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有福了 第十九章

作者 : 简薰

正月中,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年,总算开市了,加上天空放晴,街头巷尾又热闹起来。

孟翠将现在虽然已经不需要对银子斤斤计较,但还是一大早到了富贵酒楼,林掌柜早把祭天的膳食准备好,她一来,摆上桌子,众人便拿起香,祈求了一阵,把香插上香炉,接下来的工作自然由小二去办。

回到酒楼里,孟翠栩便要说说话给大家打气打气,“年已经过完了,今日要开始营业,大伙可得收心了啊。”

苏大厨大声说:“孟老板放心咧,俺们肯定好好干活。”

孟翠栩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秦凤仙又是含羞带怯的,心里替他们高兴,笑说:“今日收工后,每人再包一两银子的红包,两位大厨跟林掌柜各拿十两,算是开工喜。”

此话一出,众人喜形于色,要知道,小二跟洗碗娘子一个月的月银也才一两,孟老板人可真好,除了多给一个月的月银当压岁钱,现在还有开工红,这么好的老板哪里找,工作可得加倍努力才行。

孟翠栩又说了一阵子,这才从后门出去,到了齐桁尔的小跨院。

十几天不见,真的很想他——

“我家二爷今日没过来呢。”青儿说。

孟翠栩意外,“今日不是开市吗?”

“便是开市这才过不来,二爷总共八间店,每间都等着他去上香才能开工,现在也不知道到第几家了。”

“这样啊,那你家二爷回来时跟他说一声。”

“是,孟大爷还有什么交代?”

“没了。”

孟翠栩每次过来齐桁尔都在,这是第一次他不在,感觉除了不习惯,还有点失落,原来,也有找不着他的时候……

回到富贵酒楼二楼,随便拿起一本闲书,却是怎么样都看不下去,就连苏大厨精心给她料理的午饭都食不知味,心想,这应该叫做想念,还是失落,抑或者两者皆有之,原来,不是每次她过去找,他都会在的,他有他自己的世界,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直到下午,金嬷嬷喜孜孜的进来说:“二爷来了。”

孟翠栩一下高兴了起来。

齐桁尔大步跨入,“青儿说你找我,怎么了?”

“没事不能找你吗?”

“能。”齐桁尔解下貂裘披风,“我很高兴。”

金嬷嬷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孟翠栩一下涨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会过来,没准备你喜欢的茶,将就一下吧。”

齐桁尔啜了一口,“桂花龙井也挺好的。”放下茶盏后问:“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呃,唉,真没事,只是找一找,但又不能这样说,孟翠栩急中生智,“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趁年夜守岁时跟婆婆提起,婆婆考虑后同意从娘家甥女中给襄哥儿挑媳妇了。”

齐桁尔一下来了兴致,“哦,有说选谁吗?”

母亲娘家没落的亲戚很多,这里面总有比较聪慧的小女孩,只要能由母亲亲自教导,以后一定能成为帮忙襄哥儿的好主母,出身不好也没关系,要扶持一个家,能力比出身重要多了,若是大嫂够聪明,母亲早把家权下放,当了祖母的人何必还这样劳累。

孟翠栩道:“人选还没定下来,婆婆想办个春宴,到时候亲眼看看哪个女孩好,毕竟打听可不见得准,还是自己相过最保险,最好也让襄哥儿跟这些表姊表妹们处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

“我想想,这样好了,客人用的休息间放上一锭金子,再让丫头故意弄脏几位小姐的衣裳,带去更衣,四下无人,家中又穷困,看她们贪不贪,从不拿金子的女孩中间挑,我们齐家未来的主母,可不能心术不正。”

孟翠栩拍手,“这倒是个简单的好方法。”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却吵吵闹闹,孟翠栩觉得奇怪,富贵酒楼的二楼只有她一个房间,外面都是堆放酒、干果、香料等等各式东西的地方,并没有待客的桌子,上来拿备物的小厮也知道房间里就是老板,从来不敢嚷嚷,怎么会有吵杂声。

一个女子声音拔尖地说:“你敢拦我?”

齐桁尔跟孟翠栩对看一眼,齐娟儿?

他脸上写着——她怎么来这里?

她一脸困惑表示——我也不知道。

听声音越来越近,齐桁尔连忙往书架后面一躲I他从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到现在只剩下一百二十斤,肤色也从糙黑变成一般肤色,他有把握娟儿认不出自己,可是,如果让齐家人知道孟翠栩跟一个男人独处,那她回家会很为难。

孟翠栩才堪堪在案桌后面坐好,拿起笔,门一下被推开了,除了齐娟儿,还有黄宁香。

孟翠栩皱眉,娟儿实在跟黄宁香走得太近了,“娟儿、黄家表妹,怎么就这么来了,也不命人通传一声。”

齐娟儿大声说:“你的丫头实在太无礼了,明知道我是谁还敢拦?”

“我倒不觉得,芍光跟春花都是好丫头,我到怡然园一定等人带路通传,下人不认得二女乃女乃吗?当然认得,但那是我对爹娘的敬意,不会把别人的地方当成自己的地方。”

“你说什么?!”齐娟儿正想发脾气,却被黄宁香扯扯袖子,便停了下来,一脸忿忿不平。

孟翠栩就奇了,齐娟儿被言姨娘教得有如村妇,现在居然控制得住?

黄宁香开口,“我们是过来跟你拿一点银两的。”

孟翠栩就觉得好笑了,她俩是她生的吗?不是吧,凭什么跟她拿?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就算孩子跟爹娘拿钱,也得说清楚用途才可能拿到,怎么可能只开口要多少就给多少。

黄宁香接着说:“总共要四十两。”

齐娟儿不耐烦,“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把银子给我们就成。”

“我不给。”

齐娟儿似乎没想过会有这答案,“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给。”孟翠栩放下笔,好整以暇的说:“妹妹该称呼我二嫂,表妹该称呼我表嫂,可你们进来一句招呼也不打,你你你,我是谁啊,开口就要四十两,怎么,我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们要我就得给?凭什么?”

齐娟儿气结,“我又不是要很多——”

“妹妹一个月的月银也才三两,居然觉得四十两不多?”

“大嫂说你的酒楼生意好,一个月赚三百多两,那给我四十两会怎么样?我现在要用钱啊。”

“妹妹又不会还我,我为什么要给你?”

黄宁香又拉了拉齐娟儿的袖子,“是这样的,表、表嫂,我跟娟儿趁着开市出来逛逛,在玉器店看到一支凤凰步摇,娟儿想买给言姨娘,但银子又不够,想着表嫂的酒楼在附近,这便过来,希望表嫂行个方便。”

“我便问一件事情,我这四十两出去,是谁要还我?”

齐娟儿怒道:“我就是没四十两才来跟你拿,你问这么多干么。”

孟翠栩咦的一声,“妹妹不还,那就等于是我买钗子给言姨娘了,这世间可有哪个女乃女乃买东西给公爹的姨娘,这要让婆婆知道了,我就是不孝,让外人知道,我就是愚蠢,妹妹倒是说说,言姨娘对我有这么重要,我得冒着被骂被笑的风险送她钗子?”

“你说什么,她可是我亲娘。”

“妹妹说得对极了,那是妹妹的亲娘,不是我的亲娘,为什么要我出钱?”

齐娟儿拔尖声音,“你又不缺那四十两!”这女人真的很讨厌,才区区四十两,有必要这样为难她吗?她都已经亲自过来了,这还不行?

都是爹,手上明明有好东西却不给女儿,只给媳妇,她那天听了只觉得嫉妒得要命,酒楼、玉器店、田产,年收都是两千两起跳啊,不管哪一个给她,以后都不用愁了,爹偏偏给媳妇,真是不公平,那些女人一个姓柳,一个姓孟,一个姓许,都是外姓人,凭什么有这样好的东西,她姓齐,这些应该要给她才对。

还有嫡母也是,她已经十五岁了,却还没给她说亲,难不成要她草草出嫁吗,当时说得多好听啊,等许大人的女儿进门,有个官家出身的嫂子,好给她提身分,才不是呢,分明就是借口,可惜当时姨娘被责骂得太惨,前阵子才刚开口想再提,就被爹打了巴掌,她的婚事就这样被搁着,她可要怎么办?

“妹妹错了,我缺,我一两银子都缺,就算是一文钱,那也是我辛苦赚来的,断断不可能送给你去讨好言姨娘,你若真想送,就写张借据给我,以后每个月还我一两,如此,我可借你四十两。”

黄宁香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来投靠的下堂妇,看不起娟儿是庶女,是,你是二女乃女乃,老太太疼爱,姨母也信任的二女乃女乃,但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你真的不应该这样子。”

“我是哪里看不起娟儿,又哪里看不起你了,我只看到你们俩气势汹汹的进来,骂我的丫头,顺便也酸了我,表妹有句话说得好,都是一家人,我想问你,何必挑拨,让娟儿生气你很高兴吗,还是让娟儿讨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便告诉你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齐二女乃女乃,你只是表小姐,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表嫂不给就不给,何必骂人,这样岂不欺人太甚。”

孟翠栩想笑,“谁欺人太甚?”齐娟儿看她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人家讨厌自己,自己还得巴巴送上银子去讨好吗,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有这黄宁香也是,仗着齐太太喜爱,不但对齐桁宜屡屡出招,还收买了如月,让如月把齐桁宜的喜好、习惯都告诉她,成功的在花园中与齐桁宜不期而遇了几次,后来被竹姨娘发现两人来往,跟柳氏告了一状,柳氏直接把如月送到乡下庄子,顺便警告底下的人,谁还能被收买,那就滚呗。

听沈嬷嬷说,黄宁香以前是想嫁给齐桁尔的,两家也有那意思,但后来齐桁尔因为四皇子的因素,暂时不能成婚,黄宁香就马上嫁入罗家,现在被休,又想齐桁宜收她当平妻,仗着的除了齐太太的宠爱,就是牡丹花的容貌。

说来齐桁尔以前眼光也不好啊,居然没看出黄宁香是这种女人,因为人家美貌,就晕头转向。

不过刚才黄宁香有一句话真的说对了,自己还真看不起她,不是因为她是下堂妇,而是因为她眼光短浅。

就像她对齐桁宜那样的示好,齐桁宜会不心动,会不知道?当然不可能,但为什么还没开口要收她,因为齐桁宜没那样笨,他也知道这女人不是喜欢自己,只是想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谁都可以。

就算是齐桁宜那种脑子被门夹过的人,也是有自尊的,加上他不良于行,这辈子的自尊大概都用在这上面了。

柳氏对他是一心一意,如菊,如月,如竹这三个通房都是丫头出身,自然把少爷当天上人般看待,他怎么能接受有个女人以前嫌他连路都走不好,现在又因为想要个名分才要他。

齐娟儿跟黄宁香气冲冲离开后,齐桁尔这才从书架后面出来,脸上表情很微妙,过了一会,才说:“她怎么变成那个样子。”

孟翠栩心想,果然还是被冲击了吧,当年的未婚妻,想必也是喜欢过的,唉,看到他为此震惊,心里不舒服。

“我看这样不行,还是得好好教教。”

孟翠栩酸他,“她都几岁了,还教呢。”

“才十五为什么教不动?”

什么啊,黄宁香都二十了好不好,又不是不会老,咦,不对,“你说的是娟儿?”

“不然你以为是谁?”齐桁尔一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在说黄宁香?不是的,啊,我知道了,有人在吃醋对不对?”

孟翠栩一下涨红了脸,“才没有。”

齐桁尔看她一脸被说中的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入怀里——十几天没见,也真想死他了。

“放心吧,她不愿意等我,决定要嫁入罗家时,我就已经死心了,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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