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远,无人的草原,终于可以任人自由飞翔。不知不觉中,李韵凝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从小到大,她都被人看得死死的,虽说都是爱她、疼她,但是那些关切疼爱和宠爱像一圈一圈柔软的绳索,将她紧紧地缠住,她只能在绳索允许的范围内活动,只要她想超出一点,便立刻会被人以各种理由软硬兼施地劝回去。
比如,她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她曾经鼓起勇气跟他表白,还未等那个男人回应,她便被家人捉了回去,严加看守起来。
她不自由,但是现在,荆楚墨带着她在广阔的革地上策马狂奔,迎面而来的是自由的劲风,天上飘着的是自由的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马跑出了一身汗,荆楚墨便让马停了下来,他将李韵凝抱下来,笑道:“匀匀可还好吗?”
李韵凝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双腿有点发软,“好。”
荆楚墨于是解下马身上的小包袱,拿出一条小毯子来,展开铺在地上。
“来。”他躺在毯子上,拍了拍毯子,“躺我身边。”
李韵凝四处望了望,绿色的革原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各色小花,整片草原像一张巨大的地毯,拥有着最漂亮的花纹。于是她乖乖在荆楚墨的身旁躺下,随手掐了朵野花玩。
荆楚墨伸出胳膊给她当枕头,李韵凝侧身躺着,一根一根地拔着野草、野花玩。草汁、花汁沾在指甲和指头上,染出了奇妙的颜色来。荆楚墨仰面躺着,左手捉了她的头发来玩耍,一会绕个圈,一会在自己脸上扫扫。两个人各玩各的,十分惬意。
李韵凝玩着玩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荆楚墨越贴越紧,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她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往下模。
荆楚墨可怜巴巴地在她耳边道:“匀匀,我难受。”他仿佛在撒娇,语气软软的,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味道,“给我好不好?我都等了你一年多了。”
“哪有等一年多。”不是还有别人吗?
荆楚墨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定定地看着她,“粮仓爆满,再不交粮,要坏了。”
李韵凝脸通红,羞涩不已。他、他、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
两人力竭,相拥着躺在革地上。荆楚墨扯过她的披风,将两人盖上。
李韵凝的头发全散了,女敕白的脸上满是红晕,眼角挂着泪花,额上有细密的汗水,发丝被汗水沾在脸上。整个人像个粉女敕的瓷女圭女圭,漂亮得让人陶醉。这就是他的娘子啊,他怎么喜欢都不够。荆楚墨亲吻着她的脖颈和后背,她的每一处地方他都很喜欢,每一处地方都让他沉迷。
李韵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小木屋。等李韵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玩够了的荆华璋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他坐在床边,一边玩着郑海生给他做的竹蜻蜓,一边等她睡醒。
看到儿子的时候,李韵凝有些内疚,昨天自打见了荆楚墨,她就把儿子给忘一边了,真是个不称职的娘。然而荆华璋似乎并没有因此不高兴,一见到她醒了,立刻眉飞色舞地向她介绍他的新鲜玩意儿,还说要教她怎么玩。
李韵凝起身,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身上也清清爽爽的。是荆楚墨给她换的吗?李韵凝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
“你爹爹呢?”
荆华璋道:“爹爹说他要先去忙公务,一会就回来。”
“哦。”虽然知道他身为一城守将,军务繁忙是肯定的。但不知为何,李韵凝还是莫名有些失落,她原本以为他会多陪她一会的。罢了、罢了,还是公事重要,虎啸关不比别处,丝毫大意不得。
李韵凝起身,发现自己平时梳洗用的对象都在,想着难道是他派人去若古镇取来的?
梳洗完毕,李韵凝牵着荆华璋往外走,陪他玩竹蜻蜓。走到外面,她果然发现护送她来边关的侍卫和丫鬟都来了,此刻正守在小木屋的外面。
丫发云芍笑咪咪地迎了上来,“夫人早安。夫人是否要用早膳?”
李韵凝点点头道:“端过来吧。”她昨天很累,今天睡久了,又饿了。
云芍俏生生地应了,转身快步往山下的厨房走去。
到了午时,荆楚墨忽然回来了。他一脸凝重,可在见到李韵凝母子时,立刻敛去了锋芒,变得温和了许多,“匀匀,军营环境艰苦,实在不宜久留,明天你和华璋回京城去吧。”
李韵凝一怔。他这是在赶她走吗?明明他昨天还是那样留恋她、缠着她,今天又变了?还是说,他担心她知道了他已经私自纳妾的事?所以着急忙慌地要将他们母子送回京城?
李韵凝心头不舒服,语气便有些淡淡的,“华华,你舍得离开爹爹吗?”
荆华积连忙摇头,“舍不得,儿子才见到爹爹,不想走。爹爹,我不要回京。”
李韵凝垂着头,双手把玩着腰间拴着的玉佩的穗子。她倒要看看,荆楚墨到底打算怎么隐瞒纳妾的事情。
荆楚墨犹豫了一会,“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到若古镇去住着,玩两日再回去,如何?”
呵,总之就是不让她去将军府,他到底还要藏那人到什么时候?他就这么怕自己为难那个人?他就这样宝贝那个人?李韵凝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府在若峰镇,我们去将军府住几天等你,如何?”
荆楚墨一脸为难。
李韵凝抬头看向他,心里憋得难受,怒火也止不住地烧,“我堂堂正正的将军夫人,怎么竟住不得将军府?”
荆楚墨只得皱着眉头道:“好。”
荆楚墨亲自送了他们母子回了若峰镇的将军府,可到了将军府以后,他却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领着他们绕到了后门,直接从后门进了后院。在后院厢房安顿下来之后,他又万千嘱咐他们,“务必不要去前院。”
“为什么?”李韵凝终于忍不住问他,他这样遮遮掩掩的,搞得好像他们母子不能见人似的。她堂堂的将军夫人,什么时候进将军府还得偷偷模模的了?
荆楚墨欲言又止,“只是暂时的,等过几日再说。后院我加强了人手,你们只要在后院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就是安全的,乖啊。”
李韵凝忍不住冷冷地道:“这是将军府吧?”
荆楚墨不解她是何意,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将军府。”
“我是你的正房妻子吧?”
荆楚墨越发糊涂了,“匀匀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担心你在外面待久了,忘了这些事情。”李韵凝见侍卫们都悄悄盯着他们两人,忽然清醒过来,她不能当众闹,这样两人的面上都不好看,她希望荆楚墨能主动坦白。
荆楚墨哭笑不得,他的小娘子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满一样。可是边关危险,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希望她能理解他的苦衷。
“勾勾你和华璋好好休息,我去忙了。”荆楚墨亲了亲她,然后抱着荆华璋玩了一会,对他嘱咐道:“替爹爹好好照顾你娘亲。”
荆华璋挺了挺小胸脯,以稚女敕的声音大声道:“爹爹,华璋得令!”他是在学着郑海生的样子。
众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荆楚墨揉了揉他的头发包包,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是爹爹的好儿子。”
荆华场得了夸奖,十分开心,牵着李韵凝的手道:“娘,您放心,有我在,我保护您。”
李韵凝穹腰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好,华华真棒。”
“叫大名、大名。”
李韵凝从善如流,连忙改了称呼,“嗯,华璋,华璋男子汉。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说罢转身抱着他便往后院小厨房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荆楚墨。
等李韵凝等人走进了后院,郑海生立刻上前汇报,“将军,关内隐藏着的鞑靼人余孽正在聚集着往若峰镇来,关外的鞑靼人也有异动,恐怕他们是打算里应外合,夺取虎啸关。”
荆楚墨浓眉一挑,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说罢,他大步流星地去了前院布置。
鞑靼人已在十三州经营了不少年,荆楚墨虽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收复了十三州,将大部分鞑靼人杀的杀,赶的赶,但是依然有不少鞑靼人换了装束,混在大昭百姓里隐藏了起来。这些人表面上已经归顺大昭,他不好直接下令杀,但是留着又是祸害,他原本正愁着这件事,而此时这些鞑靼人要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是笑纳了。
“让你家小蜜糖安排宴会,本将军要请客,记住务必盛大、隆重。”荆楚墨对郑海生道。
郑海生不解,“将军,这是何意?”
“既然鞑靼人想要机会,本将军便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自投罗网的机会。
郑海生想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他抚掌大笑,“不错、不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哈哈哈哈,若是鞑靼人误以为咱们关内的守将都在饮酒作乐,定会以为这是个强攻的好机会。咱们将计就计,趁这机会将内外勾结的贼人们一网打尽!”说着,郑海生又道:“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荆楚墨点头道:“你这几日就不要回军营了,只管待在前院好好保护好你的小蜜糖吧,她若有什么闪失,我也不会放过你。”
郑海生立刻双眼放光,“是,属下遵命。”
荆楚墨笑着推了他一把,“滚吧。”突然,荆楚墨又叫了一声:“等会。”
郑海生连忙倒退着回来,“将军,何事?”
荆楚墨想了一会道:“去把跟着夫人从京里来的侍卫头领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