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获得自由,她却一点也不欢欣,反倒躺卧在原处,直瞪着天花板,烦闷得全身都还紧绷,彷佛被夺走了什么,挫败却无处发泄。
大手懒懒探来,揽住她软软纤腰,嗓音醇厚又沙哑,无限诱人的低语。
“来。”
蔓地,书庆暴跳起来。
“不要碰我!”她大声怒叫,像发狂的猫儿,只差没有尾巴可以竖起炸毛。“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不是衣服的问题,但她分不清那是什么,慌张、恐惧、窘迫、沮丧、恼怒、尴尬……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好生气好生气,气得脑子都充血,好想把这个可恶的男人碎尸万段。
他却慵懒一笑,撑起上半身,发出惑人邀请。
“过来,我保证你会喜欢我再碰你。”
她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要受到诱惑,再回到那张床铺上。
但是,挫败与羞耻揉合成气恼,让她火气更大,咬牙抗拒猛男勾引,转身往浴室跺步而去,不管这么重的脚步,会不会惊扰到楼下的房客。
“都是你害的,我又要再洗一次澡!”气愤的娇小人儿大吼,砰的一声,重重把浴室门关上。
只是,她的动作还不够快。
浴室门关上前,醇和的男性笑声传了进来,被咒骂的他竞笑得无限欢畅,更惹她羞愤,关门后站在浴室里气恼得粉拳紧握。
喔,这个该死的男人!
她无声痛骂着。
这辈子,她头一次这么气恼一个男人。
气愤维持到第二天早晨。
那晚她跑去挤单人沙发,他竟也没有来阻拦,双手双脚都摊成大字形,独自占去整张床,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精明深邃的黑眸,透出意味深长的笑,嘲弄她的胆怯。
沙发当然不好睡,她睡睡醒醒,看天色渐渐透出鱼肚白,就故意发出噪音,进浴室里盥洗,还慢条斯理的梳梳头发、研究这间旅社附赠的卫生用品,赖到真的无聊了,才慢吞吞的打开浴室门。
她也再起过逃走的念头,但是现在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而那些不连号的旧美钞,老早都被他拿走,离开他反倒更危险。
留在黑身边成为唯一选择。
眼前,他已经醒了,双手交叠在颈后,大刺刺正对浴室。“你气够了吗?”他玩味的问。
她走向屈就一晚的沙发,完全不看他。
“十分钟。”她宣布。
他竟然有脸朗声大笑,下床也进浴室,对她故意不整理的潮湿地板、凌乱毛巾一点抱怨也没有,不到十分钟就;打理妥当,神清气爽得让人厌恶。
“走吧。”他穿上鞋,带着随身的旧盒,笑容可掬的说道。
她用这几天以来,从他脸上学来的木然表情,经过他身边,像骄傲的公主般走到蓝色飞雅特旁,坐进硬邦邦的副驾驶座。
车子启动后,今天倒是很快就找到货柜餐厅,这间布置得跟另一间不同,离国际大城洛杉矶越远,就越有当地特色,只是早餐时刻同样人潮满满,这次他们只能坐吧台,前一组客人刚离开,桌面都还沾有油渍跟酱料,连椅子的塑胶皮面都是温热的。
坐下之后,他伸出一根食指,靠着魅力十足的笑容,轻易吸引到女服务生注意,婀娜多姿的走到吧台前。
“你需要来点什么?”浓睫大眼眨啊眨,问得别有含义。
“一顿丰盛的早餐。”他露出耀眼白牙。
“我很乐意效劳。”女服务生娇笑着,双手撑在吧台上,制服里深深**一览无遗。“但是,记得多给我小费。”
“那要看你表现得怎么样。”
一来一往谈笑调情,书庆被完全忽视,从上车之后他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进了餐厅还对女服务生猛放电,视线直盯着面前的丰乳深沟,她暗自希望他最好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你要来份全套吗?”女服务生慢慢低,诱惑暧眛的说道:“我敢打赌,你的胃口肯定很大。”
“全套听起来不错,”他笑得很乐。“等我吃完后,你就会知道我的胃口有多大。”
“那要什么饮料?咖啡或茶?”女服务生抛了个媚眼,问得很直接。“还是我?”虽然是万年老眼,但是说出口还是香艳动听。
他考虑了一下,笑容中微有歉意。
“咖啡好了。”
女服务生眨了眨眼。
“你不后悔?”
“或许等一下我会。”
“好吧。”女服务生俏唇微嘟,朝一旁坐得直直,粉肩僵硬的东方少女偏了偏头,像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那她呢?”
“跟我一样。”
女服务生挑了挑眉,正预备转身点餐,瓷女圭女圭似端坐的书庆却张开女敕红小嘴,语音坚定的说道:“不,我要自己点餐。”
她不要再受摆布,也不想浪费食物,到时候都进了他的嘴里。“你们有什么?”
“招牌是B,L,A,T三明治。”女服务生换了表情,渐渐不耐。
“请问那是什么?”她问。
“培根莴苣酪梨西红柿三明治。”
“我要一份。”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有热汤吗?”
“有。”
“什么样的汤?”
女服务生翻了个白眼。“洋葱汤、西红柿汤、巧达汤,就这三样。”
“我要西红柿汤。”
“喔。”
坐在一旁的壮汉,露出灿烂笑容,夺取女服务生的注意力。
“抱歉,我老婆脾气不好。”
书庆猛地回头,睁大双眼看着他,却见他说谎不脸红,甚至还一脸宠溺,标准贴心好丈夫的模样。
“你们是夫妻?”女服务生悻悻问道。
“是,刚结婚正在度蜜月。”他继续说着,从容又充满说服力。“她平常很友善,只是我昨晚把她累坏了。”
“我没看见你戴婚戒。”
“有啊。”他张开左手,无名指上真有个简单的K金圈戒,白灿灿的簇新耀眼。
“那她怎么没戴?”女服务生质疑。
“她正在生我的气,所以一早就拔掉了。”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同款的女用戒指,摊在掌纹复杂的大手中。“我一直求她戴回去,但她就是不肯。”
“我要是有个明目张胆,会跟别的女人调情的老公,肯定也不会把婚戒戴回去。”女服务生丢下这句话,冷着脸扭头走开。
书庆注视着那张笑意尽然,五官深刻的脸庞,一字一句的吐出压抑的怒气:“我们没有结婚。”
“这是最好的掩护。”他说得理所当然,让人无法反驳。“别真把这趟行程当旅游,我是在保护你的安全,那些人在找的是落单的黄书庆,不是新婚的布菜克太太。来,把戒指戴上。”
她盯着那枚戒指,彷佛它会咬人似的。
“我不戴。”
“你没有选择。”他拉住她的手,看似温柔其实无法挣月兑,圈戒推到她左手无名指,却遭遇她折起水葱似的纤指,无法一推到底。
“不要引来旁人的注意,增加我的工作难度。”他笑眯着眼,说出口的却是严厉警告。
手上的压力隐隐增加,几乎就要弄痛她,她只能委屈的伸直手指,任由圈戒被推到底,像个收紧的圈套,把她牢牢套住。
“这只会让你更得寸进尺。”她喃喃抱怨,好难再冷着脸,委屈的小可怜模样又被他看尽。
“我会很温柔的。”他快乐的宣告,然后对端上桌的食物进行残暴的消灭动作,狼吞虎咽的享用美食。
她拿着铁汤匙,舀着热腾腾的西红柿汤,每一匙都要吹到不烫,才敢放进嘴里,她对烫的食物最没辙,何况浮上还飘着一层厚厚的油,一不小心就会烫伤唇舌。
不过说也奇怪,她座位旁的那个人,点的也是西红柿汤,看起来就很清淡,不像她这碗油腻腻的。她无意抬眸,跟臭着脸的女服务生对到眼,这才明白被恶整,汤里被加了料,故意要让她烫得没办法喝。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招惹来的,倒霉的偏偏是她。
看着眼前堆得高高的三明治,她突然食欲全失,不敢去想象,里面是不是也被特别加料,掺和什么别的客人没有的“特制”秘方。
迟疑又委屈,她坐立不安,被女服务生瞪得如坐针毡,他却大吃美食,享受得全无顾忌,让她羡慕又嫉妒,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看见她没动餐点,他吃完自己那份后,顺手又把三明治拿过去,还是老话一句。
“不能浪费食物。”说完,他又轻易的吃完那个三明治。
结帐的时候,他两份餐点下肚,饱得心满意足,她却饥肠辘辘,只有几口油腻腻的西红柿汤垫肚。
女服务生按着收银机时,故意问道:“她是不是有厌食症?”
“没有。”他付了餐费也给了慷慨小费,顺便栽赃。“她怀孕了,恶心吃不下东西,所以脾气也古怪得很。”
女服务生露出明白的表情,而百口莫辩的书庆,则是被黑的壮实胸怀半拥半推,一路挟持出了餐厅门外,再度迎视灿烂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