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靖国公府的家丑,章连诚风尘仆仆的回到百草堂,见到阎子骁优雅惬意的在柳树下跟自个儿对奕,实在恼火,“你真行,搞得靖国公府一团乱,却将自个儿撇得一干二净!”
阎子骁抬头,看着章连诚整个人仿佛在尘土中滚过无数圈,不由得取笑道:“你看起来还真是狼狈。”
一路上莫名其妙遭到追杀,千辛万苦回到京城,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一场家丑……章连诚越想越气,恨恨的咬牙切齿,“你不回去,还待在我这儿干啥?”
“我想在这儿多住蚌几日。”他还没将那个丑丫鬟带走。
“你设计我,怎么还好意思待在我这儿?”虽然章连诚认同姜氏的恶行应该公诸于世,但是遭人利用的感觉并不好受。
“二太太不干这种龌龈事,我用得着设计你吗?”阎子骁很理直气壮。
“我正想问你,你如何知道二嫂意图谋害三嫂?是三丫头,还是那个医术高明的丑丫鬟?”
除了爹娘,章连诚不曾主动为自家人看病,当然不清楚陈氏的宫寒之症有多严重,但是三房多年来只有三丫头一个孩子,这是事实,而陈氏可以得到丑丫鬟的医治再有孕,可见得丑丫鬟的医术高明。
阎子骁微微挑起眉,“你竟然夸那个丑丫鬟医术高明!”
“若是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早就发现三嫂使用的安息香里面含有马钱子,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反而布了一个局将二嫂引进来,不过我想不明白,她如何勾搭上你?又如何让你这个从不管闲事的人岀面?”
那么丑的丫鬟,还被阎子骁当成老鼠,章连诚这在无法将他们连在一起,所以,他觉得有可能是三丫头,但平心而论,三丫头没有那个丑丫鬟聪明、狡猾,如此说来,丑丫鬟的可能性更高。
阎子骁不悦的皱眉,“她是我的命恩人。”
“救命恩人?”
阎子骁可没兴趣解释,一旁伺候的阎河赶紧主动道来事情经过。
半晌,章连诚轻声吐道:“这是天意吗?”
“你不觉得二太太该死吗?若是我,索性让她暴毙。”阎子骁更喜欢干脆利落的法子,不过,丑丫鬟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已经不简单了。
“我不管二嫂是否该死,我娘伤透心了,这是事实。”娘对二嫂的看重更胜于对儿子,如今二嫂干出这样的事,娘如何不伤心难过?
“靖国公府借此好好整顿一下也不是坏事。”
章连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皱着眉,“你真的只是为了救命之恩?”
“要不?”
略微一顿,章连诚语带迟疑的道:“你不会看上她吧。”
“……我看上那个丑丫鬟?”阎子骁激动的尾音上扬。
这个反应会不会太不正常了?章连诚越看越有意思了,“我也觉得不可能,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何会看上个丑丫鬟?可是你连自个儿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又岂会在意救命之恩?然而这一回你不但管了闲事,还亲自出马。”
“我亲自出马还不是为了你,你有坚持,老夫人有自个儿的立场,僵持不下,母子失和,我如何过意得去?有我挡在前头,老夫人有怨也只会冲着我来。”
章连诚嘲弄的唇角一勾,“我都不知道你如此为我着想。”
“这会儿你知道了吧。”
章连诚不以为然的冷哼声,若真的为他着想,就不会将他扯进来。
“二太太不能送官,但也不能保下来,要不,靖国公府就没规矩可言,『老夫人喜欢的,谋害人命也无妨』,若是教言官知晓,靖国公府别想翻身了。”
“若是三嫂出事,我娘不会保下二嫂。”他娘并非单凭喜好行事,没有是非对错。
阎子骁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闹出人命才愿意公道行事,不过是良心过不去。”
章连诚自知理亏,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如今二嫂被送去乡下的庄子,靖国公府和忠勤伯府的面子都顾及了,可是想害了两个听命行事的奴才。
“你要如何处置王嬷嬷和何掌柜?”
“我又不在五城兵马司。”
“你一句话,他们的命就可以保下来。”虽然三嫂没事,但谋害主子是死罪,而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好吧,我帮你保住他们的命。”
这么爽快?章连诚狐疑的看着阎子骁,“真的?”
“若非我夜探豫亲王府,你不会搞得如此狼狈,这就当我给你的赔礼吧。”
章连诚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丑丫鬟是不是将你错认成我?”
“我出现在百草堂,又不能道出自个儿的身分,不当你,还能当谁?”这事说起来很不爽,尤其她唤他四爷,更是教他郁闷极了。
“难怪她一直瞅着我……这就是你的目的?”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出面解决靖国公府的家丑。”阎子骁当然不会承认自个儿确实有这样的小算盘,总要赶紧找机会给自个儿正名。
“她的医术真的如此高明?”
“我的命确实是她救回来的。”前几日他终于从燕州回来,进宫见皇上,没想到如此巧合,豫亲王也正好进宫见皇上,两人就遇上了,豫亲王见到他如同见了鬼,两眼暴凸,还差点失声尖叫。可想而知,箭上的毒必然极其凶狠,没了章四他还能活命,豫亲王根本不敢相信。
“既然如吡,我索性收她当徒儿好了。”章连诚是真的爱才,他有好几个药童,可是资质都很普通,像今日要验安息香是否有毒,竟然花了不少时间,若能得到一个习医的好苗子承接他的医术,这一生也就没白活了。
“你要收个丫鬟当徒儿?”
“她不是……”章连诚猛然打住,这家伙想本不知道秦姌月的真实身分,若他说出来,他会不会想方设法将人收进屋里?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为了丑丫鬟亲自出马,这家伙肯定看上人家了。
章连诚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阎子骁见了寒毛一竖。
“她不会当你的徒儿,你还是打消这个不切这际的念头。”
“我们等着瞧呗。”虽然其貌不扬,但就是有性子的,他就不相信她喜欢当阎子骁的妾,而不喜欢当小神医的徒儿。
阎子骁一笑置之,是啊,等着瞧呗。
这几日秦姌月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她绝对是个猪脑袋,种种迹象早已显示他不是真正的四爷,可是她有疑惑却转头就抛到脑后,难怪自始至终连马和牛都分不清楚……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总之,她自个儿没用,不合理的事情明晃晃摆在面前,她竟然没想过他很可能不是章四爷。
既然他不是四爷,他是谁?章四爷提到阎明璇,难道是他?可是,阎明璇又是谁?从章四爷言谈之中透露出来的讯息,阎明旋应该是成国公府的人,不过,是成国公府的那一号人物?
章清兰从处头走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匣子,恭恭敬敬放在炕几上,“这是我爹和大伯母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辞,大大方方收下……这不是要你离开的意思,我娘生下孩子之前,我们希望你能继续留在靖国公府,只是,依然要委屈你当个丫鬟。”
回过神来,秦姌月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又关上,笑盈盈的道:“我不会客气,我付出这么多心力,该得的。”
怔愣了下,章清兰笑了,早知她很不一样,但她还是有“惊吓”人的本事。
“三姑娘放心,我会在这儿待到三太太生下孩子,至于身分的问题,不必太在意了,这儿也没人敢欺负我。”
“我娘问,要不要给你换一间房间?”
“不必了,不过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三姑娘让我可以自由待在小书房,这就够了。”秦姌月发现自个儿待在小书房的时间比章清兰这个主子还多。
“二伯母今日送去庄子了,二姊哭得好惨,我看了有些不忍。”
“父母作恶,孩子免不了要代其受过。她有两个哥哥,又有老夫人疼惜,只要她没有二太太那种肮脏的心思,日子不会不好过的。”
章清兰点了点头,“我很庆幸爹娘都是良善正直之人。”
“三姑娘将来也要将这样的好品性传给下一代。”
脸红了,章清兰娇嗔的一瞪。
“对了,三姑娘可认识阎明璇?”
“我不认识阎明璇,不过成国公姓阎,而四叔与成国公府的嫡长孙阎子骁是患难之交,阎明璇应该就是阎子骁,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京城第一美男子?”她在百草堂认识的四爷绝对可以称为京城……不,甚至是大周第一美男子,若非气质太冷,身上戾气太重,姑娘见了肯定黏上去。
“是啊,听说生得比女子还美,不过,他也是大周最年轻的武状元,传闻他的身手无人能敌,曾经用一把短刀杀死一只猛虎,救了皇上。正因如此,有人说他杀气太重了,未婚妻才会在过门之前暴。”虽然未曾见过阎子骁,但是章清兰对他的崇拜如江河滔滔,没法子,谁教此人乃大周传奇人物。
“他还未成亲?”
“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压不住他,不是等着去送死吗?”
秦姌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种无稽之谈也信?”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死了,怎么不吓人?”
“有可能是遭到无法验出来的毒药毒死了。”外祖父虽是大夫,但偶尔也会去府衙的停尸馆帮忙验尸,所以她知道大周的验尸程度不高。
略微一顿,章清兰看着秦姌月的眼神转为敬畏,“我想起来了,你就擅长配出那种无色无味、别人无法解岀来的毒,仵作解剖尸体也发现不了异状。”
“没错,所以那位姑娘肯定是被人害死,绝不是因为压不住这位大周最年轻的武状元,丢了性命。”
章清兰不解的蹙着眉,“养在闺阁的姑娘又没有得罪人,怎么会遭人毒死?”
“三太太不也是养在闺阁的姑娘?她又如何得知有人迁怒于她,甚至不惜要她赔上性命?”秦姌月几乎可以确定,那位姑娘的暴毙很可能是受到阎子骁牵连,这说明什么?阎子骁是一位危险人物,也难怪会遭到毒箭射伤,差点一命呜呼。
“对哦,她很可能是受到牵连。”
“姑娘家还是嫁个平凡的,高门大户看起来很有面子,但是里头藏污纳垢,你不惹是非,是非也会惹上你。”
“有道理。”章清兰随即想起一事,“你为何问起阎子骁?”
“……那日在老夫人那儿,四爷不是提到阎明璇吗?若非他,老夫人不会轻易妥协,我想不知能否寻机谢谢他。”
章清兰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是他超了大忙,但他也是恰巧遇上,特地谢他,说不定他还模不看头绪,再说了,见我四叔已经不容易了,想见那一位就更难了。”
她要见他一直不算难,问题是,如今他还在百草堂吗?前些日子已经见不到他,想必是离开了,可是若她跑去百草堂找左管事,表明要见阎子骁,左管事能够帮她安排吗?
不过,她见他干啥?难道只是为了谢谢他?还是问他为何假冒四爷?仔细回想,他好像没有假冒四爷,而是她错以为他是四爷,他没有纠正她……不对,即便如此,他也有假冒欺骗的成分,不过那又如何?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牵连,而她依然只有一个目标——确定她爹是否在威武侯府。
可是,他不觉得自个儿有必要向她解释一下吗?他都愿意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介入靖国公府的事,告诉她真实身分有那么难吗?如今他可以离开百草堂,表示他能够现身了,没道理再对她隐瞒身分。
敛住思绪,秦姌月胡乱地点点头,赶紧转移话题,“也是,对了,我听说三姑娘的亲事定了。”
章清兰的脸又红了,“哪个坏丫鬟如此多嘴?不过是口头之约,还未定下。”
“三姑娘可见过未来夫君?”
章清兰娇嗔的一瞪,羞答答的道:“当然见过,他是我表哥。”
秦姌月不能不说句公道话,“章家在亲事上面还真讲理。”
“家中长辈也是希望子孙幸福。”
秦姌月轻哼了一声,“若真是如此,就不应该有忠勤伯府这门亲事。”
此事章清兰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三姑娘可以嫁给自个儿喜欢的人,这是好事。”
章清兰娇羞的一笑,转而问:“你呢?”
“乡下的孩子没那么早成亲。”
“我也会等到及笄之后,两家交换庚帖,待一两年后再成亲。”
“还好,太早生孩子不好。”
这会儿章清兰从头红到脚趾,羞恼的了秦姌月一眼,转身走出去。
秦姌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不是事实吗?好吧,她必须接受一件事,这个时代再开明,有些事也不可以随便挂在嘴上。
秦姌月等着阎子骁对她坦白身分,至少她如此期待,没想到这位冒牌四爷还未岀现,却先等到了圣旨——将她赐给成国公府的嫡长孙阎子骁当丫鬟。
若非旁边有个章清兰,她可能气得跳脚,还直接将圣旨砸回那位传旨公公的脸上——他笑得好像她捡到宝,不呕人吗?这是什么玩意儿,她又不是真的丫鬟。
“姌儿,别生气,可以请四叔出面,四叔不是知道你不是真的丫鬟吗?”章清兰觉得很愧疚。
“是啊,四爷知道却没有阻止真是太可恶了!”秦姌月气得想掐死某人,不过绝对不是章四爷,而是阎子骁。
“我想四叔应该不知道圣旨这件事,否则不会不阻止,不过,皇上为何将你赐给阎家大公子当丫鬟?”章清兰想不通,姌儿如何扯上阎子骁,还让皇上出面下圣旨?
“我也很想知道。”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齿。
“你还是先去百草堂找四叔,请四叔跟阎家大公子说清楚,你不是丫鬟,再由阎家大公子去求皇上……”章清兰突然想起一事,圣旨好像不能收回,不过这会儿她没胆子将此事挑明,否则秦姌月只怕会更生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姌月满脑子只想掐死某人,根本没有心思留意圣旨能否收回的问题,下一刻她就杀气腾腾的直冲百草堂。
章清兰原本想跟上去,后来还是缩回来,百草堂是禁地,姌儿有胆子惹四叔,她可没有胆子。
虽然没有拿刀,但是谁看得出来秦姌月浑身散发的杀气,纷纷闪避,她一路畅行无阻地冲进百草堂,没想到未见章连诚的身影,倒见到了消失一阵子的阎子骁。
“你来得可真快,这么开心吗?”阎子骁自动忽略她的怒气。
“阎子骁,谁想当你的丫鬟,我又不是疯了。”
“果然是个聪明的,这么快就猜到我的身分。”
“你别转移话题,听清楚,我不想当你的丫鬟!”最后一句根本是用吼的,若不是还没失去理智,知道男女力量相差悬殊,她会扑过去揍他、踹他。
闻言,阎子骁很不服气,“我记得你说过,能够成为我的丫鬟是你的荣幸。”
“那也要我是个丫鬟,可惜,我不是!”
怔愣了下,阎子骁戏谑的道:“你不是丫鬟,难道是大夫?”
“我是大夫啊。”
阎子骁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
秦姌月的脸都绿了,这个家伙的态度真是可恶透了!“你是不是忘了自个儿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
如此一说,阎子骁倒是不好嘲笑她,只能退一步道:“好吧,你确实医术高明,不过,你的身分还是个鬟。”
“那位真正的四爷没告诉你,我并非丫鬟,而是大夫吗?”
“你并非丫鬟,而是大夫?”阎子骁显然不明白此话真正含意。
秦姌月气得跳脚,“你是鹦鹉吗?”
“你这个丫鬟真的胆子很肥!”
“我不是丫鬟,我是大夫!秦姌月忍无可忍的四下大喊,“章四爷,你给我出来,你跟阎子骁说清楚,我是大夫,不是丫鬟!”
躲在暗处的某人脖子一缩,藏得更深了。若是阎子骁事先透露出一点风声,他绝对不会隐瞒。
阎子骁的脑子显然恢复运作了,“这是真的?”
“若非年纪小,怕被你们这些人瞧不起,我何必隐藏大夫的身分?”
仔细回想她的言行举止,丫鬟没有丫鬟的样子,还插手管靖国公府的丑事,阎子骁终于相信了,她是大夫,不是丫鬟。不过,他竟然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下了圣旨,要不,靖国公府也没有资格让他带走她。
见他冷静下来,秦姌月也可以好好说话了,“阎公子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你见过皇上收回自个儿下的圣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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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子骁很无奈的双手一摊,“事到如今,你先暂时当我的丫鬟,过些日子我再请皇上摘了你的身分,如何?”
秦姌月怔愣地看着他,“我当你的丫鬟?”
“虽是丫鬟,但我不会教你受到半点委屈,像是挨巴掌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秦姌月撇了撇嘴,用得着他吗?她也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不过眼前的情况真的很麻烦。“虽然皇上不能收回圣旨,但可以重新下一道圣旨。”
“你认为皇上成天为了这种小事下圣旨,像话吗?”
“皇上这样的圣旨已经……”秦姌月用力咬着下唇,皇上再不像话,也不能出自于她的口,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我说了,你先暂时当我的丫鬟,最多三个月,我会找机会让皇上重新下一道圣旨,给你换个身分。”
“……我答应三姑娘陪在三太太身边,直到她生下孩子。”秦姌月不愿意这么轻易妥协,这事明明是皇上的错,没搞清楚状况就下了道乱七八糟的圣旨,如今她竟然要配合演出,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是啊,太欺负人了,但那一位是皇上,可以将她当成蝼蚁捏死的!
“我会安排个医女照顾三太太,而你可以随时回靖国公府给三太太诊脉。”
阎子骁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低声下气求她,不过躲在暗处的某人,还有守在远处的阎河都觉得自个儿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我可以随时回靖国公府?”
阎子骁很郑重的点点头,还补上一句,“我会对你很好。”
这句话为何听起来好像男人对女人的宣誓词?秦姌月甩了甩头,觉得自个儿想太多了,他应该是想表达不会虐待她的意思,这是当然,她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最多三个月,丫鬟的身分会从我身上消失?”
“这是当然。”
真是奇怪,她一直很相信他,为何此时一点信心没有?但她不想相信他也不行,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我要收拾收拾,三日后再来接我。”
“明日,这可是圣旨,怠慢不得。”
其实皇上想本没有指明何年何月何日上任,可是拖着也改变不了事实,秦姌月也不纠结了,同意明日随他去成国公府,便离开百草堂。
离开靖国公府去了成国公府,秦姌月首要之务就是写信回上林村向娘亲交代行踪,生怕娘亲担忧,她只是约略提及自个儿因缘际会成了成国公府大公子的丫鬟,如今身在成国公府,而传信这事当然只能交给章清兰。
“三姑娘,我娘亲是很细心的人,切记,宁可什么都说不知道,也不要多说。”
“你放心,我会请齐叔亲自跑一趟。”
“谢谢三姑娘。”
“你去了成国公府要当心一点,我听大伯母说,成国公府内宅很热闹。”
热闹?妻妾很多的意思吗?秦姌月觉得头很痛,但只能故作轻松道:“我是大公子的丫鬟,应该跟内宅的热闹扯不上关系。”
“也是,你这么聪明,绝对可以照顾自个儿。”
秦姌月苦笑,聪明不代表可以远离危险,可是不去又不行。
告别短暂停留的靖国公府,秦姌月随着阎子骁去了成国公府。
秦姌月自认为只是跟在主子后面的小丫鬟,平常低着头,别人就不会注意她,可是万万没想到迎接她的阵仗如此之大,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列队恭候,吓得她都傻了。
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们看到她也傻了,这位御赐的丫鬟会不会太丑了?皇上是不是搞错了?她们公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全是花儿般的美人,如何能教这么丑的丫鬟给玷污了?
“……公子,每次你回来都是这样的排场吗?”秦姌月忍不住拉了一下阎子骁。
“她们特地来见你。”阎子骁很满意这样的排场,如此一来,成国公府绝对没有人敢刁难她,她会喜欢上这儿。
“见我干啥?”她又不是进门的少女乃女乃,必须认一下院子的丫鬟婆子。
“可是御赐的丫鬟,身分比她们高上一等。”
“我倒是忘了。”经由皇上赐下的就是不一样。
阎子骁宠爱的看她一眼,若非他下令,即使是御赐的,在湘竹园仍跟一般丫鬟没两样。
“她们一定很难过。”
阎子骁不解的对她挑起眉。
“御赐的丫鬟怎么生得如此丑?皇上不知在想什么,这根本是对公子的玷污。”
顿了一下,阎子骁刻意高傲的抬起下巴,“你很可爱啊。”
秦姌月舌头打结了,这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吗?他应该不懂这种先进的用法吧?
见她一脸不以为然,阎子骁没好气的对她皱眉,“你不认为自个儿很可爱吗?”
“当然可爱,我甚至觉得自个儿是个美人儿。”
这次换阎子骁舌头打结了,他是越看她越可爱,但想成为美人儿还差太远了。
秦姌月无奈的叹了声气,明明真心话,却没有人相信。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堂屋,阎河守在门外,只让一个丫鬟进来。
“奴婢麻雀,见过公子和姌儿姑娘。”麻雀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行礼。
“麻雀?”秦姌月斜睨了阎子骁一眼,怎么给人家取名麻雀?
阎子骁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回以一笑,道:“这是以后专门伺候你的丫鬟。”
“伺候我?”她自个儿是丫鬟,还有丫鬟伺候,这像话吗?
“对啊,你别看她圆滚滚的,身手可是很利落。”
圆滚滚的……阎子骁的审美观绝对有问题,人家小泵娘只是有一点儿肥……这不是重点。
秦姌月倾身靠向他,低声道:“你忘了我也是丫鬟吗?”
“你是御赐的。”
“御赐的又如呵?你不是说丫鬟就应该有丫鬟的样子吗?”秦姌月忍不住赏他一个白眼,他有双重标准哦。
“你不完全是丫鬟,你是半个主子。”
略微一顿,秦姌月觉得很困感,“为何我是半个主子?”皇上御赐的不也是丫鬟,为何变成半个主子?
“我说你是半个主子,你就是半个主子。”
好吧,主子说她是半个主子,她就是半个主子,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怪……其实,从她进了湘竹园,一切都很怪,好像她来这儿不是当丫鬟而是来当主子的。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丫鬟,但是在别人眼中她是丫鬟,至少应该有丫鬟的样子,不是吗?
“关于成国公府的事,麻雀都会告诉你。”
“我必须搞懂成国公府的事吗?成国公府有很多魑魅魉魉吗?”虽然她认为这是丫鬟的要任务,但她是御赐的,应该没有人找她麻烦,她用不着跟人家斗吧。
神情转为冷冽,阎子骁严厉的道:“高门大户总有见不得人的事,无论是否波及到你,你都要看明白。”
秦姌月很自然的点头应了,可是感觉更怪了,为何有一种老公在教育老婆的感觉?好吧,她肯定想太多了。
“好啦,你先去房间瞧瞧,若有不满意之处,告诉麻雀。”阎子骁转头看着麻雀,“你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姌儿姑娘,凡你所知,皆不必避开姌儿姑娘,有事找阎河。”
“是,公子。”麻雀转向秦姌月,行礼,领她前去东厢房。
因为是御赐的丫鬟,秦姌月相信自个儿在成国公府的日子比靖国公府还自由自在,可是没有人敢刁难,不代表她可少拒绝主子的要求,至少主子要见她,她就得乖乖站在她们面前,任由她们品头论足。
好吧,这就是阶级制度,她认了,可是这个阵仗会不会太大了?章清兰警告过她,成国公府的内宅很热闹,不过,不是只有四房吗?四房有四个女主人,再加上老夫人,也不过五个女主人,可是眼前这盛况感觉好像有十几房……慢着,她们不会将妾室都带来了吧?
根据麻雀介绍,阎子骁属于长房,长房也是整个国公府最安静的地方,因为世子爷只有一个妻子——云阳郡主,而其它三房都是妻妾成群。
就她所知,若是宴会见客,妾室是不能出席的,当然,若是家人聚在一起,妾室倒可出来亮相。她不是客人,但也不是家人,只是比一般丫鬟高一等的御赐丫鬟,为何各房的妻妾都来见她?
秦姌月无来由地抖了一下,有必要如此吓人吗?她又不是成国公府的媳妇。
“母亲,这个丫鬟生得太丑了,怎能待在大哥儿身边呢?”最先开口的是二太太温氏,生得很精致,像是画出来的仕女似的,可是眼神完全不同于相貌,像刀子一样锐利,若没有自信心,无法在她面前站立得住。
秦姌月回看她一眼,无声一叹,可惜了。
“母亲,大哥儿是不是惹了皇上生气,要不,皇上怎么赐了一个丑丫鬟给他?”紧接着开口的是三太太张氏,生得明艳动人,是那种一眼就可夺走别人目光的美女,配上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简直是“天作之合”。
秦姌月也是回看一眼,无声一叹,可惜啊。
“母亲,您去找太后,请皇上收回圣旨,这个丑丫鬟从哪儿来就回儿去。”这次开口的是四太太闵氏,生得娇滴滴的,很惹人怜爱的样子,可是眼波流转着一股风骚,看起来就是个不安分的。
秦姌月又是回看一眼,这次连偷偷叹气都省了,太可惜了。
“母亲,这会让大哥儿成为京城的笑话。”
“只是笑话也就罢了,最怕落入有心人口中,说是大哥儿被皇上厌弃,大哥儿的亲事岂不是更遥遥无期?”
“是啊,大哥儿都二十三了,如今连个通房都没有,传言他有断袖之癖,谁家的姑娘愿意嫁他?”
“母亲,我们绝对不能收下这个丑丫鬟。”
“没错,她会成为我们成国公府的耻辱。”
“是啊……”
“够了,你们就不能静一点吗?吵得我头都疼了!”阎老夫人揉着头,将目光转向始终沉默不语的云阳郡主,“大媳妇,你可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云阳郡主才慢条斯理的道来,“媳妇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
美人!秦姌月忍不住发出声赞叹,终于知道阎子骁的容貌从何而来,根本是他娘的复制品,差别在于他更阳刚、更冷冽。
“大嫂不知道,可以进宫问。”温氏完全藏不住内心的嫉妒。
“皇上一向疼爱大嫂,若是大嫂请求皇上收回圣旨,皇上不会拒绝。”张氏是羡慕,皇上是表哥,难怪夫君和儿子都受到重用。
“这倒也是,只要大嫂向皇上开个口,皇上总会允了。”闵氏的心态与张氏一样,若她也有一个皇帝表哥,夫君还敢养一堆小妾吗?
“我不是让你们安静一点吗?”阎老夫人冷冷的扫了一眼,三个女人很有默契的拿起茶盏假装喝茶。
“大媳妇,这个丫鬟确实不堪入目,留在大哥儿身边,根本是给大哥儿难堪。”
“媳妇相信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将这个丫鬟赐给明璇。”云阳郡主的声音软绵绵的,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完全不同于她高贵优雅的气质。
“正因为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我们更要弄清楚发生什么事。”
“若是皇上厌弃明璇,明璇不会不知道,可是明璇什么也没说。”
“明璇那孩子是个闷葫芦,有事也不说。”对于这个最宝贝的孙子,阎老夫人骂不得,但又老是被他气得想两眼一翻倒下。
“母亲还不了解明璇吗?凡是跟靖国公府有关的事,明旋不会默不作声。”云阳郡主接着默默补上,不过,他只对国公爷和世子爷提上一两句,其它人就别想了。
“我相信皇上也不会厌弃明璇,只是这个丫鬟实在见不得人,真要留在明璇身边吗?”
阎老夫人是外貌协会的,漂亮的都说好,不漂亮的就摇头,难怪她为儿子挑选的媳妇都是草包,有老大的媳妇例外,这还是国公爷的意思。
“她是御赐的丫鬟,即便是东施,我们也要受着。”
东施?秦姌月唇角一抽,这位郡主的嘴巴厉害,没有对她到“丑”字,但已经点出她丑陋的程度……阎子骁真的很像他娘!
“可是我一看见她……”阎老夫夫人翻了一全白眼,“我就吃不下饭。”
“那就别看。”
秦姌月忍不住点头时和,就是啊,她乖乖待在湘竹园又没有四处吓人,是她们派出大队人马将她请到这儿,急得麻雀都快哭了。
“我只要一想到她在湘竹园……”阎老夫人一副快晕倒似的捧着胸口。
“那就别想。”
秦姌月突然生出一种错觉,阎老夫人是媳妇,而云阳郡主是婆婆,一个喜欢做戏,一个是权威,只是这个权威说话很柔软,绝不会令人生出霸道的感觉
“她在这儿,能不想吗?”阎老夫人说得无比哀怨,可是又不敢太大声。
秦姌月见状忍不住撇开头,这位老夫人真的很爱演,跟刚刚对待其它三位媳妇的样子实在差太远了。
“母亲喜欢为难自个儿,媳妇还能如何?”
这位郡主还真是直截了当,可是遇到阎老夫人这样的婆婆,若没有坚定立场还真是不行。秦姌月左看看右看看,化成一声淡淡的叹息,这一声,让云阳郡主特地瞧她一眼,她连忙垂下眼。
“你真的不管吗?”阎老夫人越来越低声下气。
“明璇自有主张,我们看着就是了。”
面对这么一个打雷也惊不动的媳妇,阎老夫人真是郁闷死了,终究只能孩子气的对着秦姌月摆了摆手,“出去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是,老夫人。”秦姌月欢快的向众人行礼,然后转身走出去。
众人顿时呆若木鸡,唯有云阳郡主眼中转过一抹深思,这个丫鬟真的是皇上赐给明璇的吗?
云阳郡主只生了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是整个靖国公府的骄傲,唯一人担忧的是,天仙到了他眼中也成了丑八怪,没法子,他自个儿生得俊美非凡,任何姑娘站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可是如今他竟然容许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在身边伺候,这能不教人担心吗?
“娘又在叹气了。”阎子骁可以说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回府,他定先到明春园,若遇晚膳,必然陪母亲用膳,最后陪着在园子散步消食。
“你说实话,皇上为何突然赐了这么一个丫鬟给你?”明璇太挑剔了,至今身边没个贴心人,皇上怜惜,给他送个丫鬟这很正常,但是那张脸……难怪府里的人都以为皇上厌弃明岳了,这根本是在羞辱他。
“她是靖国公府的丫鬟,皇上不下圣旨,难道要我开口抢人家的丫鬟吗?”
云阳郡主很意外,“婧国公府的丫鬟?”
“对,她还懂医术。”
“是吗?”云阳郡主根本不信,不过是十四、五岁的丫头,怎可能懂医术?
阎子骁懒得解释,娘亲的怀疑不难理解,当初她了他,他也未真正将她的医术放在眼里,直到章四说要收她当徒儿,他才终于从心底相信她医术了得,而后来证明她的确是个大夫,还是章三姑娘特地请回来的大夫,他算是捡到宝了。
“她长得实在……不能见人。”
云阳郡主自诩高贵,说话当然要讲究,不过落在阎子骁耳中,觉得比起直接批评她丑更为讽刺,可是自个儿的娘又不能生气,只能严正的纠正娘亲。
“其实她很可爱,娘亲多看几眼就会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她聪明机灵。”
云阳郡主闻言一惊,儿子从来不会如此夸赞一个站娘,他对姑娘往往只有两个评语——丑死了、笨死了。
“你怎么会觉得她很可爱?还有你又如何知道她聪明机灵?”
“我就是觉得她很可爱,至于她的聪明机灵,我当然亲眼见识过。”
眼神转为锐利,云阳郡主想当然耳的问:“那个丫鬟在你面前使了什么手段欺哄你?”
阎子骁不悦的皱眉,“娘亲认为我是那么容易欺哄的人吗?”
“说不定她偏偏找到了你的弱点,哄得你将东施当成了西施。”
“没想到娘亲竟然如此小瞧我。”
“我看那个丫鬟就是个不简单的。”云阳郡主认真地道。
站在一群美人面前,那个丫不鬟不但不会自觉羞愧,还反过来一一品头论足,仿佛每全人都教她看透了,还当成了笑话。那个丫鬟令人太惊讶了,明明是个卑贱的丫鬟,却笑看远远在她之上的主子。
阎子骁微挑着眉,“娘亲见过她?”
怔愣了下,云阳郡主笑着反问道:“娘亲不能见她吗?”
“不是,应该是我带她来见娘亲。”
云阳郡主轻哼了一声,“她不过是个丫鬟,怎能让你特地带她来见我?”
“她不是一般的丫鬟。”
“御赐的丫鬟还是丫鬟,这一点你要记住,千万别因为她坏了府里的规矩。”云阳郡主的口气转为严厉。
“她很慬规矩。”
“初来乍到,即便不长脑子也知道守规矩,可是日子久了,你若不管不顾的宠着,人迟早被你宠坏了。”
阎子骁嘀咕的撇嘴道:“我想宠她,她还不见得愿意呢。”
“什么?”
“娘亲放心,姌儿绝不会恃宠而骄。”
姌儿?略微一顿,云阳郡主语带歉疚的道:“你是不是在埋怨娘亲?”
儿子的姻缘路真的很坎坷,虽然经由太后下懿旨逼儿子成亲,可是未曾想到人还未嫁进门就暴毙了,害儿子因此蒙上克妻之名,从此她再也不敢管儿子的亲事。
但见他不沾,她不免胡思乱想,担心他有问题,于是想方设法将漂亮的丫鬟塞入湘竹园,不过一段日子,他就打发一批丫鬟,还是最令人满意的,这教她更担心了,便再选了一批送进去……如今他弄了一个这么丑的丫鬟进来,这是对她的抗议吗?
“娘亲想多了。”
“娘亲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插手湘竹园的丫鬟。”
“湘竹园的丫鬟只要安安分分,就是养上上百个丫鬟也不打紧。”他处事只有个准则——别来招惹他。
话至此,云阳郡主知道儿子已经失去耐性了,今日索性到此为止,往后再仔细观察那个丫鬟吧。
阎子骁一走出明春园,守在外面的阎河立即靠上来,低声道:“麻雀刚刚来说,姌儿姑娘今日被唤到老夫人那儿,除了几个姑娘,府里的女眷都去了。”
脸色一沉,阎子骁冷冽的问:“说了什么?”
“麻雀被挡在处面,无法听清楚说了什么。姌儿姑娘岀来时,麻雀试着套话,可是姌儿姑娘口风很紧,一个字也没透露,反倒跟麻雀讨论几位主子的性子,据麻雀的说法,姌儿姑娘讨论得很欢快。”
阎子骁唇角微微上扬,她总是可以令人刮目相看,“她如何说几位主子?”
“我不方便细问,不过麻雀说了,姌儿姑娘看得很透彻,那几位主子想看姌儿姑娘的笑话,只怕反过来教姌儿姑娘看了她们的笑话。”阎河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看麻雀已经被姌儿姑娘收服了。”
阎子骁嘲弄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吗?”
“……姌儿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可是亲眼见到姌儿姑娘的魄力。
阎子骁冷笑,“你不是因为她胆敢在你主子头上撒野吗?”
嘴巴张开又闭上,阎河还是乖乖缩着脖子当小苞班,看到主子吃瘪,难免会幸灾乐祸,再说了,姌儿姑娘实在了不起,能不服吗?
其实,连他都服了她,他们怎能不服呢?阎子骁当然不会说出实话,一心只想加快脚步回去安慰那个可能深受打击的丑丫鬟。
秦姌月坐在院子凉亭的围栏上,两脚轻轻晃着,看着圆圆的月儿,享受夜风吹拂。
虽然今日被一群女人围攻超级不爽,真是一群以外貌取人的无知妇人,可是某一方面来说,她们不过是以自个儿的方式维护心目中的男神,不值得她生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群女人,她突然好想念外祖父、娘亲和弟弟。
她离开家有四、五个月了,他们都好吗?他们应该很想她,也很担心她吧。
严格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外来者,可是很奇怪,成为秦家成员未满一个月,她就融入这个家庭,这可能是因为这个家庭很有凝聚力、充满爱,原主更是为了救弟弟落水而香消玉殒,与家人感情本来就很亲密,她很自然就对秦家涌出一种归属感。
“你别跟那些无知的妇人计较,其实你很可爱,一点也不丑。”阎子骁从背后走近,双手搭在围栏上侧着头看秦姌月,见她眉宇之间挥之不去的寂寞,觉得很心疼,真想将她搂进怀里。
半晌,秦姌月微微偏着头看他,“你真的觉得我一点也不丑吗?”
“当然,难道你不认为吗?”
“我当然不丑,我心地可善良了,救人无数。”
阎子骁忍像不住的笑了,“你这丫头真不可思议,怎能对自个儿如此有信心?”
“我用不着对自个儿有信心,这原本就是事实。”
阎子骁无言了。他怎么还担心她会委屈难过呢?麻雀所言不假,想看笑话的人反而成了笑话,可惜那些人还不却道,以为她会因此羞愧得抬不起头,唯有他娘亲看明白了,才会说她不简单。
“虽然那几位主子没什么脑子,但是她们真的很维护你。”
阎子骁嘲弄的唇角一勾,“她们当然维护我,皇上若厌弃我,过不了多久成国公府就会成为三流权贵。”
“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私心、算计,至少她明白自个儿的荣华富贵仰赖你,这不是比靠你享受荣华富贵却还要算计你来得好吗?”
怔愣了下,阎子骁看着她的目光转为深沉,“今日受了气还为她们说话,不委屈吗?若她们知道,只会笑话你是个傻子。”
秦姌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不跟不长脑子的人计较。”
顿了一下,阎子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立即招来她的斜眼一瞪。
“你不觉得跟笨蛋计较很蠢吗?她们连当我的对手都不配,我跟她们呕气,这不是自降水准吗?其实她们说来说去也只能绕着我的长相打转,这就好比……老生常谈,当下听了刺耳,但一转身就忘了。”
他细细品味,觉得她的说法很有意思,可是她的心情显然受到影响,“既然不在乎,为何坐在这儿?”
“今日真的好热闹。”
阎子骁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们一家人凑在一起也是如此热闹,外祖父总是取笑我和阳哥儿像两只麻雀,死人都会被我们吵醒,可是,他总是由着我们说个不停,直到阳哥儿累了。”秦姌月一想到秦明阳眼睛都快团上了,嘴巴还舍不得停下来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她没见过比他还爱说话的孩子,而她因为不忍他唱独脚戏,只好跟他凑在一起。
“阳哥儿?”
“我弟弟,今年十岁,生得可俊了,当然,比不上你。”
这会儿阎子骁终于明白她的寂寞因何而起,“你想家?”
“我从来没有离开这么久,当然想家。”她偶尔会随外祖父去其它城镇给人治病,充当外祖父的助手,不过最多两、三日就回来了。
“既然想家就回去一趟。”
一顿,秦姌月半信半疑的看看他,真的还假的?
“你可以回去一趟,但是有条件,必须由我跟着。”
“……嗄?”秦姌月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他干啥跟着她?
阎子骁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我怕你跑了,还是盯着你比较稳妥。”
秦姌月赏了他一个白眼,“我头上有道圣旨压着,我敢跑吗?”
“虽然有圣旨,但你没有卖身契,你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秦姌月两眼一亮,“这是说,哪日我不想待在这儿,随时可以逃跑吗?”
“当然不行!”
眼睛瞪得又圆又直,秦姌月没见过如此反复无常的人,“你刚刚明明说了,我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我会追究。”
秦姌月差点一拳挥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追究?若不是你没搞清楚我的身分,我会沦落到这儿当丫鬟吗?”
“你是皇上赐给我的丫鬟,你不见了,我如何向皇上交代?还有,你要怪就怪章四,若是他没有隐瞒不说,我一定会阻止皇上下圣旨。”
秦姌月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为何皇上会将我赐给你当丫鬟?”
“我在百草堂养病的时候,不是你在照顾我吗?”
这是说皇上来过百草堂的意思吗?秦姌月不悦的道:“你为何不告诉皇上,你身上的毒是我解的?皇上不应该让我当丫鬟,而是当御医。”
阎子骁嗤之以鼻的道:“你这丫头的口气可真大,哪有十几岁的御医?”
秦姌月真想拿东西砸他的,这是重点吗?“我明明解了你的毒、救了你的命,不让我大夫,却让我当丫鬟,你认为这像话吗?”
“谁教你在靖国公府就是个丫鬟。”
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齿,没错,她在靖国公府是丫鬟,皇上当然不可能让她变成大夫,但是他若有意偿还她的救命之恩,他应该要趁这个机会请求皇上除去她的奴籍,毕竟他以为她是丫鬟不是吗?
“我答应过你,不会超过三个月,我会给你新的身分。”
秦姌月挑衅的扬起眉,“若是做不到呢?”
“我何时不信守承诺?答应你的事,我不都做到了吗?”
这倒是,可世事难料,他说不定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头耍她,带着一个懂医术的丫鬟在身边,他也不怕做什么危险事了。
秦姌月骄傲的抬起下巴,“你最好信守承诺,我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人。”
“我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
秦姌月抖了一下,他这话为何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秦姌月不自在的跳下围拦,落荒而逃,“时候不早了,我回房安置了。”
看看她的背影,阎子骁微蹙着眉,“阎河,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过了一会儿,阎河的声音从幽暗的角落传来,“姌儿姑娘的胆子可肥了,怎么可能被吓到?”
阎子骁点点头,“也是,我还没见过胆子比她还大的人,直接说我喜欢她,应该也不会吓到吧。”
这下变成阎河吓到了
虽然早知道主子看上姌儿站娘,为她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但要主子亲口承认喜欢她,原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他还是低估姌儿姑娘对主子的影响力了,如今主子只怕动了将姌儿姑娘娶回来的念头,可惜这事困难重重,单是她的丫鬟身分就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