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余疏影的来电后,周睿很快就抵达余宅。得知余家长辈们都上山了,周睿就要求到屋里坐坐,余疏影正想摇头,他已经牵住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内走。
穿过前庭小道时,余疏影告诉他,“我哥也知道你爸爸和姑姑的事情。”周睿点头,“正好。就算他不知道,我也准备告诉他。”
余疏影又说:“他……好像不太喜欢你。”
周睿并不在意,他笑了笑,“他疼你喜欢你就够了。”
看见周睿和余疏影十指紧扣地走进客厅,余修远自然不给他好脸色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电视遥控器,眼睛始终没有正视周睿。
周睿也不恼,坐到余修远对面的沙发上,接着对余疏影说:“你脸色不太好,先回房间睡一会儿吧。”余疏影知道他要将自己支开,犹豫着不肯走。
周睿温柔地朝她微笑,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去吧。”
余修远虽然不知道周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帮忙对余疏影说:“那你就先到楼上休息吧。”余疏影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拖着脚步朝楼梯走去。
客厅里剩下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泰然处之。
余修远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就把电视关了。周睿也不跟他猜哑谜,直言道:“听说你知道周余两家的往事,也知道周立衔是我父亲。你还愿意让疏影找我,真出乎我意料。”
“你特地支开疏影,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周睿说:“我来,是想送你一份礼物的。”
余修远不以为意,“想贿赂我?”
周睿勾了勾唇角,他只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回到房间,余疏影还真的小睡了一觉。她醒来的时候,周睿刚熬好一锅小米粥,走在楼梯,她已经嗅到扑鼻的粥香。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睿回头看见她衣衫单薄,连大衣都没有披上,他不由得皱眉。循着香味走进厨房,她突然觉得饥肠辘辘。“能吃了吗?”
周睿牵着她,模到她的手是暖和的,眉头才松开一点,“能。你先去多穿一件衣服。”余疏影犯懒,她半倚在周睿身上,笑咪咪地说:“我不冷,真的。”
周睿拿她没办法,只能一边护着她,一边小心地将滚烫的小米粥盛到大碗里。屋里静悄悄的,她东张西望,“我哥呢?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周睿说:“他让我自便,然后就出门了。”刚才故意把人使开,现在自然不会把谈话内容告诉她。他微微翘起唇角,不正经地说:“可能他不想当电灯泡吧。”
余疏影也笑了,她娇嗔,“乱讲!”
“昨晚我细想了一下,突然发觉你堂哥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只要他愿意手下留情,那么我们的阻碍肯定立即减半。”
她仍旧困惑,“为什么呀?”
他问而不答,“你大伯一家,现在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是谁?”
余疏影认真地思考着,她的爷爷日渐年迈,已经很少过问后辈们的事情;她的大伯和大伯母说话是很有分量,但现在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好像是她堂哥。
想到这里,余疏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你刚才跟他谈判?你打动他了?”
周睿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根本没想阻止我们在一起。”说完,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温声说:“忘了跟你讲,新年快乐。”
昨晚兵荒马乱的,余疏影急性肠胃炎,余军夜半来电问行踪,余修远使坏搅局……即使过了凌晨,迎来了农历新年,周睿连想跟她说句祝福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余疏影听得心房暖洋洋的,她踮起脚也在他唇上蹭了蹭,“新年快乐。”说完,灵活转身,脚底像抹油似的走开了。
唇上还带着她的余温,周睿用指月复碰了碰,眼底溢满笑意。
余疏影回房间穿衣服,重新下楼时,周睿已经在饭厅等她。餐桌上放着小米粥,旁边放着小菜,虽然清淡,但看起来还是让人很有食欲。
时隔多年,余疏影终于有机会再尝到周睿的手艺,小米粥熬得又黏又稠,他应该没有放调味料,独有的米香和甘甜流窜在唇齿间。她细细地品着,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厨艺上下过苦功。
周睿默默地将她每个表情都收入眼底,他笑问:“好吃吗?”余疏影用力点头,“很好吃。”
周睿唇边的笑意更深,“不是哄我?”余疏影又用力摇头,“绝对不是。”
放下勺子,余疏影又尝了一口小菜,嚼了两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这个也很好吃!清爽有嚼劲,不会太咸还带着微辣,味道刚刚好。”
听了这番赞美,周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也尝了一块,接着说:“这是你们家的榨菜,我只是用热油炒了炒,应该算不上我的功劳。”
新年的第一顿午餐,就在愉快的气氛下度过了,尽避没有丰盛的菜肉,他们也格外满足。
下午余疏影缠着周睿到外面看电影,周睿很少出入电影院,但见她的兴致这么高,他便答应下来。正值新春佳节,电影院人满为患,热门电影全满,只剩边角处空出的单个位置。
其实余疏影根本不在乎看什么电影,她只想跟周睿像普通情侣一样,做一些情侣该做的事情,最终他们选了一部很冷门的电影,余疏影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将脑袋靠在周睿肩头,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负责把爆米花放进嘴里。
周睿静静地坐在身旁,余疏影以为他无聊过头睡着了,不料抬眼一看,却发现他正垂眼看着自己。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余疏影看不见周遭的观众,只看见周睿的脸。
大萤幕里的男女主角恰好在碧海蓝天下拥吻,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翻涌的细浪上,溅起的浪花打湿了飘飘欲飞的裙角,那画面美好得不可思议。
唯美的钢琴乐声萦绕在耳边,他们的目光缠绵地交织在一起,当周睿轻轻地吻在她唇上,她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如同扑闪的蝶翼。
以往他的吻都是强势又霸道,但这次却是轻品慢尝,他的动作很小,没有惊动其他人。余疏影迷失在这个亲吻中,她闭上双眼,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他。
临近傍晚,周睿才将余疏影送了回去。
明知道长辈们随时会回家,余疏影还是舍不得跟他告别,周睿陪着她进屋,看见她失落的样子,他说:“我干脆不走了,今晚留下来陪你。”
“别啊!”余疏影担忧不已,就算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周立衔,但作为他的儿子,周睿肯定会被迁怒。他这样送上门来,不知道会不会被狠揍一顿……
周睿猜到她的想法,他笑着说:“别担心,他们不能拿我怎样的。”余疏影说:“那也是,他们要是打你,我挡在你前面就是了。”
他的语气宠溺不已,“傻妞,我怎么可能让你挡在我前面。”
最后,在余疏影的劝说下,周睿终究还是回家去了。他没有告诉余疏影,其实他父亲也留在国内过年,要是被她知道他抛下父亲跑到她老家,她肯定早早就让他回去了。
元宵节那天,S大学连同附近的社区举办了一个庆元宵灯谜大会。文雪莱闲着没事,就叫上丈夫和女儿一同参加。余军对这种灯谜大会不感兴趣,但妻子和女儿都游说他参加,他就到会场变逛。
他们一家子抵达时,会场已经很热闹,放眼看去全是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灯笼,每盏灯笼都美轮美奂,听说是美术系学生的得意之作。
余疏影一边欣赏花灯,一边兴致勃勃地猜灯谜,浅显的灯谜已被先到的人拿掉了,剩下的全是高深晦涩的题目,她绕了一圈,就是没有找到能让她模得着头绪的题目,她只好找父母求助,可她穿过人群在场内转了又转,却发现他们不见踪影。
前来参加灯谜大会的人越来越多,场内变得拥挤,余疏影被挤到领奖台一侧。一转头,就发现母亲站在领奖台后方,大半个身体都被后台的帘幕遮挡着。
余疏影以为母亲是来领奖的,她兴高采烈地走过去,边走边说:“妈,您猜对了哪个?”
文雪莱闻声转头,只见她神色怪异,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走近以后,余疏影才发现帘幕后还有两人,背着着她的是父亲,而面对着她的,正是周立衔。
她暗吃一惊,还没想好如何反应,文雪莱已经对她说:“影影,过来跟周叔叔问声好吧。”
周立衔的视线落在余疏影身上,眼神有几分复杂,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这种场面让她不太自在。猜想周立衔已经记不住自己的样子,她干脆装作与他素未谋面。
“周叔叔好。”余疏影偷偷打量着周立衔,这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他,周睿跟他长得很像,尤其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文雪莱轻轻地搂住女儿的肩,“她就是我们家闺女,叫疏影。”
听见文雪莱的声音,周立衔才回过神来,敛起心绪对余家夫妇说:“我跟疏影已经见过面了。”余军和文雪莱微微怔了怔,没想到女儿曾跟他接触过。
周立衔又看向余疏影,他语气温和地问:“小丫头,你还记得我吗?”
面对笑盈盈的周立衔,余疏影笑得很牵强。她长长地“啊”了一声,正犹豫着要不要承认,他已经开口,“那天在会所里,我撞掉了你那盒曲奇饼,你还记得吗?”
这下父母都投来目光,余疏影觉得压力满满,一咬牙,她还是回答,“记得……”
周立衔眼角处的皱纹深深地陷下去,得到这个答案更是高兴,“我还以为你是我们会所里的小厨师,没想到……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余疏影的笑容已经比哭更难看了,她略略垂着眼睑,不敢打量父母现在是什么表情。
余军由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文雪莱站在他身旁,自然感受到丈夫浑身散发的怒气。在丈夫发作之前,她客套地说:“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家了。老周,改天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