后,诧异地看着自己,一开口竟是丫鬟的语气。

“其中一个亡故了,另一个人的魂魄便复位了。”柳娣子向穆子捷解释着。

电光石火间,穆子捷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不由问道:“姊姊从哪儿听来这样的故事?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故事是郡主说给我听的。”柳娣子浅笑道。

“元清?”穆子捷更是错愕。

“郡主说,把这个故事排演出来,搬到戏台上肯定很好看。”她道:“我当时也觉得不错,但就是不太好懂。大人,你看得明白吗?”

他明白……不,他似乎又不太明白,一切如云似雾,他不确定,不敢多想,亦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移魂的故事吗?从前紫芍特意对他说过的话,现在琢磨起来,意味深长。

元清打算搭一个花架子,种上荼蘼。

开到荼蘼花事了,就像是夏天的日规一般,能告诉她秋天什么时候来临。

今日她打发了婢女,亲手搭花架。她换上简单衣衫,把头发盘起来,就像当初……当紫芍时的模样。

元清哼着一支小曲,这是还在穆府的时候,跟着下人学的。

她将花蔓缓缓缠上竹枝,生怕弄断花茎。这双手似乎不如紫芍的好使,毕竟太过细女敕,从没做过粗活。

有人站在她身后,看了她很久,也听她哼曲听了很久。

元清偶然回眸,看清来人,整个人愣了愣,不慎被花刺扎了手,“啊——”她叫了一声,捂住手背。

“怎么了?”穆子捷连忙上前,“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大人今日不是去戏园了吗?”元清退开一步,不让他触碰,“听说柳娘子排演了新戏,大人可看过了?”

穆子捷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方才看过了。”

“大人或许不知道,柳娘子与我父王是旧识。”元清道:“她现在住的那所宅院,便是我父王为她置办的。”

“哦?”他一怔,“柳姊姊只说她曾受过北松王府大恩,不料她与王爷还有此层关系……”

“柳娘子如今自食其力,重回梨园,我倒觉得甚好。”她道。

他忽然问:“所以从前北松王府的管事嬷嬷,姓董吗?”

她忍不住露出笑容,呵,他果然聪明,什么事一点即通。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明白了,本以为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毕竟这样的事太过荒唐,但他是她曾经倾心相爱的男子,或许因为心有灵犀,他比一般人更能领悟。

她故意叫柳娣子排练那出戏,其中用意,他此刻都该懂了。

“对,”元清抬眸,与他四目交错,“董嬷嬷并不住上河村。”

“倒是从没听过北松王府有一个模金校尉。”他话中有话。

“北松王府并无此人,”她轻声道:“上河村也并无此人。”她编造舅舅的这个角色,起初只是为了给她识字找个缘由,后来是为了给他讲移魂的故事。

“并无此人?”穆子捷喉间有些哽咽,“难怪……难怪我去上河村打听,都说不知道。”

“想来,是紫芍那丫头骗你的。”元清答道。

“她……为何要骗我呢?”说话间,他眼中已含泪。

“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姓啥名谁,需要说出些亲戚,让自己更可信。”元清垂下头,“否则,她就是个虚幻的影子罢了。”忆及那时她的孤苦伶仃,她就一阵心酸。

“她还跟我说过移魂的故事,也是骗我的?”穆子捷复问道。

“移魂的故事是真的,但没有什么崎国郡主。”元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国郡主倒是有一个,就在你眼前。”

这话再明白不过,他就算是傻子也全然懂了。若换作从前,不,哪怕昨日,他都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可方才一出戏,让他如梦初醒。

“小苍兰是我喜欢的味道,”元清对他微微而笑,“喜欢小苍兰的,都是我,若有人不喜欢,那一定不是我。”

穆子捷缓缓上前,轻握住她的皓腕,言语间有些颤抖,“这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上次为了采小苍兰,我的手指都肿了。”元清浅笑道:“那一大车小苍兰呢?你吩咐制成胭脂膏子了吗?”

“早制好了,放在娘亲原来的库房里,”穆子捷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所以一直没送过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她看着他,“若有一天我移了魂,定要寻个标识让你认出我来。”

那日她采小苍兰回来,他在门口等她,夕阳西下,兰花清香,他记忆犹新。

他故意问:“什么标识呢?”

“只要记得这句话,便是标识了。”她答道。

穆子捷掏出绢帕,缠上她方才被花刺扎的手背,与那日她采小苍兰伤了手时,做的一模一样。

“等会儿去请太医。”

“这点小伤,不必请太医吧。”她莞尔。

他依旧霸道地道:“我说要请,就一定得请。”

昔日的熟悉感迎面而来,她仿佛又变回了紫芍,与他开心地笑着。她喜欢当他身边乖巧的小丫头,如今当真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傻丫头了。

卸去了复仇的重负原来如此轻松,她发现自己浪费了许多时间,困在心魔中徒劳。恰好自己遇到的人是他,能与他携手穿过迷雾丛丛的森林,最终到达日光熠熠的彼岸。

生之何幸!

又是一年春天到,这是小苍兰开花的时节,元清与穆子捷爬上上河村的后山,他们相约以后每年都要来此。

山下一片新绿,层层叠叠,或浓妆,或素抹,说不尽的鲜女敕青翠。

穆子捷笑问:“你其实根本不知道石妞儿的家在哪吧?”

“所以那个时候才骗你,说怕遇到我舅舅。”元清亦笑。

“你那个子虚乌有的舅舅可背了不少黑锅,还说什么逼你去当盗墓贼……”穆子捷掸掸她的脸蛋,“亏你想得出来!”

元清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下个月熙淳郡主就要与大哥完婚了。”他道:“多了个人与你做伴,可欢喜?”

“哪有什么欢喜,我们从小就是冤家。”元清一副无奈的模样。

说来,熙淳此次可真算是风光出嫁,永泽王请了最好的工匠,日夜兼工,郡主府就盖了近一年。

“相比之下,咱们的婚事太简陋了些。”穆子捷有些内疚。

元清打趣道:“总不能补办吧?”

“补办……这倒是个好办法。”他半瞇起眸子,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不如我再办一桩——”

他话未说完,元清急忙道:“什么啊?你该不会想纳妾吧?”

“哦?”穆子捷故意逗她,“郡主倒提醒了微臣,成亲将近一年,也是时候纳两个妾了。”

“你敢你敢!”元清叫道:“看本郡主不修理你……那两个妾!”

穆子捷瞧着她,“有时候我真怀疑,当初或许是上了你的当。”

“上什么当啊?说什么鬼话呢?”元清更加生气。

“也许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移魂之事,你就是那个骄纵跋扈的郡主,冒充我的紫芍,否则怎么一提起纳妾,你们都是一样的反应呢?”穆子捷对她眨眨眼。

“对啊,”她赌气道:“我就是我,不是你的什么紫芍。你滚,滚下山去找你的紫芍吧!”

“不过有时候你说话这么粗俗,又有点像我的紫芍。”穆子捷继续逗她。

还不是因为当过他的丫头,跟那些老妈子、小厮打交道,她整个人都变得粗俗,再也改不回来了。元清瞪着他,“我这都是跟你学的,你从小在花街柳巷胡混,俗气得很,我是为了迁就你。”

“哦?不过柳姊姊一直很端庄温婉呢。”他反驳她。

“那你去找你柳姊姊吧。”元清终于勃然大怒,“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不解。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元清几乎要哭出来,“你喜欢柳娣子,喜欢紫芍,喜欢石妞儿,就是不喜欢我!”

“什么鬼?”穆子捷听得又要发笑,“我几时说过不喜欢你?”

“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元清一脸委屈,“那个时候我不断地问你,你也没说。”

“你什么时候问过我?”他装傻。

“我……我当你丫头的时候,问你要不要纳我为妾,你支支吾吾的,我投怀送抱你也不动心,就是不喜欢我!”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气呼呼地说着。

忆起往事,他忍俊不禁。那个时候他为何那般执着?仿佛在跟自己闹着别扭,一意孤行地要证明自己的痴情,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傻得可怜。

穆子捷哈哈大笑,“你这话自相矛盾,方才还埋怨我,说我喜欢紫芍,这会儿又说我对紫芍无动于衷,矛盾!”

好吧,她作茧自缚,每次吵架,绕来绕去都吵不过他。元清转过身去,嘟嘴不想理睬他。

“方才不是聊到补办婚事吗?”穆子捷凑近了道:“婚事大概是不能了,咱们把孩子的满月宴办得隆重些,也算弥补了。”

“孩子?”她不由有些好奇,“哪儿来的孩子?”

“生一个啊,”他趁机揽住她的腰,“赶在大哥前头,咱们先生一个,就是定远侯府的长孙了。”

“谁……谁要生啊!”元清不由脸红了,“我才不呢。”

“你忍心世袭的爵位让大哥抢去?”穆子捷故作正色道:“咱们好歹也要争一争。”

“什么爵位,不稀罕。”元清哼道:“我从来看不起争爵位的人。”

“这样我娘才不会受夫人欺负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还是那个老问题。

“你有点出息,你娘就不会受欺负了。”她道:“赶快当上吏部尚书吧。”

“还是生个孩子快些。”他在她耳边轻语,“今晚我要攻池掠地——”

呸,大白天的还说这样的话,害不害羞……她刚想打他,却被整个纳入他怀中,动弹不得。

山间无人,他肆意轻薄她,唇沿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上,弄得她痒痒的。

她挣扎了一下,却总是徒劳,只能由着他去。

和风徐徐,日光微热,她发现,这确实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虽然定远侯府的烦心事依旧还有很多,夫人和冉夫人这辈子依旧会明争暗斗,就如雅皇后与淑妃永远不会和睦、就如熙淳将来还是会跟她吵架……然而现在的日子,她却是喜欢的。

她想到一支曲子曾唱——

得遇郎心,宛如离魂。拾之有幸,失之无魂。

这就是他们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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