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屋里的两个男人早已慢步走来想叫两人回家,走到一半见到此景,两人皆纵身飞跃,一个落步在秦江雪身边,一个落在王巧巧身旁。
“不是叫你别用跑的吗?”陆丞轩双眉微拢,想也不想,一把将王巧巧横抱起。
“哇啊!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贴着熟悉的胸膛,王巧巧却是心慌意乱、满脸通红。
“别乱动,你每晚都窝在我的怀里,现在是不认得了吗?”不晓得王巧巧是在害臊什么,陆丞轩说得理所当然。
“你胡说八道!我哪有?”听到陆丞轩的话,王巧巧更是一路脸红到脚趾头。
他也不看看段大哥、段大嫂还在这里,竟然这么的口不择言,他不要脸,她还想留些面子。“放我下来啦!”双手乱挥、双腿乱踢。
“你就不能安静一刻吗?再不把伤养好,是要等到何时才启程回去?”
“千夜龙鳞草都还没采到,你还敢说要回去。”
“我早就采到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辨到的?”听到此话,王巧巧不再乱动,揪着陆丞轩问。
“第一次上山就采到啦!”
“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五天!”
“你受伤,还想往哪走?”
“这点伤算什么,我们快回去。”
“不行。”
“行。”
“不行。”
“我说行就行。”
“我是大夫,我说了算。”
“我是患者,我说了算。”
见两人就这样抱着吵起来,段玉痕与秦江雪摇头直笑,十指交握、相偕离去。
翌日,他们决定告别段氏夫妻,动身回家。
“巧巧,你真的不多待几日吗?”秦江雪握着王巧巧的手,一半担心、一半不舍,这几日的相处,她就像多了个妹妹般。
“段大嫂,我真的得走了,我娘还等着我带药回去呢!”王巧巧也是满心不舍,秦江雪温柔和善,这几天下来,她早将秦江雪当成是姐姐了。
“令堂的病的确教人担心,巧巧,有机会再经过这里,一定要来看看我。”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两人眸里皆是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丞轩老弟。”段玉痕从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锦盒。
“段大哥。”
“相逢即是有缘,这只锦盒清收下。”
“这是?”陆丞轩接过,打开锦盒,里头装着两颗丹药,外层是透明的墨绿色,内层夹着朱色小球。
就他所知,传闻中的续命丹正是这种色彩——续命丹如其名可延续生命,它没有任何的疗效,但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可续其性命;不过一旦过了药效,若仍不能解除病因,仍会回天乏术,这只是一种跟阎王抢时间的丹药罢了。
而续命丹也只是传闻中的一个名词,它其实并不难制,难的是它的材料难得,其中郯花果更是十年结果一次,因此续命丹的数量是少之又少。
过去皇宫内曾存着这种丹药十来颗,但却在某晚突然莫名的全数遭窃,加上郯花果树被当时的皇后命人放火烧毁,续命丹可说是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续命丹?”陆丞轩半信半疑的看着锦盒内的丹药。
段玉痕没回话,陆丞轩又问了一次。“段大哥,这是续命丹吗?”
虽然他有八、九成的肯定,但还是得问个明白。
“嗯。”段玉痕点头。
“段大哥,如此贵重之物……”或许现下他手上的两颗就是世上唯一的两颗续命丹了。
“收下吧!我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偶然,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
“这……”如果能得此物,他倒也觉得欣然,但无功不受禄,他受之有愧。
“拿着吧!”段玉痕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不舍或疑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丞轩看到段玉痕眼中的真诚,便也不再推托。
“陆丞轩,你还要做什么?婆婆妈妈的,再不上路,天就要黑了。”王巧巧不耐的喊道。
她与秦江雪已经离情依依结束了许久,可那两个大男人竟然还在那里难分难舍。
“就来了。”陆丞轩朝着她喊,又转过身。“多谢段大哥,就此别过。”
然后陆丞轩将王巧巧抱上马后,也跃上马背。
“段大哥、段大嫂,再见。”王巧巧喊着。
“一路保重。”
“有缘再见。”
又一阵道别后,陆丞轩策马而去,雪地滚起雪花,渐渐的模糊了双方的身影。
荒原中一行人浩浩荡荡赶着路,沿路黄沙滚滚、沙尘风舞。
“停!”领头的高喊一声,队伍停了下来,他策马绕到陆丞轩身旁。“陆大夫,我们今晚就在此地扎营可好?”
“大当家方便即可。”
今晚在此处扎营。”领头的高喊,队中人马听见后,纷纷下马准备扎营。
他们离开芎天峰后,在途中遇上从西北边部族要归国的商团,本来陆丞仟并不想与他们同行,但又想到王巧巧终究是女子,在旅途上有着诸多不便,加上她的脚伤未愈,对方又热情邀约,便决定与他们同行。
领着商团的是南部商团的大当家林艺河,他时常往返各国,买卖各国特产,从中获利。
“巧巧。”陆丞轩掀开胸前的披风,王巧巧还是一脸睡意。
见状,他双眉微拢。“你又在睡了。”他用披风盖住她,是因为知道她讨厌风沙才帮她挡住,可不是让她当帐篷在里头睡觉。
“睡一下又不会怎样。”王巧巧闭着双眼回答。
不知为何,闻着他身上的熏香味,她就会昏昏欲睡嘛!她之前在青田村失眠了好几个月,现在就当是补眠啰!
“你快醒醒,我要下马了。”
“嗯。”王巧巧眨了眨迷蒙的水眸。
交代完扎营的林艺河并未离去,见到此幕,不禁看直了眼。
虽然王巧巧并没有国色天香的美貌,但却有出水芙蓉的清新气质,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不断邀约两人与商团同行的原因。
陆丞轩先跃下马,再将马背上的王巧巧抱下。
“今晚在这里扎营吗?”王巧巧望了一眼四周。
陆丞轩还未开口,林艺河已先一步抢答。“是的,王姑娘,此处是否合意?”
“都可以。”王巧巧莫名的看他一眼。
又不是在选客栈,荒郊野外有什么好合不合意的,难道她不合意,他就会变出一间屋子来不成。
“大当家,有些货物进沙了。”远处传来叫喊声。
“不好意思,失陪了。”林艺河朝王巧巧笑了笑。
“大当家尽避去忙,不必招呼我们。”陆丞轩有礼的回答,王巧巧则是闷声不响。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林艺河,她也说不上是哪里看他不顺眼,就是觉得不对盘。
“喏。”陆丞轩将皮水袋递过来。
王巧巧接过后,走到一旁倚着树坐下。
此地已见不着高耸的芎天峰,原来的雪原也被荒草所取代,冬去春来,虽不茂密但路上随处可见发芽的树木。
“我看看你的脚。”
王巧巧拿着皮水袋喝着,乖乖的将脚交给陆丞轩。
他仔细的检查,而后满意的点头。“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好了。”
“很快是多快?”王巧巧满脸不相信。
“只要你别再乱来,很快就会好,还可以乘机磨磨你这泼辣的个性,等你回到家,见到你放下屠刀,包管你娘会感激涕零。”
“你去死吧!”王巧巧白他一眼,将皮水袋往他的方向丢去,却没动手打人。
先前她的脚好了六成,结果在一次的吵架中,不小心踢到旁边的石墙,当场疼得她龇牙咧嘴。
之后老天像是在跟她作对般——只要她想打人、踹人,就会莫名撞到有的没的,不然就是踢到石块,她的伤不但没有愈来愈好,反而每况愈下。
之后她就只有乖乖做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免得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采药。”
“嗯。”王巧巧颔首。
每到一处扎营,陆丞轩就会四处绕绕,看有无什么特殊的药草,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小湖河川。
陆丞轩离去不久,林艺河便走过来。“王姑娘,请喝。”他将手中的皮水袋递给王巧巧。
“谢谢,我喝过了。”
“陆大夫又去采药了吗?”他不可思议的问。
“嗯。”
“要是我有王姑娘这般貌美如花的未婚妻,一定不会抛下你在这里枯坐。”林艺河言语中充满了遗憾。
“呵呵。”王巧巧只能干笑以对。
本来是要以兄妹相称,但与此行人见面时,两人不小心透露了姓氏,不同姓说是兄妹,鬼才会信!最后只好用原本出村时的身份,以未婚夫妻相称。
“王姑娘,说真格的,你们两个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说着,林艺河便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他一路上常见两人吵吵闹闹的,便自认为他们的关系不好,也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呵呵,怎么会。”王巧巧再次干笑,同时将身子往右边一移再移。
她很想大骂关他什事,但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当家,她既不能动口,也不能动手,王巧巧简直感到芒刺在背。
“陆大夫真的待你好吗?”
“很好,好得不得了。”这样回答可以了吧?问完就快滚!
“王姑娘,你可以老实说没关系,就当我是朋友一般。”说着他的身体又往王巧巧靠过去。
“我很老实啊!”她再往右边移。
谁跟他是朋友?他还真是大言不惭。
“王姑娘,若是陆大夫待你不好,其实在下很希望能为你遮风蔽雨。”再往她靠近。
他是堂堂一团的大当家,长得也算俊朗,岂是陆丞轩那穷大夫比得上的?像王姑娘这样的芙蓉可人,就算陆丞轩对她再好也匹配不上;若是她先遇上他,她肯定会是他的。
林艺河心中有股相见恨晚的遗憾。
“不用了,大当家,也没刮风,也没下雨的。”王巧巧装傻道,再往右边移动。
“不是真的刮风下雨,我的意思是说,希望能成为你的支柱。”又向她靠近。
“我家屋子挺坚固的,不需要柱子。”往右一移再移。
林艺河完全没看出王巧巧眼底的厌恶,还以为她是天真、单纯,才会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仍是一再靠近她,还忘情的握住她的双手。“王姑娘,我是说……”
他说到一半,王巧巧已抽回手怒道:“林大当家,你这人真是……”
王巧巧说到-一半,又被另一人打断——
“林大当家,你这人真是太好心了,不过我们的目前尚不缺柱子,锅子、杓子、铲子也统统不缺,你就不必费心了。”陆丞轩一把将王巧巧拉起,一语双关的说。
他在远处就看到王巧巧和林艺河两人一靠近、一闪躲,再这样移下去,他俩恐怕会一路移回芎天峰去。
“陆大夫,呃……既然都不缺,那你们好生歇息。”见到陆轩丞归来,林艺河又懊恼、又尴尬。
懊恼的是,眼看王巧巧就快被他势如破竹的热情给打动,偏偏杀出个程咬金:尴尬的是,跟别人的未婚妻调情还被撞见,虽然他不把陆丞轩这个穷大夫看在眼里,不过商团的名誉还是得顾。
“你干嘛不让我教训他?”看着走远的林艺河,王巧巧不禁为之气结。
“很多自视甚高的人是禁不起羞辱的,出门在外,能少一事是一事。”
“我看他倒是挺爱惹是生非的。”
“哈哈哈。”闻言,陆丞轩大笑——从最爱惹是生非的人口中听到她骂别人爱惹是生非。
“笑死你。”王巧巧白了他一眼,迳自走开。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他是个疯子,没事大笑什么?但沿途相处下来,她大略能了解一点他的动作及想法,现下她也知道他在笑什么。
是夜,虽已接近冬季尾声,但夜里的寒气仍盛,不过相较起芎天峰的冷冽,这些冷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荒地里生起火堆,大伙儿赶了一天的路,全都累坏了,各个席地倒头就睡。
王巧巧仍旧窝在陆丞轩的怀里,舒服的撷取他身上的热气。
因为大家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所以也没特别在意;也唯有此刻,王巧巧才会庆幸他们当时告诉大家的身份不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