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一周,欧阳隽才抽空回家办欧阳岳交办的事,“妈,我回来了。”
闻声,张雅淳快步从厨房里跑出来,“阿岳,你……”咦?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人?她拉长脖子不停的往门口看,是在停车还没进来吗?
偏心!欧阳隽大声抗议,“妈,是你儿子回来了,不是你侄子回来了。”
张雅淳比他还不开心,“你应该要找阿岳一起回来啊!”
算了,就别再寄望这个妈了,他还是去找另一个比较偏心他的妈妈疼吧,欧阳隽速战速决地问道:“爸呢?”
“在这里。”欧阳昶人未到声先到,他慢慢的从门口踱进来,“你今天要回来吃饭怎么没跟我说?”
欧阳隽没有回答,直接切入正题,“阿岳说他下个月十四号要向海以霏求婚。”
欧阳昶先是愣住了,接着乐开怀的猛点头,“很好、很好。”侄子终于愿意定下来了。
张雅淳也呆了,但她接下来想到是李沛青告诉她海以霏可能无法生育的事,于是她月兑口叫道:“这哪里好?”
“哪里不好。”欧阳昶笑咪咪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以霏又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怎么不是一桩天赐良绿?”
“妈,你不喜欢以霏?”
心思被儿子说中,张雅淳顿时恼羞成怒的瞪了儿子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喜欢她了?”
“妈的表情明明就是这么说的。”欧阳隽咕哝道。
“你说什么?”
“没有、没事。”
“这事阿岳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张雅淳追问道。
“他复职的那一天。”
“什么?”张雅淳失声惊叫,“都一个礼拜前的事,你现在才回来说?”
“我工作忙啊。”
“忙你个大头鬼啦忙。”张雅淳气不过的捶了儿子胸膛一下,“这么重要的事,再忙也得先回来告诉我啊。”
呜……欧阳隽抚着胸口,这个家太不温暧了,他以后都不要回来了,他装可怜的道,“晚餐你们自己吃吧,我还有事,走了。”
好萧瑟的背影啊,欧阳昶夫妇都看见了,但没人有意愿把儿子叫回来惜惜。
不行,她得快去找阿岳再确认一下,想着,张雅淳飞快的往厨房跑,接着从橱柜里拿出保温锅,再快步奔到餐厅装她刚煮好的饭菜。
“要去找阿岳?”欧阳昶坐到餐桌前问道。
张雅淳动作不伴,“嗯。”
“你对海以霏哪里不满意?”
她回避丈夫的逼视,“你们父子是怎么回事?我看起来像个恶婆婆吗?”
“你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
“你们才是没神经呢,婚姻大事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一点儿都不紧张。”饭菜装好了,张雅淳月兑下围裙,“你先吃,不用等我了。”
欧阳昶看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难道真是他和儿子太多心了?应该是吧,海以霏样样都好,哪有什么地方会令妻子不满意呢?
丢掉这个庸人自扰的问题,欧阳昶欢喜的拿起碗筷吃饭,太好了,他们家要办喜事了,而且说不定不用等到明年,他今年就可以做叔公了呢,呵呵呵……
欧阳昶幻想着怀抱侄孙子的同时,张雅淳开着车十万火急的赶往欧阳岳的住处,守在地下停车场出入口的警卫一看到她,立刻笑着问候,“欧阳夫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雅淳等不及的问道:“我侄子下班了吧?”
警卫一怔,“欧阳夫人不知道吗?欧阳先生回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他也是看了电视新闻才知道欧阳岳从美国回来,而且身体已经康复了。
一听,张雅淳连忙假装忘记,“对哦,瞧我这记性,他说要暂时住在我儿子那儿,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语毕,她立刻倒车离开。
阿岳竟然都没回家?她更加忧心了,看样子,他回国后都住在海以霏那里,怎么办?他下个月就要向海以霏求婚了,可见他爱海以霏爱得有多深,她怎能那么狠心的拆散他们?
再说了,医师只是说她可能无法生育,她未必真的不能生,可是,如果她真的不孕呢?姊夫和姊姊都不在了,若阿岳又……不,不可以,她不能装作没看见,让姊夫和姊姊断了香火。
对,她必须插手,不能置身事外,但是,她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海以霏呢?
欧阳岳向来是个低调的人,但对于他和海以霏的这段感情,他拒绝再走低调路线,他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海以霏是他欧阳岳的女人。
也因此,只要海以霏出席公开话动,他必定是她身边唯一的男伴,他用行动召告天下,他们好事将至,海以霏则是每一天都请他、拜托他、求他不要这么高调的和她晒恩爱,但都被他当成了耳边风,于是记者们也很奸诈的跟着改口,说之前是消息有误,要追求她的是欧阳岳才对。
海以霏真的很无奈,每每不管是单独还是和欧阳岳一起接受各界人士的道贺,她都只能陪笑脸,不然怎么办?难不成要说那是记者乱写的,他们其实只是异性好友,然后看着他像一个小学生乱发牌气,再回家被他痛宰。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们热恋的消息从台湾头吹到台湾尾,海以霏以为她会被父亲叫去办公室聊聊,没想到竟然没有,她乐得当一只鸵鸟,当做这一切和欧阳隽那次一样,只是莫须有的假绯闻。
今晚是某位知名女艺人的婚宴,这位女艺人向来十分捧爱丽儿的场,海以霏身为执行长,当然要礼尚往来捧个人场,再送上一个恭贺她结婚的大红包。
怕欧阳岳跟来会抢了新人的风釆,她只好恐吓他,如果他敢偷偷跟来,她就要跟他分手,她这才安心的一个人来赴宴。
此时,喜宴已进行到一半,看见和她坐同桌的套客一个个陆续离开,她也想走人了,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海以霏。”高巧苹走上前,坐到海以霏身旁的空位,“你的胃口还真好,不怕噎死吗?”
早猜到高巧苹可能会迁怒于她,海以霏平常心以对,“高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高巧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记者吗,分不出你先后跟欧阳隽、欧阳岳搞在一起?还是你根本就是在骑驴找马?”
“高小姐,请自重。”
“自重?”高巧苹哼道,是谁应该要自重啊?“我知道你的交际手腕很高明,但你不觉得你太不要脸了吗,竟然趁虚而入,破坏我和阿岳的感情。”
“我破坏你和欧阳岳的感情?”
“不是吗?你消失了半年,阿岳也消失了半年,接着你们就一起出现在小酒馆……”高巧苹恨恨的瞪视着她,“你说,你是怎么诱拐阿岳和你一起去美国做复健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错过回到他身边的先机。
海以霏没回答,只是淡淡地道:“真的爱一个人,就要爱那个人的全部。”
“呵,阿岳现在好了你当然会这样说。”
“高小姐,爱情讲条件,但并不代表人人讲的条件都和你一样。”不想再衍生无谓的事端,海以霏试着理性的与高巧苹谈,“你爱的欧阳岳,是那个英俊、潇洒又多金的欧阳岳,一旦这些条件不再存在,你离开他去追求更符合你条件的对象,也是情理之中。
“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你并没有错,但是高小姐,选择放弃他的人是你,若你想再追回他,请便,不要说是我介入了你们,也不要说是我阻挡了你,有些事情我不好向你直言,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绝对不早你想的那样。”
见海以霏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恶言,高巧苹感到自惭形秽,但她不愿自己在海以霏面前变得更渺小,她捡回理智,冷静的问:“你们要结婚了?”
“或许会,或许不会,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见高巧苹不再愤愤不平,海以霏起身告辞,“抱教,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高巧苹望着她的背影,感到后悔莫及,她输了,她彻底的输了,不是输给海以霏,而是输给自己。
连续三周,先是欧阳隽请她吃饭,接着是李沛青请她吃饭,再来是欧阳昶请她吃饭,因此,尽避间隔了半个多月,但是当海以霏接到张雅淳约她见面的电话,她仍不做他想的认为张雅淳也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而想请她吃饭。
欧阳隽和李沛青她本来就很熟,所以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欧阳昶她是不太熟,但至少她和他在公开场合见过很多次面、讲过很多次话,倒也不会太紧张,不过她觉得欧阳昶对她的态度有点怪怪的,似乎特别热络,可是张雅淳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尤其张雅淳宛若欧阳岳的母亲,导致她现在紧张得要命。
近午,海以霏比约定时间早二十分钟到达餐厅,没想到张雅淳已经在包厢里等她了,她当下紧张到胃都在发抖。
跟着服务生进入包厢,她立刻问好,“欧阳夫人您好,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有,是我早到了,请坐。”
“谢谢。”
张雅淳示意服务人员上菜,“我们先吃饭吧。”
菜很快就上桌了,海以霏吃得战战兢兢,就怕给张雅淳留下坏印象。
张雅淳则是食不知味,这一场靶谢宴她早该请了,若不是儿子跟她说侄子决定向海以霏求婚的事,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用餐告一段落,张雅淳微笑说道:“海小姐,谢谢你。”
她果然是为了感谢她而来,海以霏礼貌回道:“不客气。”
“还有这个……”张雅淳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不成敬意。”
海以霏狐疑的把信封拿起来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支票,“欧阳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张雅淳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忘恩负义,但我姊夫和姊姊只留下阿岳一个孩子,我实在不能……海小姐,算我拜托你,请你放过阿岳吧。”
“我听不懂欧阳夫人的意思。”
“阿岳说要在情人节那天向你求婚。”
海以霏很是讶异,“他要向我求婚?”
“对,阿岳让阿隽回来跟我们说的。”
海以霏终于明白了,难怪上次欧阳董事长宴请她时会表现得那么热络。
“对,这段时间我很煎熬,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和阿岳也深爱着彼此,但是……”
“但是什么?”
“去年沛青为了劝我让你带阿岳去美国做复健,跟我说你、你……”太伤人了,张雅淳说不出口。
“我可能无法生孕的事。”海以霏坦然的接口。
张雅淳点头,“阿岳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在乎,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但是……”她无法不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我现在不阻止,一旦你们结婚了,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海以霏听得心都凉了,事实证明,她的顾虑不是多余的,连视她为恩人的欧阳夫人都容不下她了,更何况是别人?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私心,对不起……”
海以霏确认的问道:“您对我不满意的只有这一点,没有其它的?”
张雅淳惭愧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欧阳岳。”海以霏爽快的答应。
“谢谢。”
“您还有其它事情吗?”
“没有了。”
海以霏站起来,向张雅淳点个头后,拿着信封离开。她不想拿,可若是她不拿,便无法代表她离开欧阳岳的决心。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为什么偏偏……张雅淳自责不已,但为了姊姊一家人,她只能牺牲海以霏了。
离开餐厅,海以霏有些茫然的走在大街上,这是意料中的事,她不必感到太难过,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痛?
之前听到欧阳岳说他最少想要有两个孩子,她本来有一点动揺,但她在他的病床前发过誓,说她会伴他到天长地久,所以她为自己找了一个解套的方法,是的,就如同她去年对父亲说过的那样,先有后婚。
她参考了一些医学报导,决定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如果这一年她都无法怀上孩子,她再想办法和他分手,不料,他竟已想到要和她结婚的事,而且执行了,这令她退无可退,只能提前与他分手,问题是,她要用什么理由离开他?
最快速、最简便的方法就是说父亲反对他们交往,但他要是硬赖在她家死缠着她怎么办?
还是要说她只是跟他玩玩?老实说,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倌,说她移情别恋了?嗯,这是这三个方法中最不烂的,若取信不了他,她就借题发挥,说自己和他交往以后,才发现他们并不合适。
现在问题又来了,她上哪儿找一个假的追求者?海以霏一边走一边想,拜托同事?不行,太容易穿帮了,拜托父亲好友们的儿子?不好,叔伯们要是当真了怎么得了,拜托朋友?除了欧阳隽,她哪来的朋友啊?
海以霏左想撞墙、右想碰壁,最后她想到了夏颐安,对,夏竞平说过他妹妹是舞台剧演员,她就去拜托夏颐安,夏颐安一定能帮她找到一个可靠的男演员,没错,就这么办!
问题有解了,海以霏的心情轻松一些了,今天是二月八日,她就趁着这几天好好计划、安排,也好好把握这几天能和欧阳岳在一起的时光,留不住他,她至少也能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为她的爱情划下一个美丽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