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前,赵文睿正往崔守仁的院落走去,边走还边揉着胸口,他想,今日接着了由树上往下掉的辛小月时肯定受了内伤,这才会觉得胸口窒闷。
他会来崔守仁的院落,是因为想起在院子里时自己的话酸中带刺,似乎让崔守仁觉得十分惊讶,但崔守仁又立刻像是意会了什么,露出了一抹邪笑。
那抹笑意让赵文睿越想越不痛快,直觉崔守仁定是误会了什么,本想召崔守仁来跟他解释清楚,想了想又等不了,便亲自来到崔守仁的院落。
只是来到他的院落走近他的房,先别说远远地就看见他的房门大开,还看见辛小月竟依偎在崔守仁的怀中,而不得体的并不只是两人的行为,崔守仁甚至是赤luo着上身。
于是赵文睿立即又脚跟一旋离开了,难怪崔守仁会担心他治辛小月偷听之罪,甚至还答应要帮她照顾那窝幼鸟。
原来这两人……是这样的关系吗?
房中的两人没有发现赵文睿来了又走,是辛小月意识到自己竟然跌进了崔守仁的怀中,而且他的上身还是赤luo的,连忙将人推开,转过身去捂住了双眼。
“崔先生,小月失礼。”
“大人问妳想跌进他怀里几次,我看妳也想在我怀里累积次数吧。”崔守仁边调侃着边要穿上衣裳,只是似又扯痛了伤口,让他忍不住逸出申吟。
申吟声让她想起了方才她拿着要喂幼鸟的粟米粥过来,见崔先生的房门是关着的,她敲门告知一声,却听见房中传出申吟声,她出声询问,没听到崔先生的回答,反倒听见瓷瓶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顾不得其他,急忙推开门察看,却因为太着急绊了脚,险些跌在地上的碎瓷瓶上,幸好他及时一把抱住了她……
想到这里,辛小月转过身想要询问崔守仁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就看见背对着的他,背上布满着一条又一条的鞭痕,她吓得惊呼,“天啊!崔先生,你怎么受伤了?谁敢鞭打你?大人知道吗?”
“别大声嚷嚷!”崔守仁就是早料到若是让她知道了,肯定有一大堆问题,所以刚才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要收拾,没想到太过心急摔了药瓶,反而把她给引进门了。
“这怎么行!竟有人敢如此伤害崔先生,我去告诉大人!”
“辛小月!”他出声喝斥了她,这一回是真的带着怒气。“不要多嘴!”
“可是……”辛小月是止了步伐看他缓缓穿上衣裳,但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去告诉赵文睿。
“没什么可是,这件事就只有大人绝对不可以知道!”
辛小月犹豫着,崔先生肯定是不想让大人知道才自己偷偷在房里上药,但伤的地方是背,他自己上药不便,这伤怎能好得完全?
“崔先生自己能上药吗?”
“我有让府里一名小厮为我上药,是方才我为了接妳掉下来的那窝鸟巢又撞伤了背,所以先自己上药应急,晚上待那小厮忙完差事,我便会叫他过来。”
她没想到他受的是这么可怕的伤,又自责她让他再次弄疼了伤口。“可为什么不能让大人知道?难道崔先生是为了大人受伤?”
崔守仁无奈叹息,她好奇便罢,但他都已经明摆着不说了她还是不死心,他不搭理她,径自转身,想让她自讨没趣离开。
但辛小月怎么肯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更何况崔守仁一副死也不能让赵文睿知道的模样,更让她满月复狐疑,“既然我问不出来,就让大人来问吧。”
“辛小月!”崔守仁扬声喊住了她,见她一脸不罢休的表情,拉了张凳子坐回桌边,现在他伤着,如果她真的跑去大人那里告诉他这事,他还真追不上她。“不要告诉大人让他担心,我的伤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来仁遥的时候在官道上颠的。”
“所以是来仁遥之前就伤了的?”
“是,来仁遥之前,金凤仙趁大人上京拜见一名官员时,偷偷遣人打的。”
“可为什么金凤仙要打崔先生?”
“这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说,总之,那个金凤仙是被有目的地安插在大人身边,现在大人还不宜与她交恶,如果妳告诉了大人,大人肯定什么也不管的把她赶走,如此一来会得罪把她安排在大人身边的那位大人物,届时,受伤害的还是大人。如何?这样妳还要告诉大人吗?”
原来事情这么严重……辛小月想了想,大人一向很体恤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是知道崔先生受了伤不可能不与金凤仙计较。
“奴婢明白了,奴婢不会告诉大人的。”
“妳是送粟米粥来的吧,把粥放着就好,时间差不多了,妳该送膳去大人房里了。”
“是。”辛小月福身,走的时候还顺便为崔守仁关上了房门,在掩上房门前,又看见他因为伤口痛楚而皱着眉头。
金凤仙竟敢让人鞭打崔先生,辛小月对她越是不满了。
今天送膳来的人竟是程姑,赵文睿本也是随口一问怎不见辛小月,直到程姑吞吞吐吐说她端了一碗粟米粥离开,到现在还没看到人,他这才想起自己撞见的那一幕。
那么,辛小月便是还在崔守仁房里了。
崔守仁衣裳不整,他们举止失仪,又去了那么久不见人影,难不成日头还未下山,两个人便在房里……
他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他们,可是心里怎么就是有一把无明火在烧?
肯定是他们大白天的卿卿我我又不懂得关门,让他看了觉得碍眼,回头他得好好说说崔守仁。
赵文睿要程姑放下晚膳,就见辛小月匆匆赶了过来。
辛小月向程姑投去感激的一眼,随即怯懦地来到赵文睿跟前。“大人饶命,奴婢该死,竟迟了大人用晚膳的时间。”
赵文睿也不明说,只是提点道:“若有什么私事要做,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再去,我也没要妳贴身伺候我,妳总能挪得出时间。”
“奴婢明白了。”
彷佛嫌这情况还不够混乱一般,居然连金凤仙也来了,她看见辛小月也在,不屑的哼了一声,径自走到赵文睿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少爷,奴婢听人说您刚才要人去药房抓帖内伤药,少爷您怎么了?什么时候受了内伤?”
赵文睿是没想说,但下意识望向了辛小月。
辛小月性子老实,立刻意会过来,“大人您受了内伤吗?肯定是让奴婢给撞的,大人您等等,奴婢有一帖内伤药十分有效,奴婢立刻去取。”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赵文睿来不及开口阻止,其实方才他说要抓药,张总管问清情况后,觉得还是让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已经差人去请了。
他遣退了程姑,却遣不退金凤仙,他由她的手中抽回了手臂,在桌边坐了下来。
金凤仙自己跟了上来,“奴婢为少爷布菜。”
“不用了,我不兴这套。”
见赵文睿又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她虽然极度不满,但也晓得要是做得太过,只会更惹得他不快,至少他现在没有直接把她赶出去,所以她退到了一旁。
“少爷,这辛小月是个厨娘,不会伺候主子,以后让奴婢来吧,看少爷因为辛小月受伤,奴婢心疼。”
金凤仙是母亲安排的,赵文睿出于孝顺,不想赶走母亲安排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一定得收了金凤仙做通房,只是这金凤仙看来似乎不知分寸,连什么心疼的话都敢说了。
“辛小月伺候得很好,妳不用担心。”
“少爷您有所不知,那个辛小月不只行为粗鲁,说话也十分不客气,她今天早上还数落了奴婢,说奴婢不知本分,奴婢只不过想吃些红豆桂圆糕而已,又不是想吃什么宫廷御宴,奴婢真是被数落得好冤啊!”金凤仙说完,还真的滴下了几滴眼泪,她抽出了丝绢拭泪。
赵文睿想辛小月她或许不是恶意,但要说她会数落人,他可不意外。“她没有恶意,再说了,妳要吃红豆桂圆糕告诉她做什么,自己去买不就得了。”
“少爷,奴婢还不是听说辛小月很会做点心,才会拜托她如果有做红豆桂圆糕就帮奴婢多做一点,可是您知道辛小月是怎么说的吗?”
他有些不耐烦,能怎么说?大概就是她是专门帮主子及宾客做膳食的厨娘,不愿意帮金凤仙做。
赵文睿是刻意不让其他奴仆觉得金凤仙有什么特殊身分,所以没给她多少特权,不过他不想被吃食这种小事扰了耳根清静,才刚要训斥她别找辛小月,若是真有什么想吃的,让专门给奴仆做膳食的婆子去做便是,她就自己接口了。
“想不到那个辛小月狐假虎威不说,还刻意语带暧昧说些不知羞的话,她说她只负责做主子们的膳食奴婢明白,但她暗示少爷您是对她留了心才特意点她为您送膳,还说她的工作只是服侍少爷您的……少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少爷与她有了什么,不敢得罪她呢!”
这话倒真让赵文睿蹙起双眉,他当初就是见其他侍女犯了痴病才点了辛小月送膳,怎么如今她也有这毛病了?可她方才不是才跟崔守仁……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