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一篇接一篇,看得蒋默安和章育襄面面相觑,答案出炉,这就是江莉雰母子最大的秘密。
“董事长没让你调査江莉雰的事?”
“没有,也许是不想让我沾手。”
没猜错的话,这份调査不是刘秘书就是江律师做的。
“也或许是由你来做太明显。”
董事长对他们的看重,江莉雰虽然在两人面前表现得从容,可私底下却抱怨过几次,她怨董事长宁可栽培别人,却不栽培自己的儿子。
董事长骂她妇人之仁,他是在为杨嘉培养左右手。
但君弱臣强,他们始终是江莉雰心中的刺,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却是谁也没挑明说。
两人看看彼此,半晌,章育襄叹道:“我曾经想过,董事长一走,我就离开。”
点头,蒋默安也想过,只是有些不甘心,他已经把公司的未来蓝图画出来,他也做好计划把菓团带上国际舞台。
“遗嘱会由江律师宣布,在那之前,我会秘密飞回台湾,继续寻找杨宁。”
蒋默安明白,江律师和自己一样将要成为炮灰,董事长企图让章育襄抽身,安全地将杨宁找出来。
“至于公司这边……”章育襄说。
“我知道。”蒋默安将面对许多的流言蜚语和阻力,看不惯他的、嫉妒他的,媒体结合网路、舆论压力,都是他必须扛的,他会面临一段相当辛苦的日子。“我不会输。”
“我们都不能输,我们一定要完成董事长的遗愿。”
蒋默安点头,将随身碟插进电脑。“我复制好资料后,你找机会把电脑换回去。”
“你要把电脑还给江莉雰?”
“对,她以为我们不知道真相,我们便多了些筹码,能替我们争取包多时间。”
台湾虽小,却也有两千多万人口,寻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有道理,章育襄点点头,从口袋里面拿出两支手机,将其中一支交给蒋默安。
“这两支手机没登记在我们名下,里面只有对方的号码,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联络。”
蒋默安点点头,提醒自己,定期让专人到他的办公室和家里找找有没有针孔摄影机和监听器。
复制了两份随身碟,两人各收下一份,蒋默安拿出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章育襄摇头,“我还要去见见江律师。”
回到家中,蒋默安再度打开信箱,依旧没有回信。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死心,肯定是脑袋有问题,但是他……播入随身碟,又点下新增文件。
杨小姐,我是蒋默安。
董事长的骨灰已经决定在六月二十一日早上送回台湾,安置在台北市福安塔,如果你没有办法到上海,那么,去那里见董事长最后一面吧!
后面的档案,是这一年来,董事长卧病在床时写的日记,我把它寄给你,希望你能理解董事长的心情。
按下附加档案,他把信传出,明知道机率微乎其微,他还把塔位号码附上。
如果杨宁能够自己出现,章育襄会省点力吧!
关掉电脑,走到更衣室里,里面有上百套西装。
他走到深蓝色的西装前,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平安符,把随身碟收进平安符里,再收回衣服内袋,手滑过衣服面料,这套西装是特特挑的,平安符是她为他求的。
她挑衣服的眼光不怎样,但是……很努力。
她的眼光不怎样,但是很努力。
看着刚换好的窗帘和床单,特特满意地坐在地板上。
套房很小,只有六坪大,却还有厨房、浴室,和一个大大的书桌和床,没有空间摆第二张椅子,所以她习惯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随时可以趴坐。
蒋默安顶着一身雨水进屋,冬天的台北很会掉眼泪。
走进房间,看见米白色的床单和鹅黄色的窗帘,他很想摇头,但她一脸等着被表扬的脸,让他说不出难听话。
月兑掉外套,进浴室冲澡,她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女乃站在外面等,烤箱里面传来杏仁瓦片的香味。
蒋默安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
其实,他的心情很糟糕,因为他回去参加家族聚会,那种聚会……充斥着一堆专业术语、一堆医疗专案,一群医生热烈地讨论某种新药、某种病因、某种最新治疗方式。
而今天的聚会是为了庆祝堂弟申请到美国约翰·霍普斯金大学,那里的医学院是全世界最受瞩目的。
几年后回台湾,他不仅是全身镀金,而是全身从里到外都是二十四K金。
有优便有劣,世间顶尖医学院学生对上前途堪忧的企管系学生,每个人看着他的表情,都带着淡淡的哀怜或者……鄙夷。
他已经大四,伯母还忧心忡忡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转系这件事?”
整场聚会中,他很少说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不存在,只不过他被制约了,即使心中有再大的不满,他还是乖乖出席。
他痛恨自己的乖,他急迫地想逃开这一切,但目前的他……太女敕!
他的不愉快,在看见很丑的窗帘和很漂亮的笑脸时、在闻到浓浓的甜香女乃香时,消弭无踪。
接过牛女乃喝了两口,揉揉她的头发,捆住胸口的那条绳子倏地绷断,他又能自在呼吸。“今天没有打工?”
“老板跑了,还欠我十几天的工钱没结。”特特不高兴,她本打算用那些钱替自己买一套小洋装,和蒋默安一起出席学校办的圣诞舞会。
他不会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类的丧气话。
他拉着她坐到床边,把喝两口的牛女乃递给她,她就着他的手喝一大口,满肚子的郁气被热牛女乃融化。
“你还有钱付房租吗?”
她拍拍口袋,摇摇头。“阮囊羞涩。”
“没钱还跑去买床单窗帘?”
“反正剩下那点小后也缓不济急,就……破罐子破摔吧!”敢豁出去的人,最勇!
特特耸耸肩,随遇而安,房东要涨房租,连谈的空间都没有。
她想过了,最坏的状况是搬回家,顶多每天花两个钟头在交通上、顶多把打工的时间缩短,顶多……抬头看他,以后约会的时间更少了。
心头卡卡的有些难受,凡是恋爱中男女,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圈在一起的呀。特特笑着甩掉心中那点惆怅,问:“你心情不好哦?”
她看得出来?眉心微蹙,他回答,“没有。”
“说嘛说嘛,是哪路花痴惹你不高兴?”她抱着他的腰撒娇。
莞尔,蒋默安把牛女乃喝完,杯子放到书桌上。
“没有。”他不喜欢谈自己的家庭,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阴影。
“不开心的事要讲出来,心中才会畅快。”
她都把祖宗十八代全交代凊楚了,他却不谈自己的事,这点让人有些不满意,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受不了她的纠缠,他往后一跌,顺带把她拉入怀中。
他捧住她的脸,朝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部分亲下去,用力的、有些狠劲,他吻得她七荤八素,忘记质问他的不开心。
特特趴在他身上,她喘息、他也喘个不停,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她爱上里头的急促节奏。
“默安,你说,毕业后要到上海工作?”
“对!”工作早就找好,事实上他已连续两个暑假在瑆璨总部实习,即使在上学的日子里,他也经常帮公司处理一些专案。
他非常期待离开台湾,离开让人窒息的医生家族。
“到时候,我们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惆怅啊……远距离会不会缩短爱情的有效期限?
“如果你愿意,暑假到上海来找我,我给你安排实习。”
她和他不同,她非常珍惜留在家里与妈妈、妹妹相聚的光阴,何况那个上海有……有个她打死都不愿意见面的父亲。
只是面对他的邀约,她很难摇头,她也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左右为难是什么感觉,她终于理解。
“不考虑留在台湾工作?”特特问。
他想都不想,立即回答,“不考虑。”
“如果远距离爱情,有第三者介入,怎么办?”
“你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这号人物吗?”他问。
“不允许。”
“我也不允许,我们都不允许,就没有介不介入的问题。”
可是……人总有空虚寂寞的时候,趁虚而入的事件屡有所闻,不知是谁说,不是抢来的不叫**情,贞洁、责任这种古老观念,早在现代人的心中淡去。
见她不语,他抱紧她说:“别去想不会发生的事。”
特特趴在他胸口说:“我真羡慕你的笃定。”
“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笃定,怎能对未来笃定?特特,不要心存偏见,上海是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只要鼓起勇气,你会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定位。”
她不想讨论这个。因为他无法理解她的偏见,她也无法理解他的自信。
再度趴回他胸口,头在那里蹭了蹭。
软软的头发,软软地滑过他的肌肤,带起他一股心悸,突如其来勾起的,让他圈住她腰际的手臂更加用力。
特特对于上一个话题感到心闷,用力吸气吐气、又吸气、又吐气,她不晓得怎么发泄,更鬼使神差地,隔着衬杉用力在他的胸膛盖上唇印。
盖一个不够,盖两个、三个……她盖得很用力、很尽兴,好像集点盖章似地,盖越多闷的感觉就会减轻。
那么,到底减轻了没?
不晓得!但确定的是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确定的是她不晓得自己的动作有多挑逗,一个承受不住,蒋默安翻转身子,把特特压在身下。
轮到他来盖印章了,他选的部分比较重点,全是没有布料遮蔽的地方。
他吻上她的唇,吻得她呼吸不顺,他吻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锁骨,唇间传来热热的感觉,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灵巧的手指解开她的钮扣,无限制往下。
都是年轻男女,荷尔蒙正盛,哪禁得起挑逗,就这样一阵冲动,他们冲过防线……
深夜过去后,他们成为难以分离的个体。
天放晴了。
窗户在床的侧边靠近床尾处,阳光射进来的时候,脚丫子会先被照得暖暖的,丑丑的窗帘被风一吹就翻飞,像是哪里来的精灵在拨弄帘布似地。
空气里还留着淡淡的杏仁瓦片香气,蒋默安深吸一口气,把甜香和特特身上的馨香,一起收集到肺部里。
他扬眉笑了,第一次觉得起床是件这么有意思的事。
她还贴靠在他的胸口,两只瘦瘦的胳臂抱住他的腰,他成了小小无尾熊的尤加利树。
昨天晚上,他问她,“后不后悔?”
她咬牙坚持,“让男朋友快乐,是女朋友最大的责任。”
他问:“你快乐吗?”
她认真想了想,认真回答。“第一次,NO!第二次,尚可。我猜,你会越来越进步,我们会越来越契合。”
她认真的模样,让他决定好好表现。
然后第二次,她给的评语是美妙。
“真的美妙吗?”他学起她的认真,追根究底。
她苦着小脸,问:“如果不美妙,你是不是会让第四次、第五次在今天晚上一起出现?”
他大笑,她累惨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又亲了她的额头、鼻梁、嘴唇。
特特缩进他怀里,眯着眼,没有力气推开他,喃声问:“你是太久没开张,还是生猛海鲜吃太多?”
他回答,“从来没有开张过。”
她勉强抬起眼看他一眼,有些微讶。“我没有钱包红包。”
去!把他当什么了,她不也是新货上市?
他问:“特特,搬过来住,好不好?”
特特没有回答,却笑得嘴角弯弯。
蒋默安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某个女人同居,但这种行为显然让他觉得很兴奋,因为……这一觉他睡得又稳又沉。
他作梦了。
梦中,他在打报告,她在小小的、近乎简陋的厨房里做蛋糕,甜甜的香把他的肺都染甜。
梦中,她穿着可爱的围裙,跪在地上抹地板。
梦中,她烫着他的衬杉,笑着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
她总是喜欢夸奖他。
他想,也许是“女朋友的义务”在作祟,不过他很喜欢她坚定不变的观念。
梦中,他和她缩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看无聊的韩剧,她咯咯地笑着,一面骂白痴,却一面又哭又笑。
梦中,她搂着他的脖子,一次次提醒。“你不可以抛弃我哦。”
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兔子女郎,她害怕被抛弃,因为她曾经被最疼爱她的父亲抛弃,她老是一再提醒,“如果你不要我了,一定要先讲,不要掐到最后一分钟才告知。”
“早知道和晚知道有差别吗?”
“早知道,我可以先转身。”这关系到她的骄傲,她的骄傲是件硬硬的外壳,目的是掩饰自卑。
于是他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敢上骄傲面具。”
因为,他不会给她机会自卑。
因为,他会给她足够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