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女古代日常 第四章 隔壁的女婿人选

作者 : 寄秋

“娘,你女儿是不是很厉害?我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我,只要我的小脑袋一转,任何事都迎刃而解……”

宁知秋简直是太佩服自己了,一本活生生的百科全书呀!

虽然不是无所不知,但在以农立国的古代而言,够用了,反正她又不制造原子弹,对枪炮类不感兴趣,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一窍不通,她有的就是小学生的知识,能做做几样简易的工艺劳作,自娱娱人。

“瞧你嘴巴翘得半天高,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多久没照照镜子了,都快面目可憎了。”周氏朝得意忘形的小女儿鼻头一拧,取笑她小尾巴翘得太高,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再面目可憎也是娘的乖囡,你还是宠我宠得没边,我比大姊可爱百倍,比弟弟讨人喜爱千倍,他是我脚边的一坨泥。”宁知秋下巴一仰,活似那戏台上的女土匪。

宁知槿嘲笑的一嗤,一百倍?她在作梦。

“你才是泥!我是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宁知方学到二姊三分的厚脸皮,捧起自己毫笔。

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嗟!就你这长相,给我牵马还差不多,想当金童先修修佛缘吧!你昨儿个抢了我的滴鸡翅。”她最爱吃的部分,本想留到最后再来吃,谁知这小子为她不吃,从她碗里一筷子夹走,直接往嘴里一塞,让她顿时看傻了眼。

周氏的厨艺不是普通的差,她能编出巧巧如生的花鸟图样,缝制全家人的衣服,一双双的鞋子做得合脚,可是一到了厨房便手忙脚乱,糖和盐常常分不清。

看在两个女儿眼中,那简直是灾难。

他们目前的情形是请不起服侍的下人,为了不饿肚子,宁知秋和宁知槿是一个择菜,一个做菜,两姊妹一说一做的配合得天衣无缝,终于化解了有可能火烧厨房的危机。

到了最后,菜烧得多的宁知槿也熟能生巧了,不用妹妹在一旁教她做菜,除非有想吃的菜色宁知秋才会出现在厨房,用水盈盈的大眼看着大姊,恳求她施舍一道菜。

宁知秋也是不会做菜的人,这点像极了和厨房有仇的周氏,因此宁家的掌厨人从此成了宁知槿。

“什么抢,我看你动也不动的搁着,我是好心帮你解决掉,省得浪费了。”那个鸡翅真好吃,难怪二姊每次都抢先下手夹走,她太奸诈了,也不让让弟弟,自个儿吃好料。

“娘,你没抱错小孩吧!他肯定不是我弟弟,你看他脸上的肥油有几寸厚。”刮都刮不下来。

“娘,二姊欺负人,我一点也不胖。”他明明偏瘦,就是吃得多,力气比常人大了些。

“在某个月黑风高、风雨交加的破庙里,有位年轻貌美的少妇十分艰辛的产下一子,此时有个乞丐婆也抱着儿子入庙,她为了让儿子吃好穿好,偷偷换了两人的孩子……”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哼!二姊又在说话本了。”谁听不出在影射他,他又不是傻子,她随口编两句他就信为真。

二、四岁前,他曾以为是真的,抱着大哥的腿要去找亲生爹娘,好把那个可怜孩子换回来,可是等他越长越大,和父兄相貌越来越相似,他才气呼呼的瞪大眼,气恼二姊又诓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说不会真的发生这种事,皇子都能换,何况是寻常百姓家……”说的正是狸猫换太子。

“秋儿——”周氏出声斥喝,制止女儿的口无遮拦。

皇家的事由不得百姓议论,祸从口出。

知道自己多嘴了,宁知秋自打嘴巴的逗娘亲开怀一笑。“我童言无忌,娘有怪勿怪,当没听见。”

没绷住的周氏轻笑出声,“还童言无忌呢!你都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要择婿嫁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间,当年那个早产、被断定活不到周岁的孩子都长个儿抽身子了,现在都快高过她了呢。

感慨万千的周氏轻抚小女儿总晒得不黑的柔白面颏,内心的感激无人能知,多少个夜里她曾因没护好女儿而泪流满腮。

“我才是小童。”宁知方指着自己。

没理会幼弟的宁知秋将那张凑近的臭脸推开,独占母亲的怀抱。“娘先关心大姊吧!她比我大一岁。”

她前头还有人排着队呢。

“少把我扯进去,我不愁没人上门提亲,眼界低一点也能将就,可是你呀!看起来凡事不在意,其实什么都在意,真该好好盘算盘算,为将来做好准备。”她这个妹妹娇得很,受不得气又吃不了苦,只能当菩萨供着。

如妹莫若姊,当了十几年的姊妹,不知十成十也有七、八成,看似好脾气的妹妹其实性子拗得很,心眼不大又爱记仇,谁欠了她,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槿儿这话说的没错,四个孩子当中娘对你最放心不下,吃要吃好的,睡也要睡好睡饱,还不许有人和你唱反调,天底下有几人能包容得了你呢!”唉!一想到就头痛。

“有呀!”还真有一个。

“有?”

“近在眼前。”宁知槿剥开了一颗石榴,一半给了妹妹,一半挖了一匙放入娘亲嘴里。

“近在眼前……”她在打什么哑谜?

她眼神往东边一瞟,“不就是隔壁的把总大人,每回被二妹气得快怒发冲冠了,一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是妹妹手一招,他再不情不愿也会走过来问一句什么事。”

只是口气很别扭,不耐烦却又不由自主,好像上辈子欠了她似,今生是来还债的,没二话就得受着。

“大姊,你确定不是给我找仇人?”她和华胜衣?大姊的眼睛长青苔了,看得雾茫茫。

“你不认为他很适合你?”一个爱装蒜,一个目中无人。

“他配我太老。”宁知秋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若不以外观来看,她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足以当他娘了,究竟是谁比较老,还嫌弃人家。

“这倒是……”把总大人不可能等她及笄。

不过汝非鱼,焉知鱼之乐,真的等不了?缘分的事最难预测,当一心期待时,它过门不入,等人不再等待,它悄然而至。

“大姊,我们那批蚕丝卖了多少?”虽然养的不多,但卖相好,结茧很顺利,一颗颗圆满饱实。

一说到蚕,宁知槿也乐了,“有二两银子。”

在宁家未败前,这点小钱她们姊妹根本没放在眼里,她们一个月的月银就有十两,这还不包括爹娘私底下塞给两人的花用,银子这种俗气的东西从不用她们担。

可是散尽家产后,才知生计艰难,从不为黄白俗物发愁的千金小姐也懂得精打细算,知晓每一文钱都来之不易。

换下绫罗网绸着布衣,如今在她们眼中,二两银子等同于二千两,万分珍惜,手上的碎银子可是能把米缸装满。

“不是才三斤多吗?价钱算不错了。”她以为蚕丝很便宜,川蜀应该有不少养蚕人家。

幼蚕月兑一次皮叫一龄幼虫,月兑两次皮是二龄幼虫,以此类推,从幼蚕到成茧约二十日到三十日,蚕的生命周期很短,从茧化到破茧而出成飞蛾,最多只能活四十几天,完成交尾后便会死去。

宁知秋从幼蚕养起,等它们吐完丝再卖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留下四十多个蚕蛹准备让它们再产卵,培出更多的幼蚕再养一批。

这一次她不准备卖了,要积累起来做蚕丝被,她要记录多少只的蚕吐出来的丝才够完成一套被褥,下次才好衡量蚕的数量,有多余的再卖出,赚点零花钱就好。 蚕儿收了,等着下一批再茧化,而田里的作物也欣欣向荣,开始开花结穗,离丰收不远了。

二十亩田地有十亩种了水稻,六亩为玉米,外围的四亩地分别种了土豆和甘薯,在土豆和甘薯边又种了几排大豆,用来榨油,够吃大半年,明年再种其他。

“你还说呢!田里那些农具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咱们村里的人都来问,我回答不出来只好叫他们自己去看。”有个太过聪慧的妹妹,她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慧极必伤。

宁知秋无所谓的吃着石榴。“只要不拆了就成,能推广出去也是积福,我功德无量呀!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我造庙?”

越多人知道她就越安全,这世上多得是功利之辈。

“才说你胖就喘上了,也不怕福泽过厚承受不住,你要当神仙等我百年后,福荫一下你家大姊。”语调轻松的宁知槿话里暗带沉重,妹妹的身子一向娇弱,唯恐她死在自己前头。

“行呀!你是桃花,我是蝴蝶,翩翩舞在春风里。”人生就是要活得自在,不为臭皮囊拖累。

“桃花仙子,蝴蝶仙子……”宁知槿笑得抚着肚子呼痛,乐不可遏。

“你们呀!都不小了还胡闹,不如方哥儿稳重。”周氏缝补丈夫的衣裳,也是边说边笑。

“对,我稳重。”姊姊们太爱闹了,他的责任重大。故作老成的宁知方面色忧虑地吐出一声叹。

“你滚吧!小方球。”人小表大。

“哪边凉快哪边待。”妄自尊大。

两个姊姊同时稚气地朝弟弟吐石榴籽,把他气得哪还有点稳重的样子,找着吃剩的籽要吐回去。

姊弟又闹了一回方才罢休,一身件湿湿。

“娘,田里的农作已经不需要爹和大哥忙着,我看他们空闲得很,要不要让他们找个事做。”爹的书快被他翻烂了,而大哥时而发呆,时而叹气,全然没了生气。

“他们能做什么事?”她也正愁着。

宁知秋搂着母亲肩膀,将头往她肩上一靠。“爹不是夫子吗?村子里也有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大人们也想他们有点出息,要不和村长商量办间私熟,让孩子们说点字?”

周氏一听,眉开眼笑地往腿上一拍。“好主意,你爹听了肯定很满意,他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些书呀!”

宁锦昌从来就没什么做大官、发大财的志向,唯好圣贤书而已,一从本家分出来后就不愿长居京城,二话不说便带着妻小来到文风鼎盛的江南,没多久就入了远近驰名的远山书院为夫子,专教八股文和书法。

他一心纵情于山水,心系于笔墨之美,从不争强好斗,汲汲于功利,心性淡泊的愿有一扁舟、一钓竿便足矣。

宁家五个房头里他是唯一不热衷功名之人,才会心胸豁达的抛却世家子弟的富贵,只徜洋在浩瀚书海里。

他大哥宁锦隆犯事后,他最大的遗憾怕是再也听不到学子揺头晃脑的读书声了,那是他一生的愿想。

以为此生与书册无缘,最多只能当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舍翁,没想到小女儿会提出他再执教鞭这事,穷乡僻壤的川蜀文风不盛,但不一定就没有想读书的孩子。

已在当地住了两代人的村长家就有好几个年纪不小的孙子,半大的孩子只识几个字,跟着爹娘种田,没有人提携,即便以后恢复良民身分,世世代代的子孙也只能与土地为伍。

不是务农不好,若无人种粮养鱼,百姓们哪来的一口粮吃?可在老一辈心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想要摆月兑泥腿子生活光耀门楣,唯有读书一途,那才是出路。

入夜,两夫妻在房里说着家常。

“唉!也就这女儿长了颗七窍珍珑心,咱俩没想到的事,她眼珠子一转就有了,说是菩萨跟前的金莲来托生一点也不为过,她是我的福星呀!”照耀着他一路平坦,逢灾化解,遇难消弭,偶有波折也是小小风浪。

回想他这一辈子,除了和兄弟不睦外,还真是顺风顺水,小女儿刚出世那一年,他与妻子闹了口角,几乎到了和离地步,因为她的意外早产,两人又为了护她而和好。

秋儿五岁时,发生了落水事件,虽是大难不死落下病谤,但也让他再无芥蒂的顺利分家,到了他一心向往的水乡泽国,感受到烟雨蒙蒙的南方景致。

接下来的几年更是顺心而为,终日与书香为伍,听着稚儿朗朗读着诗,他的心开阔如洋流,细水潺潺。

这一回宁家的覆灭在意料之中,他曾多次去信与兄长,要他收敛点贪婪心性,在官场上有两种钱不能贪,一是科举,二是军饷,两者都是弥天大祸,必导致家族败亡。

可兄长们不但不听,还见获利颇丰的专挑富家子弟下手,高价卖出科考题目,动作之大想叫人不发现都难。

当弊案初爆发时,宁家五房并不知情,是有在京城当官的友人命人快马来报,他们才知出事了。

想起当日的情景,宁锦昌不免感叹万分,因为事情来得太快了,他只好粗糙的处理家产,好在他人缘一向不错,不少朋友纷纷出手买下他手边的产业,给了他不错的价格,不致如打落水狗的压价。

官差来了,全家被押解入狱,当时他以为一生已到尽头,黄泉之下再见已逝的爹娘,他唯一放不下的是妻子和儿女,科举舞弊的罪很重,轻者流放,重则充入掖庭为奴为传。

谁知小女儿临危不乱,峰回路转的让前来探监的学生联名上书,以动人心弦的万言书上呈圣颜,在数百名出身江南世家的师生保荐下,难得法外开恩的皇上免他一死,只将他们一家流放还不算太糟的川蜀之地,而非冰天雪地的北境。

他这算是死里逃生吧!

而后又是小女儿私藏的两百两银票,让一家人有了安家的银两,度过一开始的艰难,慢慢地转好。

“福不福星的倒在其次,就她那脑子不知怎么长的,怎会想出那么多别人想不到的东西,犁田的农具,取水的帮浦,还挖沟蓄水,免你父子俩来回的挑水,一套接一套的,看得我眼花缭乱。”她的身子骨差,怕会太伤神了,老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身体哪好得起来。

“七叶的农具我是头一回见到,帮浦我倒在古籍中看过,只是书中描述得不够详尽,只说能从地底取水,我大约看了几眼,觉得于我无用就放下了。”哪晓得某一天就用上了。

远山书院的书楼是本朝藏书最丰的一处,里头有五层,书册十万本,他终其一生也看不完,书太多了。

“难道秋儿读过你看过的那本古籍,而后聪慧地拼出全图?”病中的她最爱看书,一捧着书便读得废寝忘食,活像个孜孜不倦的老学究。

周氏取笑过女儿,她书看这么多又不能考科举,何苦来哉!与女状元无缘。

女儿问她,学海无涯,多读点书能充实自己,说不定哪天就靠书里的学问来救命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居安思危。

果然被她一语成谶,书读得多还是有用的。

“有可能,不过那插秧机、自动播种机书上可没有,她上哪想到的?”宁锦昌百思不得其解。

闻言,周氏一笑。“我也问过秋儿,你知她说了什么?”

“说什么?!”他顿时精神一振。

想到女儿说的话,周氏忍俊不禁。“她说懒人有懒法,她不想劳累就想着怎么偷懒,用最短的时间做完想做的事,她讨厌流汗和弄了一身泥巴,就努力的想呀想,想着少做事的法子。”

宁锦昌失笑,“这丫头呀!的确很懒。”

因为常生病的缘故,她待的地方不是床便是椅子,少见她走动,一躺下整天不动也是常有的事。

原本以为是身体不好才躺着养病,现在想来怕是懒病犯了,能不动就不动,小鸟似的等人喂食。

“她还懒到跟我说要在椅子上加轮子,这样她就不用用脚走路,转动轮子椅子就能动了,哪天赚了银子再买个推椅子的婆子,那她就快活了。”怎么会有人懒成那祥子,连路都不想走。

宁锦昌听得面上发噱,揺头道:“懒丫头。”

“可不是嘛!她弟弟笑她人懒嫁不出去,将来一定会成为祸害,他勉为其难地收留她,与其祸害别人不如留在家中为害自己人就好,做人要厚道,和善人家有余庆。”她听了都快笑破肚皮,儿子一本正经的神态显示出他是说真的。

姊弟感情好,她也少了几分忧心。

“都是好孩子,咱们生的孩子没一个差的。”知理温文有礼肯上进,知槿性情开朗,爱护弟妹,知秋脑子灵活,聪明懂事,知方疏朗有大志,一朝鸿鹄振翅,一飞冲天。

“是不差,可我这心里老是挂心着,你说秋儿那身子能嫁人吗?我就怕找不到好婆家,苦了那孩子。”新妇入门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药喝得比吃饭多的女儿生得出孩子吗?

“哎呀!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属于她的姻缘总有一天会来的。”小女儿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先别担心那么多。

周氏边念着边想着大女儿打趣的适,“你说隔壁的华大人如何?我看他和咱们秋儿挺般配的。”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他一怔,“年岁不是差很多吗?”

“老夫疼少妻,何况也没差多少,那孩子我看着是好的,被咱们秋儿指使来指使去也不发怒,顶多沉下脸,瞪着眼不语。”脾气好不好在其次,能纵容她实属不易。

不怕人凶恶,能宠老婆就是个好的。

“再看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秋儿还小,过个几年再做决定不迟。”他可不舍得女儿太早嫁人。

“可是……”不赶紧定下来,万一女婿人选被抢走了怎么办?

宁锦昌翻身一覆,将妻子压在身下。“你要是还不困,咱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生个小五吧!”

周氏脸一红,羞得有如新嫁娘。“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也不臊人,我这年纪生孩子能见人吗?”

他笑着一抚她已长细纹的面庞。“在我心中,你依然是那个在紫藤花下摘花的小泵娘,我恋你如旧……”

夫妻俩喁喁私语,一室情意泛着春色。

“华哥哥,你又休沐呀!每天起早练武不累吗?你都吃什么呀?把自个儿养得又高又结实,健壮如山老大。”啧啧!六块肌,真叫人看不厌,那一身紧实的肌肉,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恰到好处。

享受呀!

听到熟悉的脆软声从上头传来,练完功的华胜衣很自觉地穿上衣衫。“又在墙头偷窥了。”

“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偷窥,我是敦亲睦邻,看你孤家寡人挺可怜的,特地来和你打声招呼。”她挤眉弄眼,趴在墙头扮鬼脸。

人见得多很自然的就熟了,流放村几十户人家,宁知秋就看他顺眼,一有机会总要“调戏”两句。

“不用,慢走不送。”他还没可怜到需要她同情的地步。

“哎呀!别这么冷淡,好歹是邻居,你在家里烧肉我们这边都闻得到,你说咱们都这么亲近了,何必搞生分。”就一道墙而已,跟自家人有什么不一样,他那边有什么动静自己这里都一清二楚。

“想吃肉?”他冷冷的一挑眉。

站在梯上的宁知秋真的嘴馋地吞咽口水。“上次那个獐子肉很不错,如果还有后腿肉的话,邻居嘛!互有往来,我不跟你客气,等中秋我送你几个自己做的月饼。”

她会做,但卖相差一点,能吃,不会拉肚子。

“你家没肉吗?”老是这么嘴馋。

她揺头,“小鸡还没长大,娘说要留着下蛋,等过年了再捉几只来宰杀,我们家的稻子和玉米还没收,所以要省着花用,三天才吃一次肉。”

来到流放村已经两个多月了,宁家人巳将破旧的屋子修砌得能住人,还在院子里辟了一处菜园子,种上时令蔬果,几个月下来也小有所成,菜蔬鲜绿,瓜果垂架。

田里的事忙过一阵后,人就闲下来了,等着收成,没事做的周氏就学人养鸡,还抱了两只小猪崽,每天为了伺候这些小祖宗,她忙得十分开心,生活有了寄托。

宁知槿帮着妹妹养蚕,每日天一亮就拎着没睡醒的弟弟上山采桑叶,这一次蚕儿出得多,有上万只吧!因此怕蚕儿不够吃,两人总采满一大箩筐。

不过一听妹妹说蚕砂是一种药材,能卖钱,一心想帮忙改善家计的宁知槿二话不说便剪了她几件旧衣当兜布接蚕砂。

而听了女儿的话,宁锦昌隔日便找上村长,几番商议后,由村子里出钱修建西边陈老头的旧屋,改做成学堂,一年二两束修,谁想读书识字就来缴钱,人数一够就开课。

因为大多都是流放来的人,手边的银子不多,因此来的学生比想象少,约七、八名左右。

略微失望的宁锦昌自我安慰,凡事起头难嘛!至少一年还有十多两的收入,等他教出名气时,学生就多了。

目前还是有罪之身不能考取宝名,空有秀才之名的宁知理只得给父亲打打下手,偶尔帮父亲上一、两堂课,教教《三字经》。

“对你这只馋虫来说很难熬吧!”华胜衣如积雪不化的幽深眼眸微露一丝浅浅笑意。

宁知秋痛苦的双手抱头。“馋得快死掉了,我一直闻到肉味,作梦都想,可是吃不到。”

“不许嘴贱,说什么死不死,你才几岁,要走也轮不到你。”在沙场上拚搏的人才更可能不得善终。

马革裹尸,为国捐躯。

她嘻嘻的笑,“华哥哥,你关心我呀!”

“你爹娘是好人。”不该有丧女之痛。

“你的意思是我很坏喽!”她鼻子一皱,模样俏皮。

华胜衣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你自个儿说说你很善良吗?搂着良心说,别自欺欺人。”

起小嘴的宁知秋不太高兴。“我也没那么差吧!起码我很关照邻居,我家煮鱼炖肉都没忘了你一份。”

“所以你还不算太差。”他还会理会她,换成别人他早就扭头就走,哪会留下来听一堆废话。

“这算安慰吗?”她感觉不到败意。

“我想你不需要。”她复原能力强大,简直是地里的土龙,切成数截还能存活,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继续钻土。

果然,耸耸肩后她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华哥哥,今儿个天气很好,刚入秋,不热。”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朗朗晴空一片湛蓝。

这种气候只适合做一件事。

“我没空。”他一口回绝。

她一听,上半身都快探出墙头了,小脸拧成一团。“为什么,你明明很空闲,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她的意思是我要生气了。

“柴不够了,我得劈柴囤着过冬。”蜀地的夏天很热,热如火炉,冬天很冷,冷若冰窖。

看了看没剩多少的柴堆,宁知秋叹了口气。“好吧!是我误会了你,看样子我只能自己去了。”说完话她窸窸窣窣的下了梯子。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本在数尺外的华胜衣忽地身形一移,转瞬人已在墙边,他伸手一捞——

“啊!放手,你捉痛我了……”没开化的野人呀!有人捉那里的吗?

“先说清楚。”这丫头滑溜得像泥鳅,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不让人惊心胆跳都不行。

“我的头发……”好痛。

他失笑的一松手,个高的他轻松地将双臂靠在墙头。“你全身上下就这一头黑亮的头发生得好。”

“那是你眼睛不好,看不见我的貌美如花。”宁知秋龇牙咧嘴,嘲讽他目中无珠,是个睁眼瞎子。

“别离题了,你刚说你要上哪儿?”看着那张洁白如玉的小脸,华胜衣眼底多了抹隐晦的幽光。

“山上。”好远,要走个时辰。

对一个懒人来说,十步路也叫远,能不走她才不想走,可是……懒人也要过日子呀!莫可奈何。

“做什么?!”就她那身板能上得了山?华胜衣深感怀疑。

“看地。”

“看地?”山上有能种作物的平地?“我家要正正经经的养蚕了,多笔收入也好,蚕吃桑叶,我得确保有自家的桑园可采桑叶,要不然等其他人看我们家养蚕赚钱了,一窝蜂的跟着抢着养,桑叶就不够用了。”桑村有限,肯定不够分,人人抢着摘就没了。

“你大姊呢?”她想得真长远,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先一步做好准备,以防措手不及。

若是他绝对想不到桑叶会供不应求,山里满是野生的桑树,桑果落了一地无人拾,任鸟兽抢食。

“大姊带着弟弟在给蚕儿盖房子呢!”他们嫌她在一旁比手划的碍事,就把她赶出来了。

闻言,他呛了下。“给蚕……盖房子?”

虫子也要住屋……

“是呀!一层一层的搭架子,现在蚕还小无所谓,可等到大了些就得分散开来,箩筐的孔洞也分大小,好排蚕砂。”像蒸笼一样,一个一个往上架,箩筐是可以拉出来的,放蚕、放桑叶,再推回去,楼层一般各自独立,不怕蚕儿染病互相传染。

原本她打算这回全部拿来做蚕丝被,但大姊不允,说是能卖钱的东西怎能给她糟蹋了,于是姊妹俩各退一步,头几回蚕儿吐的丝留一半做蚕丝被,另一半卖钱。

两姊妹达成协议,架子也有不同,一是平放式的,等蚕开始吐丝前铺上一层白布,没有支撑的蚕儿会把丝吐在白布上,从布上撕下便是一层蚕丝,不用特意抽丝,一是放了格子的,蚕会爬进格子吐丝,形成茧状。

结茧的蚕蛹拿去卖,成片的蚕丝便由宁知秋去折腾,看她要弄成什么被面都成,反正一入冬也是要买被褥御寒。

“你们真要朝这一方面着手?”养蚕不易,一个照顾不当全部死光,功亏一篑,心血尽失。

宁知秋整了整被拉松的发丝。“所以我才想在山上弄一座桑园,你知道我们手头上不宽袼,买不起好地种菜,自个儿垦荒嘛!买桑苗也是一笔银子,等桑树长成能采叶了也要时间,不如找现成的。村长说山上的地都是无主的,一亩地一两银子,买得多还能少算一点银子,因此我想去看看,挑个野生桑树长得最多的地方买下。”

也不用整地了,她只要桑叶,最多除掉遮日的杂树,锯下来的木头还能当柴烧,让桑树长得更高太茂密。

看她转着腕上的铜镯子,华胜衣目光一暗,“柴火是不够了,也该上山砍一些,顺便看有没有什么飞鸟走兽,猎只獐子、山鸡来解解馋。”

他不是放不下她,只是顺道,家里的存粮不多了,弄些肉腌了,冬天一来就不愁没肉吃。

在宁知秋盈盈笑眼下,两人上了山。

对华胜衣这种长年操练的男人而言,爬山是小事,长腿一跨便抵过几宁知秋几步,而宁知秋天生体弱,又是个短腿的,追得很喘的她很快就吃不消了。

“华哥哥……”

前头的华胜衣一回头,只见一张满头是汗、嘴唇发白的小脸,他眉头一要,“走不动了?”

“累。”她快喘不过气了。

“谁叫你平日四肢不动。”人太懒了。

她辩解道;“我是身子差。”

他一撇嘴,道:“上来。”

“你背我?”她嘴角一扬。

“不然你想滚下山吗?”他恶气恶声的蹲。

宁知秋掩不住笑意的扬唇,“华哥哥,你真好。”

“少奉承,把你的豆子眼睁大,看你想买下哪块地。”他以为以宁家目前的情况,顶多买几亩地而已,养蚕能用多少桑叶,两百棵桑树也就差不多了。

殊不知有人的心很大。

“华哥哥,你一年的军饷有多少?”哇!他的背好宽,好舒服,是最合适的人轿。

他眼一睐,“做什么?”

“跟你借钱。”朋友有通财之义。“不借。”她得寸进尺了。

“五百两?”她原本要开口一千两,怕他没钱反而伤了自尊。

“没听见吗?我、不、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文钱。

“我想买下整座山头,让这座山变成我家的。”趁着便宜赶紧下手,等着养蚕之风被带动起来,想买就不容易了。

“想太多了。”异想天开。

“咦,那一丛是什么……啊!笆蔗,蜀地居然有甘蔗……”她能制糖了。

“宁知秋,你给我安分点,再鬼吼鬼叫我就把你扔下山……”华胜衣咬牙切齿的制止在他背上手舞足蹈的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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