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哥……哥?”谢雨轩看着眼前陌生的高大俊美男子,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父亲在半年前迎娶了继母,那时没听说过继母还有什么儿子啊?
由于父亲再婚不过半年,时间太过短暂,她虽与继母客气相处,表面平和,其实到现在仍无法打从心底接受新母亲的存在,她只是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而假装接受罢了,没想到因车祸而过世的父亲,葬礼才过没三个月,家里就多一个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
这个她熟悉的家,怎么就多了两个“陌生人”?
“对啊,哥哥。”方秋人涂着艳色口红的双唇微微扬起,这一笑就百媚生,无怪乎程九淞,也就是谢雨轩的父亲当初会意乱情迷,认识人家不过两个月就急巴巴娶回家。“这是我跟前任丈夫生的,现在妳爸不在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处理这么庞大的公司,实在力有未逮,刚好岳澄当兵回来,可以当我的助手。他可是二十二岁就取得硕士学位的优秀人才呢。”方秋人眉眼间尽是对学霸儿子的骄傲。
听了方秋人的话,谢雨轩并未因此对与方秋人长有七分像,白皙皮肤不见半点瑕疵,五官深邃醒目,与戴了美瞳片无异的漂亮眼睛勾人,鼻梁挺直如刀削,唇薄而色淡,身高超过一八○,牛仔裤下包裹的长腿笔直的俊俏男人改了任何观感。
她很想冷淡的回一声:“喔,那又如何?”
但她的良好家教是不允许她说出这般没教养的话来的。
谢雨轩蹙了蹙细致的双眉,“爸爸的公司应该是由我继承才是。”继母在半年前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处理公司的事?
况且就她所知,继母先前是在酒店上班,虽然她年纪已经超过四十,但是因为天生丽质、保养得宜,身材妖娆,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灯光昏暗一点的话,诓说二十几岁都有人相信,但继母几乎没有在公司上班的经验,更别说是管理公司了。
现在又凭空多了一个哥哥出来,莫非是想瓜分家产?
这个哥哥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与谢家更无任何瓜葛,又是凭什么让他当空降部队?
二十二岁就得到硕士学位又如何?
社会经验一样是白纸一张啊。
“雨轩啊,妳在开玩笑吗?妳今年才几岁,高中都还没毕业,能继承什么家业?”方秋人嗤笑。
江岳澄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脸兴趣缺缺的滑着手机,好像这厢的吵闹与他无关。
“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公司本来就是我的!”谢雨轩握着粉拳,理直气壮,面对继母,气势一点也不输人。
兴许是因为先前对于谢雨轩的印象是温和柔顺、嘴边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有礼女孩,故未料到她竟会这样反抗的方秋人有些愣了愣。
江岳澄觑了那气得满脸通红,目眶隐隐闪烁激愤泪光的谢雨轩,微挑了挑嘴角。
记得母亲是怎么说的?
她说谢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就连上学都有司机专门接送,还说她的个性柔顺,第一次见面就很乖的喊她阿姨,婚后,虽不与她热络,但也一直保持基本礼节,是名乖巧的女孩,肯定不管揉圆揉扁都不会有什么怨言,这下看来似乎不是这回事啊。
这是一个藏起利爪的小老虎,而不是乖顺的小猫咪呢。
只是小老虎若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山林,也只能乖乖被关进动物园了。
“呵。”方秋人掩嘴轻笑。“妳没听妳爸说过吗?”
“我爸说了什么?”为什么方秋人笑得这样胸有成竹?
一道不祥预感在谢雨轩心中陡然升起。
“妳爸的股份都转让给我了,我在公司可是有董事名义的喔,妳啊,什、么、都、没、有!”方秋人摇着纤细的手指,前端镶着璀璨夺目宝石的水晶指甲,随着手指摇动,银色光芒闪烁。
谢雨轩看着她的指甲,甚觉碍眼极了。
父亲过世才多久?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还处于悲痛之中,别说打扮了,她连出门上餐厅吃饭都没有动力,但是她的继母呢?丈夫才过世三个月,就已经涂着艳红的唇色,穿着突显好身材的贴身洋装,指甲片上的繁复装饰,恐怕连拿起一粒瓜子都有困难。
这哪里像个未亡人的装扮?
“我才不相信!”她才不信爸爸会这么胡涂,竟把公司股份拱手让人。
而且父亲的股份,也是母亲给的耶,怎么可能全都转让给这个跟谢家无关的“陌生人”!
“需要我拿股权证明书给妳看吗?”方秋人笑得得意极了,夸张的张开双手,“不只公司,连这栋房子都是我的了,谢雨轩,妳现在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我看在咱们曾经是母女一场,好心让妳继续住下来的。”
“不可能……”谢雨轩摇着头不肯相信,“我爸才不可能……才不可能放着我不管!而且……而且遗产有特留分……”
“妳爸没有遗产啊,早在生前全都转给我了。”方秋人嘻笑了声,纤指勾起谢雨轩的下颔,“乖,妈妈在妳成年前会好好照顾妳的,也会允许妳在这里住下来,但要乖乖的,不要惹我不开心,否则别说妳那贵死人的贵族学校别想念了,连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会没有了!”
“骗人!”谢雨轩怒吼的同时,眼泪飙了出来,“我不信!我不信!”
她转身飞奔上楼,不顾礼仪的用力关上房门,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父亲的律师。
“许伯伯,阿姨……我爸的老婆说我爸把他的财产都转给她了?是真的吗?”
电话另一端的许律师轻叹了口气,“是啊,妳爸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我当初也有劝他,但他被那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坚持要把财产跟公司的股权都交让给她,说什么为了证明他的爱情,还说不这样做,那女人就不肯嫁给他,唉,真是临老入花丛,晚节不保啊!”
程九淞在原配过世之后,一直都致力于工作,才会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哪知最后竟然栽在一名女人手上,大大的晕了船,连自己是谁、该给女儿的保障都忘了。
“所以我……我真的一无所有了?”谢雨轩难以置信的摀嘴,伤心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妳父亲那边的确没有什么东西留给妳。”低沉的声音带着深深感叹。
“不……”谢雨轩难以置信的呜咽出声。
“但妳母亲那边,有留资产给妳。”
“我妈?”
“妳十二岁那年,妳母亲知道自己的病是无法治愈了,所以将属于她的那部分资产,以信托的方式给妳,但妳必须等到二十岁时才能使用,这是为了保护妳,怕提早给了妳会被有心人士觊觎。”或许,谢母早早就看到这个未来,才有此举。
程九淞当初是入赘,是谢雨轩的外公看上他的经营长才,招揽他成为上门婿,故谢母实际上握有的股权是程九淞的两倍,一共有公司百分之四十三的股权,以及一亿两千万的现金跟海外资产,这些都得等到谢雨轩二十岁那年,才能交付到她手中。
“二十岁?那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她必须忍受方秋人两年?
在这段时间都必须仰她鼻息?
她怎么能忍受?
那个女人已经堂而皇之将儿子带进来,准备将谢家资产都吃光光了啊!
父亲怎么会那么胡涂呢?
也不想想他手上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是因为母亲认为他作为她的丈夫、公司的总经理,在其他的亲戚间要有底气,才使唤得动人,故将三分之一的股权转给了父亲,而他竟然……竟然为了追一个女人,把股权还有她从小生长的房子都送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谢雨轩对从小敬爱的父亲失望不已。
“所以这两年时间妳要忍着,等信托时间到,妳甚至可以联合其他股东,夺走那个狐狸精的位置,把她赶出去,懂吗?”许律师怕谢雨轩无法戒急用忍坏了事,故好心劝告。
“懂……”谢雨轩抱着手机痛哭,“我懂……”
门外,耳贴着门扉偷听的方秋人蹑手蹑脚走下楼。
“岳澄,”她坐在沙发把手上,揉着儿子因为刚当兵回来尚未蓄长的头发,“记得我们的计划吧?”
江岳澄眼也不抬,低哼了声,专注在手机游戏的厮杀上。
“我们想完全夺走谢家的产业,就一定要拿到那小贱货手上的股权,你一定要帮妈的忙,知道吗?”
“嗯。”江岳澄漫应了声,心不在焉。
“这才是妈的乖儿子。”方秋人揉乱了江岳澄的头发。
“不要这样。”江岳澄推开了母亲的手。
方秋人装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但若细看,可看得出她嘴角的尴尬,毕竟这个儿子虽然与她有血缘关系,但她是个在他生命中缺席的母亲,不亲昵是想当然耳的,就算他愿意过来帮她的忙,也是因为彼此间有协议在,换言之,就是因为利益而存在的组合。
“我约了SPA,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方秋人抓着儿子的脸颊,令他转过头来面对着她,“不愧有我的基因,生得这般俊美。记得跟『妹妹』好好培养感情喔。”方秋人朝他眨了下眼。
“我不喜欢丑女人。”江岳澄面露淡淡嫌恶。
丑女人?
方秋人轻笑了下。
谢雨轩非但不丑,而且气质出众,虽不是第一眼就惊艳四方的大美人,但不管她伫立在何个角落,周遭的情景立马与她融合成了一幅美丽的画,不过若是以他们母子俩的外貌标准来看,要说丑也不是不行啦。
“忍耐一下,等她手上的资产拿到手后,随便你想怎样始乱终弃都行。”尖锐的甲片刮搔了下儿子平滑的脸蛋。
“妳快走啦。”江岳澄甩开母亲的手,视线专注在游戏上。
“好啦!”方秋人在儿子面上亲了下,蹬着十公分高跟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