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暄岚越想越觉得奇怪。
照理说,抓捕犯人不是应该雷属风行,为什么她觉得左腾允好像有点太过悠哉,像是在度假?
记得上回她在那间小村庄遭到马宗辛下药,马宗辛手才碰到她领子,左腾允人就已经到村店,这要不是早就掌握到马宗辛行踪的线索,怎么可能上午人才逃跑,晚上就抓着人了?
而且还能知道他突袭了客栈的哪间房呢。
但,他们离开兴光城已经三天了,照理,以左腾允的效率,应该早就抓到马宗辛三次了啊。
莫非,是因为没有谢杰跟吴康的协助,所以忙了三天还是抓不到人?
可他有在忙吗?
瞧他现在站在戏晕则,聚精凝神看着戏量上的演出,不时跟着顽皮的孙猴子哈哈大笑,根本是在度假嘛。
他不怕马宗辛消失踪迹吗?
“左腾允。”她拉拉他的衣袖。
“嗯?”
“咱们不是要追捕马宗辛吗?你知道他现在上哪去了?”
“他还在这座城里。”
“那我们不去逮他吗?”都知道犯人在这座城了,为啥还有空闲在这里看庙会大戏啊?
“跟着我走就是了。”左腾允淡道,“他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这太神奇了。
她甚至没看过他询问过任何一个路人,是怎么掌握到他的行踪的?
左腾允见小脸泛着不解的担忧,知道她内心疑惑甚多,但也不想跟她特别说明,不是忌惮她什么,而是某些隐私的事,他以为还不到说明的时候。
“放心。看戏吧。”他轻拍她的肩。
她深深明白人家说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句话语的感受了。
她虽然想自己去找人,但左腾允却不准她单独行动,说这样不公平。
他每天拖着她逛大街,慢悠悠的,明知犯人就在这座城里,却不能去抓,就叫公平吗?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虽然肚子不太饿,但食物的香味一直飘进鼻尖,她觉得有些馋。
“我想去买个包子来吃,你想吃吗?”
“好。”左腾允应允,但不忘交代,“买完就回来,别乱跑。”
“噢。”徐暄岚应了声,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像长辈了。
她都几岁的人了,还要叮嘱她别随便乱跑?
是怕她偷跑去找马宗辛,输了比赛吧。
输了就要娶她呢,哼。
看得出他很不甘愿才会把她拽着。
徐暄岚在戏台附近绕了一下,寻包子摊。
卖饮食的摊贩颇多,大都是卖糕点糖饼,不过这冷呼呼的冬日,她只想吃颗热呼呼的包子解馋。
刚找着包子摊,她又见到有卖煨番薯的小贩摇着铃自前方走过,甜润的香气飘来,她立刻移情别恋了。
这种时节,煨番薯更能暖胃又暖身啊!
她小跑步过去,拦截了卖煨番薯的小摊贩,买了两颗,一大一小,大的给左腾允,小的就是她自己的了。
“谢谢客官。”摊贩收了钱,摇着铃继续往前行,“煨番薯呀,好吃的煨番薯,又香又甜的煨番薯啊……”
刚出炉的煨番薯烫,小手抓不住,徐暄岚拿出帕子包好,抬头却发现不知来时路在何处。
为了找包子摊又追小贩,她跑得有点远了,这陌生城市的胡同看起来都大问小异,不知戏晕在何方。
正犯难时,不远处传来鼓掌叫好声。
“那肯定是戏台的方向。”确定方向,徐暄岚定了心神,正要举步时,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把……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
孙猴子连续翻了七十二个跟头,脸不红气不喘,赢得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左腾允边鼓掌边注意周遭,发现那去买包子的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上哪买包子了?”自言自语的左腾允满心纳闷。
虽说徐暄岚力大无穷,但这不代表就可放十成十的心,她上回就着了马宗辛的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清白就要被那yin贼玷污了。
离开戏台前的园子,四周逛街的人不少,各式摊子几乎将路边道路占据。
他没一会儿就找到卖包子的摊贩,询问是否有个个子娇小,约只到他肩膀的姑娘过来买包子?
老板摇摇头,表示这样的姑娘挺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
不管徐暄岚是否有过来买包子,她现在人不在这处,也没回戏台前是事实,莫不是又跑去哪儿逛了吧?
真是个不安分的姑娘家。
这乡村的庙会虽然规模不大,但认真逛起来也可以花上半个时辰时间,但左腾允不管是庙前庙埕,还是外头的山门大街都走过一遍了,就是没发现徐暄岚的踪迹。
莫非是遭了险?
寒风袭面,但左腾允的额上却凝聚着心焦的汗珠。
他快步走到寺庙的后方,通常这儿会聚着野狗。
狗儿看到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也像是见到熟人般摇着尾巴,讨好的走上来。
他蹲,模了模狗儿的头。
“帮我寻个人。”然而话才说完,他方发现,他身上没有半件属于徐暄岚的物品。
他在身上翻了个遍,的确什么都没有,这要叫狗儿找人,得有一件对方的物品,狗儿凭着优异的嗅觉,可寻味找人,但他现在手上没有徐暄岚的物品,更别说是她的气味了,她顿时成了茫茫人海中失了线索的人。
“该死!”左腾允握着拳,用力咬着食指关节,“冷静,一定还有其它方法……”他倏忽想起居住的客栈内有她的行囊。
“等会再过来找你们。”左腾允拍拍狗儿的头,施展轻功飞回客栈。
徐暄岚的房间落了闩,不过这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他朝门板运劲,轰掉了门闩,入屋抓起徐暄岚的行囊,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
跳过一个又一个屋檐,即将抵达庙会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暄岚!
他迅速跃下,因为过于急躁,他气喘吁吁,脸颊比戏台上翻了七十二个跟头的孙猴子还要红。
突然有人跃落到她面前,让徐暄岚吓了一大跳,手上的番薯掉落地上。
“左腾允,你怎么从上面……”
“你去哪了?买个包子买到人不见?”左腾允急怒攻心,朝她吼了起来。
徐暄岚被他的严厉吼声吓得肩膀一缩。
“我、我看到卖煨番薯的小贩,决定不买包子改买番薯……”
“买番薯需要这么久时间?你到底去哪了?”
“我还没说完嘛!”他干啥对她那么凶?“我买完煨番薯的时候……你手上那个是我的行囊吗?我们要走了吗?”
可他为什么没带上自己的?
徐暄岚满心疑问。
“别给我转移话题!”左腾允将行囊丢还给她,“买完煨番薯呢?”
“有人抢钱。”
“啥?”抢钱?
“就有人捂着我的嘴巴,”她将自个儿的嘴巴捂住,学着抢犯的声调,“把……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
她学得维妙维肖,但左腾允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然后你杀了他?”
“怎可能!”徐暄岚怪叫,“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残忍的人吗?”她扁了扁嘴,“我只是扣着他的手腕,将他翻摔在地,这时我才发现那是个孩子,约莫十岁左右吧,我就问他为啥要抢人家钱,他说他爹生病,没钱看大夫,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然后你就把钱都给他了?”
“我在你眼中是这么笨的吗?”徐暄岚没好气道,“我叫他带我回去……”
“你叫他带你回去?”左腾允突然又朝她一吼,徐暄岚觉得被吼得莫名其妙极了。
“我要确认他爹是不是真的重病啊,若是真的重病,我就把他带去看大夫,帮他医治,若是骗人的,我就把他揪进官府啊。”徐暄岚面露得意道,“我也是很谨慎的。”
这叫谨慎?
左腾允根本想掐死她。
她以为对方是个孩子就失了警戒心!
“如果他家里有埋伏呢?你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吗?”
“呃……”她的确没想过。
“你以为你力气大就可以无所畏惧?都忘了上次才着了马宗辛的道吗?”
“但是他家真的很穷苦,这证明我是对的,我还带他父亲去看大夫……”
“那叫侥幸,不叫你是对的!”
“我……”徐暄岚注意到路人的侧目,觉得既难为情又窘迫。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当街属声骂她,她做了件好事不是吗?
她帮了一个穷苦的家庭,让生病的父亲去看大夫,看完大夫后,她将煨番薯留给他们,又跑去找番薯摊重新买了两颗番薯,一样大的给他,小的给自己,可他没有称赞她,反而一劲儿指着她的鼻尖痛骂,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你这样骂我只是因为你讨厌我而已吧?”
行李都帮她带来了,不就是借题发挥想叫她滚?
“什么?”讨厌她?
她不顾安全跑去抢匪的家中,没有反省之意,还认为他骂她是讨厌她的关系?
她的脑袋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啊?
左腾允快气炸了。
“我又没做错事,为何你要这样骂我?你就不过是讨厌我而已!”徐暄岚抱着行李转身跑开。
“徐暄岚……”欲追上的脚踩上一个软软的物体,那是她刚才掉落的煨番薯,一踩开便冒着蒸腾热气。
他捡起另一颗未被踩烂的大番薯追了上去。
她滚就是了。
她滚总可以了吧?
如果他不想带她在身边,为何不一开始就拒绝她呢?
还是看她意志坚定,所以便采这种迂回的羞辱人的方式?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肯把马宗辛的搜查情况透露,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取胜,不想娶她!
说不定他还是怀疑她是共犯,他根本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