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下,一抹浅紫色身影在结冰的湖上独舞,并不知道不远处的醉月轩三楼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凭栏而立的是三名男子,流露的眸光大不相同。
“哎呀,老四,若不是为兄这时辰来找你喝酒,可就看不到这幅美人美景了。”三皇子容王李翊堂玩味的看着那抹翩翩身影,搓了搓下巴,笑得饶有兴趣。
“你府里何时养了如此出色的舞妓,她跳的可是我最爱的流萤舞,还跳得比我府里任何一个舞妓都还好,着实叫我惊艳。”
“三皇兄这胡乱说话的毛病何时能改?”李翊皇眉眼凝肃,皮笑肉不笑地道:“她不是舞妓,是我府里的贵客,也是我这次去苗疆能保全性命回来的救命恩人。”
他怎会不知道三皇兄哪里是来找他喝酒,分明是想跟在他屁|股后头,巴望着想跟使节团一上关系,再以皇子的身分,私下到他国做客,在别人的地界上作威作福,满足他自大的心理。
“我也听说你中毒一事了,怎么样,全好了吧?”李翊堂很随便的拍了拍李翊皇的肩,话锋一转,又问道:“你适才说那美人儿是你救命恩人,莫非她是个医娘?”
李翊皇淡淡地回道:“她是我母妃邀请来的贵客,她的事,恕臣弟不便与皇兄议论。”
“这么神秘?”李翊堂碰了个钌子,只能哂笑。
李翊皇不假辞色地沉声道:“并非神秘,而是我母妃的贵客,我自当予以尊重。”
他一再抬出他母妃来,无非是要警告李翊堂不要轻举妄动,这可不是他平日看上的那些个青楼女子,想染指就能染指的。
他的眸光须臾不离湖上的宣静霞,也好奇她是怎么找到醉冰湖去的,那醉冰湖地形特殊,终年湖上结冰不破,是陵王府里的一个奇景,虽然他们在高楼看得清楚,可实际醉冰湖经过巧妙设计,一层又一层的的竹林掩藏,若不是知晓王府地形的人,是找不到那里去的,从层层竹林外也绝不看出来里头别有洞天。
此时,她在无人的冰湖上独舞,好似悄悄盛放的昙花,高雅又叫人想去拥抱,可惜身边多了两个人太煞风景,这该是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美景!
且他对她身边没有半个下人跟随颇有微词,虽不是官家千金,可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她一个人若出了什么意外,谁能担责?
还是她以为王府必然安全,便一个人大胆的到处逛?殊不知王府也有像李翊堂这样的斯文败类,纵然是在他的府里,李翊堂若看上哪个丫鬟也会强要,若是知道她不过出身商家,更会对她肆无忌惮。
虽然要提防李翊堂,但他不会让宣家人离开,因为他还想要日日都能见到宣静霞,知道她人就在玉筑轩里,他想见随时可以去见,这点叫他十分满意,他要让他们留到赏花会完全结束才让他们回宁州。
既是如此,他就得给李翊堂找点事做,让他无暇再来串门子,这次大金送了几名美女来,个个风情万种、妖艳善舞,要是把那些女人送到容王府,李翊堂肯定有几天都下不了床,就不会过来烦他了,而他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宣静霞的名分定下来即可,李翊堂纵然色胆包天,也不敢动他的女人。
今日一早,当他又兴匆匆的往玉筑轩去时,宣景煜已在候着,简单的说他有事相告,然而,他告知的两件事却叫他大大吃惊。
首先,他在京城的人脉极广,无意中探得大越使节团里有一人是来刺探军情,且与太子有来往。
事实上,这件事他的幕僚也注意到了,打从大越使节团入京便密切的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宣景煜说的那人是谁,那人是大越的第一名将,一来就要求看羽林军演练,而太子还以两国友好之谊的名义答应了。
大越使节团有鬼一事,经由宣景煜的口中说出来,已叫他很是惊异,他一个商人,消息灵通的程度与他不相上下,这代表了什么?代表宣景煜若是他的人,那是极可靠的后盾。
第二件事,宣景想主动提出欲将宣家现在的玉脉献给他,他表面上波澜不兴,心中实则万分讶异,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不好玉的,将一条贵比黄金的玉脉献上,这表示扶特之意。
宣景煜看上去一介不显山不露水的商人,来到王府之后的表现又荣辱不惊,竟会将玉脉押在他身上?要知道,若是他最后没有取得宝座,那玉脉也是不可能归还的,再则,若他表现震怒,安他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他宣景煜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可是他却完全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这份胆识倒叫他意外。
看宣景煜表态,他便琢磨了,若提出婚事,想必宣景煜不会断然拒绝,可是他得先知晓宣静霞的心意,他对强抢民女那套没兴趣,他的女人都是甘心来到他身边,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的女人,不情不愿的女人他也不屑一顾。
“我说千二爷,才刚娶了正妻又纳了小妾,此时还新婚燕尔,应该无暇看别的女人吧,怎么你也与本王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子,莫非你有了妻妾还不满足,还想再为府中添香?”李翊堂的语气里满是戏谑。
千允怀干笑一声。“殿下这是哪儿的话,我不过是见那姑娘舞姿曼妙,颇为惊艳罢了。”
适才听见李翊堂对宣静霞有意思,他此时也不愿将宣静霞的来历道出,若是李翊堂知道宣静霞不过是商家女,肯定认为可以玩弄,那么宣静霞又会如同前世成为李翊堂的禁脔。
只是前世的宣静霞是入了容王府,在李翊堂的强迫下才学会了流萤舞,为何她现在能将流萤舞跳得这么好?
今日他过来找李翊皇,是想向他透露大越使节团一事,却让李翊堂这不速之客给打扰了,害他明日又得寻个由头过来……
“你们瞧那是怎了?是不是冰要裂了?”
随着李翊堂匪夷所思的声音,李翊皇和千允怀同时望去。
不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曾裂过的醉月冰湖竟然裂开了缝,那意味着湖上的人——
三人都会武功,李翊堂还在观望,李翊皇和千允怀已纵身一跳,可这里毕竟是李翊皇的地盘,对于醉月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起一落之间,他已将千允怀远远抛在身后,第一个到达醉冰湖。
宣静霞正为落湖惊恐万分,发现又有人落入冰湖之中,一时搞不请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身子被人托住,才知道不是又有人落湖,是有人来救她了。
“冷……好冷……”她感觉自己被平放,侵体的寒意让她招架不住,醉月湖冰面不是不曾破裂过吗?何以今日竟会裂开?
“别怕!”李翊皇不假思索堵住了她的唇,渡了真气给她。
宣静霞渐渐觉得不冷了,可是却再也不能想什么,她失去了意识。
千允怀赶到时,正好见到李翊皇在吻宣静霞,他知道李翊皇此时是在渡真气给宣静霞,攸关宣静霞的性命,因此他死死攥着双拳,忍住想上前一把推开李翊皇的冲动。
“快叫太医!”李翊皇抱起宣静霞往玉筑轩飞奔而去。
“我不要进容王府……我不要进容王府……”
夏依宁胆颤心惊的凝视着宣静霞,幸而她遣退了奴婢,亲自照顾宣静霞,否则她这呓语叫人听见了,要做如何想?
前世宣静霞不愿进容王府,可奈何她已是容王的人,容王要她,又有谁能反抗?
当时,宣静霞为了不想陆氏和宣景煜担心,并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情愿,她强颜欢笑地进了容王府,那之后,她每回见夏依嬛提起宣静霞总是十分痛快,说她被容王那个变态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宣静霞不洁、下作,千允怀见了也不会再爱她,言词之中带着满满对宣静霞的恨意,甚至说她希望宣静霞悲惨的死在容王府,最好无人收尸。
对于宣静霞的际遇,她难受不已,可她又能如何?她只是一个丫髻,就算她告诉宣景煜也无济于事,若他一时冲动闯进容王府要人,只会令容王安他一个罪名,商家又怎有本事与皇家斗?
最终,真的让夏依嬛称心如意了,宣静霞被容王折腾得发了疯,上吊了结了短暂的一生,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宣静霞难道是像宣景煜一样,梦到前世而发出无意识呓语,还是她真记得前世之事?
“静霞!静霞!”她焦急的摇晃着宣静霞,她得把宣静霞揺醒,宣景煜和李翊皇、千允怀都在外头守着,她得先弄清楚一切才能走下一步。
若宣静霞真记得前世,那么前世害怕容王府的她,不可能再进陵王府,肯定也不会再想与皇家扯上关系。
“我……我怎么了?”宣静霞睁开了眼皮,意识还有些怔忡,适才的梦好可怕,她待在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院子里,每到夜晚,就有个禽兽进入她的房间,不将她当人对待,虐得她遍体鳞伤,逼她做无耻之事……
夏依宁急切地道:“你落入醉冰湖,是陵王救了你,此刻在陵王府的玉筑轩,你记得起来吗?”
宣静霞转动眼睡,缓缓点了点头。“记起来了。”
绿柳从进京就染了风寒,今日她心血来潮,想去醉冰湖重游旧地,仗着前世来过陵王府几次,她找得到醉冰湖,她就没叫上病着的绿柳,自己一个人去了,没想到从不裂冰的醉冰湖竟然裂了。
夏依宁心急地又问:“静霞,你在梦里一直喊着不要进容王府,那是什么意思?”
宣静霞一愣。“我那样说了吗?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何那样说……”
夏依宁忧心地看着她。“难道你是有所感应,所以那样说吗?”
宣静霞一脸不解。“嫂嫂,你这是何意?”
夏依宁叹了口气。“容王见了你冰湖上的舞姿,很是喜爱,向你哥哥提出要你入容王府做他的妾室。”
宣静霞顿感五雷轰顶,她激动的坐了起来,脸色青白交错。“不行!我绝不入容王府,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再入容王府!”
那个再字已说明了一切,夏依宁心头震撼,她定定的看着宣静霞。“我适才是试探你的,并无容王要你做妾之事,不过……你记得前世入容王府之事吗?”
事到如今,她已肯定宣静霞与她一样都是重生而来,若她不先坦白,宣静也不会老实说,两人一直隐晦试探,待宣景煜和李翊皇进来,她们可就没有商量的机会了。
“嫂嫂……”宣静霞脸色一变,颤声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何知晓我前世入过容王府?难道你……”
夏依宁点了点头。“不错,我也跟你一样重生而来,只不过我不是重生为自己,而是成了别人。”
宣静霞好像脑门被敲了一记,顿时觉得身子好像在飘动,有种虚实不清之感。“那你……你是何人?”
夏依宁眉眼微低。“我是宁儿。”
宣静霞蓦然睁大了眼睛。“宁儿?夏依嬛身边的那个宁儿?”
夏依宁点了点头。“是的,大小姐,我是宁儿。”
“那你……”宣静霞的思绪乱糟糟的,不知从何问起。
“前世我就爱慕着你哥哥。”夏依宁坦言道:“重生之后,我心心念念的就是嫁给他,我想要改变他的命运,不让宣家的惨剧再次发生。”
宣静霞蓦地抬起头来。“宣家的惨剧?什么惨剧?”
夏依宁叹了口气。“是了,你并不知道,宣家满门抄斩时,你早已香消玉殒,自缢在容王府的后宅。”
宣静霞大感震惊。“你说……满门抄斩?宣家被满门抄斩?!”
她入了容王府之后,庭院深深深几许,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府里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她想家人,想回去看看,但容王总是不许,容王不点头,没人敢私自让她出门,以致于她到死都对家中情况一无所知。
“你死后过了两年,宣家就遭了大罪,扬弟被乱剑刺死,你祖母打击过大,在狱中就病死了,你哥哥和母亲连同宣氏族人全被处以死刑,由上到下,无一幸免。”
宣静霞愕然,脑中像是有什么画面掠过,她及时抓住了。“你没有提到夏依嬛。”
夏依宁眉眼不动,平静地道:“小姐让我扮成她,替她受死,至于她后来怎么了,我也无从得知,因为我和你哥哥在同年同月同日……魂归地府。”
宣静霞面露急色。“那静宸呢?我记得在我入容王府之前,她不知为何进了镇江王府,成了千允怀的小妾。”
“静宸她……她被卓容臻害死了。”夏依宁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儿被卓容臻害死了。”
宣静霞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我真的不明白静宸为何会失身于千允怀,我又为何会失身于容王,若不是失了清白,我们的下场也不会如此凄惨……
那一日我醒来,就见自己在容王的身下,当下我真想咬舌自尽,可是浑身没半点力气,事后容王说他很喜欢我,如果我不从他,他会让宣家再也无法在商界立足,他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也不能再嫁别人,只要我乖乖做他的女人,他就不会为难宣家……
“可是若我没失身于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在那之前,我根本从未见过他,绿柳说,容王向来有强抢民女的恶习,难道我是被他劫到容王府的吗?但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像断片的记忆,拼凑不起来,我到死都不明不白。”
夏依宁的神色一凝,幽幽地道:“是夏依嬛……她在嫁给你哥哥之前就倾慕着千允怀,成婚后,她知道千允怀是你哥哥的好友,便利用各种机会对千允怀暗送秋波,而千允怀接近你哥哥原就是对宣家的家产有所企图,两人就这么有了苟且,千允怀利用夏依嬛一步一步得到宣家的家产,而夏依嬛以为千允怀对她是真心的,她掏心掏肺,把知道的都告诉千允怀,直到发现千允怀想要的女人是你,她疯了似的在房里摔杯砸瓶,最后她想出了一条毒计……
“她把对她毫无防备的静宸骗到房中,在茶里加了药,送到了她和千允怀平日私会的庄子里,而当日赴她之约的千允怀也让她下了药,她把他们关在一个房间里……
最后,静宸失了清白,不得不委身于千允怀做妾,夏依嬛笃定千允怀一旦纳了静宸为妾,就没脸再提出要纳你为妾,你们姊妹俩也不可能同时都做他的妾室,她可以忍受千允怀纳静宸为妾,但不能忍受千允怀得到他倾慕的你。”
宣静霞怔怔地看着她片刻,才颤着声道:“我知道哥哥和她感情不太融洽,她对我们也很冷淡,可没想到她竟然背着哥哥……我根本就不知道千允怀对我的心思,她竟然将无辜的静宸卷入其中,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虽然静宸成了千允怀的妾室,可夏依嬛还是不放心,她深怕千允怀还会想方设法要得到你,也讨厌你占据了千允怀的心,于是她又故技重施,在你丫鬟的饭菜里放了巴豆,让她们泻肚子,往你房里吹迷香,先把你迷昏,再把你送到容王府,容王原就好,有人送美人儿上门,他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事后得知你是宣家嫡女,他仗着皇子身分,半点不怕,反而硬是要将你占为己有,如此正中了夏依嬛的下怀,她就是要千允怀没有机会得到你。”
宣静霞难以置信自己是这样进到容王府的,她全身一阵寒凉,双手也忍不住发抖。
“她……她在府里做这些事,怎会没有人察觉?她怎么有法子把我送进容王府?”
夏依宁垂下眼眸,低声道:“她手里银子多,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一帮在为她做事的人,那帮人皆是替她盯着千允怀,不让千允怀有碰其它女人的机会,到后来,她对千允怀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疯魔似的,那帮人也为她暗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她并不需要亲自动手,所以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还有我,我也是帮凶,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宣静霞抬起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所以你才会这般拼命,宁可自己被烟火炸伤也要阻止夏依嬛再嫁给哥哥,所以你提议要上梨山看扬弟,所以在那猎户家中见到陵王,见我为陵王解了毒,你才会喜形于色,要我收下玉佩,后来我想起文墨馆的韩意希未来将是状元,提议让韩意希教扬弟功课,你要静宸一块儿听课,若我猜得没错,你这是要静宸和韩意希日久生情,你想扭转静宸的命运,不让她再因为任何变故而成了千允怀的妾,对吗?”
见她的眸中对自己并无责备之意,夏依宁更为惭愧地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想让静宸成为状元娘子,这一生平平顺顺的过,也想让扬弟走上仕途,成为家中的臂膀。”
“原来如此。”宣静霞喟然道:“你设想周到,我及不上你,纵然重生而来,奈何前世我也是温室花朵,遇事只会心慌,根本半点应对之道都无,也想不出来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静宸和扬弟不要再像前世那般悲惨。”
夏依宁轻声道:“我做为夏依宁醒来已经七年了,一开始也是手足无措,但渐渐的思绪就通透了,我想明白了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补偿你哥哥,让你哥哥幸福……”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有些听不清了,“我想要做他的妻子。”
宣静霞露出了她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哥哥真好,有你那样喜欢他。”
夏依宁却是一脸苦怨,“他若是记得前世之事,知道我是谁,他一定会恨我的。”
宣静霞劝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必须听命夏依嬛,哥哥就算有前世记忆,也不会迁怒于你。”
夏依宁眼中愁绪更浓。“那是你不知道你哥哥前世是怎么死的,他……死得很悲惨很悲惨,因为太冤枉了,肯定是到了阴间都没法阖眼。”
宣静霞心头一震。“你说宣家遭罪,满门抄斩,你跟我说得详细些,我们宣家一向行善,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夏依宁跟她说了自己知道的,她从夏依嬛那里所得知的,千允怀是如何一步步夺得宣家的家产,夏依嬛又是如何里应外合,将龙袍藏在宣家的密室里,又找人仿了宣景煜的字迹,把与金人往来的书信藏在宣景煜的书房中,让官兵搜到,证据确凿之下,令宣景煜百口莫辩。
听完,宣静霞气得浑身直发抖。“夏依嬛,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夏依宁又叹了口气。“这一世,我已助她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千允怀身边,只盼着她不要再存有害人之心。”
宣静霞深吸了一口气。“但愿吧,可我想她这么歹毒的心肠,没有人会真心爱她的。”
夏依宁蹙眉道:“我原以为只要不让她嫁到宣家即可,可咱们在这里碰到千允怀和夏依嬛的隔日,你哥哥就对我说,他在梦里见过夏依嬛。”
宣静霞刚平静了一些,听到她这么说,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是何意?哥哥为何会在梦中见过夏依嬛?”
夏依宁揺了揺头。“我也不甚清楚,你哥哥说,他自小便作一个恶梦,梦中宣家遭罪,满门抄斩,无一幸免,他梦见自己在刑台上人头落地,有个女子冷眼旁观着一切,那女子,手段毒辣,在梦里是他的妻子,也是她亲手将他推上断头台,这些都和前世相符,我初听也是心惊。”
宣静霞蹙眉。“哥哥不可能也是重生而来,若是如此,他必不会再与千允怀交好。”
这问题夏依宁自己也想过几回了,总是无解。“我只能猜想,是否他心中怨气太重,没将那孟婆汤一口饮尽,以致于残留了些许对夏依嬛的记忆。”
“或许吧!”宣静霞叹道:“我重生之后记忆模模糊糊的,很多事都是快发生了我才忆起,静宸在画舫被烟火炸伤,我甚至是事情发生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伤的人是你,我也觉得奇怪。
后来想到前世,哥哥和夏依嬛的感情一直不好,当哥哥说想与你议亲时,我便也站在哥哥那边,当时我不知道夏依嬛竟是如此歹毒,我心中只想,愿哥哥这一世能娶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不要再像前世那般的孤寂了。
“你提议要上梨山看扬弟,我那时才暗骂自己糊涂,竟连扬弟被山虎咬重伤之事也忘了,才连忙说要一块儿去,在猎户家中见到投宿的陵王,我也十分吃惊,前世我在容王府里见过陵王几次,我也随容王来过陵王府几次,陵王的人品比容王好上百倍千倍是众所周知,我那时想,若我能与陵王攀上关系,或许便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不再成为受容王摆布的禁脔,所以我才积极为他解毒。
“后来陆续想起一些事,韩意希好似中了状元,便举荐他给扬弟做夫子,其它的我真是想不起来。”她苦笑了下。
“或许都要等事情发生了,我才能记起来吧,幸好有你,否则我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又要眼睁睁看着千允怀对哥哥使坏,最后看着我宣家一夜倾倒却是无能为力。”
夏依宁坚定地道:“不会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要怎么做,这些年来我都反复想清楚了,只要一步步阻止,一切都来得及。”
见她这般笃定,宣静霞也有了信心。“这么说来,咱们得尽早将千允怀的为人告诉哥哥,让他有所防备,莫要再引狼入室。”
夏依宁胸有成竹地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他也信我了,眼下咱们只要比千允怀早一步和陵王打好关系即可。”
她蓦地定定的看着宣静霞,一字一字地说道:“陵王是将来这大齐天下的主人,只要他站在咱们这一边,谁也动不了宣家。”
饶是宣静霞这个夜晚受的震撼已经够多了,还是又被震了一下。“你是说……”她的心怦怦狂跳,不敢随意将那臆测的答案说出口。
夏依宁郑重的点了点头。“要是你做了陵王的女人,那便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