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脂确实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是她又不知道如何跟茹嬷嬷说这些话,她想了想,便将话简单地说了一遍,道:“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对我说喜欢我。”
茹嬷嬷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宋凝脂脸上的神情,不像是欢喜,反而有些惊恐,“夫人不想将军喜欢你?”
“也不是这么说,你看我爹娘,嘴上说着喜欢对方,为对方着想,可他们啊,最是凉薄,不仅对我狠,他们对自己、对彼此都狠,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维持表面罢了。
就像我爹,说喜欢娘,还不是照样纳妾、宠通房。娘说喜欢爹,可是从来不在乎那些女人的存在,像是方姨娘,明明娘很讨厌方姨娘,但窥视着方姨娘背后方家雄厚的钱财,容忍着方姨娘的存在。”
宋凝脂苦笑地看着茹嬷嬷,“嬷嬷,这真的是喜欢吗?这分明就是利益啊。”
茹嬷嬷头痛不已,为人奴婢,岂可说主子如何,但她还是掏心拘肺地说了一句:“夫人,宋夫人和宋老爷之间并不单纯……”
“我与将军之间也不单纯啊。”宋凝脂叹气。
茹嬷嬷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夫人是如何想的?”
“我也没想过他多喜欢我,对我多好,以后他便是有了其它喜欢的女子,我也不会拦着。”
菇嬷嬷脸色大变,“夫人。”
“我对他只有夫妻之情,再多便没有了。”说得直接一点,宋凝脂希望和韩隐之间相敬如宾,彼此谁也别折腾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类风花雪月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以捉模了。
茹嬷嬷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灰败下去,“夫人,你还这么年轻。”却早已将事情看得这般透澈,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是好,“将军对你也好……”
“男人都是贪颜色的。”宋凝脂叹了一口气。
韩隐还未回来的时候,她偶尔去韩府时会遇到韩家两个庶出妹姊,她们一人一张嘴,唱双簧一样地对她说,她除了家世不错,实在没有任何出挑的,特别是已经毁掉的脸,实在丑到不能入目。
茹嬷嬷脸色一黑,“夫人怎么能听进那两位庶出小姐的话!”她生气地说:“她们不过是仗着是将军的妹妹才敢嚣张、跋扈,而且你的容貌也不差,只是出了意外才伤了脸。”
宋凝脂撵着脸颊,“嬷嬷,其实你说得也没有错,我确实不该将她们的话放在心里,但容貌有损是事实。”
茹嬷嬷眼睁睁地看宋凝脂走进死胡同了,心中急死了,“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宋府的嫡长女,多少人想求娶你……”
“那是还未破相之前的事情了。”宋凝脂见茹嬷嬷泄了气,笑着说:“嬷嬷,我其实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在想,将军怎么好好地说喜欢我,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茹嬷嬷立刻打起精神,“夫人,将军喜欢你,你也得喜欢他呀,还需要想什么呢。”
“可是……”她干嘛要喜欢他?
“夫人,将军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是你的夫。”茹嬷嬷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怎么样,将军喜欢你是好事。”
好事?宋凝脂彻底地晕了,原来被韩隐喜欢是好事。可一想到他表达喜欢的方式,不是吻她,就是咬她,或者在床榻上做尽那档事,她一时间真的觉得,他的喜欢,她有些承受不起。
“将军不管多忙,都会跟夫人一起用膳,就算偶尔有应酬也会让小厮回来说一声,晚上绝对不会睡在外面,一定会回来……”茹嬷嬷努力地说着韩隐的优点,巴不得夫人马上喜欢上将军。
宋凝脂听得笑了,“嬷嬷这么一说,好像是对我挺好的。”
“夫人想要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那也得两人都有一样的想法,如今将军说喜欢夫人,想与夫人亲近,那夫人也该亲近将军才是。”茹嬷嬷说。
宋凝脂听了半天,没有回茹嬷嬷的话,扭头看着窗外,外头晴空万里,天气格外的好。
虽然茹嬷嬷说得很对,但是宋凝脂心想,喜欢呀,太飘渺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韩隐也没有拿着刀指着她,要她也喜欢他,既然如此,她便心安理得地如之前一样便成了。这么一想,她豁然开朗。
门帘后有一双玄色靴子静静地站着,等她们的话告一段落,他才抬起脚步往外走,彷佛没有来过一样。
一旁的秋兰和春分早已吓得额上直冒汗。秋兰低声对春分说:“春分,这事……”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春分捂着脑袋,她可没有忘记刚才将军警告的眼神。
秋兰立刻点头,到现在她碰将军的戾气吓到身子簌簌地发抖。
过了几日,宋凝脂听了消息,说是韩府的两位庶出妹妹都订亲了,她的神色有些莫名,等到傍晚,韩隐回来时,她一边伺候他换衣,一边提起了这件事情。
“将军,你的两位妹妹订亲了?”宋凝脂替他解开了朝服,找了一套宝蓝色的衣衫帮他换上。
“嗯。”韩隐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她低低地说。
“是我作的媒,对方都是军营里的人,人品没有问题,家世配她们也够了,她们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难不成不嫁人,成天待在家里说谁不好?哼!
宋凝脂蹙眉想了想,“听说他们的容貌不是很好。”她还是问了出来。
下午秋兰知道这件事情,大嘴巴地跑过来说了一遍,还一副兴高釆烈的样子,说什么就得这样的人才能压得出那两位嚣张的庶出小姐,听得她都有些想笑了。
她只是听说而已,到底对方的容貌如何不好,她也不清楚,但好奇心使然,令她忍不住地询问韩隐。
“嗯,其中一人一只眼睛受损,看不见,但是他是射箭的一把手,厉害得很。另一个年幼的时候被继母烫伤了脸,脸上有些坑坑洼洼,不过为人纯良。”韩隐换好了衣衫,绕过屏风,走到紫檀木椅旁坐下。
宋凝脂跟在他身后,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端了点心,“先吃些点心,晚膳时间还没到。”
韩隐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两眼眼巴巴地看向宋凝脂。宋凝脂呆愣片刻,鬼使神差地捏了一块糕点凑到他嘴边,他眉一扬,神色喜悦地吃了下去。
宋凝脂的脸立刻红得不得了,她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怎么来的,他就这么看着她,她便懂了他的眼神,还真的喂他吃了糕点,一时间她自己都有些羞涩。
“啊。”韩隐又朝她张了张嘴。
宋凝脂抿着唇,端起糕点的盘子全数放在了他的面前,低声说:“你快点吃。”
“夫人,喂我。”他开门见山地说。
“将军是哪不舒服?要做小儿状的要人服侍?”宋凝脂羞愤地说。
“哪都舒服。”韩隐咧唇一笑,“但就是要夫人服侍。”
他说得轻巧、简单,弄得宋凝脂实在郁卒,但也拗不过他。她冷了脸,伸手捏着糕点一个一个地喂他吃,“将军一定要全部吃完,别辜负了我的心意。”撑死他。
“夫人放心,为夫的胃口很大,糕点、晚膳、宵夜,通通都能吃得下。”韩隐朝她一笑。
她无奈地败下阵来,乖巧地喂着他吃。他又开口问她,“夫人,你觉得方家二公子如何?”
宋凝脂微怔,“就是那个家里有母老虎的方家二公子?”
听了她的形容,韩隐笑了,“是的。”
她垂眸想了想,“方家二公子听说为人谦和。”
“嗯,还有呢?”
“但也惧内。”她说。
“惧内不好吗?”他问她。
“呃,不是很好。”宋凝脂委婉地说。听说方家二公子的母老虎曾经揍得方家二公子下不了床,实在是可怕。
“那么李家的三公子如何?”韩隐问。
“三公子……”宋凝脂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说他是一个莽夫,将新婚妻子关在院子里不让出门。”这也太过分了吧。
“嗯。”
宋凝脂疑惑地看他,“将军怎么问起他们了?”
“那么夫人眼中,哪一位夫君好?”韩隐笑得格外的没心机,眼眸深处的亮光一闪一闪。
“夫君为何这么问?”她不懂。
“你尽避回答便成了。”
宋凝脂思索了一下,“嗯,你很好。”
韩隐的脸色瞬间黑压压的一片,“我不需要你的奉承。”他要是好的话,她岂会因为他一句喜欢吓得六神无主,居然睁眼说瞎话,真是欠教训了。
“我长年在闺中,不认识什么人。”宋凝脂敏锐地不想回答。
韩隐朝她一笑,“总该听说过吧。”
“听说不代表好。”宋凝脂立刻回道。
“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来,我便将你身边
的丫鬟卖一个掉,你试试看。”韩隐语气温和,神色却狰狞得厉害。
宋凝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明显生气了,她不能火上浇油了,于是她乖巧地说:“孟王世子不错,对世子妃很好。”
“何以见得?”
“据说孟王世子没有别的女人,两人恩爱有加。”
韩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如此说来,我确实不错。”
轮到宋凝脂问他,“何以见得?”
“因为为夫除了夫人以外,没有别的女子,看来夫人刚才说我好是发自肺腑。”韩隐认真地说。
宋凝脂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朝她露出白白的牙齿,“夫人这般地夸为夫,为夫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怎么就只听了她前半句,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呢?她说了恩爱有加,但她跟他可真的跟恩爱有加没什么关系呢。
见她神色古怪,韩隐笑得越发灿烂,“夫人,既然为夫这么好,能不能求一个奖励?”
“不行。”想也没想,宋凝脂便拒绝了。她一点也不想给他什么奖励,她干嘛要奖励他啊?
“凝脂,你这个害羞的个性真是让我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啊。”他似是感叹了一句,忽而将她拉入怀里,“不过没关系,为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唔!”宋凝脂还想说什么已经为时已晚,她的小嘴已经被韩隐堵住,一脸娇羞地承受着他的吻。一个疑惑随后从宋凝脂的脑海里闪过,她忘记问他,他怎么热心地替她两位庶妹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