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心被一阵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一个翻身,人就从座位上滚落。
“噢……”她表情扭曲地揉着最先撞击地面的手肘,翻身坐起,撑着身旁的老旧绿色座椅站起身。
“这里是……?”奇怪,她何时坐上火车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搭的这辆火车是老式火车,车厢里没有空调,窗户是外推式的活动窗。她看着不见天日的窗外,身上披着她的女乃茶色风衣外套,往前跨出一步。
脸蛋刷红,她忍不住咒骂一声:把人吃干抹净的王八蛋,她绝不轻饶他。
朱心忍着腿间的酸痛,快步往前走,才发现原来车厢只有一节,外头是车尾的眺望台,她又回头,杀气腾腾往火车头快步走去。
当她打开驾驶室的门后,发现驾驶这辆旧型火车的人就是黑。
她没想到原来他连火车也会开?会不会太夸张?
轩辕黑早就发现朱心已经醒了,就在她翻身摔下座位的时候。
听着身后接近的步伐声,他依旧面不改色,维持相同的姿势,将驾驶台上的设置转换成自动保护装置。
她站在他身旁,两手叉腰。
“原来你不只会变男变女,连开火车也难不倒你,很厉害嘛,黑……先生,”她眼神一转,灿笑道:“我知道你正忙着开火车,可以将脸转过来,面对我一下吗?”
他将脸往左转,方抬阵,朱心一巴掌掉上他的脸。
他文风不动地看着她,身体连移动一下也没有,就见他左脸浮现红色掌印。
两人互看数秒,轩辕黑低沉开口:“气消了吗?”
朱心深吸一口气,再度举起手,赏他第二记巴掌,轩辕黑却一把扣住她挥下的手,挑眉道:“第一个巴掌我可以理解你心中的怒气从何而来,但第二个巴掌请充分告知我理由,我犯了什么错,需要承受你第二次巴掌。”
她回以一个灿笑,废话不多言,扬起另一手给了他第二个响亮的巴掌。轩辕黑不闪也不避,硬挺着让她打。
她看着他左右两颊都印上她的手掌印,这才抓起他的衣领,俯首吻他。他很快反应过来,两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搂近怀中,仰头回吻,化被动为主动。
她被亲得气喘吁吁,推开他,哼声道:“你想知道理甶是吧,我就告诉你,一个巴掌不够正式,两个巴掌才刚刚好!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尚可接受。”
“哼。”她转身双手抱胸,坐在他腿上,看来还是气得不轻。
从背后环抱她的腰,手掌轻轻抚模过她的腿侧,轻声问:“还疼吗?”
“疼,我可疼死了。”朱心掀开上衣,嗔怒道:“背都磨破层皮了,都是你的杰作!”哪有人突然抱着抱着就狼性大发的。
轩辕黑低眸细看她背上通红一片,有几处还有像瘀青的挫伤痕迹,矿坑壁虽然是铁料混铸的石板墙,但表面不够平滑,易对肌肤造成伤害。
“抱歉……”嘴里说着歉语,唇亲吻她羞红的背。
“你老实告诉我,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主意不想继续扮女人。”
“早就不想扮女人了。”这段时间都和她同床共枕,不时还得忍受她的无差别攻击,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他轻轻吻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先前在街上的时候……”
“街上?”朱心转过脸,盯着他问:“我脸上画着超立体妖怪妆,还穿着大垫肩套装的时候?”黑,你的兴趣要不要这么特别?
回想她当时的惊人妆容,轩辕黑抱着她的腰,唇间逸出一阵轻笑,“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嚣张跋扈的女人。”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当他扮成清纯高中生接近她的时候,她的无情态度有多让他惊诧。
“你喜欢嚣张跋扈的女人?”你的嗜好要不要这么反传统?
她愣住后,立即会意过来,“不对呀,嚣张跋扈不适合形容女性吧,况且我哪有嚣张跋扈啦。”
女人对于有损自身评价的形容词都会自动闪避,他也不意外。
“那我换个方式说好了,你生动又十分有趣,我想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枯燥。”
她抬起面庞,眉头细拧,看起来对他的答案不怎么满意。“我身上总该有一两个地方是世俗标准的合理范围吧?例如,我漂不漂亮之类的?”
“漂亮,在我眼中你越看越漂亮……”
她被他恭维得扬起唇角,“这还差不多。”
“所以,在你眼中,我是个漂亮又嚣张跋扈还是有趣的女人?”她往后靠在他胸怀,感受他炽热体温。
“完全正解。”
她睁大眼睛瞪他,表情彷佛在说:你有毛病吧。
他捏着她的脸颊,“相信我,这世上只有我能治得了你这只小猪仔。”
“你这自信到底打哪来的?”要不要分给她一些,好让她成为更符合嚣张跋扈的人?
“小猪仔,我这生想保护的人不多,也从未想主动去保护任何人。但,只要是我起心动念想要保护的对象,谁也无法从我手中抢走我要守护的人。”
朱心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曾对她说过的话,“你不是因为我父母所托来保护我的吗?”
轩辕黑收紧环抱她的两只胳膊,将她圈在怀中,闷声道:“起因是什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是我第一个想主动保护的对象。”
“所以……我是你第一个……想要保护的对象?不是因为任务的关系?”
他不想告诉她,她父亲红朱其实托付的对象是他的弟弟轩辕赫。他知道她心中还有疑惑,“你只要记住,我会用尽我一切所能把你身边对你产生危害的因素全部铲除。”
她听到他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假如当初……”但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忽然想起只知道他叫黑,全名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用力捏了下他的大腿问:“我都已经被你拆了包装吃光光了,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姓啥名啥呀?”
“我姓轩辕,单名一个字黑。”
“你真的叫黑,没编我?”
“没骗你。”
“还有,你为什么要扮成女人接近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他挑了重点说:“我收到你父亲的信件……那是一封遗书……信中内容要我保护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收到我父亲的信?何时收到的?”她惊讶问。
“三个多月前。”他松开她,她侧转身子面对他,眼神充满震惊。
“三个多月?这怎么可能……他们早在八年前就……”
“我知道,所以这点我感到非常疑惑,我仔细追查后,得知你父母是在你十六岁前失踪的,对吧?”
“嗯。”朱心点点头,那一天她如何也忘不了的。
“但那封信上的邮戳日期是六年前。”
“我爸在失踪前就把信准备好寄给你了?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她越听越胡涂了。
“我按着信封上的邮戳找到寄信的邮局,是九份邮局,但寄出的时间点完全不对。”
“时间点不对?这怎么说?”她问。
“九份邮局曾在二00九年搬迁,两年半后才重新恢复邮政业务。那封信上的邮戳日期,刚好就是九份邮局暂停邮务处理的那段期间。”
“那……这封信究竟是如何寄出?”这太奇怪了,她听完他的话,内心的不安感慢慢扩大。
“对,这就是启人疑窦的地方。在我调查这封信真假期间,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顿了顿,觉得说出去观落阴实在有损自己格调,改口道:“我本来怀疑是其它同业人士模仿你父亲的笔迹,但信件里提到的事情,不为外人所知,加上我调查过你父母,他们是属于特务界中间派的怪盗,要与我们派系的人结怨也不太容易,我只能转往私人恩怨的方向调查,但一无所获。”
朱心脑袋有点打结,眨眨眼道:“嗯,你讲得弯弯绕绕,我实在听不懂,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结论是什么吗?”
“结论就是,我不知道这封信是从谁的手中寄出,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写这封信的人真的是你父亲没错。”
“我爸爸在六年前就预测到六年后的我会有危险?”父亲又不像她会占卜算命,这整件事实在好吊诡。她父母已经失踪八年,父亲写下那封遗书的时间,他已和她母亲失踪两年了,就算遗书是在他们出事前寄出,又怎么会经过这么多年才寄到他手上?这个时间点,让她嗅到浓浓的阴谋诡计的味道。
“我查到你父母在失踪前,有为你指定监护人,就是那个让你成为第十七代国师的天命。”他道。
“不是喔,一开始我的代理监护人是教父,也是教父把我带到天命师父身边,师父很喜欢我,还收我为徒,我的代理监护人也就变成师父了。”
“教父?”怎么又突然出现一名教父?他将她成为天命徒弟的那些年经历全查了一遍,根本没有教父这号人物。
“看你的表情好像没查到教父吧?”她歪着头,解释道:“其实我和教父只相处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我记得教父很喜欢马,他家有好大的马场。”奇怪,怎么越回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马……对了,那个在大卖场戴马头面具的马脸……她好像在哪里看过?
朱心的脑袋努力运转中,总觉得好像快抓住蛛丝马迹了,但被轩辕黑提高的音量打断思绪。
“你父母失踪后,你就跟着那个自称是你的代理监护人的人走了?”
“对啊。”她点头。
“你这白痴,如果对方有恋童癖、有不良意图,你被卖了都不知道!”轩辕黑不敢置信她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警觉性这么低。
“可是教父有拿出证明他是父亲指定的代理监护人……”她想帮教父澄清,但说得越细,细节中的矛盾之处,都被他一一挑出。
“教父用什么方法证明他是你父母指定的代理监护人?”他口气严肃。
“一支影片……”见他脸色更差,朱心赶紧接下去说:“影片内容是我满周岁的时候,教父来我家帮我庆生,那支影片里也有我爸跟我妈,他们……”
“他们对着镜头说,这男人就是你的教父?”他帮她接下去说道。
朱心犹豫了片刻,才慢慢点下头。
见到她的反应,他更严属道:“你不知道影片都可以造假吗?”
“可是,影片中的声音真的是我父母,我不会认错的。”
“影片捏造,声音又有何难?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不胜枚举,不要轻易相信你眼前所见,眼前所见的不一定是真,但也不一定全是虚假。你要学会从看似真实的表面,仔细寻找它的蛛丝马迹,其中一定有破绽。”
“可是……教父他……他真的不像坏人啊。”身宽体胖,一脸富态,与她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感觉就像是很好相处的中年大叔。
注视她一脸混乱的神情,现在心疼她无济于事,赶紧解决潜藏在她身边的危险,对他而言才是首要。
“我再问你,你最近一次和教父联络是什么时候?”
朱心想了想,有点心虚的说:“好像是三年前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你手机里有教父的照片吗?”
她摇摇头,“教父很讨厌拍照,连照镜子也很讨厌。”
这教父嫌疑太大了!
“照你刚才所言,要我不要轻易相信眼前所见,现在要我相信你收到我爸的遗书,岂不是自打脸?”
轩辕黑沉默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她有点发毛,他忽然抬手模着她的脑袋,称许道:“很好,现学现卖。”
揭晓答案,他淡淡说道:“你不是问我带你来九份有什么目的吗?”
“嗯。”
“你父亲写给我的遗书,我放在朋友那儿,委托他帮我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