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百无禁忌 第十二章 争产丑态百出

作者 : 寄秋

“老夫人死了?!”

素白的灵堂挂满白幡,突地一阵怪风吹来,将正在燃烧的金纸灰烬给卷了起来,一口金丝楠木棺摆在正堂中央,棺木上方覆盖着孝子贤孙莲花薄,绸红的披帛象征喜丧。

年过半百的老夫人不到六十岁,以整寿数入棺,表示长寿,福延子孙,代代高官厚禄。

来来去去吊唁的人一波又一波,哭灵的孝子、老媳、老孙儿一声高过一声,人人面上哀戚,双眼红肿。

看了吉日下葬,老夫人的一生也是荣极,诰命一品国公夫人,五子三女,高寿而终,送行族人达百人。

在国公夫人即将入土的前一天,有人提起该派人整理老夫人生前遗物,待封土仪式完成后,所持财物便该分给子子孙孙,让后人怀念老夫人曾有过的慈爱和宽容。

明明是悲戚的场面,却看到几张掩不住欢喜的笑脸,私底下不住的交头接耳能分到什么,好像今日过后便会发大财,教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这就是解府的“孝子贤媳”。

“唉!你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他好像听见此事尚未了,仍有后招?解冰锋身上的麻衣还穿着,但脸上却出现错愕。

“没错,老关人生前曾留下一份遗产分配书,她说她若走得突然,就依这份遗产分配书将她遗留的财物和身外物分给她指定的人。”郭嬷嬷拭着泪,一句一句说出主子的交代。

“你只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介入我们国公府的家务事?快把钥匙交出来,念在你照顾老夫人一场,我会把你卖到好一点的人家。”声音尖锐的江宛如扬高声量,指尖挠着手心,显得烦躁不安。

“多谢二夫人美意,老夫人多年前已还了老奴卖身契,二夫人无法将老奴交给人牙贩子,还有,老奴曾经说过,老奴手中没有任何钥匙,老夫人生前已交给她属意的人。”

她说的是实情,“此时”钥匙并不在她手上。

“谁是她属意的人?”大夫人手里还拿着要烧化的香烛,冷静的神情上多了一丝急迫。

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绝不能出什么批漏!

“等公布了遗产分配,老夫人的属意人便会自行取走他那一份,无须各位主子费心。”她的意思是各人的分各人领取,早有定数,多的没有,也不用算计旁人的。

“什么叫自行取走,老夫人的私房是属于五房子孙的,哪能随便让人拿了就走,这还有规矩吗?我要看一看老夫人的财务清单,看她还留下多少财产?”那套红宝石镶碧玺的珠珍发冠江宛如志在必得,听说那顶头冠就价值万两黄金。

贪婪的她一心念着老夫人的首饰,她心里早有一本册子,至少要到册子上三分之一的头面、首饰才甘心。

“是有一份财务清单,不过老奴已交给五爷,老夫人说只有五爷不会贪清单上的东西,她很放心。”老夫人果然有先见之明,瞧瞧这些人争产的嘴脸,真是丑恶。

因为最值钱的都给他了,他还贪什么贪,除了五房外,其它房的人心里这么想着,老夫人的偏心他们早就知情。

“老五,娘的财物清单该拿出来了吧,捂着多没意思,你又不能全部拿走。”解冰锋冷着脸,以长子的身分要求么弟不得独贪,那是大家的。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看?娘可没交代一一传阅,她只是编列成册好让我知晓我能继承多少财产。”神色疏懒的解冰云坐姿不雅的斜倚太师椅,脚旁是坐在圆凳子上的妻子。

活似纨绔少爷和苦命少女乃女乃,一高一低形成突兀又和谐的对比。

“老五,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独占娘的私房?别忘了除了你以外,我和大哥都是娘的亲生子,我们为长,比你更有资格拿娘的私房。”他算什么,屁大的娃儿也敢张狂。

“二哥,我和老四也是母亲的孩子,虽是庶出也喊上一声嫡母,不能把我们落下。”解冰肃连忙出声,就怕嫡出的三兄弟自个儿分了,一点渣渣也不留给姨娘生的他们。

“呿!还没你开口的分,等老五把娘的全部财产摆出来,我们才好商量着怎么分配。”还没见到影儿就想抢,他抢得过吗?他们嫡出的尚未谈拢,哪容得庶子出头。

为了财产,兄弟都成了仇人,丑态百出。

“是是是,由大哥、二哥做主,相信以我们兄弟多年的情分,兄长们一定不会亏待弟弟们。”银子当前,解冰肃说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巴结之余不忘为自己谋利。

“那是,我们吃肉总有你们喝汤的分,一家人还要住在一块,哪会独漏了你们。”解冰庭彷佛早已家产在手,阔气的撒点狗骨给三房、四房啃。

“老二,少说废话,老五的财务清单还没拿出来呢!你们说得再多也没用,要看得到、拿得到才是真的,其它都是虚的。”解冰锋想着该用什么方式哄着么弟高兴,他那人用硬的不行,一个不快,说不定就来个玉石俱焚,谁也拿不到。

解冰庭一想,也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便跟着劝道:“五弟,听话点,不要惹哥哥们生气,娘都不在了,以后是我们要照顾你,你若和我们渐行渐远,等于月兑离了族人的护佑,想想日后要再升官晋爵,没有家族的扶持是行不通的。”

“我能指望你们?你们不落井下石我就要烧高香了,我十四岁参加武官竞技,是谁在我的马上动手脚?十六岁皇上封了个御前行走给我,又是谁跟皇上说我身娇体虚,不堪负荷,帮我给辞了?十七岁那年要增建提督会同馆,需大使一名,副使两名,二哥,你又做了什么?”解冰云轻哼两声。

二哥直接抢了大使一职给他妻舅,还刻意安慰他年岁太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别着急。

“这……”他怎么老记得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还小,不经事,干么急着揽事做。

“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兄长们这么多年的照顾,弟弟该如何回报呢?”解冰云扬唇,冷冷一笑。

“五弟……”

“小五……”

没来由的,安国公府四位爷同时打了个冷颤,打心底对这个横着来的弟弟多了一份惧意。

“你们还是听郭嬷嬷说完娘的财产分配再来看清单,该你们的,弟弟绝不藏着。”只要你们看过能满意,他在心里冷笑。

既想知道娘留下多少私房,又怕自己这房少分一些,几位爷犹豫迟疑了大半天,你看我、我看你,都重不定主意。

“郭嬷嬷,你是老夫人留下来的老人,我相信你会公平看待这些你打小看到大的孩子,我们大爷是长子,日后的武威侯,理应将遗产分配书交给大爷,由他代为处理。”

夫人劝之以理。

公、侯、伯三代,袭爵降等,着有功勋再加一等,反之,三代之后只是一般官宦人家。

“大夫人说的是,老奴就把分配书给了大爷,大爷斟酌着办。”郭嬷嬷把东西交出去,心头也轻松了许多。

拿到遗产分配书的大爷喜不自胜,急着要打开一看,二房、三房、四房的人也抢着往前一凑,大伙儿挤成一团,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他赶紧大声一喝,让人退开。

一房派一人代表,四兄弟四颗脑袋凑在一块,由第一行“我儿关之”看起,一直看到最后一行的落款处。

他们不看还好,越看越迷糊。

“这是什么鬼呀!遗产在清单里一、二、三、口、五……一共有十份清单,清单里有什么没人清楚,可前五份给了老五,其它五份分别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和嫡长孙一份。

换言之,解冰云一人最少独得一半的私房。

最令人气愤的是,四个大的根本不晓得小老弟得到多少,老夫人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多给了也没人知道,田地、庄子、铺子、银子她私下添了几成,还有多少没写在清单上。

哥哥得的不如弟弟的,到底意难平,一样是儿子,为什么会有两样的对待,教人如何心服?

“写着一到五的是我的,六、七、八、九、十你们自己拿去看吧!”解冰云顺手将五份清单交给妻子,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主母做主,周静秋管银子的。

灵堂上白幡飘动,香烛香烟衾袅。

“……铺子十间,田地五百亩,两座庄子,一间五进宅子,银子十万两……怎么这么少?”解冰锋记得还有矿场,产玉石的,一年能赚进好几万两。

解冰昌在一旁怪叫。“大哥,你还嫌少呀!要不咱们换换,我可是挺在意你的那份家产。”

他铺子五间,田地两百亩,一座庄子,三进院宅子,三万两白银,再多是一个池塘,能有多大出息?

对于这样的分配,其实他很满意,他只是庶出,嫡母肯给他私房已经很感激了,光靠这些铺子和田地,他虽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当个衣食无缺的爷儿。

“老五,你的呢?拿出来瞧瞧。”心有不甘的解冰庭看着自己手上薄薄的一份,再瞧五弟独得厚厚五份,那心里的痒呀,有如一百根羽毛在挠呀挠的,不捉不行。

“不给看。”解冰云让妻子收好,谁来要都不给。

“还有珠宝、首饰、摆件、绸缎、香料、药材、字画、古董呢!娘的嫁妆还没分呢!”大夫人一使眼神,江宛如马上开口。

这些女人的东西可比铺子、田地值钱,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有的还是宫中的赏赐,价值连城。

“二去人莫非忘了,老去人曾经说过,等五爷成亲时,她的嫁妆全留给五夫人。”识时的郭嬷嬷上前说话。

“你的意思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五爷已经成亲了,有了夫人,他在回京前已让族长开了祠堂,将夫人的名字记在祖谱上,因此周氏女已是五爷元配。”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家谱一书再无变更。

“你是说她……她……不可能,不可能,怎会是她?那我所做的不全白费了?”江宛如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像是要更刺激她,或者是说连大夫人在内,周静秋轻摇柔荑,她身后不远处的春芽、绿枝拿出十几串钥匙,钥匙串上有近二十支各式各样的钥匙,让所有人看得眼红。

“大嫂,那是开娘库房的钥匙吧,还有库房内每一个箱子,大小匣子、盒子的钥匙,你不是说只要我们配合你办事,你就会让我自个挑几把钥匙取物,哪一把钥匙能开,里面的东西就全归我。”三夫人为此,为大嫂做了不少违心事。

“三弟妹,饭可以多吃,话不能多说,我几时说了这么荒谬的事,库房里的东西是娘的,我怎会私下承诺赠于你,这是当媳妇能做的事吗?”大夫人矢口否认。

“你还不承认,就在你要我在五弟第一个未婚妻的茶水里下料时,你亲口允诺事成后便会给我好处,还说五弟成不了亲,娘会更看重咱们几个媳妇。”她照她的话做了。

三夫人狗咬狗的咬出几位妯娌合谋做出的歹事,她根本是死猪不怕滚水烫,把大夫人的恶行也扯出来。

突地被赵氏牵扯出陈年旧事,心头一惊的大夫人赶忙撇清,“月荷,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不要想到一件是一件,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将别人拖下水,满京城谁人不知我最重规矩,端庄守礼,素有持家有道之贤名。”

表面上的安国公府的确是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上下一心从不恶言相向,四位夫人一出门都是和和气气,笑脸迎人,互相谦让,和谐得让人羡慕。

然而私底下几个女人争得可厉害了,从月银的多寡到每季衣物的件数,连少卷线都能斤斤计较,只是大夫人善于手段,打压其它弟媳,让她们皆以她马首是瞻,凡事看她脸色行事。

“我哑!你要是重规矩,怎会将大爷的妾室如红送给老得足以当她祖父的杜大人,好让他那个傻儿子对五弟的第二个未婚妻逼奸成孕,让人家小姐最后羞愤得自缢而亡。”

三关人赵月荷口没遮拦的说出另一名女子“猝死”的真相。

解冰锋一听,先怔后怒。“夫人,你不是说如红的弟弟求到家里来,说不愿姊姊给人做妾而领回家,为什么又扯上老不休的工部侍郎?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相公,老三家的见谁都咬一口,多年夫妻你还不了解我吗?只要为你好的事,我哪一件没办妥,让你在外做事全无后顾之忧。”

她暗示有不少肮脏事是为他而做,想到还有一大笔财富没有弄到手,解冰锋暂时忍住怒气,打算等事情摆平了再关上门和妻子好好算帐。

“大嫂,你不能为了月兑身就将咱们一脚踢开,要不咱们问问二嫂,她让五弟月复渴不止的药哪儿来的?五房院子里的花草为何一夜枯死?”为了印证刑克之实,五房发生的事可不少,件件都冲着主人而去。

本想置身事外的江宛如还在暗笑狗晈狗一嘴毛,没想到话锋一转,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哎呀!我真不晓得你们在说什么,我这人安分得很,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招惹。”

“呸!你的事才多呢!把人推下湖的不就是你吗?还不许人救,可怜才十四岁,一条命就没了,你好意思说自己清白,你手中几条人命你数过了没?”赵月荷道。

“哼!谁手上没几条人命,咱们这种富贵人家有几个是干净的,不过我们怎会扯到这话题上,不是正谈着娘的嫁妆吗?老五家的,一锅粥吃独食不厚道,还是拿出来分一分。”

最贪财的江宛如一提起婆娘的嫁妆,另外三个媳妇脸色都变了,有志一同的看向把玩库房钥匙的周静秋。

“名门世家、高门大户内宅的复杂事我不懂,但是不论走到哪里,一个孝字我还认得,既然是婆婆生前的愿想,做晚辈的当然不能辜负,二嫂说的恕我不能苟同。”周静秋的意思就是,要我主动做傻子不可能,有本事你们来抢呀!

“你真的不肯共有均分?”大夫人沉下脸来。

“换成是你,你愿意吗?”周静秋反问道,接着张口咬下丈夫送到嘴边、剥好去籽去丝络的橘子。

五房夫妻的态度一致,就是该他们的谁也别来抢,老夫人偏心是他们福气,谁教其它四房的人不争气,四位夫人嫁进安国公府多少年了还不能讨老夫人欢心,不入老人家的眼,能怨谁。

就这副张狂样把四对夫妻给得罪了,原本就怨老夫人的不公,再看到老五他们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口气真的咽不下去。

“老五家的,我是大嫂,娘不在了,府里便是我当家做主,什么遗产分配书,什么嫁妆全给五房媳妇这样的话我没听过,你要还当自己是府里的人,就别做傻事,有事咱们还能好好商量。”大夫人逐渐露出强硬的一面。

“没错,今天你若不给个满意的说法,我跟你没完!”江宛如捋起袖子。

“五弟妹呀,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为银子伤感情,你撵在手里也花不完,何不拿出来广结善缘。”赵月荷娇声的劝说,跟着大夫人、二夫人的脚步往前走。

四夫人也不落人后的尾随其后。“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难看,娘地下有知也会难过,你和五弟还是宽心点。”

女人们出头了,男人们也不例外,四对夫妻如扇形围住解冰云小俩口,语气蛮横,咄咄逼人。

“你们是想抢喽?”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是抢,是拿回我们应得的。”大夫人还能和颜悦色的说着,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中,垂死的鸟儿飞不出手掌心。

江宛如就直接多了。“抢呀!还怕你们不成。”

“就怕你们抢不成,库房的钥匙在我手中,婆婆的私产只有我夫君知道藏在哪里,田契、地契、银子还没拿到手,你们抢什么抢?”看得见、吃不到的财务清单只是一张纸而已。

“哼!那就先抢钥匙,把库房的东西全搬光,然后再去娘的院子找,我就不信掘地三尺会找不到娘藏起来的财物。”没脑子的江宛如脾气冲,张口就要搜婆婆居处。

乐观其成的大夫人未出言阻止,她要的便是一团混乱,她让傻子去打头阵,自己坐享其成。

“对,抢,那套嵌五色宝石镶东珠的头面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还有云绫缎和云水锦,我要留给我女儿当嫁妆……”以为声音大就能先抢先得的赵月荷眼冒绿光。

一句抢,一群丫鬟、婆子冲上前要抢春芽、绿枝手里的钥匙,两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手脚可灵活了,满厅堂的绕,还钻棺材底下,让人追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为了老夫人的遗产,上至主子,下至守灵者,就在停灵的灵堂里追逐,安国公一踏入正堂便看到互扯衣服、发丝凌乱的混战场面,每个人像疯了似的眼露凶光,他当下大怒。

“你们在干什么?!”

“爹!”

“国公爷?!”

众人一慌,随即一个个立正站好,理衫整容。

“你们的娘还在厅堂上,看看你们成了什么模样,像话吗?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你们此时的丑态?!”教人看了很痛心。

“我、我……”解冰锋涨红着脸,忍不住吐出心中不平。“娘的决定我不同意,她不能厚此薄彼。”

“你凭什么不同意?她快四十岁才生下老五,你知不知道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她担心自己没办法活到看他长大成人,才把大部分的财物留给他,希望弥补无法多陪他几年的遗憾。”老国公气得手指几乎要插到儿子脸上了。

“儿子不服。”凭什么五弟就能得到全部宠爱?

“不服也得服,那是你娘的私产,她想给谁就给谁,连我也无法插手,你们再闹,把兄弟的感情都闹没了。”原来这就是他的儿子,愚蠢到令人揺头。

“爹,媳妇认为不公,五根手指头一伸出来有长有短,但不至于差到哪里,可是娘的做法让人不能苟同,她分明在分裂兄弟间的感情,让他们产生嫌隙,无法友好。”

终于,忍不下去的大夫人往前一站,眼神坚定,语气中透着不妥协,她满头乌丝中夹杂着一、两绺银霜,显见已不年轻了。

“你的意思是?”对于操持家务的大媳妇,安国公一向不为难她,给予几分看重。

“娘的年岁大了,脑子有些糊涂,她说的话做不得淮,不如由爹出面重新做一次分配,让五房人都能满意的说声公道。”她话中有话,暗示她相信公爹不会有所偏颇,能够公平无私的做出最好的安排。

“呵呵……满意?”安国公笑得一脸苦涩,老眼模糊的看着年纪都不小的儿子们,心里感慨万千。“顺了哥意,失了姑意,就算重新再分,也不会令所有人满意,你们顺心了,老五家的难道不吭声?就这样了,无须再议。”

“爹,您不能坐视不理,娘的私产不可能只有明面上的,当年天下首富曾赠产于娘,这笔财富不是小钱。”大夫人怀疑已转移到五弟名下,他偷偷藏了起来,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安国公一听,先是怔住,继而眼眶泛泪的狂笑。“原来你千方百计的惦记这个呀,难为你有心了。”

“爹……”大夫人忽觉得不安。

“的确是有这笔银子,是我派五百名亲兵亲自押送回来的,一共有两千两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以及不计其数的珍稀对象。”财帛动人心,他也一度迷了心眼想占为己有。

“两千两百万白银……”解冰锋惊呼。

“……五十万两黄金?”那得是多少银子呀!

一屋子的人眼冒金光,想着这笔钱若落在自己手中该有多富有,老夫人果然富可敌国。

“可是呀,咱们国公府只是过路财神,那笔银子从未入过安国公府,它直接送入国库,充作公款。”妻子比他有魄力,说不要就不要,她说银子是祸害,会招灾的。

果然她有见识,说的没错,钱太多是想造反吗?一个臣子敢比皇上有钱,脑袋不要了是吧!

天下最富有的应该是天子,他才是真龙转世,一国之君。

“什么?!”送……送入国库?

“捐了……”他的银子呀!

“……”居然没了?

“而这不过是天下首富九牛一毛的财富而已,他根本没死,只是怕银子太多招眼,这才化整为零转到海外仙岛,建立他的海上王国,使了一手障眼法月兑身。”伍万财是他私交多年的好友,并非外界传闻对他夫人仰慕已久。

“爹是说,娘根本没有天下首富的财产?”大夫人抖着发白的唇,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事。

安国公苍凉一笑。“就你还作着春秋大梦。”

“那财务清单……”这些财物哪来的?

“那些是给你们分家的单子,以后就是你们那一房的财产,等明年开春后就各自搬出去吧。”说话的是略带苍老的女声,一道佝偻的身影被一左一右搀扶出来,赫然是应该躺在棺木中的解老夫人。“分家?!”江宛如大喊。

分家对她最不利了,二房是嫡出,仰着大树好过活,开销有公中,四季衣物、首饰、月银都由公中出,原则上吃、喝、穿、用都包管,根本不用她一两银子,顶着国公府二夫人的名头,她到哪都吃香,人人吹捧。

可一旦独门独户过日子了,几个孩子的嫁妆、聘礼,后院一大群的姨娘小妾、通房侍寝,府里的开支,她的胭脂水粉,样样都要钱,她哪负担得起。

她担心的是银子不够用,却没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是死去多日的婆婆,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娘,你……你没死?!”大夫人惊得脸色发白。

“我没死你很意外?”也对,那样的狼子野心怎会不讶异?

“我……媳妇很高兴……”大夫人口中发没,一阵苦意漫上来。

千般算计一夕落空,她心计再深沉也承受不住。

“高兴?”解老夫人呵呵一笑,接过五媳妇递来的温茶小啜一口。“秋菊都招了,我有吃早斋的习惯,你长年让她在我的粥里下慢性毒药,迟则一年,快则半年,我必死无疑。”

因为知其内情,晓得老夫人快死了,江宛如才避出去,自作聪明的去了莱阳,以免成了代罪羔羊。

“一个下人说的话哪能当真,不是谁给了银子就能收买吗?娘不能因为他人的恶意栽赃而对媳妇有所误解。”大夫人死不认罪,毕竟设有明确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如果是他呢?”解冰云将一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往地上一扔,肿得像猪头的脸难以辨认。

“他……”有点眼熟。

“姊,是我。”男子哭着叫姊姊。

“勇弟?!”大夫人大惊。

陈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认错,把他姊姊要他做的事都说出来,包括购毒、买凶杀人、设计陷害解冰云、散播周静秋是鬼女的谣言、帮他姊姊查老夫人的银子藏在哪……

“陈水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事迹败露的大夫人无话可说,眼神空洞的呆立着,她费尽心思想得到的财富竟是一场空,好不可笑。

没多久,安国公府便传出五房兄弟分家的事,解冰锋为世子,守祖业及大宅,另聘一良女孙氏为平妻,元配陈氏将自个院子改成佛堂,从此茹素再不见外人,平妻孙氏掌理家务,教养子女。

二房、三房、四房搬离安国公府,住进分家后所分得的宅子,官运平平,未再晋升,几位夫人在贵妇圈里渐渐消声匿迹,少有见到她们出没,儿女众多却无人成材。

紧邻安国公府的大宅子为五房解冰云所有,他是用自己赚来的银子买的,没有花老夫人一两银子,两府相邻的一道墙上开了扇门,平日可以来往,如同一府人。

不过安国公及老夫人百年之后,这扇门将永远封住,一家人成两府人,虽是姓解,却是各自为政。

老夫人假死诱出府里的魑魅魍魉,老国公伤心之余决定带着老妻住到城外的温泉庄子,除了重大节日外很少回府。

对于几个年长的儿子,他是彻底死心了,将来要再光耀解家门楣,唯有依赖自小令他头痛的小儿了。

“要回莱阳了。”

周静秋看了看眉飞色舞的丈夫一眼,心里暗自发喙。“看来你比我这个原乡人还要高兴,莱阳是我的故乡,而你是过客。”

“他乡做故乡也是惬意,有你在的地方,处处可以为家,有你就有我,我俩不分离。”解冰云笑着将妻子拥入怀中。

“瞧你嘴甜的,吃了江州甜蜜不成。”满口的甜言蜜语,说起话来能腻死人,像抹了蜜。

他故作轻佻的打恭作揖。“夫人赏个甜枣吃吃。”食指点着唇。

“你还吃不腻呀!凡事过了有伤身体。”她突然往他愿上一啄,在他惊喜之余,又一脸若无其事的端坐着。

“哎呀!还没尝到味道呢,让为夫的教教你。”这点甜头就想满足他,未免小看他的胃口。

“你不……”

没让周静秋有开口的机会,水滟樱唇被温热气息封住,她嘤吟数声无法挣月兑,被狠狠的整顿一番,桃色唇瓣都被吻肿了,红滟滟的恍若挂在枝桠间熟透的樱桃。

“我心悦你呀,夫人,能把你骗到手,是我毕生的骄傲。”看准了就下手,他那无缘的师父说的一点也没错。

皇上,你高明。

“夫君,能让你煞费苦心的用计是我的荣幸,我爱你。”她俏皮的一眨眼,坦白深藏心底多时的心意。

闻言,解冰云喜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嘴角咧开往上扬了又扬。“真没想到夫人如此热情,为夫感动莫名。”

他的感动是在床上好好回报她,一举两得。

“偶尔为之也是情趣,你说是吧!”

解冰云一只手往她裙下模去,顺着小腿慢慢挪。

“解续,安分点,我们在马车上……”他怎么无时无刻不在发情,难道是年轻力社,血气方刚的关系?

“就因为在马车上才更有感觉,我们还没试过这个……”他贼笑着将人压在身下,一手挑开玫红色绣菊纹腰带。

回京的时候三辆马车,急行军似的连夜赶路,再从京城出来时是别样光景,足足有三十辆大马车。

原因无他,因为老夫人信守承诺将大半的嫁妆都给了五儿媳妇,当年的十里红妆有多惊人,如今的车队就有多浩大,而这已是精简再精简了,大的摆件如架子床、博古架等放在京里的宅子,这里是玉器、瓷器、古玩、字画等值钱物。

更别说老去人近四十年所收集的贵重物品,以及皇家的赏赐,就真的很偏心,偏到没边了,几乎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小儿,她自个儿有一品夫人的俸禄,不愁吃穿。

不过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完全无私,当年伍万财明面上的数千万两白银及五十万两黄金,私底下又另外塞了一匣子的银票给老夫人,他是真的爱上好友的妻子,因此以金钱赠之,希望她能感怀他满满的情意。

如今那些银票有增无减的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为此解冰云特地求皇上派兵五百名,送他夫妻回莱阳。

“啊!终于回来了……”

这是感激涕零的声音,人比黄花瘦的夜华玉一脸憔悴,欢喜又悲切的大开城门,亲自到城外迎接知县大人。

“你们这是不想回来了,玩得乐不思蜀,放我一人累死累活的干活,我不干了,我要浪迹天涯,当天涯一浪子,你们谁也别想拦我。”他从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样的苦。

“你怎么……”变了个样?又黑又瘦,鼻子上还长了颗疖子。

“不要想悠哉过日,快下车,灭门大血案,东街季家富户,主子十七名,下人三十二名,全死,有的死于刀伤,有的被抢死,有的中毒身亡,有的遭到践踏而死,死因各异……”死得太离奇了,事发前没听到一点声响。

“有死人?”周静秋两眼一亮,她好久没模尸体了。

“四十九名,周仵作忙不过来,你快过去帮忙。”好在是冬天,天冷,尸体不易腐烂,不然臭得教人难以靠近。

“好,我就去。”周静秋往后一喊,“小耙,验尸了。”

后面那辆马车蹦跳出一名青衫少年,头戴围帽,怀里抱着一只箱子。“来了,师父。”

眼看着妻子弃车而去,解冰云黑眸一眛,胸口堵着一口气。“华玉呀,恭喜你升官了本官决定升你为县丞。”

县丞不是陈友东吗?那是谁,不认识,回乡下种田去。

“不用哇!解老五,你……你太狠了,我恨你——”某人的哀号声如杀猪般凄厉响起久久不散。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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