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华璋蹦蹦跳跳地过来了,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心里不安得很。但见娘亲虽然还板着脸,却并没有再驱赶爹爹,而爹爹而跟随在娘的身后,满面笑容……小小孩童一下子就猜到了,定是爹爹跟娘亲说好了,娘亲不再生气了吧。
华璋快活得像只小鸟,拉着爹爹的话,不住地问起爹爹在边疆的事。又问爹爹,爹爹面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华华初见时,被吓了一跳呢。
走在父子俩前头的李韵凝顿时竖起了耳朵。
荆楚墨牵着儿子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沙场上嘛,刀剑无眼,幸得郑副将替你爹爹挡了一刀,倒把他的钢刀给豁了个口子,你爹爹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荆华积愣住了,李韵凝也停下了脚步。她吃惊地转过头,傻傻地看向他,看向他面上那道浅浅的伤疤,突然就忘了呼吸。
李韵凝的身形突地一晃。
“娘亲!”荆华璋急忙叫唤了一声。
荆楚墨已经疾步上前,将软软倒下来的李韵凝给抱在了怀里,“匀匀?匀匀醒醒,快醒醒,快睁眼看看为夫是否还安然无恙?”他着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韵凝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终于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双臂突然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生气地哭喊了起来,“荆楚墨,你要是、要是……你要是还敢再上沙场,我、我便与你和离!呜呜。”
“不去了、不去了,我再不去了。以后,我就守在你和华华的身边,陪着你,也陪着华华,可好?”荆楚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李韵凝哭得稀里哗啦,“你骗人!”他是个大将军,怎么可能哪里都不去,一天到晚就守着妻儿?莫说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不同意,就是皇帝哥哥也不会同意的啊。
“真的、真的。”荆楚墨在她耳边继续低语,道:“匀匀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从不曾骗过匀匀,真的。”
李韵凝呜呜地哭着,已经不想去计较他到底有没有骗过她了。她怕了,是真的害怕,所以就算他骗了她,那也不要紧,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荆楚墨一家三口到底还是搬回了将军府去。
随即锐王妃便派了个心月复丫髪过来闷候李韵凝,问她可有委居,李韵凝红着脸摇摇头,那丫鬟便笑着离开,自回锐王府复命去了。
一家三口住在将军府里,每日一早,荆楚墨去上朝时,顺道送儿子去东宫上学,等他散了朝,再去接了儿子一块回府。
而李韵凝则待在府里,成日里就张罗着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等父子俩回来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过晚饭以后,就在府里的假山小池里玩玩水、踩踩鱼,或是由荆楚墨教导一下儿子的功课,再教儿子打拳强身什么,这样的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只是,这一天晚饭后,丫鬟突然来报,说大将军麾下的副将郑海生携妻子唐氏前来求见。
李韵凝想了想,挥挥手,让人请了郑海生与唐氏去花厅,然后又朝着正在院子疯跑的父子俩招招 手,让他们赶紧过来。
荆楚墨带着儿子过来了,听说郑海生带着唐氏来了,荆楚墨皱眉,有些不高兴,“这大晚上的,见什么见?不见!”他赌气地道。
李韵凝白了他一眼,心道这郑氏夫妇上门,不知道又戳着了他的哪根筋了。要放在过往,她定又以为他不想让她见唐氏,恐怕这是保护唐氏的意思吧。但现在,自从解开了那个误会之后,李韵凝已经不想再猜猜猜的了。有什么事,当面讲清楚,总好过胡乱瞎猜的强。
荆楚墨没法子,只得陪着她去了花厅。
果然,李韵凝在边关见到了那个红衣美貌女子,就是郑海生的妻子唐氏。而唐氏一见李韵凝与荆楚墨,便跪倒俯地,涕泪齐流,还口称多谢将军救了我家海生,大恩大德只恐今生再无力回报,唯愿来生给将军与夫人做牛做马。
李韵凝愣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嗯?她用眼神询问荆楚墨。
荆楚墨把头转到了一边,假装没看到。
李韵凝只得上前,亲自扶了唐氏起来,又命丫发去取了水盆、巾帕等物过来,教唐氏洗了脸,又让丫鬟奉上热茶,教唐氏喝杯热茶润润喉咙。
待唐氏情绪平复了,才将真相告知李韵凝。原来在沙场上,荆楚墨与郑海生拼死杀敌,郑海生固然替荆楚墨挡了一刀,可荆楚墨也奋力替郑海生躲开了敌将的暗算。为着这个,荆楚墨的手骨都断了。
可战事一结束,荆楚墨着急回京,也顾不上医治,直接用纱布裹了裹,就快马上了京……要是大将军的手为她夫君而真断了,这教他们良心何安?
见唐氏与郑海生夫妇情深的模样,李韵凝再也不怀疑了。可是、可是荆楚墨的手?李韵凝呆呆地看看荆楚墨,泪眼迷蒙。她木然地对唐氏说不打紧,然后又安抚了唐氏几句,最后端茶送客。
打发郑海生夫妇离开后,李韵凝呆呆的,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刚转身,便被荆楚墨一把搂进了怀里。
“匀匀莫要担心,我的手早就没事了。”他轻声说道。
荆楚墨将她抱得很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李韵凝任由自己无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她听到了他快速跳动的心脏和混乱的呼吸,似乎将他不安的情绪完全泄露。
“匀匀莫怕,我已向皇上递了辞呈,以后,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你。”他终于可以弥补成亲许多年来的遗憾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很安宁、幸福。
李韵凝抬头,吃惊地看着荆楚墨,问道:“为何要递辞呈?”虽然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是,他如此干脆果断又急迫地递了辞呈,她完全没想到。要知道,荆楚墨如今可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所有人都在猜测,以他的功绩可能要封王了。
就算是她,也曾经这样想过。毕竟她的父王也是因为当年战功卓越而被破格封了异姓王的,荆楚墨的功绩与父王不相上下,他翁婿两人将大昭的版图拓展了足足一倍,他两人注定会在大昭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封王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竟然在声望最足的时候隐退,这份气度无人能及。
李韵凝虽然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但是她好歹见惯了皇家争斗,她最是知道权力之争有多可怕,就算皇帝哥哥仁厚,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威胁到他的江山。荆楚墨一个粗人能看透这一点,并果断作出决定,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想弥补这些年对你和儿子的亏欠,成亲这么久,都没好好陪过你们,我心中时常愧疚难安。如今江山已固,我就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李韵凝好奇地问道:“你想过的生活难道不是金戈铁马、驰骋沙场?”
荆楚墨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想要的,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简单又平凡。”说完,他握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志气了?”毕竟她是千金贵族,从小饼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宠着、哄着、捧着,若是他完全退隐了,她能适应平凡吗?
李韵凝含泪征征一笑,“看你的表现。”她其实也有些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和虚伪的恭维交际,有这些时间,不如跟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情。荆楚墨能跟她想到一块去,这一点让她很欢喜。
“我的……表现?”荆楚墨望着她饱满粉女敕的双唇和偶尔露出的漂亮、洁白的贝齿,登时心猿意马起来。
李韵凝哪里知道他竟然想歪了,她点点头,“看你的表现。”
他嘿嘿一笑,忽然将她抱起,专身,大步朝里间的角房走去。她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挣扎,“你、你干嘛呢?”
荆楚墨认真说道:“为夫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不能教夫人失望。”
“你、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李韵凝面红红,惊慌失措地释着,然而她却已经被荆楚墨压在了榻上,双唇也被他吃住。
荆楚墨疯狂地亲吻她,仿佛要将她吃掉,这种急切和霸道,让李韵凝害怕又莫名有些兴奋,她一边无力地抵抗着,一边又不由自主被他撩得脸色发红、心跳加快。
……
两个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此时此刻,唯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