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温柔点 第七章

作者 : 唐杏

第五章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若若没能搞明白,而提议的本人——童九歌,没头没尾丢下一句就搂着她一脸心满意足地入睡。

尽避嘴上不说,他一路奔波回来,连沾了风沙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为救她而匆忙赶来。

面对山寨里那些男人,连他都不一定有十足把握,当时绝对有暗暗为自己捏了把冷汗,经过一日的劳累和胆战心惊,一安静下来沾枕就睡并不奇怪。

看着他与平日不同,像孩子一样睡得又深又沉的睡脸,一阵睡意强烈袭来,她也在他的臂弯中舒心安稳地沉入梦乡。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些日子,那件事童九歌不曾再提起,她在山寨里的生活一切如常,男人们为那天的事深感抱歉,送了许多东西过来给她当作补偿压惊,不过除了食物,其它全被她退回。

原先还担心那件事以后山寨会被官府盯上,结果隔天童九歌就带了几个人去引诱官兵,让他们将目标转向另一个山头。

他办事的效率太惊人,难怪这里的人都那般推崇他。

听说连那位少主也曾试过要将寨主之位交到他手中,却被他勾肩搭背友好咧嘴坦荡拒绝,还让少主在灌下一壶壶烈酒,醉得迷迷糊糊之际,点头应允以后绝对不再在他面前提及退位让贤一事。

嗯……寨子里的事务她不懂,先前她半推半就从原来住的木屋搬进他房里,发现他常常不在房里睡,有时是为了商议事情,干脆赖在大厅那边,有时则是带着人下山干活。

最近他有事离开,好几天不在寨子里了。

本以为今晚不会见到他,若若打算缝补好手上那件衣裳就上床就寝,拿起剪子准备将线尾剪掉,没想到房门蓦然开启,伴随着那阵沁凉夜风,童九歌大步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

“住手!你,手给我停住,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要动!”

又来了。

她发现童九歌一旦瞅见她手里拿着什么危险物品,或正在做什么离危险边缘很近的事,都一定会全力制止,简直把她当成一尊易碎的瓷女圭女圭。

“我没事,不会受伤的,你放心。”当着他的面,无视那充满警告的眼神,剪刀“喀嚓”一声将线尾剪断,才将其放回装着银针绣线等的盒子里,菱唇含笑,美眸与他对望,双手动作熟稔,将补好的衣物折迭整齐。

“还说不会,刚才你只顾着看我差点就剪到手指!”童九歌把手里的包袱随意一放,大掌握住她的手,感觉春葱般的手指,根根纤细柔软被包裹在自个儿掌心的触感,才稍稍好过一些。

“哪有那么夸张。”他太敏感了啦。

“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不知道每回害人提心吊胆的到底是谁?”

一开始她连缝补衣服扎得十指都是针孔,煮饭做菜也会烫伤手,那些伤疤水泡让他看着都觉得好疼。

还有,最最令他无语的一件事,是她头一次跑去帮忙打水,却险些连人带水桶掉进井里,上演一出失足落井死翘翘的真实冤案。

再来,以上所说的就算了,她还非要把不懂的事情搞明白,样样亲身试验、努力学习,说好听点是好奇心旺盛,说难听点就是明摆着故意找死。

“是我啦,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害你担心了。”

大家都很好,没有人嫌她笨手笨脚,遇上她不懂的都会耐心教导,哪像他,每每都像个害怕孩子会受伤的娘……是爹,唠唠叨叨,害她在厌烦时,真的好想月兑口一声“爹”来孝敬他。

近来跟寨里的女人学刺绣的事先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擅自想象某些凄惨境况,又在那儿白操心。

无奈叹着口气,若若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拉他坐下并倒了杯茶递给他。

“今天谁来过?”

茶好香,浓郁而不呛人,茶敕绿女敕绿的好清透,童九歌喝了一口就觉唇齿留香,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不知是寨子里哪只拿来做什么巴结用的。

“少主今天来坐了一会儿。”

“他来干嘛?”

“找我帮忙劝劝你拿走寨主的位置,还说自从你来到这里,就一手扶持他成长的辛苦历程,诉说对你的无限敬爱之情,说他视你为兄长,但若你能帮忙拿走他肩上的重担,那就更好了,他不介意在他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跪下唤你一声大哥,他说得声情并茂,让我都对你的辛劳感同身受。”

“我就知道那臭小子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俗话说烂泥扶不上墙,换做别人遇上这种情况,早就甩甩袖收回手拍拍**走人,为了报收留之恩,他一直硬着头皮硬上,真是好佩服自己,劳碌命啊!

“你好像很排斥成为寨主?”

论能力、论声望,他当之无愧。

况且他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她以为他早就接受了这里的人,就好像他们接受了他,除了老寨主和少主,不介意也不过问他的过去,对他真心接纳并且全盘信任。

“若若。”童九歌唤着她的名,然后闭了闭眼。他的语音很轻,像是轻吁出来的,里头却包含极强的隐忍,“我不是排斥,也不是不要或不好意思要,而是我不能。我,不能当他们的寨主。”

他加重“不能”的语气,他的不能里面有着绝不退让的意味。

“是你之前跟我说过,不希望喜爱之人成为山贼的娘子?”若真如此,她不介意的,问题是上次的成亲一说并没有后续,而她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贸然提起。

“那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把她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膝上,感受着她的体温,像是与她说秘密那天,两人靠得好近,鼻尖抵着鼻尖,在至近的距离,允许她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情绪、窥视他的心,“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话说清楚。”

“如果真的那么为难,你可以不用勉强,我会谅解的。”

“不是为难,而是……我的过去不是那么美好。”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间,确定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边嗅闻着她的浅淡清香,边在她耳边说道:“童征,我真正的名字,里头包含着我所有的过去。”

“呃?”不好意思,她没能反应过来,等到脑中停顿的思考重新运转,她做的第一件便是趴在他肩上,毫不客气地啧笑出来,“噗哈哈哈哈……”

“喂,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难得我颜意坦白说出来,这个名字连老寨主和少主那小表也不知道呢。”

“抱、抱歉,噗、唔——”童征,童贞……那两个字的谐音实在太好笑了,

她无法抗拒的笑出来。“这、噗……呃,你这个、名字是怎么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她已经道过歉了。

“你呀,”他头一次见她笑得这般开心,就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顺便帮这只小没良心的拍背顺气,“我娘给我取这个名字,最初是希望我能学我爹,将来带兵征战四方。”

“原来你曾身在军籍,那你是军阶很高的军官?”

“怎么可能。”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嘲讽。

“可你总能带着寨里的男人们去抢劫又能躲开官府的追捕,还懂得转移官府的注意力——”

“若若,”他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我娘希望我能像我爹一样带兵征战四方,我爹是位将军,事实上我的家世还算不错,家中有许多与兵法有关的书籍,我有的是阅习的机会,你说的那些,只要用我以往的所见所闻和经历,以及书上所说的去做,并不难办到。”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是以这种方式,留在了这里?

若若问不出口,突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寂,她知道徘徊在他们之间的绝非尴尬,而是纯粹来自她个人的不安。

她突然好想看他的脸,想瞅见他跟往日一样轻松自在的笑脸,可是他不让她这么做,依然埋首在她颈间,环抱在她腰上的两条手臂没有用多少力,圈锢她的力道却令她无法抗拒。

他需要她,她没有走,一直留在他的怀抱里,等待他说他想要说的话。

过了良久,她先是听到吸气声,而后,比往日要低要沉的男性嗓音才在耳边响起——

“有人出卖了我,害我差点被军法问斩,是一名与我相熟的士兵趁所有人不注意帮我逃走,最后我来到了这里。”他在压抑着情绪,不要自己因过往或痛或悲伤,甚至对此感到愤怒,他很努力,语音变得低哑,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嗯,你在这里。”若若还是不知道自己底该说什么,口头上已词穷,身体却先一步有了行动,干脆回抱着他,用这种方式安慰他。“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的。”一直留在他身边。

她知道的不多,但他不会再说了。

那绝不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便能讲述清楚的过去,那里面有太多太多的不堪,令他痛苦挣扎、无比纠结,他不要她看到那样的他,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关于他的过去。

“谢谢你……”

“说什么呢?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当初没有拿走我身上的财物就让我暴尸荒野;谢谢你带我到这里,让我可以在你身边。”

好大胆的告白,不过对象是他,她不会吝啬的。“寨主之事,我以后不会再提,如果少主再来,我会想办法回绝的。”

她已经明白了,是他娘亲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缘故,他才不愿接下寨主之位,任何人都可以怪他手握大樯却态度轻率,迟迟不肯接下重任,唯独她不行。

“那小表只是觉得累,偶尔发发牢骚,真要去做还是能做好的。对了,说到财物——”童九歌把怀中娇躯调整坐姿,让她背对他,一手取来带回来的包袱,放在她膝上打开,“这些是我当初从你身上拿走的衣服和财物,我卖给了当铺,这几天我去了一趟,把它们赎了回来。”

“你是什么意思?”若若愣住了,莫名好想扁人。

她有说过强行回想……好吧,就是随便想想脑袋也会止不住的疼痛。

他是知道的,先前光是金镯就叫她苦恼无比,结果他还要在她面前摊开这么一大堆东西,想要她疼上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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