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际传来一声异响。
柴书南蓦地睁大圆眸,一双美目警觉地探向四周,不瞧还好,一瞧,方才仅存的一点独处自适,转瞬间消失无踪。
背脊的寒毛根根竖起,豆大的冷汗猛地自她额际滑落。
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森白尖锐的利牙,墨黑噬人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只简直要比人还大的狼啊?
我的妈啊!
尽避柴书南努力要自己争气别怕,可即使身子泡在温热的泉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宛若秋风之中颤落的枯叶。
她可以躲在水底吗?狼会泅水吗?
如果她死在这儿,会有人为她伤心吗?
无数疑问顿时在她心底堆栈缠绕,柴书南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关口还有心思想这些,讽刺的是,这些问题几乎就在同一刻有了答案。
娘应该会伤心吧?
爹也会因为娘的伤心而攒眉,她想唯一不但不难受,甚至还庆幸的人,就是聂紫相了!
他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摆月兑她这个硬被塞到他身旁的麻烦吧!
狺狺嘶吼,眼看那匹黑狼就要逼近池边,牠鼻端喷出的气息,彷佛能拂上她的女敕颊。
“你……你别过来,娘总说我浑身长不了几两肉,不好吃的……若吃了我,铁定会后悔的……”
紧张到几近胡言乱语,柴书南只差没有戳戳自己纤瘦的手臂,好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狼大哥,我真的不好吃啦,我告诉你谁比较好吃,那个聂紫相貌似潘安,看起来就是一副很美味的模样,这样吧,你放过我,我去替你想办法,把人给拐来让你饱餐一顿,成吗?”
柴书南既害怕又紧张,尤其当那头狼的头好似要从水面上伸到她的身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水池里的她已经退无可退,整个人只差没缩成一团球。
她要是真这么死了,多不值得啊?
虽说嫁了人,可从没尝过夫妻间的鱼水之欢,每每在和几个闺中密友的聚会之间,她总听说那滋味可真是销魂呢!
都怪那个该死的聂紫相,如果她真的就这么香消玉殒,这个遗憾绝对要由他来负责。
紧闭双眸,柴书南嘴中念念有词,那模样可笑地活像是在念咒似的。
突然间,凄厉的狼嚎忽地一起,柴书南当那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前奏,吓得牙关打颤,心一慌,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地数落。
“你叫啥叫啊,我都没叫救命了,你倒是杀人的喊救人啊?不如这样,咱们来打个商量,你也别叫了,直接掉头走人,明儿个我一定杀猪宰羊来酬谢你……”
“你倒真是该叫救命——”
突然间,一记低沉好听的嗓音破空而至,那声音隐约夹带着一股怒气,却让柴书南以为是因为濒死而产生幻听。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个眼底心里只有朝政大事的男人,哪有可能走到来这片荒郊野地?”
即使泉水再热,柴书南的心却因为进退不得的窘境,愈发寒冷。
脑海中倏地浮现一抹昂藏的身影,即使平时只敢躲在一旁偷偷瞧着,但记忆却依然清晰得令她感到意外。
“你没事究竟跑到这儿来干么?”
聂紫相眉头深锁,盯着端处于烟雾之中的人影,对她向来总是沉默的他,忍不住地开口数落。
“我……”听到那问题,柴书南想也没想,开口便要回答,但一个念头猛地袭来。
幻听不可能这么清晰真实吧?
杏眼圆睁,当那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后,柴书南直觉自己不但有幻听,还有幻觉。
但……怎会是他?
她对他,只有满肚子的不解和埋怨,要不是他,她又怎会一个人跑到后山,还被那头大黑狼给盯上。
现在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聂紫相!
在蒸腾的白雾里,向来有过人视察力的聂紫相,察见柴书南那张小脸上的神色转变。
从她眸中漾漾的怒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丫头正在月复诽他。
“你来这儿做啥?”
柴书南鼓着腮帮子,坚持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幻影,紧抿着唇不肯作声。
“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儿成了那头黑狼的月复中物?”
顺着聂紫相的眸光,她瞧见方才还在龇牙裂嘴的巨狼,如今已倒在草堆里奄奄一息。
一颗原本充满恐惧的心终于平静,不过心一定,一股怒气又瞬间涌上心头。
他凭什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她,好像她有多无知似的。
他怎么也不想想今天会差点成为巨狼的盘中飧,还不是因为他?要不是他的视若无睹,向来疼她的婆婆,需要忙不迭地替她另觅夫家?她又何需心烦意乱的躲在后山,成为大黑狼的猎物?
这一切追根究柢,都是因为他!
柴书南圆睁的眼破天荒的狠瞪回去,四目相接,对聂紫相炯炯的目光不闪不避。
“我会不会被大黑狼儿拆吃入月复,又关你啥事?”柴书南态度一向恬静可人,可现下的她收起笑容,扳起脸色,那模样倒也冷冽地骇人。
被她这席话一堵,向来高高在上的聂紫相,一时难以接受。
一直以为,她是个没脾气的丫头,在成亲的头几年,她就像是个傻气的女圭女圭,总是逮着了空子,就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
那时,只要他一句话,不论何事,她都会拚了命完成。
只为了能让他开口称赞,即使只是微微地点头致意,她都可以手舞足蹈好半天。
那时的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更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对他怒目而视。
“你会不会被啃得只剩一堆白骨,自然不关我的事,但你身为聂家的一份子,却违背老祖宗的家规,擅入后山禁地,就不得不管了。”
“我……”从理直气壮到气虚只不过一眨眼时间,柴书南在意识到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终于露馅后,一脸不知所措。
“怎么,知道怕了?”
趁胜追击一向不是内敛的聂紫相平时的处事之道,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发现她的目中无人时,一股想教她俯首称臣的渴望,猛然袭向他。
“谁……怕啊!”柴书南声音怯怯地回道。
其实还真有点怕呢!
虽然聂紫相总不认自个儿是他的妻,但她早就将聂府当成她的家。
她分享了他的爹、他的娘,他的姓氏和一切,除了无法分享他的心之外,她真的觉得待在聂家还算如意。
如果他愿意接纳她,她绝对诚心诚意一辈子待在聂家。
可偏偏他就是不肯,难道她柴书南就那么不值?
想到这里,那股怨气再起,她完全忘了泡在水里的自己只穿着肚兜和亵裤,豁地从池中站起。
玉臂一伸,纤纤食指使尽吃女乃的力气,点上聂紫相伟岸的胸膛。
“你说,我究竟是哪儿得罪你,让你从我进门那天起,就瞧我不顺眼?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我需要三不五时就闯来杳无人迹的禁地,只为暂且忘去你带给我的烦忧?”
如果没有这个可让她喘息的地方,她早就疯了!
柴书南愈说愈激动,一张娇俏的脸庞早已被怒气染得通红。
“呃……”
哑口无言!
向来辩才无碍的聂紫相,望着这样盛怒的柴书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尤其最令他震惊的,是那突然展现在眼前的旖旎风光……
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该看,但一双炯炯目光却不由自主停留在她身上。
“那个……那个……”
他想开口提醒,可为顾及柴书南的颜面,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最后,当一阵微风拂过,那原本还能勉强遮住她身躯的氤氲逐渐褪去,他索性背过身子,直接提醒道——
“你只穿着肚兜……”
“你管我穿什么,我……”柴书南气得张口就要回嘴,但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身躯,当那股凉意袭来,冷不防地低头往下一看……
“啊——”
一记惊叫顿时震天价响直穿云霄,那一叫,只差没有震穿聂紫相的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