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对面的酒楼里,几个鞑靼人仿佛泥雕木塑的偶人一样,呆呆地站在窗边望着李韵凝曾经驻足过的地方。
刚才那名素服丽人,肤白如玉、柳眉弯弯、鼻若琼瑶,娇女敕、饱满的红唇紧紧抿着,修长的脖颈腻白得像女乃酪,整个人白得发光。
“查拉干,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个女人是下凡的仙子吗?”一个小蚌子鞑靼人说。
查拉干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道:“不错啊,小蒙,有眼光!这娘们儿细皮女敕肉的,是个绝色尤物啊,真他娘的美啊。”
“这女人,美,太美了,要是能模一模,就算立时死了也值了啊。”小蒙嘴巴张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查拉干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弟弟说得没错,呵呵呵呵。兄弟们,咱们这趟出来,什么也捞不着……这马上就要出关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该带点什么回去?”
几个鞑靼人起哄,“带什么?大哥说啊。”
小蒙着急忙慌地道:“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要刚才那个女人。”
几个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
自从大眧国七连胜之后,军士信心高涨,朝廷有意要一劳永逸,澈底将鞑靼人打服,所以近半年来,荆楚墨已经下令让大昭国内的鞑靼人全部滚回鞑靼,否则一旦开战,杀无赦。
这个命令让在大眧国内的鞑靼人十分愤恨,可迫于荆楚墨的威名,才没有人敢闹事。饶是如此,荆楚墨依然担心鞑靼人作乱,于是派了士兵日夜巡逻,保护大昭人的安全。
因此此次鞑靼人撤出大眧国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小摩擦倒是时有发生。总的来说,临近边关的几座重镇还是很稳定的。
这几个鞑靼人来大眧国的时日不多,对荆楚墨的威名只听过,并未亲眼见识过,所以才大胆到想劫个人出关。于是,他们悄悄跟在李韵凝的马车后,准备伺机动手
出了若峰镇,走了没几里地便是一大片苍茫的荒地,查无人烟,只有一群一群的乌鸦被惊动得飞起,黑云似的绕着马车盘旋来去,鸟羽混合着鸟粪稀稀拉拉地掉下来。
荆华璋拍了拍车壁,“停一下,我要出恭。”
于是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侍卫陪着荆华璋去革丛里解决问题,两个侍卫则留下来保护李韵凝,马车夫下来检查马车和马匹。
后面有马蹄声响起,这证明着有陌生人靠近!
侍卫顿时警惕起来,右手握住剑柄,凝神屏息,随时能跳起来杀人。李韵凝将风帽戴上,踮起脚尖往荆华璋所在的方向看去。
后面的马匹走得近了,侍卫才发现是那一群骑了快马的鞑靼人,他们立刻请李韵凝先回车上避一避。马车夫快手快脚地将踩凳从车上拿下来,请李韵凝上车,可李韵凝却望着荆华璋的方向,十分担心。
“夫人,请上车。”侍卫发现那队鞑靼人加快了速度往这边来,心中警觉,催促李韵凝快些上车,避开这群流窜的鞑靼人。
“华华为何还不回来?”李韵凝担心荆华璋,不肯独自上车。
侍卫不敢再催,只得喑自戒备,将剑抽了出来,护在李韵凝身旁。眼看着鞑靼人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侍卫急了,再次催促李韵凝上车。
李韵凝瞧着荆华璋那边似乎还没完事,便道:“再等一等。”
“查拉干,快看,美人在那里!”小蒙看见了戴着风帽的李韵凝,惊喜地大叫。
查拉干也瞧见了,那女人身段袅娜,那纤细的腰身简直要人命,若是落在他手上……嘿嘿嘿嘿,那还不让他快活死了?
“驾!”查拉干忽然重重抽了马一鞭,马吃痛,嘶鸣一声,狂奔起来。
一行人冲到李韵凝的马车旁,将李韵凝等人围了起来。
侍卫刷地举起剑,大声喝道:“站住!何人来犯?”
查拉干骑着马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李韵凝的面前,笑嘻嘻地盯着她道:“啧啧啧,真是个大美人啊。”
李韵凝见来人粗野、莽撞,又是蛮子打扮,吓了一跳,靠在马车边上,不知所措侍卫将剑尖指向查拉干,冷冷地道:“滚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娘们我看上了,识相的趁早滚!美人,嘻嘻,跟着大爷我走吧。”查拉干是个袒胸露乳的壮汉,脸上涂满油彩。他双眼发光,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掐一把眼前绝色美人的女敕脸,他想蹂躏她,听她发出让人疯狂的申吟声。
“走开!”李韵凝厌恶又觉得恶心,心中又有些害怕,语调软绵绵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又带着一丝丝甜味,与这苍凉的荒原格格不入,这种绵软、微甜的腔调,让查拉干等人顿时身子酥麻、心头发痒。查拉干垂涎欲滴,他舌忝了舌忝干涸的嘴唇,感觉浑身都在发痒。
侍卫怒了,骂了声狗东西,就持剑扑了上去,两人顿时交上手。李韵凝心脏狂跳,暗道不好,想上车,又念着荆华璋还在远处,她不能独自躲到车上。
另一名侍卫紧紧守在李韵凝身旁,凝神保护她。而那名动手的侍卫虽然英勇,可终究寡不敌众,
很快便处在了下风。
另一个侍卫突然悄悄地扔了个东西给马车夫,马车夫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个信号烟花筒。他连忙按照侍卫刚刚的暗示,抖着手将信号烟花放了出去。
烟花发出尖锐的声音冲向半空,然后炸开,余烬纷纷扬扬地落下,带着火石的味道。
“不好,他们报了位信儿啦,咱们得快。快,兄弟们一起上啊!”鞑靼蛮子们大声嚷嚷了起来。
李韵凝急了,跺着脚喊了一声华华,而后先上了车,靠在车门边上张望。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打哪里冲出了一队红衣黑甲的大昭国士兵来,他们行动快捷而迅速,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荆华璋那边。
“啊,是荆楚墨。”
“是荆楚墨!”
“快逃、快逃啊!”
杂乱的马蹄声响起,鞑靼人快速地散开,朝四面八方逃窜。
大将军荆楚墨曾经严令,凡鞑靼人在大眧境内作奸犯科,无须审问,直接就地正法。他的命令简洁而冷血,曾经有鞑靼人不信邪,强抢了一名大昭国的老妇人,结果被当场砍了脑袋,从此鞑靼人才变得乖了一些。
红衣黑甲的士兵分成两队,一队去追逃跑的鞑靼人,一队冲着李韵凝这边而来。
查拉干见状,心知今日之事已然无法得手,只得恨恨地冲着李韵凝马车的马身上抽了一鞭子,然后趁士兵未赶到,夺路狂奔。
马车忽然跑起来,李韵凝站立不稳,跌倒在车厢里,头撞到车壁,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没了马夫控马,马撒蹄乱跑,马车在荒地里颠簸,李韵凝感觉自己像油锅里的天鹅蛋,滚来滚去、翻来覆去、撞来撞去,整个人快要活生生被撞死了。
忽然,一道深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马车之上,只听他几声呼哨,马便逐渐安静了下来,马车速度变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李韵凝被撞得七荤八素,蜷缩在马车里动弹不得。
“车里的人还活着吗?”来人问道,噪音威严而冷酷,偏偏又熟悉至极。
李韵凝一呆,眼泪突然刷地就浦上了眼眶……是他,他来了!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荆楚墨只得又道:“你的人一会就过来,本将军要继续追贼人去,保重。”说罢飞身上了战马,准备再去追击那些胆大妄为的鞑靼人。
“夫君。”
李韵凝喃喃自语,眼眶一热,眼泪忍不住就滚落下来,像下雨似的,怎么都止不住。荆楚墨耳力极好,立刻便听出来是谁,他震惊地回头,再次看向马车。
“匀匀?”荆楚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一跃跳下了战马,上前一把就扯开车帘。这车里卧着的,可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思之欲狂的娘子。
“匀匀,怎么是你?”荆楚墨失声惊乎。
匀匀是他给她起的小名,全天下只有他这样唤她。
听到熟稔至极的声音,李韵凝盯着眼前这个她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敢相信两个人的久别重逢竟然是这样一副情形。
荆楚墨冷峻的脸上满是疑惑和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娇滴滴的爱妻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凉的边关?他是不是因为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而产生了错觉?他的娘子此刻明明应该在京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睡觉啊。
“将军,还要追吗?”红衣黑甲的士兵赶过来,问荆楚墨道。
荆楚墨怒道:“追,快去追,一个都不准放过!记住,捉活的!”敢对他的女人不敬,他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夫君,快去救华华。”李韵凝虚弱地叫道。
荆楚墨看了一眼身旁候着的士兵,“快去,少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下属领命而去。
“匀匀过来”荆楚墨回过头来冲李韵凝伸出了手。
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和战战兢兢在这一刻顿时爆发,李韵凝扑到荆楚墨的怀里,哭了起来,“夫君,那些是什么人?我、我害怕。”
不是说城里已经没有鞑靼人了吗?可这些歹人分明就是蛮子。她好怕啊,怕自己被蛮子劫走,害怕华华出事,也害怕再也见不到亲人和他。一想到这些,李韵凝就后怕不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李韵凝哭得很伤心,荆楚墨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得轻轻抚模她的后背,温言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