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哪里跑 第十二章

作者 : 叶双

第八章

“为什么要她留在宫中?”

既然柴书南什么都不肯说,那么聂紫相只也能找上萧多玺。

从没想过,原本坚持不径自擅人后宫的他,第一次破例,竟然是因为柴书南。

趁着黑夜,经常进出宫中的他轻易避开大内侍卫,闪身进人紫云殿中。

夜已深,内寝早已熄灯,聂紫相其实知道自己应该要等到天明,照着规矩请求觐见,可不知怎地,向来沉稳的他,头一回稳不住自己的心绪。

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他轻悄地推门而人,只见萧多玺孤单地伫立在窗台边,任由夜风舞弄着她的发捎。

“贵妃娘娘。”聂紫相启口轻问,生怕吓着萧多玺似的。

萧多玺回首,灿灿的容颜含笑,眸中闪炼浓浓的惊喜。

聂紫相在朝为官这几年,深受皇上重用,即使可以自由进出宫闱,但他却从来不曾主动来过紫云殿一趟。

今日,他的前来让她既惊又喜。

虽然皇上的心此时此刻是有部分挂在她的身上,但萧多玺很清楚这宫中嫔妃这般的多,皇上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人独占。

望着愈加俊挺敌然的他,萧多玺的心儿竟抨枰地直跳着。

“你怎么来了?”

“微臣得问淸楚一件事。”没有露看她眸中的欣喜,但奇异的是,那曾经勾动他心魄的眼神,如今却仅能在他的心湖里吹起一道小小的涟漪,甚至那曾盘据心湖的思念与惋惜也跟着淡去不少:“你想问我什么?”

莲步款款轻移,萧多玺试图拉近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她每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这几次的一来一往,已经引起她阵阵不悦。

“微臣是想请问,贵妃娘娘为何留住她?”虽然行为已经失当,但在称谓上他却依然坚持谨守该有的分际。

要不是心思烦乱不安,他压根就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强留了谁?”虽然聂紫相的语气轻柔而有礼,但萧多玺依然听出浓浓不快。

他前来兴师问罪,就为了往日每!自他口中说出,都带着几分轻视意味的童养媳?

“贵妃娘娘明白微臣所谓何人。”

“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需要用强留的方式才能留住一个人吗?”他的质问让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望着他的眼神含着怨怪。

“既然没强留她,为何她不愿同我回聂府?”

看来,聂紫相已经先一步去找柴书南了,他好不容易踏人后宫,结果头一个找的人竟然不是她?

难道说……向来一心只在她身上的聂紫相,竟对柴书南动了心?

没来由的妒意开始在萧多玺心里生了根,但她绝魅的脸庞之上,却勾起了浅浅的笑容。

“呵,我可真的没有强留她,她既是来医治本宫的,本宫自然以礼相待,她想走或是想留,本宫当然要随她的意思了。”一声轻笑掩去萧多玺心里翻腾的酸意,在宫里打滚久了,她连说谎的功力都练得炉火纯青,让人看不出半丝破绽。

“你当真没强留她?”

即使萧多玺已经说得信誓旦旦,但聂紫相的心里就是觉得怪。

“要我起誓吗?”睁着那水灵的大眼,萧多玺的眼中写满了无辜。

瞧着她那无辜的眼神,聂紫相的心终究软了,怎么样也是他护持了好多年的女人,他怎么舍得逼她。

“微臣怎敢要娘娘起誓?”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度,聂紫相回复以前那种温文的姿态。

瞧他收起怒气,萧多玺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样在脸上堆满笑容,语气却有些幽幽地说道:“咱们俩已经多久不曾这么好好地说说话了,陪我坐坐吧!”

说着说着,萧多玺伸手就要拉他,但聂紫相却眼捷手快地闪了开来。

萧多玺纤手只碰着他的衣袖,被拒绝的她脾性正要发作,但聂紫相却正色缓缓吐出。

“娘娘,言里人多口杂,需谨言慎行。”

萧多玺瞪着聂紫相那张朗朗的俊容,蓦地忆及过往。

从前,他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虽然极为疼宠她,却不曾为她放肆。

就连当初,她爹决定将她送去后宫选妃,他也只是沉默,任凭她自己下决定,不曾对她有过丝毫的勉强。

可今夜,他放肆地夜闯后宫,为的却是他从不放在眼底的柴书南。

他变了!

即使眼底的温柔依旧,但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的心已在抽离。想到这里,心底就像打翻了陈年老醋似的,酸味四溢。

萧多玺以为他真的会一辈子在不远处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而她也着实享受着他的守护。

如今,他守护的对象就要换了吗?

不,她不允许!

“不必担心,这紫云气里待的全都是我的心月复,他们不敢多语的。

“就算如此,微臣也不适合再与娘娘秉烛夜谈。”心中的择动淡了,想要同她多说两句的渴望也淡了。

望着娇媚依旧的玺贵妃,聂紫相头一次对自己承认,过去的再也追不回来。

“以咱俩的交情,需要如此见外?”不服气的萧多玺继续说服,可是聂紫相却没有丝毫想要再待下去的念头,拱手行礼,他朗声告辞。

“夜深了,娘娘还是早早歇息,保重玉体。”

话说完,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要离去。

望着那背影,萧多玺心中的翻腾更甚,冷不防地,她冲着聂紫相那昂然的背影幽幽地说道:“我忍不住开始怀疑,你究竟是怕我伤了玉体,还是怕我若身子有恙,会累及你的童养媳?”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将童养媳这样的词儿用在柴书南身上,可却是头一次,这三个字让他沉下脸色。

“既然书南自愿留在宫中替娘娘诊疗,微臣就将她托付给娘娘了,还望娘娘好生照看。”他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道。

明为请托,实为警告,他已不自觉想为柴书南铺上一张网,保她安好。

“你……”她不相信聪明如聂紫相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气怒,可他却还故意这么说。是存心气她的吧!

“你放心,她待在宫里,本宫会好生照看,不会让她少根寒毛的。”那话几乎是从她的银牙缝里蹦出来的,怒气几乎已经掩盖不住。

“那微臣就先谢过娘娘了。”

头也不回的称谢,没有丁点儿的诚意,聂紫相知道依她的性子,只怕要气坏了。

但他却没有半点在乎,只是径自走了出去。

这番深谈,让他彻底的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沉沦在那份已经逝去的情感之中。

仰首望天,心中竟再无一丝的遗憾,为何?是因为书南那丫头吗?

应该……不是吧!

静默在聂紫相只身踏人家门的那一刻,开始无尽地寒延开来。

两人四目,无不直勾勾地瞪着聂紫相瞧着。

那两双眸子一炯然,一清灵,但同样的都载满责难与不敢置信。

“你当真把书南一个人留在宫中?”终于,柳轻烟还是沉不住气,率先开口质问,那语气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严厉万分。

“是她自己坚持留在宫中。”颇没好气的,早已一肚子疑惑未解的聂紫相,说起话来当然毫不客气。

“她要留,你就让她留?你知不知道宫里那种地方,并不适合书南这样直性子的人。”柳轻烟满心着急。要是不小心闯了什么祸,那可怎么好?

“她不走,难道我能把她扛回来吗?”他又不是野人,能将人打昏了带走?

更何况,她留在宫中是为了替皇上和贵妃娘娘办事,他又能多说什么?

“是啊,你倒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书南的身上。”食指神功再次出动,柳轻烟火气十足地用力在聂紫相胸前戳啊戳的。

但戳不疼儿子却戳疼了自个儿,她收手,怒气未消地将眼神扫向自己的亲亲相公,娇嗔的眼神一扫,聂云天的脸色更沉了。

别又来了,聂紫相一见向来帮妻不帮理的父妾也想加人战局,当下不想再辩驳。

其实,他自己也够烦了。

一个晚上脑袋瓜子里兜转的,都是柴书南那张冷然的脸庞和冷淡的语气。

她不该能影响他的,可是自己夜闯后宫,为她破了例是事实。

为什么?

“你就这么放心将她留在玺贵妃身边?”因为激动,柳轻烟的声调高扬。

“贵妃娘娘她答应会照顾书南的,两老就甭担心吧:”

“哼,就是放在她身边才危险。”

“娘!”

玺儿好歹也是堂堂贵妃,娘用这般嫌恶的语气数落,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生事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就不知道你究竟是瞎了什么眼,娘费尽心思替你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你偏偏不稀罕,一颗心全都放在那个玺贵妃身上,你可别以为娘老了,所以不知道你在外头的风流韵事。”

“风流?”这话可真冤枉了,女人之于他,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偶尔花钱抒解需要,他几乎可说不沾染任何。“你以为书南为啥突然疏远你?”

“是为什么?”听到娘亲突然提起这个,原本还漫不经心的他,突然正色反问。

“就是因为你风流,不但对家中的娇妻吝于施舍半点关心,还时不时地就带女人回房。”

柴书南自小就死心眼,自然不肯与任何女人共事一夫。

所以小小年纪的她才决定抽离,只可惜啊,虽然明着冷淡疏离他这个笨儿子,一颗心却仍傻傻地挂在他的身上。

像她这样全心全意爱着聂紫相,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态度骤变,所以柳轻烟认定了媳妇的不归,绝对是玺贵妃暗中使了什么手段。

“我……没有风流。”那否认气虚得很,全没了以往的理直气壮。

“家有娇妻,却在外头拈花惹草,这不叫风流,那叫什么?”柳轻烟厉声反问。

“我从没说过要娶她的!”

要不是爹娘联手逼他,他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亲,只为了替他挡灾解难。毕竟骨血之中,他还是有着大男人的骄傲,要靠个女人救命这档子事,对他来说就是侮辱。

所以在被逼成亲的那一刻开始,柴书南就已经注定得不到他的心。

“那堂不是你拜的吗?如果你真的不愿,那何必拜堂?”

听到这种近乎强词夺理的质问,聂紫相简直傻了。

人虽然是他亲自迎娶回来的,可始作俑者不就是眼前这个娘吗?没有她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个亲他能成吗?把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让人傻眼。

聂紫相眼神不由自主地扫向一旁静默的聂云天,仿佛无声地责问他一这就是你的娘子吗?

终于,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聂云天开了口,那语气一如以往他对儿子说话时的言简意赅。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对南儿的排斥,究竟是讨厌你娘的擅自作主,还是真的是因为她这个人?”

这是个聂紫相从来不曾思索过的间题,一针见血,奇异地让所有的事都明了不少。

他瞪着聂云天,抿唇不语,如果换作以往,他绝对会大声说他就是不喜欢柴书南这个女人,可如今那话竟在舌尖儿打转,就是说不出口。

“你以为自己的一颗心全都摆在玺贵妃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真的爱她,还是因为不满地只想逃离你自以为被操控的人生?还有,那玺贵妃真的还是你认识的那个萧多玺吗?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存活下来,爹认为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聂云天再问,简单的三个问题,竟让向来雄辩滔滔的聂紫相哑口,原来……他自以为是的秘密早已人尽皆知。

那么……柴书南知道吗?

本来因为认定了不上心,所以也没去想过这层的问题,可是现在转念一想,突然想起自己桌案上那幅珍藏已久的画像。

或许……书南知道的!

凭她的聪慧,只消一瞧玺贵妃,或许就能将一切连贯。

如果她真的猜出玺贵妃的身份,那么她执意留在宫中,又是为了什么?

是妒恨吗?但书南不像是那种会因妒成恨的女人,那么是心灰意冷?

当画中的人儿活生生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认定了不论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

又不像是如此……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玺儿做了什么?

眼见爹娘似乎都如此肯定,这个念头也就硬生生跃进他的脑海之中,而且就此盘据。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可以说啊?受了委屈为何不讲?是不敢说,还是……她不能说。

蓦地,几日前,她因为摔落湖心而病恹恹的模样,那时他问她是怎么跌落湖心的,她也不肯说,那时的她是,硕全大局,那么现在呢?

她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她想周全的事情又是什么?

“那玺贵妃为了稳住自个儿在后宫的地位,大费周折,你真认为凭玺贵妃处事的小心翼翼,能轻易让人下毒吗?”聂云天见儿子始终不开窍,索性开门见山地朝着聂紫相问道。

在他看来,即使皇上和自己的笨儿子为了玺贵妃的事心急如焚,但聂云天却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戏。

这后宫里的你争我夺,他看得多了。他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个玺贵妃没有中毒,他这个傻儿子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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