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月盛夏员工旅游结束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天气也由酷暑转为秋凉。游若雷和乐悠悠确认彼此心意,正式展开交往。乐悠悠要求两人交往的事情务必在公司内保密,游若雷觉得暂时隐瞒也无妨,就顺从她的意思。唯一知道他们成为情侣的人只有高尔凡。
两人都是头一回谈恋爱,闹出来的笑话也不少。当然还有很夸张的情侣放闪,闪得高尔凡掩面痛哭,飞奔夺门而出,直说他们两人欺负他这名刚失恋的男人。
情侣间的斗嘴也时常发生,乐悠悠的个性能屈能伸,简单的说,像麻糟一样,弹性非常高。即使上一秒游若雷绷着张脸,下一秒也会被乐悠悠逗笑。交往快半年,他们俩从没冷战过,最多就是生活上一些小事,拌拌嘴儿,增添生活情趣。
游若雷唯一对乐悠悠不满的,便是乐悠悠从没邀请他到她租屋的地方小坐。
咳,当然,他不是想要做什么。真的,挂良心保证。
他只是对女朋友的闺房很好奇……当然还抱着一丝宅男幻想。
女孩子的房间可以代表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交往这些日子来,乐悠悠的卫生习惯还算不错,除了睡觉喜欢月兑裤子这点,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悠悠,你为什么都不让我去你租的地方,难不成你的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收藏吗?”
乐悠悠心头一惊,“我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干嘛这么好奇?”
废话,在我还没找到比较平价的租屋地点,要是让你知道我租的地段是一间小豪宅,我家财万贯的背景,岂不是把你给吓跑了。
“乐悠悠——”
她继续无视游若雷的重低音,继续埋头工作,“Boss,工作时间,请不要谈论私人的事情好吗?这样会妨碍我的工作效率。”
游若雷简直想手刀劈死她了,他哼了一声,“好吧,我妈刚刚交代我,今晚一定要带你回家吃饭,那我帮你回绝她吧。”
乐悠悠一听,瞬间从座位上跳起来,拔腿冲到他桌前,谄媚的说:“能得Boss的母亲邀请共进晚餐,真是小女毕生之幸!”
游若雷斜眼瞄了她一眼。
“几点?”乐悠悠眨眨大眼儿,弯唇笑得甜蜜蜜。
“不是会妨碍你的工作效率吗?”
“怎么会呢,这能让我的工作效率快进六倍呀!”
游若雷拿她这能屈能伸的麻糟性子没辙,捏捏她的脸颊,道:“下班就带你过去。”
“我需要先去买个伴手礼吗,这样会不会比较有礼数点?”
“不需要。”游若雷顿了顿,“其实我还比较担心我妈会把你吓跑。”
“把我吓跑?怎么说?”乐悠悠一脸不解。
游若雷眉头深锁,“因为我妈她的兴趣有点特别……”
下午有一件突发的客户邀约,游若雷先离开公司去拜访客户。他离开公司前特别交代她,他会回公司这里接她,两人再一起回他家和他双亲共进晚餐。但依约定的时间,可能会晚个十分钟,要她耐心等待。
乐悠悠站在街上,周围霓虹灯光闪烁,大楼广告电视墙播放着最新的3C产品。
她今天要到游若雷家中尝尝他母亲世无双的好手艺,当她知道游若雷的好厨艺是他母亲一手教出来,她就对他母亲充满无数佩服之意。
游若雷的厨艺这么棒,那教他的师父一定更是迈入神的领域!
一想到美味佳肴,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了。
她拢拢外衣,虽然白天温度仍高,但到了晚上,气温骤降,日夜温差大,也是挺冷,她转头四下张望,再看看腕上手表时间,心想都过了十分钟了,游若雷怎么还没到?她正想拿出手机,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游若雷开的车是银灰色的Lexus,所以这辆黑色宾利停在她前方,自然引起她的疑惑。
宾利轿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乐悠悠看清楚后座男人的样貌后,霎时脸色大变。
“悠子,玩够了吗?”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乐悠悠没说话,脸上轻松神态完全消失,她戒备瞪视他。
“上车。”男人用日文说道。
“我不……”乐悠悠用中文强硬回绝。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我没那个耐性。”男人目光微偏,脸上尽是冷讽神色,他回以中文:“你们菅野家的家务事居然得劳动我出马,菅野悠子,耍弄任性要有分寸。”
乐悠悠眼神暗淡下来……她眼前的男人,姓轩辕,即是D.T.B高层其中一员,不过听说是挂名,是个神秘又狷狂的男人。
“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
黑色轿车旁突然出现两名行动迅速的黑衣男子,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两名黑衣保镳,也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家族的人找到,只是没想到爷爷居然会请动D.T.B的高层,轩辕一族。
乐悠悠握紧口袋里的手机,眼下这情况,她别无他法了。
“我跟朋友有约,让我拨一通电话给他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轩辕黑眉头一皱,那两名黑衣人立刻动作,乐悠悠反应不及,口鼻被蒙上手帕,不出三秒她就晕了过去。
黑衣人将昏厥的乐悠悠抱进车后座,捡起她的手机交给轩辕黑。
轩辕黑看着手机里显示来电的男人的照片,轩辕黑将手机电源关闭,手机丢出车窗外,摔落水沟盖隙里,沉入水里。
“开车。”
宾利轿车的后座车窗缓缓关上,男人冷酷的脸庞也隐匿在黑暗之中。车水马龙的街上,方才发生的事情,仅弹指一瞬。
游若雷在约定的地点苦等乐悠悠许久,打她的手机也是直接转入语音信箱,他越想越不对劲,事先不告知就擅自离开,这不像她,更何况他们早就约定好今晚要去他家拜访他的父母。这等大事,她没理由先走,况且今天聚餐最兴奋的人是她。
游若雷又等了一个小时,仍旧等不到乐悠悠出现。他拨了一通电话通知父母先用餐,临时有事,不需要等他。
他开车来到乐悠悠的租屋地点,询问之下,才惊觉她连租屋地点都是假的。
游若雷不敢置信,怪不得她一直不肯让他去她租屋的地方。
原来她在公司留下的租屋地址资料,全是假的。
游若雷脸色难看的回到车子里,不习惯抽烟的他,在心情极度不佳的状态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后又拧熄。
除了电话是真,她给他的还有什么是真的?交往至今,他知道她的来历很神秘,或许沉溺热恋之中,他对于她的身分背景也渐渐不在意,该说是丧失警觉心。
游若雷陷入沉思,车窗外昏黄路灯,在他脸上洒出一片强烈阴影,晦暗起伏下他像个被激怒的困兽,但激烈情感向来就不是他所为?他隐忍着,用强大意志力压下看清谎言后的怒火。
骗财骗色?游若雷冷冷地笑了。
她不是骗子,也没那么高竿,充其量是名对台湾怀有孺慕之情的日本小泵娘……日本?思绪一转,突然间游若雷觉得自己似乎抓中了一个重点。
难不成是突然回日本了?曾记得,她对他提起过。
那日,他们看完“海角七号”的首映,当她看见男主角愿意跟随女主角到日本,内心相当感动。要一名男人跟着女人离乡背井这十分不容易。
他们走出戏院,乐悠悠红着一双眼,仰起脸问他:“假使有一天,我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消失、或者离开……你会来寻找我吗?”——没错,她确实这样问过他,非常在意他的回答。
游若雷紧绷的思绪,慢慢解开了,被欺骗的愤怒感,柔软成一片担心她下落的忧虑。
他将她曾经透露给他的讯息一一拼凑连结起来。
从刚认识,为人聪明,见识不俗,再确定她是日本人并拥有四分之一台湾血统,一一推敲后,游若雷臆测她应该是瞒着家人来台湾寻找女乃女乃的故乡。
想通之后,游若雷的表情温和不少,眼神也缓和了些,他试着拨通乐悠悠的手机,但依旧是转入语音信箱。
他敲打着方向盘,决定先别太早下结论,说不定明天到公司就会看到她活泼有朝气的身影。
游若雷打开车柜里预藏很久的小礼物,他将它取出,方形的小盒子,盒面上精雕细琢手工雕花,他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夜晚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花形钻石项链,他凝视片刻,阖上盒盖,默默将它的光芒掩敛。
轩辕黑抓回乐悠悠后,立刻安排一架私人飞机,连夜飞往日本关西机场,让她连个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像个犯人一样被押回日本。
乐悠悠回到菅野家,立刻被带到宗祠里。
她正座跪着,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女乃女乃的照片。
她心中无惧,掺着思念之情,目光幽微……女乃女乃,悠子去过您生长的故乡了,还吃遍了女乃女乃曾对悠子提起的台湾小吃。唯一可惜的是,女乃女乃的祖厝,悠子找不到究竟是望安花宅的哪一间古厝,只好和看起来像女乃女乃家的古厝留下合影,虽然有点遗憾,可这已经是最佳的幸运。
女乃女乃,你知道吗?找到女乃女乃故乡的人,是悠子的顶头上司,游若雷,他还变成了悠子的男朋友。
女乃女乃,悠子好喜欢他,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天上的女乃女乃,悠子知道您会祝福悠子,所以请好好的在天上看着悠子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她低着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宗祠方向走来,跫音稳重,且带着慑人威严,她知道是谁来了,菅野义行,她的爷爷,前总理财务大臣,无论在军事上、政治上拥有叱咤风云的封号——日本最可怕的人物。
她仰首看着她爷爷,正气凛然的眼神,磕首以日文说道:“不肖孙女悠子,在此向爷爷赔罪,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菅野义行执杖轻啄地面,轻哼一声:“是不是打算从此不回来了?你跟秋月一个样儿,满脑子都想离开我回去台湾!”
“爷爷……”她不知道该怎安抚爷爷,这尖锐又矛盾的问题一直是爷爷心中无法解除的剌。
“悠子,爷爷难道不疼你吗?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秋月已经早一步离开我了,连你也巴不得离开爷爷?”
“爷爷——悠子不是那种想法!”她着急想澄清,从不轻易显露脆弱的菅野义行,深入内心的吐露,已深深触动她?她从没发觉爷爷将她看得与女乃女乃一样深重。
“不用再辩解!”菅野义行将木杖末端指向她,眼神中只有绝对的坚决,“你不需要步上我的后尘从政,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相亲。”
“相亲?”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震晕了她的思绪。
她震惊站起,大喊:“我不要,我才不要相亲!爷爷……”
木杖狠狠打向她的肩膀,菅野义行怒道:“我本没打算那么早就把你嫁出去,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离家出走的行为——悠子,我不能再纵容你下去!”
“爷爷,我不要相亲,我也不要嫁人,我心里已经有重要的人了!”她扑上前抓着菅野义行的衣摆,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她知道爷爷说出口的话,铁如军令,她哀求道:“爷爷……求求你,我一生一次的幸福,让我自己选择好不好……悠子长那么大从没求过你,也没要求过什么……就只有这个……就只有这个……不要剥夺我的权利——”
“在菅野家能做决定的人只有我。”
“爷爷……悠子只想要守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菅野义行看着自己的孙女,他开口问:“是为了那名叫做游若雷的男人,你才这样反抗爷爷?”
“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作主!”
菅野义行浅褐色眼眸凝看泪流满面的孙女,他心陡地一沉,转头下令道:“把悠子给我软禁起来,到安排相亲的那天都不许给我放出来!?”
一听到这话,她整颗心都凉了,望着菅野义行拄着杖一步一步离去的强悍身影,她一句话也反抗不了。
相亲?嫁人?难道……她就只能如此了吗?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