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来的五天，周佩妍都没有再打电话给林楚苏。林楚苏忍了整整五天，轮船刚靠岸，他就用手机上网订好了回程的机票。
“啥？你要回台湾，你疯了？”顾南风一行人刚到饭店就听到林楚苏宣告了这个消息，“我们刚刚靠岸耶，我连日本的寿司都还没吃到一个，你居然就要回台湾了？”
“我只是提前回去，你们可以继续留下来玩。”林楚苏将自己的行李简单地收拾好，开口道：“未晚是个女孩子,你们多照顾她一点。”
“你干嘛非得这么急着回台湾啊，是有什么事吗？”李不言皱眉。
“嗯。”林楚苏顿了顿，随便找了个借口，“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啊？”顾南风好奇。
“小事？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林楚苏其实就是单纯不想待在日本了，他觉得自己心情不好，就算再待几天也不会有改变，还不如早早回去，好好放松地睡几天。
“扫兴耶。”顾南风很是失望，“周佩妍没来，你也中途就回去了，就剩我们几个，一点都不好玩。”
“你又不是小孩子，出去玩还要大人陪着不成？”林楚苏感到无语，“再说了，有不言和未晚陪着你，你还要啥啊？”
“话不是这么说啊。”顾南风叹气。
迟未晚看着林楚苏将一切都收拾好，问了一句：“是几点的飞机啊？”
“六点。”-“这么赶啊？现在已经两点了。”迟未晚皱眉，“你连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从下榻的饭店去机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还好，不是还有两个小时空闲吗。”其实是因为没有更早的机票了。林楚苏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着急什么，好像连短短两个小时都不愿意等。
“那你先休息一下？”迟未晚说道。
“不了，我去机场休息。”这几天在船上其实林楚苏睡得都不太好，他有点疲惫地揉揉眉头，“顺便还能吃一点东西。”
迟未晚打量了林楚苏一眼，有心想问点什么，又碍于有李不言和顾南风在场，故不好开口。好在林楚苏不耐烦一群人围着自己，不过一会就让顾南风和李不言自己回房去，时间到了他自己会叫出租车去机场，也不用人送。
“是不是佩妍发生什么事情了？”见周围人都走了，迟未晚终于开口。
林楚苏疑惑地看了迟未晚一眼，“怎么会这么问？”
“没，就是觉得好像那天你接过电话之后就不太对劲，不言说好像有提到佩妍，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佩妍遇到了什么事。”迟未晚有点迟疑。
“哦，那个啊。”林楚苏表情漠然，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开口道：“她没什么事，只是听人说有人向她告白了而已。”
“告白？佩妍接受了？”迟未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谁知道啊。”林楚苏的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暴躁，“不管她接不接受都和我没关系，反正我回去也不是因为她。”
你这样说，明显就是因为她吧。迟未晚无语，默默叹口气，“看来你是完全不打算在日本多待一秒钟了。也好，别忘了回去的时候给佩妍带一点伴手礼什么的。”
“我还要给她带伴手礼？”林楚苏瞪圆了眼睛，“凭什么？我和她关系又不好。”迟未晚看着林楚苏的眼睛犹如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之后林楚苏提着行李去了机场，完成登机报到后，看到机场里琳琅满目的免税店，不由得有点心动。难得来日本，好像不买一点什么回去也很浪费。林楚苏干脆地掏出卡，看上什么买什么。买到最后，等他回过神来，林楚苏觉得自己疯了，他又不喜欢小饰品，干嘛买啊？而且他又不用化妆品和护肤产品，可是他居然买了好几套，各个牌子都有。
林楚苏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鬼上身了，说不定就是被远在台湾的周佩妍控制住了。因为他买了这么多东西，明显他都用不上，只能全部丢给周佩妍。嗯，他一定是被周佩妍下了符。
抱着这种想法，林楚苏特别心安理得地在飞机起飞之前打了电话给周佩妍，“我六点飞机起飞，你到机场来接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行李箱里有大半的东西都是她的，她怎么能不来？
周佩妍突然接到林楚苏的电话，很是不解，刚要问问题，然后就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难道林楚苏真的要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行程不是应该还有五天才结束吗？
周佩妍虽然是这么想着，但还是很快上网查了航班到达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去机场等着。果然没一会，就看到林楚苏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周佩妍立刻小跑着上前，“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你还好吗？”
林楚苏不出声，只定定地看着周佩妍。她似乎没有他想象中过得好，明明不过是一周不见，却好似消瘦了很多，连下巴都变尖了。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也不知道加一件外套。
“阿姨的病好了吗？”林楚苏问道。
周佩研点点头，“嗯，妈妈昨天就去上班了，今天出差了。”其实她也希望妈妈不要那么辛苦，只是妈妈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生活，也说不听。
“拿着。”林楚苏将行李箱的拉杆递给周佩妍。
周佩研也不觉得林楚苏把行李箱给她拿是不是有点不够绅士，很是主动地拉着行李箱跟在林楚苏身后，反正是拖着走，一点都不费力。
上了出租车，林楚苏让司机先去周佩妍家。
“今天很晚了，先送你回去休息。”林楚苏双手抱胸，坐在车位上。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现在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困。
“好。”周佩妍颔首，“你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嗯，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林楚苏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啊。”周佩妍不解，“你是指什么事？”
林楚苏低咳一声，“没什么。”
周佩妍迟疑地问道：“那个……你回来了，我明天能去找你吗？”
林楚苏听到周佩妍这句问话，心里头就立刻舒坦了，“脚长在你身上，你要去哪里，还要经过我允许？”
周佩妍立刻就笑了。
下车的时候，林楚苏看着周佩妍，“把行李箱带走。”
“欸？可是这是你的。”周佩妍觉得诧异。
“里面有两件脏衣服，帮我洗了。”林楚苏摆手，“剩下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我也用不上，在日本买回来的，你自己看看有没有需要的，送给你了。”
他带着微微的不耐烦，见周佩妍把行李箱拿下车，立刻吩咐出租车司机把车开走。
周佩妍提着行李箱回家，刚一打开，就愣住了。箱子除了角落放了两件衣服以及一条裤子以外，其余全部都是各种小饰品、伴手礼，以及一套一套的护肤产品，全部都是她喜欢的。
周佩妍有点无奈地笑了。每次都是这样的，总是在她坚持不住，想要放弃他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点什么事情，让她觉得暖心。她迟迟不能放手的，也许正是那一点从他身上吸取到的温暖吧。
记忆回潮，林楚苏下意识地抿着唇，不吭声。
“当时你哪里是家里有事，根本就是因为听到有人向佩妍告白，所以心慌了吧？所以才一下船就急急忙忙地搭最早的飞机航班回台湾。”
迟未晚优雅地将手肘撑在凉椅的扶手上，侧头看着林楚苏，“这么多年来，你难道从未想过对你而言，佩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吗？十年耶，有几个人能坚持十年？你若是从来一点希望都不曾给她，她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的。”
林楚苏闭了眼睛，疲惫地叹口气。
“好了，我言尽于此。楚苏，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和佩妍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后悔。”迟未晚拍拍林楚苏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认真地问问自己，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佩妍的。”
林楚苏坐车回家，躺在床上，很认真地思考了迟未晚说的话。他喝得有点多，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意外地梦到了过去的点滴。他和周佩妍遇到的场景、重逢的场景、她向他告白，他落荒而逃的场景。
林楚苏一直以为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了。周佩妍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不需要回忆。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幕，是他站在原地，看着周佩妍一步步远去的背影。
林楚苏终于清醒，醒来时是夜深人静，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缓了缓神，再睁开眼睛，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手机就放在耳边，很安静，没有电话，没有简讯。
他一直不承认自己这几天是在等周佩妍，等她一通电话，甚至哪怕只是一则简短的问好简讯。可是自从那天她从他家里离开之后，两人就失去联系。
真蠢啊！林楚苏捂脸自嘲，坐直了身子。
夜深人静，适合想事情。他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在床头柜翻出了多年前学生时代的照片。高中毕业和大学毕业都要拍毕业照，林楚苏将那些照片一一翻出来。他不喜照相，有他入镜的照片除了班级团体合照，其余大多都是被偷拍的，林楚苏一张一张地翻着，到最后，他终于承认，迟未晚说的话都是对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迟钝啊？照片是不能骗人的，在他那为数不多的照片里，每一张都有周佩妍的影子。每一张，他眼角的余光都在看周佩妍，他从不正眼看她，却也不肯让她彻底地离开他的视线。
回想这些年来他种种的举动，他嘴上说着周佩妍很烦、很讨厌、很啰嗦，但是每次都若无其事地告诉她自己的工作行程的是他自己，默认她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是他自己，他怎么能迟钝到如此的地步……林楚苏蹲子，终于忍不住哀号。
林楚苏后半夜再无睡意，晨曦微凉，他站起身去冲澡，将自己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管他这么多呢。”林楚苏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自己，冷哼一声：“就凭那小白脸，怎么也不可能比我更优秀的。我能让周佩妍喜欢我一次，就能让她喜欢我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