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花 第八章 跟着卫珩办案去

作者 : 千寻

楚家惨案发生那段期间,大理寺的长官介把事情全推到卫珩头上,那时睁大眼睛盯着卫珩如何办案的,除了大理寺那堆不负责任的老大人之外,还有坐在龙椅上那位——卫珩身边随时随地有暗卫跟着,他的所作所为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行。

之后卫珩如期“破案”,也入了上官谦的眼,跟在他身边的暗卫尽数撤去,卫珩明白,在上官谦眼里他已经是半个自己人了。

这是卫珩第一件让上官谦满意的事,至于第二件……卫珩直接将重伤未愈的上官沐送到了上官谦面前。

入宫那日,上官沐抱着上官谦的腿放声大哭,哭诉他接到密报,密报中提及先帝驾崩的真相,他心急难当,想返回京城,求皇上为先帝作主,没想到却一路遭到追杀。

上官谦越听越是奇怪,他也接到密报,但内容却和上官沐说的完全搭不上,而且他派出杀手也不过是前几日的事,为什么两个月前上官沐一离开封地就被追杀?

上官沐哭得情真意切,十三岁的小男孩,眼底对他这皇兄有着满满的信赖,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表情,再再显示上官沐对父皇临终前的遗诏并不知情。

上官谦性格本就多疑,卫珩想得到的,他自然能想到。

是不是有人企图杀死上官沐,再嫁祸给自己?

诛杀手足是何等大事,稳坐朝堂的皇帝为何要杀死未及弱冠的小皇弟?待疑问开始发酵,那幕后之人便会出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利用父皇的遗诏。

莫非他误解了,父皇并非将遗诏交给楚玉,而是给了别人?

越是推敲,上官谦越是心神不宁。

他绝不能让那人得逞,这时候,上官沐的性命分外重要。

于是短短数日,上官谦连下数道旨意,其一是命卫珩密查此事,将暗中操控此事之人逮捕归案;其二是命人再次前往楚府,掘地三尺彻底搜查,他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盼能找到遗诏;其三,上官谦下旨让上官沐留在京城,决定亲自教导这位年幼的弟弟,至于是监视还是教导?他说了算;其四,他让跟随上官沐到封地的淑太妃一同回京,这个旨意自然不是因为心胸开阔,欲让上官沐享受天伦之乐,而是为着牵制。

在这件事上,上官谦觉得自己做得很正确,加上卫珩在背地里操作舆论,使得臣民对于上官谦让上官沐留京此举一片赞声。

谁都喜欢听好话,于是上官谦龙心大悦,大加封赏,救下上官沐的卫珩忠心可嘉,官位再升两级,成为正三品大理寺卿。

其实,他原本没打算让卫珩升官,毕竟他和敬国公府的恩怨摆在那,不治罪就不错了,哪可能给啥封赏。

但姜彩贝那事在卫楮的放任下传得满京城皆知,等消息传进宫里,上官谦大乐,说道:“不需朕动手,敬国公府早晚要倒。”

此话,卫珩透过他人之口传到卫楮耳里,卫楮松了口气,但想想还是不太妥,干脆辞官,在卫珩的劝说下趁着腿脚还方便,带着一票人游山玩水去了。

卫楮离开京城,敬国公府瞬间变成一滩烂泥,谁都可以掐几下,上官谦更加瞧不上眼,对卫家那口气也就消了,再看卫珩,便觉得怎么看都是好的,此人不重用,要留给谁去重用?于是才有了卫珩官升两级之事。

卫楮接到孙子升官的消息,认为自已的决定再正确不过,未来卫家的担子只能落在卫珩身上。

相反的,卫珩的升官让大小姜氏倍感威胁,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寝食难安。

官场得意、行事顺遂,再加上有个愿意依赖自己的小泵娘,让卫珩心情愉悦、春风得意。

没人知道卫珩是怎么办到的,楚棠那样清冷的孩子竟会对他崇拜至此。

每次卫珩出现,楚棠就会抓着他问个不停,问朝堂、问学问……完美诠释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俗语的真谛。

楚枫倒是和卫忠处得很好,这些天,为了练卫忠教的一套拳法,他每天都逼自己提早半个时辰起床。

这两项对楚槿来说都是好事,男孩子需要一个偶像来提升上进力,她很高兴爹不在之后,小棠、小还有人可以崇拜。

这天家里很热闹,卫忠和卫珩连袂进了家门,看见两人,楚棠、楚枫立刻缠上去,章玉芬进厨房整治一桌好菜,大家都在忙着,楚槿也不例外。

经过她的悉心照料,花圃里的种子发芽率高达八成。

它们陆陆续续发芽抽茎,目前长势最好的是一品红、水仙和海棠,而茶花经过疏蕾、修剪分技,眼看冬天将至,她期待能够结出硕大的花朵。

她还在花圃里移植了两棵银柳,现在绿叶婆娑,潇洒自然,到了冬天,紫红色的枝头就会萌发出毛茸茸、毛笔头似的芽,其色洁白、素雅凊新,怍为花材再恰当不过。

反倒是从卫珩那里搬回来的猴面兰,根本没有任何书册记录它的培植法,幸好楚槿的“沟通能力”不差,因此在问过相关讯息后,她试着把树皮、珍珠岩、泥炭和苔藓混合在盆中培养。

遮荫、防止暴晒,保持一定的湿度……她为猴面兰做了不少事,前几天,她摘心一回,促进分枝,现在已经看见小小的新枝长出来,运气好的话,冬天时便可以提早开花。

只要卫珩不开口要回去,她打算培养新株,这么特别的兰花定能够助她发家。

“加油啊,好好长,需要什么别客气,只管开口。”她对猴面兰喊话。

来寻人的卫珩见状,摇头失笑。

楚槿听见动静转头望向暖房口,诧异地想小棠怎么肯放人?

“这是在讨好它吗?”这事传出去,恐怕章玉芬要急着找大夫了。

“卫……”

“叫珩哥哥。”他纠正她的称呼。

“过去您是恩人,依岁论辈,喊一声珩哥哥不算过分,可如今楚槿是虎贲卫的一员,自然得注意尊卑之分。”她撇撇嘴,满睑的不乐意。

瞧,这话说得多酸,不过就是让她加入虎贲卫,有要她的命吗?

“这么生气?”

“不敢。”她闷闷转身,拿起毛笔刷着花蕊,把花粉带到另一株菊花的雌蕊上头。

她曾经在大学园艺系里听过课,所学不多,恰恰学到杂交配种法,刷好后,她提笔在册子上记录配种过程,动作纯熟,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摆明不理人。

这副模样都叫做不敢了,如果她敢,那会摆出什么姿态?

“这些事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完?”

“下辈子。”这话绝对是在赌气。

当然要赌气,想她一个好端端的小泵娘,他竟然逼她加入虎贲卫,她还要不要名声了?还要不要嫁人了?他根本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亏她那么信任他!

他不介意她使小性子,抽出她手中的毛笔,认真说:“跟我进京一趟。”

“进京?”

“调查沐王被追杀一事。”他为她解惑。

“我可帮什么忙?”

“自有你可以帮忙的地方。先告诉我,京城里见过你的人多吗?”

她明白他为何这样问,倘若她被认出是楚家的人,只会替自己和亲弟弟招来灾祸。

“家里管教严谨,男儿满五岁就可以出门,但女孩要到十三岁上下才能出府与宴。”十三岁是准备议亲的年龄,在那之前,就是添衣置物也轮不到她们出面,而家里姊妹众多,姊妹们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根本不需要往外结交,祖父为官清廉、行事谨慎,就怕女孩儿攀上不该攀的人,有了非分之想,替族人添祸端。

“好,那就不需要易容,直接跟我走便是。”

她要开始为虎贲卫出任务了?这一出,不就落实了她不想要的身分?

“我……可以不要吗?”她问得犹豫,期待有商量的空间。

“是坚决的不要,还是疑问的不要?”卫珩望着她的俏脸。

“有差别吗?”

“有。”

“如果是前者呢?”

“我会告诉你,不行,非去不可!”

“是后者?”

“我会告诉你,这一趟你不会白走,倘若事情办得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向她抛去。

楚槿直觉上前两步,接过后打开一看,里头有十二张千两银票。

“这是……”酬劳吗?

“卖人参的钱。”

竟然有这么多?!她知道百年人参不好找,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价值,如果她能把山里的人参移植一些回来……楚槿双眼大放精光。

卫珩见状又想捧月复了,不懂这丫头怎会把银钱看得那么重,大家闺秀不是应该痛恨铜臭味儿,清高的才华才是重点?

“如果把事情办好,我可以在百花村里再给你腾一块田,还给你一辆马车和车夫。”卫珩加码开出优渥条件。

这是她无法拒绝的诱惑,百花村地狭人稠,人人以种花为业,身为农夫,对于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只有死守的分,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肯卖田?

所以一块能够种植人参的田该是多大的诱惑啊!包别说还能免费拥有一辆马车,以后的行动就能方便许多。

她已经收到严令,绝不可以从百花村上山、不可以破除诅咒之说,在这种情况,她只能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先绕到寨子里,从那里进山才能采参、移花……心动呐!

她看着卫珩,眼里闪闪发光,犹豫片刻,又问:“那座诅咒之山是在谁的名下?”

“我的。”

“那卫大人可不可以允诺里头的植物权归我?”至于野猪、鹿、獐子等动物,她没本事抓,就留给寨子里的人加菜了。

卫珩扬眉,好样的,长进了啊,开始懂得讨价还价了?无妨,给她马车,就是要让她三不五时到寨子里帮自己办事。

只不过要是每回出任务他都要允诺好处……瞧她这副贼精样儿,他不晓得要失血多少。

“卫大人不会允诺,但珩哥哥可以。”说完,他笑眼望她。

谁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是良好品行?赚钱养饱肚子才是负责任的好态度,折个腰算什么?去瞧瞧现代那些瑜珈大师,折腰折腿折膀子,折得越多、折得越好,等级越高!

因此她立刻得灿烂,“珩哥哥,可以给点允诺吗?”

“可以。所以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能服务天下众生是多么崇高的事情,什么时候出发?”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马车和田地要到手。

狗腿子,这丫头的尊严很廉价。“吃过饭后跟我回京,明天出门办事。”

“没问题。”

楚槿转身,压抑胸口的兴奋,加快速度把手边的工作完成,她提醒自己出门前别忘记叮咛她娘,请她帮忙照顾暖房和花圃。

看着她的背影,卫珩明白,虽然她刻意表现得雀跃,内心肯定纠结不已。

他明白她的忐忑,毕竟虎贲卫恶名昭彰,但是想到那些好处,恐怕又恨不得早早行动,这种感觉……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卫珩倚在门边,想了想,摘下一片吐子,轻轻地吹起乐音,音乐温柔幽远,像只温暖的大掌心,轻轻地顺过楚槿不安的心。

楚槿不知不觉地停下手边工作,她听得仔细、入神,直到一曲既毕,吐了口长气,连回胸口那股抑郁一起吐出。

卫楮离开敬国公府后,府里很快乱成一锅粥。

如今主事的是大姜氏的亲生儿子卫德,卫德四十来岁,却保养得宜,和几个儿子站在一块儿不像父子,反倒更像兄弟,光看他那张脸就会让许多女子春心萌动。

除正妻小姜氏之外,他有三个姨娘、五个通房,膝下的儿子有十几名,女儿就更多了,这么多的人口,光靠卫楮的俸禄绝对不够,幸好卫楮在外头还有些营生。

相较之下,楚家为官虽然也很清廉,但在朝堂上当官的不少,百年家族留下的产业更多,两家人的生活水准还是有些差别。

卫楮离开后,将铺子田庄交给管事扛理,可卫德再荒唐差劲,终究是主子,他一声令下,逼着管事把东西交出来,身为下人能够不交吗?

这不,才多久时间,卫德已经卖掉了三、四个铺面,依照这种速度,府里很快就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因此当卫珩领着楚槿回府时,就发现他院子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全数搬空,剩下床架桌子,且都是从外头拿来的便宜货。

堂堂国公府大少爷,住的地方竟如此寒酸简陋?楚槿里里外外逛过两圈后,算是开了眼界。

怪的是,他住的地方普通,但服侍的人却不少,还一个个争妍斗艳,美得很不普通。

听见大少爷回府,通房丫头们一个个梳妆打扮迎到院子门口,那闪亮的眼神……楚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狐狸遇到甜葡萄?还是老虎撞见大肥羊?

“珩哥哥,她们好像很想扑上来,我要不要让让?”楚槿压低声音问。

“身为部下,不是该护着主子吗?”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逃。

“恶狼环伺,双拳难敌,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是。”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拿多少好处就得做多少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的亲密模样看得众美们牙酸。

大少爷性子温和,待谁都温柔和气,从不因为她们身分低贱而恶声恶气,光是这一点,她们就无法不心生爱慕。

是的,卫珩对她们相当有耐心,演戏嘛,入戏点才能得人心,若不是他太无害,大小姜氏的手段何止这一点。

他懒得把精神花在应付她们身上,因此选择演好人。

他笑吟昑地看着众美们,个个打招呼、问候两声,被点名的丫头瞬间亮了小脸、弯了小蛮腰,一个个往他身上贴。

卫珩正想再开口,突然发觉楚槿拧着眉,一脸的不以为然,好像他惯常用的笑脸是某种……罪恶?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闷,这股闷气促使他的脑袋转三圈,骤然做出一个冲动反应——

“谁让你们围在这里的,都没规矩了?”

众美讶异,看着卫珩的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大少爷在骂她们?!不可能啊,她们的大少爷最是亲切和气,待谁都好。

遇到问题寻找答案是生物本能,于是大家纷纷把视线转到和大少爷一起回来,两人很亲昵的楚槿身上。

被数道目光合力攻击,楚槿被吓到了,啥都不敢说,只能抬起什么都还没有长出来的小胸脯,跟着卫珩进屋。

“因为她吗?”

“模样长得不差,可还是个孩子啊。”

“难不成大少爷有恋童癖?”

“咱们没有侍寝过,是因为大少爷嫌我们太老?”

众美议论纷纷,楚槿走得慢,听到几句,一脸的无语问苍天,这关她什么事啊?

卫珩也听见了,挑挑眉,他有恋童癖吗?应该没有,但有的话……他看看楚槿,笑了,也没关系啊。

“莲香。”卫珩坐下后,喊道。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进屋,她长相普通,皮肤略黑,但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让楚槿确定她不是通房丫头那一挂。

“奴婢在。”

“你带槿姑娘下去休息。”

莲香还没应声,楚槿先紧张了。“今天要住在敬国公府?”

“对。“

“可是珩哥哥在外头不是有宅子,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她怕半夜被那群女人烹了。

“谁告诉你我在外头有宅子的?”卫珩好笑问。

“爹说过……”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你不可以罚爹,也不可以骂他。”

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但卫珩不生气,他认为这是楚槿把他当成自己人的证明,而他非常喜欢当她的自己人。

“这次回来,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他承诺过祖父不会弄死二房的人,不过弄垮的话……应该还好。

“哦。”楚槿点点头,乖乖跟着莲香往外走。

临走前,她抱起窗边那盆花,她需要“警卫”,在关键时刻提醒自己危机将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

卫珩笑摇头,不懂她在怕什么,他岂能让她在敬国公府里遭遇危险?

楚槿离开后,卫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爷。”

卫珩问:“卫德卖掉的铺子……”

“卫孝已经买回来了,二老爷最近还放出风声,说想卖掉卧佛山的庄子。”

卫德总算要卖掉那里了?卫珩眼睛一亮,他等老半天等的就是这个。

卧佛山的庄子有个温泉眼,是所有庄子里最有价值的一个,若非先帝赏赐,依祖父这样的出身哪买得起,而卧佛山则是连回庄子一起赏下来的。

当年先帝把那处庄子赏给祖父,是因为祖父大战归来后脚伤难愈,御医说得要经常泡温泉,脚伤才能好得快。

先帝为嘉奖祖父,便想赏下一座温泉庄子,可京城附近的温泉庄子都被占了,就是先帝手上也只有一处,当时还是皇后的元禧太后每年都要服侍那时的太后娘娘到庄子上住两、三个月,若是赏给祖父,岂非不孝?

幸好,有人指出卧佛山上有处温泉眼,离京城有段路,京城权贵没几个人肯走一趟远路、花大把功夫跑到那里泡温泉,于是先帝命人买下卧佛山、盖上庄子,赐给祖父。

过去,卫珩并没有把那处庄子看在眼里,但先帝驾崩前给了他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军队必须隐密安置,他到处找寻合适的地方,最后找到两座山中间那块地,盖房、安家、垦田,一年下来,初具规模。

士兵们闲来无事,常跑到两座山上挖陷阱、逮猎物,这一挖,竟意外挖出了金矿!

卫珩想大量开采,问题是温泉庄子那儿有敬国公府的人看守,若有所动作定会被发现,因此过去的大半年里,他曾试图向祖父要这处庄子。

但祖父说先帝的赏赐不能卖,只能传,倘若他将庄子传给卫珩,那么便是表明态度,要让卫珩袭爵。

既然祖父不敢松口,他只好让卫德松手。

这当然得感激大小姜氏的愚蠢手段,让他有足够的筹码来说服祖父,祖父相信了他的话辞官离京,也才有接下来卫德逼迫管事、强收家业一事。

“卫德放出风声,是等着让人喊价吧?”

“是,李家、金家和张家都有这个意思,最近频频和二老爷接触。”

总算还有点脑子,晓得要喊价,价高者得,要不卫德花钱如流水,卖铺子的那点小钱怎么够他花用。

“爷,要让卫孝去喊价吗?”

“卫德从小在京城混大,没有本事,但哪家富、哪家贫、哪家有权又有势他倒是一凊二楚,派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去喊价,他定会起疑心。”

卫德把小聪明全用在这些地方了,文不成武不就,却是人脉广阔、朋友满天下,走到哪里就算没有祖父的面子,人家也愿意赏脸。

“那要怎∠把卧佛山拿到手?”卫爱问。

卫珩不答,笑得和煦无比,目光却转为犀利。

卫爱心头一紧,晓得有人要倒大霉了。

把事情交代妄,卫珩让卫爱先退下,刚好这时一名女子进了屋。

“大少爷,二夫人请你过去用晚膳。”紫衣婉声道。她是通房之一,也是大姜氏最得用的眼线。

卫珩回府参加科考时,紫衣就被开脸,送到他屋里,卫珩的伪装透过她的嘴,成功在大姜氏眼里塑造出温良恭俭的良善形象。

大小姜氏敢用一堆蠢手段来对仗他,便是因为他的戏演得太好。

“时辰还早,紫衣先坐下来聊聊。”

紫衣红了脸庞,羞涩地坐到卫珩身边,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脂粉香,刻意朝卫珩身边靠去,卫珩注意到了,却没有拒绝。

“一些日子没回来,院子里好像少了不少东西?”

紫衣闻言,面色一凛,轻咬唇,眼底无限委屈。

“是三少爷,听说他在外头赌博输掉不少银子,却不敢同老夫人要,只好一次两次往咱们院子里拿东西去卖。大少爷,您要是能够常常回来就好了。”她轻声抱怨。

三少爷卫玥是二房庶子,向来不得小姜氏喜爱,只因他与小姜氏所出的卫瑜出生不过相差半个时辰,差一点点就要越过卫瑜成为二房长子。

这些年,卫玥已经帮卫瑜背下不少黑锅,现在连这事儿也要赖在卫玥身上?

卫珩轻叹,“无妨,三弟也是辛苦人,不追究。”

紫衣浅浅笑开,大少爷还是一贯的烂好人,哪有变啊?是她们小题大作。

“这次大少回来会待很久吗?”

“皇上那里有差事要给我,许要住上几天。”

“大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是?”

“是皇上要的人。”

皇上?紫衣眉眼一转,再说上几句后便借故离开。

不久,卫爱来报,说紫衣往大姜氏院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卫珩莞尔,扯出皇上这面挡箭牌,会让她们婆媳消停几天吧。

为了上官谦吩咐的事,卫珩决定先从被封为荣王的三皇子上官荣开始查起,因此昨日刚递过拜帖,今晨卫珩便带着女扮男装的楚槿进了荣王府。

照理说,野心勃勃的是上官健,设计让上官沐不管不顾冲进京城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他,但卫珩却不这么认为。

他早已在上官健后宅埋下几个眼线,如果是上官健所为,他不会没收到半点消息。而之所以会带着楚槿,是因为上官荣喜欢花草树木,王府一年四季花团锦簇,方便楚槿打探消息。

门房客气地把卫珩迎进府里,满京城上下谁不晓得,因为沐王那事儿让卫珩变成皇上眼中的大红人,人长得俊俏,前途又是一片光明,这会儿许多高门大户想与卫珩结亲,便是自家王爷也想攀上这门亲事。

机会难得,卫珩亲自上门,谁敢不恭敬客气?

走进大厅,楚槿四下张望,上官荣果然如处头所言对花草特别喜爱,园子里花团锦簇,都已经过了中秋,满院子的菊花依旧盛开,没猜错的话,荣王府里肯定有自己的暖房。在马车上,卫珩已经知会过楚槿,大厅前方有一棵老茄冬,是府里最高的树

为啥卫珩要提点这个?当然是因为宅站得高、看得远,王府里若有什么特别的事儿,老茄冬一定最为清楚。

等了一盏茶功夫,上官荣进了厅。

上官荣个子不高,身材略微富态,但皮肤白晳,两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他五官可用明媚来形容,笑起来的时候,凤眼带上几分勾引意味。

他穿着一袭浅紫长衫,身上玉佩、手钏、戒指戴了不少,三十几岁的人没有成熟男子的稳重,看起来反倒有几分女相。

“荣王爷。”

“卫大人。”

两人拱手为礼后入座,上官荣客气道:“卫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上门?”

“王爷明白的……”话说一半,他扫了眼站在屋里伺候的人,上官荣会意,让屋里头伺候的人全都下去。

待下人离开后,卫珩对楚槿说:“小槿,你不是喜欢植物?荣王府里旁的没有,花草树木多得很,出去看看呗。”

楚槿面有难色,犹豫着不肯出去。

卫珩皱起眉,口气却是异常温和。“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可没这等好事了。”

楚槿看看荣王,再看看卫珩,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大厅。

上官荣看着两人互动,再多瞄楚槿几眼,心中忖度,此人面白无须、喉间无结,莫非是宫里的太监?

“卫大人,那位是……”上官荣指指楚槿。

卫珩没等他把话说完,点点头,默认。

上官荣心中微凛,脸色瞬间惨白,问:“是皇上让卫大人来的?莫非皇上怀疑本王?冤枉啊,卫大人也知道,本王从不掺和争储那种破事儿,而且这个事件里我还是受害者呢,也不知道谁跟本王有仇,泼本王脏水,竟说本王害死父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王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他连声喊冤,卫珩语带安慰,“王爷想多了。”

“不然呢?旁的人都没查,第一个就拿本王开锄,若不是皇上心存怀疑,卫大人怎会亲上荣王府。”他口气里有几分抱怨。

“沐王遇伏一事,皇上命下官彻查,既然要查,便不能厚此薄彼,否则让某人误以为我手中握有证据,行事更加谨慎小心,那要到何时才能破案?”卫珩意有所指。

这意思是打算从最不可能的人先查起,借此麻痹真凶?上官荣听到这里,心情放松,脸上重拾笑容。

上官谦命卫珩限期破案,难怪卫珩要耍这个心眼,此事确实困难重重,何况事发至今已过多日,现在才来找证据未免太迟,就算有也早就被抹去,到最后还不是和楚家惨案一样只能找人顶罪。

当时卫珩可以找到代罪羔羊,这回肯定也一样,早就选好对象,只等着张罗出证据,呈上御案。

那么谁会是那个代罪羔羊?

上官沐一事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上官健身上,毕竟当年他和上官谦势同水火,而上官谦生性多疑,对上官健也有诸多不满,恐怕早已磨刀霍霍,等着上官健的颈上头颅。

至于证据嘛……上官荣暗忖,该灭口的都灭了,现在他还能送上什么证据让卫珩早早结束此事?

他在内心暗骂上官沐的运气怎就这么好,十几拨人马都灭不了他,让他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到上官谦跟前告状,如今不但可以长留京城建立人脉,还打消了上官谦的疑心,把矛头对准其他手足,害得他这段时日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被人抓了个首尾。

算了,他还是回头问问谋士,该怎么“襄助”卫珩一把。

“说到这个,本王很好奇,卫大人怎会恰好救下八皇弟?”

“哪是我救下的,王爷误会了……”

大厅里,两只狐狸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想尽办法以套话的时候,楚槿装出满脸不豫,怒气冲冲地走进园子里。

眼看有人远远跟着,却因忌惮她的身分而不敢靠得太近,楚槿微微一笑,低头捧起盛开的富贵菊,低声问:“能不能告诉我,荣王是个怎样的人?”

富贵菊轻哼一声,口气不屑地说了句,“虚伪的人?”

“虚伪?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每回有客人来,他都吹嘘自己擅长种花,还说他特别喜欢菊花,才怪,咱们在这里待上几个月了,他可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不亏啦,后院的正妻、小妾通房,一整年都还得不到王爷的一个眼神呢。”旁边的万寿菊笑了声。

“你连这个都知道?”楚槿讶问。

“喏,后面那几株鹤望兰就是从后院搬过来的。”

“嘻嘻……”鹤望兰低低笑着说:“那些姨娘小妾们私底下常说王爷不举呢。”

不举?太刺激了,楚槿的小脸红透。“别胡说,荣王明明育有一子一女”

“那是年轻时生的,有子嗣之后王爷就恣意取乐啦,你转头瞧瞧那些高大威猛的侍卫。”

楚槿依言转头,嗯,一个个身材魁梧、鹤立鸡群。“看见了,怎样?”

鹤望兰莫测高深地说:“那些才是他的心上人。”

楚槿倒抽口气,这个消息更刺激,意思是荣王有断袖之癖?

“确定?”

“确定,我们可都是在暖房里待过的,荣王府的暖房盖得多富丽堂皇啊,里头的楠木大床雕刻得多繁复啊,不是我说大话,满京城要找出第二张可不容易。”

“暖房里放楠木大床?我没听错吧?”楚槿掏掏耳朵,谁会把床摆在暖房里?

“没听错,荣王府的暖房不是用来养花的,而是王爷怡情养『性』的地方。”万寿菊们咯咯咯笑得欢,恨不得再往精彩里说。

太劲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挖出这等秘事。

“偷偷告诉你哦,王爷最近的新欢是个深目高鼻的俊俏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大锦人。”蛇鞭菊不甘寂寞,加入八卦行列。

“什么新欢,明明是旧爱,他们两人来往至少有十年之久。”这次的重点沟通对象——老茄冬摇摇枝桠说道。

“是府里的是异国奴才?!”楚槿问。

“不是奴才,人家气势非凡、相貌堂堂,身分肯定不比荣王低。”鹤望兰插话。

蛇鞭菊接着说:“那人每年都会来一两回,总会住上一、两个月。”

气势非凡、相貌堂堂?这话引起楚槿注意。“现在……他还在府里?”

鹤望兰回答,“不晓得,我们已经离开暖房很久了。”

老茄冬轻咳两声,占着身高优势,满王府就它看得最远最清楚,它道:“在的,这回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月,昨儿个说要离开,王爷硬留对方多待几天。”

“他住在暖房里?”

“不,后院的园林里有座高耸的假山,假山里头有间房,他就住在那里。”

楚槿很激动,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线索,但肯定是个能引起卫珩关注的大八卦,日后有需要的话,说不定还能拿来利用。

走到老茄冬跟前,楚槿背着窥探的人,低声问:“王爷经常和外面的人往来吗?”

“对,经常设宴邀请朝中大臣,百官们对王爷多有好感,但两个多月前突然停了。”

两个多月前?那不就是上官沐从封地出发之前吗?楚槿拧眉。

这时有人寻来,说卫珩要离开了,请她回去。

楚槿点点头,装出一副郁闷的表情回到大厅,向上官荣告辞。

回去后,她立刻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卫珩。

于是这夜,卫珩带人闯入荣王府,活捉了大金国的二皇子赫连纪扬,又搜出多年来他与上官荣往来的信件,以此为证,呈到上官谦面前。

这回他抓的不是代罪羔羊,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凶。

此事卫珩做得极其隐密迅速,荣王府上下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迷昏,卫忠等人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在假山里逮到正颠鸾倒凤的两人。

谁都没想到,上官荣身为皇子,竟然为了爱情,欲把祖先一手创立的大锦王朝双手奉上,更没想到大金国会让堂堂皇子来行色诱之事。

这么荒唐荒谬的事倘若传扬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上官谦震怒,秘密处决上官荣和赫连纪扬,让两人到阎王殿里继当交颈鸳鸯,又命人再走一趟,把荣王府里的谋士杀尽,杜绝后患。

隔天,荣王府里的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人晓得半夜里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住在山洞里的贵客和王爷失踪了。

就算两人行事再隐密,那点龌龊事怎瞒得过近身伺候的人,更遑论荣王妃。多年来,荣王妃早就死了心,再没妄想着能将歪苗子给扳正,只一心守着一双儿女。

两人的同时失踪让荣王妃心里有了若干猜测,果然数日后,荣王妃收到上官荣的密信,说他与爱之人比翼双飞,再不回王府了。

于是早就对上官荣心意冷的荣王妃开始着手准备,她先将荣王生病的消息往外传,请御医进出王府,两个月后荣王病逝,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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