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桌案上,摆着一堆五戒带回来的杂七杂八,称不上贵重的物品。
“那女人拿去卖的就是这些破烂东西?”皇文诺俊美过人的两道眉毛拧了起来。
“可不是,没一件值钱的,还有这个,她也卖了。”五戒拿出一件衣裳。
“她连这个也卖?”皇文诺神色阴寒森森了,这可是他让锦绣坊做给她的那件云雀图样的衣裳,她好大的胆子,竞敢也卖了!
“主子。您给的东西魏小姐不珍视就算了,可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的。”五戒气愤道。
“她怎么个不厚道法?”皇文诺问。
“她向您借钱说是要给表哥买贺礼,您不借她钱,她竟拿着这些破烂东西去典当,然后到处去说,自己这是筹钱救父,王爷您答应让丞相起复,但得重礼答谢。”
“她指本王收贿?”他愕然。
“她就是这么说,还说她与您仅是泛泛之交,与您毫无关系,末了还强调小世子的娘她见过,是天仙般的美人,这连图像都有。”
“本王都不知道孩子的娘生得是何容貌,她怎会知道,还见过?”这事玄了。
“图像在此,主子见过就知怎么回事了。”五戒拿了张图放在他面前。
皇文诺不过瞧一眼,脸皮便轻抽了,这根本是他的画像,只是帮他涂上胭脂,画上女装罢了,这女人该死,敢这样丑化他!
“混账女人!就不怕本王办了她!”他气愤拍桌。
“主子,魏小姐为了要与您画清界线,无所不用其极,不只抵毁您收贿,这还虚拟造假,画假图告知世人小世子的娘不是她,摆明不想与您沾上边啊!”
他眼底寒气涌动了。“本王没嫌她沾本王的光,她倒先到外头撇清了。”“主子,其实说句公道话,近来外面传得确实是夸张了些,于魏小姐的名节是不太好,她大概才会想藉此挽回名声,这算不算情有可原?”五戒想想又说起公道话。
“什么叫情有可原,与本王牵扯上这还委屈了她吗?”
“主子息怒,奴才不是说她委屈,可是您为什么要故意招惹她啊?”
“本王招惹她什么了?”
“这些年来,您除了寻那女人之外,压根没再多看谁一眼,更别说要有一丝牵连,唯独对这魏小姐,您似乎特别上心……奴才本不敢讲,那回您吻魏小姐时奴才也不小心偷看到了,那时您眼神如春,醉心至极,奴才从没见您这样过,所以想,您是不是……是不是对魏小姐有意思?”五戒吞吐了半天,终于问出口。
其实五戒私心里希望主子忘了紫南山上那虚幻的人,虽然魏小姐脾气古怪,不太有大家闺秀的范儿,但至少是个活生生的人,主子与个“活人”在一起,那才算是正常吧!
皇文诺心神飘忽了一下。“那日看着蜷缩着沉睡的她,本王彷佛看清紫南山上那女人的脸……”
五戒一阵心惊, “主子的意思是魏小姐与争您寻的人是同一人,所以您才会情不自禁的吻她?”
他表情似沉思,似迷茫。“本王不确定……”
“这什么情况?”敢情主子就是将魏小姐当紫南山那女人了,这阵子才会对魏小姐阴阳怪气,时好时坏,一不小心坏了人家的名声?
“主子,魏小姐若是您要寻的人,那她为何会认不出您来?”五戒疑问。
“或许,她与本王一样,记不得当年的事。”他脸色阴霾的说。
“这也不无可能,不过若魏小姐真是那人,您打算怎么办?”若主子真能找到寻觅多年的人,自己也是为主子高兴的,然而魏小姐与主子的相遇一开始就不太美好,搞到后来魏小姐还想尽办法要避开主子,主子着想求得原谅,那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怎么办是以后的事了,现阶段是先要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她。”
“这也是,先确定人再说——啊,有件事奴才忘了禀了。”五戒说到一半,想起件事,十万火急地道。
“什么事?”他蹙蹙眉。
“奴才听说长公主有意——”
“祖母请放心,今日我已对王爷提了,王爷说会请求陛下让父亲提前起复,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魏绾烟刚由外头回到府里,就让魏老太太叫到慈云阁来,不等魏老太太开口,她自己先主动报告,可她没说的是自己在外抹黑墨王,打算气死他之事。
她其实在干了这事后,又有些担心,万一做过头惹毛那家伙,会害爹起复遥遥无期,心中有些后悔,然而想起今早出门时,父亲赋闲在家,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闲适恬淡地哂着太阳,忽然觉得父亲根本不恋栈官位,不图名利,想要的恐怕就是这份淡泊,只可惜祖母贪慕虚荣,非要为名利所诱,逼得父亲也只能遵从其意,汲汲营营于官场。
这样一想,对得罪墨王的事就不再有顾忌了,因为自己不想与祖母一样,逼着父亲做他不想做的事。
魏老太太欣慰的笑了。“很好,很好,你总算有点用处了。”
魏绾烟听了这话,连笑容都苦涩了。
“其实祖母找你来还要问件事。”魏秃太太说。
“祖母还想问什么?”
“祖母想问问齐王世子是不是经常去墨王府,你可曾见过他?”
问皇粤?她轻蹙了眉头。“这几日我没见到世子到王府去,不过之前在长公主府邸以及校场见过他。”
“原来是见过。”魏老太太马上笑着点头,一副了然状。
“祖母为何问起他?”她觉得祖母这表现莫名其妙,不安的问。
魏老太太笑容更大了。“今日长公主将我找去了,上回长公主受陛下之托,特意给你办了个赏花宴,借机将你介绍给京城里的名门贵公子们,可你失态辱骂了王爷,将事情搞砸了,没想到长公主不计前嫌,已另外再给你物色了对象,今日找我过去,就是告诉我这事的。”
魏老太太喜孜孜的道,显然对长公主说的新对象极为满意。
“长公主不会是想将我与齐王世子凑成一对吧?”她听出意思了,有些错愕。
“这多好,齐王世子的身分虽不如墨王,可也是皇族,将来承袭齐王之位,你也会是王妃,祖母觉得这对象甚好。”魏老太太大赞。
“那么,祖母已经答应长公主了?”她愕然问道。自己想来想去也不会想到长公主竟看上皇粤,再想到皇粤与皇文诺的关系,自己若嫁皇粤,以后岂不要跟着皇粤称皇文诺为皇叔,这辈分往下降一辈,那家伙平日已经压侵自己没啥尊严了,这下不是更没有出头天?
“当然,这么好的对象还能推辞吗?不过,祖母还是盼着墨王能看上你,重提娶你之事,毕竟他是得势的王爷,而他这阵子对你也多有关照,这回连你开口请他帮你爹提前起复都肯,可见你们俩未来大有可为。
祖母斟酌着,是不是对长公主答应得太快了,万一王爷对你回心转意,那就可惜了”
魏绾烟无言以对,祖母满是算计,实在教她忍无可忍了。“祖母,孙女实话告诉您吧,王爷不会看上我的,因为他对我不是您想象的“有心”,说穿了,他只想把孩子丢给我照顾,因为他那孩子调皮,只有我能治。至于那齐王世子,我与他在校场见面那一回,他差点拿剑刺死我,所以他也不可能对我有意思,这两人将来都不可能成为我的丈夫,所以还是请祖母别费心思了。”她死猪不怕开水浇的说。
魏老太太顿时绿了脸。
“你这丫头给我听好了,你的名声在京域里已是上不了台面,我本也不指望你还能嫁入什么好人家,给魏家争点光,可这会儿一口气出现了两个上等人选,王爷那里你若拿不准便罢了,齐王世子有长公主出面,陛下铁定会点头,到时候你千万别给我砸锅,嫁不得墨王也得给我嫁入齐王府。”魏老太太指着她撂话。
魏绾烟低头叹气,只要想自己可能成为墨王的侄媳妇就头皮发麻,至于墨王若知晓这件事,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错愕?不屑?还是……
想起他吻自己的那一刻,不会的,那家伙不可能如朱宝所言对自己有什么异样情愫,应该不管自己嫁给谁,他都不会有意见的。
今早起床,魏绾烟发现外头烟雨蒙蒙,湿答答一片,朱宝难得病了,没法跟她去墨王府,她独自去到王府后才知连小诺也染上风寒了。
诺高烧不退,委实令人担心,一整天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所幸晚膳过后,孩子的烧终于退了,这时她才想起某人居然从早到晚都没出现过,对此她颇为不满。
身为人父,自己孩子病了不见关心,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偏那家伙不是自己教训得了的,琢磨了一下,决定去找五戒,让五戒带话给他主子,让他来看看孩子,别真的当个漠不关心的爹。
她走出屋子去找五戒,见外头还下着细雨,不禁皱起眉,这都下了整整一天了还不停!
为了避雨,她沿着长廓走,打算瞧见人就让这人去唤五戒过来,可绕了一圈,平日家仆如云的墨王府这时竟找不到半个人使唤,就连平日喜欢在廓下叽叽喳喳的几个丫头,这会儿也不见踪影,她正愁着,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走过,她赶紧上前要将人叫住,怎知那人低着头摇摇手快步走了,之后再遇到其它人也一样,全闷声避着走开了。
她拧紧眉,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狐疑的推开门,迟疑了一下,若自己就这么进去,万一那家伙不在,自己恐怕会被误会是贼,若在,见她突然闯进去,也是尴尬场面,说不定还冤枉她别有所图,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她刚缩回腿,忽然就听见门内传来痛苦的申吟声,她暗惊,这家伙在里头,他怎么了?
想进去却仍犹豫着,这时里头传来一声巨响,这下她不再考虑,人直接跑了进去。
一入内,映入眼帘的是桌椅碎裂散落四处,满地的花瓶、茶壶等瓷器的碎片,屋内像是让人破坏过,无一处完整,而这凶手应该就是此刻正坐在床上喘息申吟的人。
她心惊的走上前去,那痛苦颤抖的人突然扭过头来瞪她,眼神如万年寒冰一样凛冽,陌生不带半丝感情,他根本没认出她?
“滚!”皇文诺声音几近嘶吼,眼神阴霾,气息凌乱,表情狠戾至极。
魏绾烟悚然一惊,不由得往后退去,可身子才动,下一瞬间她的颈子就被人攫住,她不能呼吸,整张脸都涨红了,她痛苦的要拉开他勒住自己的手,可他的手刚硬仞铁,半分移动不得,她越来越难受,只能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闭上,就怕这一闭便睁不开了。
她看着面前的他瞧似狠戾的眼神,其实无比空洞,他……神志还清楚吗?
“王……王爷……是我魏、魏绾烟……您要杀我吗?”她极度难受的问,希望唤醒他。
他恢复神志,也许认出她后就会松手了。
他没反应,仍旧死死掐着她,她几乎快断气了,眼前的他越发看不清,恍惚间,他身后像是出现了一个人……
“沥……沥歌……”
当她喊出这声后,皇文诺如遭雷击的放开她,手一松,她立即软子倒在他脚边了。
他恢复神志,错愕于自己方才做的事,慌忙将昏过去的她抱上床去,朝门外大吼,“五戒,还不滚进来。”
“奴……奴才来了。”五戒闻声不敢再躲着,赶紧进来。
“叫大夫。”他立即吩咐。
“主子,奴才瞧魏小姐只是惊吓过度,一时昏过去,一会儿就会醒,咱们不用急着叫大夫过来。”
五戒居然反对叫大夫?他瞪着五戒。“本王让你去就去,何来废话?”
“主子……还是晚些再叫大夫吧,今日……今日可是个好机会!”
“机会,什么好机会?”
“趁她昏厥,正好确认她是不是小主子的亲娘,咱们滴血认亲就能揭晓。”五戒大着胆子进言。
他瞅了眼,“每逢雨天本王发作时,众人皆会躲远,可你五戒不敢松懈,必会与暗卫一起躲在某处护卫,不可能放人闯进来,而方才本王乍见这女人昏厥在脚边,一时乱了心神未去深究她为何能来此之事,这会儿本王已然明白了,是你故意将她放进来的。”
他一脸森然带怒了。
“主子,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试试——”
“住口!本王刚刚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他怒的是这个。
“可您最后不是控制住脾气了,奴才斗胆冒险,认为她若是您寻的人,您必须不可能杀她的。”
皇文诺蓦然想起她昏厥前喊的那一声“沥歌”,就是这两个字让他惊醒过来的,可沥歌是谁?自己又为何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五戒见他沉思不语,担心床上的魏绾烟就要清醒,忍不住催促道:“主子,咱们把握一会,趁魏小姐不醒,让奴才抱来小主子,咱们滴血认亲吧。”
皇文诺双目炯炯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倘若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就能厘清心里深处那层层的迷雾了。“好,滴血认亲。”他终于点头同意。
五戒大喜,立马亲自去抱来正熟睡的小诺,取来装了水的碗以及两根细针。
“主子,小主子的指头交给奴才来刺,魏小姐就由您来动手。”五戒一手抓着小诺的手指,一手拿着针,下头放着盛水的碗,五戒一针刺下,小诺因被喂了治风寒的药嗜睡,针扎下去也没感到疼,仍是睡得安稳,一滴血顺利落入碗里了。
“主子,轮到魏小姐了!”五戒催他放血。
皇文诺屏息,这血若融合,那表示他们是母子,她便是自己的女人,可若万一不是……他内心波涛汹涌,拿着针的手不住轻颤了。
“主子,她三年前也去过紫南山,小主子的娘一定是她。”彷佛看出主子的犹豫,五戒笃定的说。
他面色一正,眼神犀利起来,下定决心地朝她食指刺进去,血迅速自她指尖溢出,转眼成了一个小圆珠,咚的一声滚落碗内——
片刻后,“啊!怎……怎么可能?”五戒瞪眼愕然,因为两滴血并没有融合,各自散开去了。
皇文诺同样瞠目,那女人与孩子并不是至亲血缘,他脸色灰白起来。
五戒看了难过。“奴才该死……若是不多事,您也不会失望了。”五戒跪在地上,懊恼惶恐不已。
他黑眸黠了黠,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不是你的错……本王还要谢你,让本王知道,她不是本王的女人。”语气落寞。
“唉,那奴才先将小主子送回房去了,省得……省得魏小姐醒来疑惑我们做了什么。”五戒叹声道。
皇文诺暮气沉沉,摆了摆手,让五戒将孩子抱走。
五戒抱起小诺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等等,本王也与他滴血认亲试试。”
五戒表情惊讶,“莫非您怀疑小主子不是您亲生的?可他身上有先皇赐予您的雨字龙形玉佩,容貌更与您相似,理应——”
“把孩子抱过来吧,本王要确认。”他沉着脸道。
五戒不敢再多言,把孩子放下,再准备一个干净的碗及针,依旧让孩子的血先滴入盛水的碗中,接着见主子也在自己指上扎针,血很快滴入碗中。
五戒睁大着眼睛,紧叮着碗中的状况,片刻后,呆若木鸡了。
朝堂上今早气氛不一般,皇帝让齐王世子皇粤前往边疆接替齐王掌兵符,可未料皇粤竟是以少不更事、蚍蜉戴盆为由婉拒了,陛下当下极为不悦,责骂他胸无大志,不堪重用,这就拂袖退朝了。
“世子请留步。”皇帝都气走了,众臣也准备离开朝堂,皇粤低着头要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见是兵部尚书卢成,“卢尚书有何指教?”他沉脸问道。
卢成五十岁的人,身材瘦小,留着两撇胡子,近年颇得陛下宠信。“指教不敢当,只是讶异世子怎会拒绝陛下的美意,莫非当真怕死不敢去边疆?”卢成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皇粤不是舌忝不知耻之徒,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让卢尚书失望,可真抱歉了。”皇粤忍怒道。
“我失望算什么?陛下失望才是你的损失,失去这次的机会,陛下可不见得会再给你下次,有道是今天放弃了明天不一定能得到,尤其贪生畏死的人,那是癞狗扶不上墙。”
卢成话说得难听,让皇粤当场变脸。
“卢尚书好深的道理,但太快臆断将来并非好事,贪婪的结果到最后也许什么也得不到,你的癞狗扶不上墙说法,严重了。”皇文诺缓步过来,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皇粤,让他稍安勿躁。
卢成一见皇文诺,气焰立刻消退不少,神情恭敬了。“是,王爷说的是,卑职这是出言不当,哪里好对世子说这种话,卑职只是担心齐王年纪已大,还得镇守在边疆那荒漠之地,受尽风霜之苦,想他早些回京来过些安逸享福的生活罢了。”
皇文诺冷笑。“三哥镇守边疆劳苦功高,是该早些回来享福了,皇粤早晚得去接替三哥统军,可这时候未到。”
“敢问王爷,何时才是时候?”卢成马上问。
皇文诺凤眼一挑,嘴角似笑非笑的道:“卢尚书为官多年,多听少问,这道理不知?”
卢成被打了脸,难堪起来。
皇粤见状沉实,这老家伙仗着皇宠,自高自大,对谁都敢出言无状,唯独遇上皇叔只有被修理的分。
“卢尚书与其关心我齐王父子的事,不如去恭喜魏丞相吧,今早陛下让他官复原职了,明日朝上卢尚书又能与魏丞相共事,想想魏丞相被停职月余,卢尚书代丞相之职也辛苦了,总算能卸下这千斤重担了。”
他是故意提这事的,谁都知道魏究选之所以失势,就是因为卢成天天到陛下面前嚼舌根,说魏究选的不是,陛下虽英明,但听久了也对魏究选有些质疑,进而冷淡,而卢成心里想的正是挤下魏究选取而代之,成为一国丞相。
这回魏究选被停职,最高兴的美过于卢戌,他顺利代理丞相之职,本盘算着魏究选停职后起复无望,丞相大位已是稳操胜券,不料煮熟的鸭子飞了,魏究选不只起复,还提前了,此刻想必他呕得吐血,皇粤当面再提,就是要他血再吐得多一点,最好吐出内伤来。
卢成果然脸色发青了。“魏丞相能复职郡是万民之幸,我也很替他高兴。”他牙咬到都要崩了。
“难得卢尚书为人淡泊,能上能下,不去计较这段时问为人晨兴夜寐的代职,做白工了。”皇粤继续戳刀子,谁教这小人无耻。
“我不过克尽己职,从没想过追求虚名,世子白工这话从何说起?”心思被戳破,他恨声道。
“是,卢尚书说的是,我这是出言不当,哪里好对卢尚书说这话,我只是担心卢尚书年纪已大,还这么咽苦吞甘的为人作嫁,哪里值得,想你有机会早些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罢了。”
皇粤把刚才他对皇叔说的话修修词,再送回给他。
卢成气得拧眉瞪眼。“我不务空名,世子莫再多说污辱人之言。”
“啊?抱歉了,我不知这会污辱了卢尚书。”皇粤故作吃惊状。
“你!”他烟生喉舌。“你们都以为魏究选好,可他哪里正直了,这次提前起复,不听说也向王爷疏通了。”他被激得愤然说出。
“卢尚书这是指本王收贿,去向陛下说情,才让魏究选起复的?”皇文诺冷然问。
“不是吗?魏家女儿满京城典当东西,说要重金答谢王爷的救父之思,这事有假吗?”
“你是间接指责陛下昏聩,明知本王收贿,这还听信本王谗言让魏究选起复?”皇文诺睨着他问。
卢成神色丕变,“王……王爷这帽子扣大了,卑职哪里敢指责陛下。”
“不敢也说了不是吗?”他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
“卑职没说半个字,是王爷说的。”卢成慌张反驳。
“本王说出你的意思,那不是一样?”
“王爷想害死卑职吗?”
“你不也想害本王吗?”
“卑职不敢——”
“你若不想害本王,会说出本王收贿的话?”
“那是魏究选的女儿自己说的——”
“有人送贿自己到处去说的吗?这不蠢?”
“啊?”
“而你敢当着本王的面说出来,更蠢!”
卢成被堵得舌僵脑残了。
“我说卢尚书,魏丞相明日才起复,你今日当还得代职忙碌,这该去忙了吧,咱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皇粤见他那惨样,忍笑说道。
卢忠涨红着脸,二话不多说,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走,皇粤立即向墨王道:“魏小姐也有趣,她到底想不想皇叔你帮她爹起复,竟敢到外面胡乱生事,您骂她蠢,有道理,可我觉得她没那笨才是,可是皇叔又干了什么事激怒人家,让她翻脸?”
提起这女人,皇文诺立即怒气丛生。“没事,不就勾引了她。”
皇粤当下一呛。“勾……勾引?皇叔说实话吗?”
皇文诺冷睨他,“我像是说笑话的口气吗?”
他噎了,“不像,可您要女人,用得着勾引吗?算了,别管勾引的事了,皇叔想通了,想要活人了?若是,这可是好事。”
“什么活不活人的,你说什么蠢话?”
“我的意思是,皇叔放弃紫南山那女人了?”
“放弃?怎么可能,我若放弃,这些年的帐找谁算去?”
“可是——”他想要再问个仔细,这时王秀胜走过来了。
“老奴打扰王爷与世子谈话,给两位主子请罪。”王秀胜对这两人不敢摆大内总管太监的架子,客气的说。
“王公公甭多礼,可是陛下找我?”皇粤不安的问,方才自己在朝上拒绝了回边疆去,莫非陛下越想越气,要找他过去再继续痛骂?
“陛下没找您,是长公主进宫面圣,刚巧陛下另有事未能马上见长公主,请长公主在偏殿稍等,长公主得知世子下朝后尚未离宫,便请世子先前去一见。”王秀胜说。
“长公主为何突然找我?”皇粤讶然问道。
这老奴也不清楚,不过瞧长公主神色,应是喜事。”王秀胜不好明说,暗示的道。
“喜事?”
“世子先别猜,见了长公主就知道了。”
“那好吧,皇叔,我先去见皇姑母了。”皇粤朝墨王道,转身要随王秀胜去。
“等等,我跟你一道过去见长姊。”
皇文诺几步便走在皇粤前面,皇粤不知怎地忽然感到一阵寒凉,打了个哆嗦后,见他已经甩下自己走远了。怪哉,皇姑母找的是他,皇叔去做什么?
他追了上去,“皇叔且等等我!”可那背影匆促,连停顿也未曾。
王秀胜见了也傻眼,墨王是有名的慢仙,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气质彰显气度,气度又展现矜贵,哪里见过他如此匆忙过?
三个人因墨王的关系,在寂静庄重的宫里竟走起来,惹得经过的太监宫婢诧异侧目,纷纷思遐,就怕躲避不及不小心冲撞到他们。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偏殿,以为长公主在里头等,到了却不见人,一问才知陛下已经得空唤她过去长见驾了,不等皇粤以及王秀胜再说什么,皇文诺马不停蹄的再往长而去,皇粤与王秀胜对视一眼,只得再追上去。
“王爷要觐见陛下吗?”到了长,守门太监见到墨王,笑脸迎人的上前。
“长公主在里头吗?”皇文诺劈头就问。
“呃,是,长公主在里头。”太监见他神色不善,不敢多说其它,连忙回答。
“那快替本王传话,本王也要见陛下。”
“现在?”
“废话,不是现在还等晚上?”他不耐烦的道。
“可是陛下说过和长公主谈话,其它人不得打扰,王爷若想觐见陛下,要不等长公主出来后再说?”
“本王不能等,现在就要见陛下。”
“怎么了,可是对王爷无礼了?”王秀胜等皇粤被墨王抛下,这才赶到。
王秀胜见墨王面色带怒,立刻质问那太监。
“王公公,您来得正好,王爷要见陛下,可陛下正在等长公主谈事情,说过不得打扰的,王爷硬是要现在进去,您说该如何是好?”
太监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到,立即求救。
王秀胜愕然。“王爷这一路走得急,想见的人究竟是长公主还是陛下呢?”
“是啊,皇叔之前不也还好好的,这一听长公主来了就急了,这是怎么回事?”皇粤抹着汗也问。
皇文诺正开口,长公主已经走出来了,见到他们站在外头,颇惊讶的问道:“钦?你们怎都来长了?”
“长姊面见陛下,可是说了些什么?”皇文诺面色铁青的问。
“说喜事,我刚跟陛下说了,让皇粤娶魏丞相的千金。”长公主笑盈盈的说出此事。
皇粤乍听十分错愕,尤其他已听见皇叔握紧拳头,筋骨发出的声音,他心惊胆跳起来,这会儿已彻底明白皇叔是在赶什么了,这是赶着要来阻止皇姑母乱点鸳鸯谱!
“皇姑母向陛下提让我娶魏小姐,那……那陛下怎么说?”生怕皇叔灭了自己,他声音都有点颤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连声音都不稳,是不是穿得太单薄了,冷了?王秀胜,给世子取件披风来——”
“我不冷,皇姑母不用让王公公去取衣了,只管先告诉我,陛下答应了没有?”他连回头去看皇叔的脸色有多青都不敢,拉着长公主急问。
长公主抿笑道:“瞧来你也是中意这桩婚事的,才会这么猴急。告诉你吧,皇姑母才起个头陛下就允了,所以我这没废话就出来了,事情顺利得很,你可以放心做新郎了。”她拍着他的肩膀说。
皇姑母误会我了,我这……我这……这能再进去见陛下吗?”他惊慌失措的问,因为眼两余光瞄见皇叔身上彷佛冒出一团团的寒烟来。
“这事皇姑母都帮你说定了,你还浪费时问见陛下做什么?”
“我……我……王公公,麻烦你进去跟陛下说一声,说……说我不娶!他没时间跟长公主多解释,忙要王秀胜进去说。
“你不娶?”长公主吃惊道。
“欸,不娶!”他用力摇头,不敢稍有迟疑。
“你——”
“请皇姑母见谅,这事回头我再给您赔罪!王公公,还不快进去,我等着求见陛下。”
身后那股寒气越来越盛,他急得催王秀胜了。
王秀胜搞不清楚状况,被催得也只好先进殿里说这事,片刻后他出来了。
“怎么样?陛下见我吗?”皇粤思问。
他摇头。“陛下不见,陛下还说,世子没定性没担当,才不敢接下守疆卫土的重任,所以让您娶亲也好,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若有了家室就更有责任心,敢去杀敌了。”
皇粤愣了,不知怎么说下去了,一旁的长公主却接着说——
“是啊,就因如此,我一提陛下就欣然答应,连婚期陛下也已拍板定案,说是不用看日子了,三个月够准备迎娶的事宜,就三个月后的今日拜堂,圣旨不久就会正式颁下。”
皇粤嘴张了张,又阖了阖,喉咙像打了死结一样,最后鼓起勇气转向墨王,一副讨饶的模样。“皇叔,这不能怪我,我事前不知,我——”
“王公公,你再进去,说本王想见陛下。”皇文诺没理会他的哭脸,兀自对着王秀胜阴沉的说。
王秀胜哪敢拒绝,只得又进去一趟传话。
出来时不等墨王开口问,自己就先道:“陛下说,王爷若是要替世子拒婚那是没资格的,之前就是因为您的缘故,让魏小姐受人嘲笑,之后陛下对魏小姐辱骂您之事才不予以深究,甚至让魏丞相提前起复,可听说您最近认了个孩子,孩子若真是皇族之子,陛下也乐于接纳,只是孩子怎好让仍待字闺中的魏小姐来照顾,影响姑娘家闺誉,不过,若她是以未来侄媳妇的身分替您照顾孩子,那又另当别论,不致引引来非议。
“陛下多方考虑,决定这次不能再委屈魏小姐,否则她何以在京城立足,陛下又如何对魏丞相交代?总之,王爷已失了立场说这事,最后结论是,陛下不见您。”
皇文诺脸上布满乌云,眼看就要刮风下甬,皇粤瞧了心惊,长公主与王秀胜虽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发现苗头不对,火速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