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美人 第二章 闻香找yin贼

作者 : 阳光晴子

约莫半炷香时间,衙门外就有了动静,两名骑马的衙役护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随即有围观百姓喊着,“来了,来了呢。”

车内,海棠拧眉看着主子,“小姐真的不戴帷帽下车?”

倪芳菲摇头,“这场审判,县令开放让老百姓旁听,我进入公堂后势必得要将帷帽拿下,衙役说那名疑似采花贼的金吾校尉相貌出色,想来百姓们都等着看我的相貌足不足以让他冒险采花。”

海棠想到衙役转告说那名嫌犯恶劣的要求对质就气了,真的太欺负人了,“对,主子不必遮脸下车,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海棠先行掀帘下车,再拿了凳子扶主子下车。

驾车的是叶镖师,他原想陪同倪芳菲上公堂,但被她婉拒了,只麻烦他驾车在衙门外等着,他只能照办。

粉妆玉琢的倪芳菲一下车,立即引来一声声的赞叹。

“哇,是个大美人!”

“是个天仙美人啊,难怪校尉大人也动了心思。”

“别胡说,都还没对质,怎么能乱定罪呢。”

老百姓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落,公堂里的众人全往门口看去,就见一名衙役示意那对相貌出色的主仆往另一边长廊走,而在公堂一隅,已经架设一个大型屏风,显然是要让她隔着屏风说话,不必直接面对采花贼,但倪芳菲不愿意。

“既然要当面指认,何必多此一举?”

清润嗓音一起,百姓们又是惊呼连连,因为这声音带着股无畏的勇气。

另一名跟随的衙役已快步进到公堂,向杜县令报告,屏风很快的被撤下,而倪芳菲也在海棠的陪同下,不疾不徐的走进公堂。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百花飞蝶的绸缎衣裙,乌润黑亮的发上斜插一根珍珠发钗,再无其他饰物,让她看来出尘月兑俗,一出场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再看看同站公堂的季睿麟,这一对简直就是观音前的金童玉女。

叶闳仁也没想到苦主是如此绝色,但这一点也没有动摇他对季睿麟的信心,季睿麟对女人没兴趣是出名的,他对姑娘也算谦和有礼,但男欢女爱?他从不懂那是啥玩意儿。

季睿麟在京城看多了各色美人,倒没有太惊艳,只觉得眼下这女子双眼灵动,胆子不小,但若是跟杜县令一样敢污蔑他,他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轻饶她。

在他打量她时,倪芳菲也直勾勾的看着他,看他目光清正,没有半点飘移闪躲,心中暗暗有了些想法。

她的视线随即移到公堂上方,头戴官帽,一身藏青色袍服的县令,他相貌平庸,瞇着眼的样子给人不那么正派的感觉,再想想衙役交代她的话,更加深了这样的想法。

紧接着她的目光移到坐在下方听审,一位方面大耳,两鬟斑白的中年男子,一身昂贵的绸缎袍服,眼神精明锐利,又色迷迷的看她,一看也不是多好的人。

另外,还有一个看来凶巴巴的青衣青年,双手环胸的瞪着她。

一一打量后,她向杜县令行礼,“民女参见大人。”

杜县令碍于她身后的大长公主,不敢受她的礼,他还记得她身边那丫头拿着大长公主的令牌闯进后衙时还丢了一句,大长公主有令,要以见大长公主的规矩来招待她的主子。

所以,眼下这位貌美天仙的姑娘姓啥叫啥,他也不敢多问,略微侧身避开这个礼后,才笑容满面的开口,“这位姑娘,请妳看看是不是站在妳身旁的校尉夜闯妳的房间?”

对着一个被采花贼夜袭的女子笑嘻嘻的问话,这样对吗?倪芳菲看杜县令笑露白牙,她好无言,但她还是依言看向季睿麟。

季睿麟也直勾勾的看着她,黑眸神色凝重慑人,但她毫无惧色,抬头看向高坐堂上的杜县令,“民女想问大人,一旦抓到采花贼后,依大金律例该如何判处?”

“毁女子贞节与杀人无异,虽然姑娘得天佑,幸运躲过一劫,但yin贼其心可诛,在本官治理的县城里,断不容许此等败类存在!”杜县令说得慷慨激昂,“本官明白一旦罚太轻,就是纵容,那些yin贼便觉无所谓,所以,要一次就让人印象深刻,在违法必究下,敬畏律法,不敢再犯。”

一席话教人热血沸腾,围观百姓中有几个激奋地拍手大喊,“就是个青天大老爷啊!”

就连坐在旁座的曾裕达也大声附和,“好啊,真是青天大老爷,有杜大人如此的父母官,是我合知县百姓之福啊!”

倪芳菲蹙眉,好奇曾裕达到底是什么身分?显然她的眼神让杜县令回了神,连忙介绍他是合知县第一大富商,她所居民宅也是他的。

她明白的点点头,视线不经意的一扫,竟见在公堂内看热闹的老百姓中,有一名年轻男子脸上正带着不甘的怒火看着她,但见她看过来时,他又连忙低下头。

而杜县令被称赞到一脸的得意自满,闪动着精光的眼眸定视着季睿麟,话却是对着倪芳菲说的,“所以,本官会判—— 斩立决!”

啧啧啧,俊朗的校尉跟县令结的梁子还真大,倪芳菲心想。

斩立决!围观百姓们议论纷纷。

“可惜了,那么俊帅的校尉啊。”

“但那女子的确有倾城之貌,难怪校尉会起坏心思,只能说是红颜祸水。”

“人家姑娘长得美也不成?分明该怪那校尉人面兽心!”

叶闳仁的表情变得难看,若到这个时候,他还听不出里面的问题,他就是白痴了!

管他什么公堂,叶闳仁急急走到季睿麟身边,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说:“这两个家伙分明是要公报私仇,可里里外外这么多张口,你哪说得清?我看我们要做好随时杀出重围的打算。”说完,他又瞪向倪芳菲,恶狠狠的说:“这位姑娘,妳一定要张大眼睛看清楚,妳若敢乱指证,老子直接砍了妳。”

倪芳菲看着眼前态度不善的青衣男子,心中了然,刚到公堂就见他凶巴巴的看着自己,配上那高大的身形、粗犷的面容,倒是颇骇人,看来是这位校尉的朋友,他眼中的关怀很明显,看向她的眼神也夹带怒火。

“你再敢这样跟我家姑娘说话,我先拔你的舌头!”

叶闳仁才一眨眼,一个清秀丫头挡在倪芳菲跟前,冷冷的看着他。

叶闳仁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叫嚣过,而且还是个小丫头,一下子竟呆住了。

杜县令烦躁的要非相关人等退到一旁,但叶闳仁不动,海棠也不退,还是倪芳菲向海棠示意,她才退下去,季睿麟也向叶闳仁使个眼色,他才忿忿的站到一旁。

倪芳菲也注意到季睿麟看过来的眼神,但她没理会,径自仰头直视县令,“大人,民女确定罪犯不是这位大人。”

闻言,季睿麟跟叶闳仁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围观的老百姓也有不少跟着吐了口长气,不得不说人长得俊也是有好处的,容易取信于人。

但这不是杜县令要听的答案,他蹙着眉,“姑娘莫要忌惮这两人的官阶身分,妳只要说真话。”

“民女说的就是真话。”她强调。

杜县令眼睛闪过一丝不满,月兑口质问道:“妳家丫头过来报案时不是说蒙面黑衣人吗?妳又没看见脸,怎么就确定不是他?”

“既然大人知道当夜闯进我房里的是蒙面黑衣人,我并未见到歹徒的脸,又为何要民女认人?您既是青天大老爷,就更不能冤枉人,还有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心虚又害怕,是有人逼他们诬陷校尉大人吗?”她机智反问。

杜县令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再看着那几个跪在堂前脸色惨白的死老百姓,他脸都要黑了,他怒看另一边他先前叫来交代一些话的衙役,该名衙役却是一脸无奈。

他已经转述大人的话给那位姑娘,说人证物证俱在,但犯人狡狯硬要她出面指认,所以请她务必配合大人让yin贼伏法,怎么知道她不照着做?

杜县令这下骑虎难下,恨恨的看着堂下的倪芳菲,她背后有大长公主,就一定是什么大家闺秀,此等名门女子不该是为了闺誉着想,想尽快将事情平息,而会选择配合他的吗?

倪芳菲勇敢直视,她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她以夕颜娘子的身分在外经商,把沐芳轩经营得天下闻名,胆色并不逊于男子。

然而,她这话一出,老百姓们简直炸开锅了,人家受害者没看见脸,县令硬要她指认,这不是活生生的栽赃吗?

季睿麟看着眼露狡黠的她,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肃静,肃静!”

杜县令火冒三丈,一下下惊棠木拍下,但根本制止不了议论声,还是倪芳菲突然转身面对观看的百姓,嗓音清脆的说“我有办法找到采花贼,让他伏法”,顿时让众人安静下来。

倪芳菲语调清晰的道来她随身带有一种特殊的香粉,那种香粉一旦沾上,身体发热就会散发出香味,即使沐浴包衣后,那股香味仍然会因为皮肤温热隐隐散发而出,且七天不散,而那一晚,她就在采花贼身上撒了一把这种香粉。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甭说杜县令不信,老百姓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季睿麟、叶闳仁倒是半信半疑,他们在外办事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

“大人若不信,民女就抓真凶给大人看,实不相瞒,刚刚民女从外头走进公堂时,就闻到那个味道,也就是说当日的采花贼就在现场,所以,为了慎重起见,也请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们看看前后左右,别让任何人离开。”倪芳菲侃侃说着。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众人也真的前后左右的看人。

杜县令瞧她信心十足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安,目光先是迅速的落在老百姓中的一张熟悉脸孔上,再掠过坐在堂下的曾裕达,就见他迅速眨了下眼,杜县令明白的轻咳一声,看着倪芳菲道:“这等奇妙的香粉本官前所未闻,不可相信,与其让姑娘胡乱指认,不如依照本官手中有的证据判案,姑娘就请回吧,这公堂之上,岂能容许不公不义……”

她脸色一变,“大人此言差矣,公堂就是求真相的地方,一旦胡乱嫁祸诬陷,好人受罪,坏人逃了,日后合知县极可能还有女子与我遭受同罪,清白一失,一生尽毁,县令大人不求真相,莫非要这县城百姓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一席话带着威胁,公堂内外个个听得脸色丕变,杜县令更是被说得脸色发黑。

季睿麟看着她,倒是愈看愈顺眼,黑眸浮现笑意,再看向杜县令时,也忍不住语带挑衅,“大人这是畏惧了?不敢追查下去?”

杜县令听着老百姓们亦在朝堂外嚷叫,他后悔了,根本不该放任这些人观看,但如今若硬关门内审,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咬咬牙,勉强压住胸臆间的怒火,看着倪芳菲道:“好吧,妳要怎么做就做吧。”

她优雅行礼,再看向季睿麟,“请校尉大人站着别动。”

季睿麟点头,看着她走近自己,两人距离一步时,她轻轻的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青草味,随即摇摇头,往一旁的叶闳仁走去,却不知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幽兰香气反让季睿麟被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动。

叶闳仁脸儿微红,这位姑娘长得太吸引人,这动作可真让人想入非非,不过,一对上她身旁那名丫头冷峻的眼神,他马上就老实了。

海棠狠狠的瞪他一眼,还得忍住要将主子拉回来的冲动,只能绷着脸,目光仔细的看着四周,谁要敢露出半点轻蔑或轻佻的神情,她就狠狠的瞪回去。

倪芳菲慢慢的走,慢慢的轻嗅公堂上男子的味道,慢慢的深入人群,当先前曾与她目光对视又急着避开的年轻男子要转身快走时,她立即向海棠使个眼色。

海棠立即掠上前,迅速点住懊人的穴道,让他顿时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但那张俊秀的脸上已充满惊慌。

“我家姑娘找到犯人了,就是他!”海棠将男子推向公堂中央,抬头看向杜县令。

“那是曾家大少爷!”

“不可能,曾大少爷妻妾通房丫头可多了,怎么需要当采花贼?”

“……妻妾通房多就表示他啊,搞不好真的会见色起意呢,别忘了他爹也想强纳别人家的女儿当妾。”

老百姓激动的议论起来,曾家是合知县大富豪,曾裕达是江湖中人,认识三教九流,武功极高,曾大少是嫡长子,相貌俊逸,功夫也不弱,要当采花贼也不是不可能的。

杜县令跟曾裕达的心皆一凉,一时之间,竟怔住了。

季睿麟跟叶闳仁迅速交换目光,叶闳仁不屑的撇撇嘴,“看来是曾老爷把自家儿子夜闯民宅采花的劣迹栽赃到季校尉身上啊,上梁不正,下梁就歪!”

曾裕达被点了名,脸色一沉,立即起身上前,飞快的解了儿子身上的穴道,再怒不可遏的指着倪芳菲控诉,“姑娘莫非是看上季校尉的外貌,想令其月兑罪,才刻意指证犬子。”

海棠想也没想的就怒道:“我家姑娘才不是肤浅之人!”

倪芳菲握着她的手,示意她退下,海棠忿忿不平的退下,倪芳菲才看着曾裕达说:“曾老爷说笑了,小女子不认识你,又怎么识得你的儿子,还来个刻意指证?”

曾大少大声喊冤,“妳就是刻意指证,要不,公堂里外人数如此多,我根本连自己身上衣服的熏香味都闻不到,妳却硬指我身上有yin贼的味?”语毕,他还刻意拉了站在一旁的衙役,要他们上前闻闻他身上有什么香味,接着,又拉来几个老百姓要他们闻闻。

而曾家在合知县财大势大,众人不管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全都摇头。

杜县令跟曾裕达飞快交换一个含笑的目光,刻意不制止。

公堂上一片吵嚷声,倪芳菲跟海棠却是气定神闲。

“姑娘肯定是早就闻到香味了吧?而前面刻意问杜县令如何判决,是怕节外生枝,先说出来,会让采花贼逃了。”海棠跟着主子四处经商,两人极有默契,她更清楚主子的思维,低声说着。

倪芳菲微笑,“对,一进来就闻到了,刚刚一个一个闻,也只是装装样子。”她也悄声说着。

季睿麟的耳力好,两人的悄悄话全落入他耳中,他一双深邃黑眸含笑,有十足把握,今日这场闹剧,杜县令无法得逞,只是,这位姑娘的鼻子也太厉害,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她竟然能分辨各人身上的气味?

不过……她与他仅有一步距离时,他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兰香,恍若清晨时分走在林间嗅到的清新花香,让他印象深刻。

曾裕达见儿子拉到身边闻香的每个人都摇头后,他站在公堂,一拱手,“众人皆知这位姑娘指犬子是采花贼,然而,论相貌家世,我儿有必要做这偷鸡模狗之事?再说了,大金皇室爱香,百姓跟风,只要不是贫乏之民,男女老少身上多有配戴香包,更甚者衣服都有熏香,犬子身上的味道是家中惯用的香料,一日进出,香味稀薄到无人能闻出,姑娘却指证历历,恕本人不服。”他理直气壮的大声辩解。

“这话也没错。”藏在老百姓中的暗桩又纷纷出声附和。

令众人意外的,倪芳菲竟然也点头,“曾老爷说得有道理。”曾裕达一听可得意了,不过,他还没说话,她又说了,“但民女的这款香粉很特别,它可以引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倪芳菲则出言解释那款香只要遇热,就会散发出香气,就可以如花蜜引蝶,为了证明这一点,还请县令准备些道具。

她说得神奇,好奇心人皆有之,在众百姓的催促下,杜县令只得僵着一张脸派人去办了,曾裕达父子却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片刻之后,衙役已捕来一竹笼共三十多只蝴蝶,并拿了一只烧热的炭炉进来。

倪芳菲先请季睿麟到炭炉边,再撩起袍服一角烘烤,等了好一会儿,装着蝴蝶的长方形竹笼的开口已拉开,但蝴蝶大多仍停在竹笼内,仅只有几只出去,在空中飞舞,并未停在季睿麟的衣摆上。

接着,就是曾大少上场了。

他忐忑不安的走上前,外人看不出来他已全身冒汗,也不知是否心虚?他竟闻到身上散发一股甜腻的香气……只是众目睽睽,他也只能咽口口水,同样拉起衣摆一角放到炭炉上方烘烤。

他原就汗如雨下,再靠近炭炉,他全身更是热烫,只觉得那股甜如花蜜的香味愈来愈浓,就在他想仓皇退开时,数十只蝴蝶竟像说好似的全部往他身上飞来。

他脸色瞬间煞白,急急的挥手驱赶,然而,蝴蝶虽然飞走了,却又立即停到他胸前,甚至他的脸上,不管他怎么转圈想甩掉那些蝴蝶就是甩不开。

公堂所有人目瞪口呆,但有人的脸上已无血色。

倪芳菲一双清亮灵动的眸子看着这景象,她神情从容含笑,站立的姿态优雅,彷佛她不是身在公堂,而是置身在某处花海中,一旁的季睿麟发现他的视线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曾裕达在万般惊惧之下,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挥赶蝶儿,在数次挥赶不走后,他索性将蝶儿全数抓入手中捏死,再忿怒甩地,不一会儿,地上都是蝴蝶残尸。

公堂上,一片静悄悄。

曾大少爷害怕的看着父亲,无声的要他救他。

曾裕达绷紧一张老脸,他毕竟是看了太多风浪的老江湖,很快的收敛怒火,直勾勾的看向季睿麟跟叶闳仁,再看向倪芳菲,明知她身后有薄云大长公主,但为了儿子,他也不得不跟她对上。

“老夫有疑问,姑娘是情急之下,将香粉抹在我儿身上?即使沐浴更衣,仍香味持续七天不散,也就是说姑娘是涂在他的身体,而非衣服上?不然,衣服早已换了几套,又怎么能在五日后,仍有香味?请姑娘回答。”他是想作垂死挣扎,这话也确实恶毒。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这回话也太狠了,若是抹在身体上,这女子碰到男人身体,也是失节,日后谈亲事总是不好,但若说抹在衣服上,这衣服五天前肯定换了,这一身衣服又怎么有香味?这就变成她在骗人了。

季睿麟也难掩担心的看着她,这问题怎么答都不对,事关女子闺誉。

海棠更怒也更自责,她双手紧紧握拳,就是她没保护好主子,才引来今天的祸事,“姑娘……”

倪芳菲直视着曾裕达恶劣的目光,哼,她才不在平那些世俗的想法,闺誉损了又如何?

她得当姑子长伴孤灯?还是以死明志?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干么惩罚自己。

她掷地有声的开了口,“没错,曾大少当时全身赤|果,我的确是将香粉撒在他身上跟脸上的。

曾裕达目光就像利刃一样的在她身上,“那么姑娘也是赤果的了?”

而四周早已响起一片哗然声。

“找死!”

海棠大为光火,扬起的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但倪芳菲立即制止,再笑看着他,“让曾老爷失望了,你养出来的色胚儿子在伤了我的丫鬟后,要我乖,要我自己把衣服月兑了,他就不伤害我,没想到,我尚未有动作,他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月兑光,还要我看看连他自己低下头都找不着的子孙根。”

此言一出,公掌内外皆是静悄悄,不过一瞬间,就有人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接着是更多的憋笑声,也有人开始悄声议论,目光直往曾大少的胯下瞧,没想到他长得人高马大,那话儿尺寸那么小?

曾大少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养尊处优,让父母长辈捧在手里,再加上家境、相貌在合知县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何曾让人如此嘲笑轻视?

再者,任何一名男子都无法忍受被当念嫌弃自己那话儿的太小,于是,曾大少想也没想的就狂吼而出,“她胡说!当时灯都灭了,少爷怎么可能叫她看我的子孙根。”

“孽障!”曾裕达狂吼而出,他这儿子怎么如此愚蠢,这不是直接把自己定罪了!

曾大少脸色丕变,在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时全身虚软的跌坐在地。

四周一阵静悄悄,曾裕达屏息瞪向倪芳菲,脸色阴沉近黑,也是这种眼神,让四周没人敢轻妄动,也不敢出声,只在心里讥笑曾大少原来是个傻子,竟然当堂承认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采花贼!

季睿麟看倪芳菲的神情就更为钦佩,多么慧黠的女子,冷静的找出了真相,而且像她敢这么当众大胆的谈论男子子孙根的女子恐也只有她一个。

气氖紧绷,倪芳菲却缓缓的开口,“当时,我谎称香粉为毒粉撒向曾大少爷,他吓得喊人进屋,我则趁势逃出尾外躲了起来,逃过一劫,事情便是如此。”她简略的将所有的事交代完,除了自己以轻功逃月兑一事。

杜县令对上她那双好似在问“你要怎么判”的沉静明眸,猛吞咽口水,他稍早前说的话……真该死,公堂上的话,他能不认帐吗?若是因犯案人不同判决就不同,这不是明晃晃的说他就是跟季睿麟有仇,存心坑他来着?还有,曾大少的罪若轻判,这不是说明他跟曾家有交情?

这事要传出去,肯定弄得满城风雨,若是还远远的传到京城去,他这顶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思绪百转,他只能颤抖着声音,拍了一下惊堂木,要公堂上的几人后退,仅留倪芳菲跟季睿麟,还有坐在地上的曾大少后,看也不敢看曾裕达一眼,“既然犯人认罪了,当然要判——斩斩……斩……立决,以儆效尤!”

空气凝滞,四周仍是静悄悄,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曾大少瘫软在地,而曾裕达冰刀似的恶毒眼神射向倪芳菲,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就在众人屏气凝神中,怒火万丈的曾裕达也真的这么做了,他一掌推出,朝倪芳菲击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旁听的老百姓吓得惊呼出声,他可是武林中人,现在又是在盛怒下劈出这一掌,那位姑娘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

感觉气势磅礴的掌风扑而来,倪芳菲心一惊,她虽然有不弱的轻功,可是她这一闪,后方还一堆看热闹的百姓,那些人避无可避,又该怎么办?瞬间迟疑,掌风已扑面而来,她猛地闭上眼。

“姑娘!”海棠惊慌的急着闪身过来,但她知道,来不及了。

然而眨眼间一条有力臂膀突然扣住倪芳菲的纤腰往后一揽,一声闷哼陡起,她倏地张开眼睛,错愕的看着曾裕达踉跄倒退,噗地一声,口中吐岀一道血后,跌坐在地。

她眨了眨眼,低头看着她腰间多出的一只厚实的大手,身后靠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她稍早才闻过,是一种好闻的潋青草味,她吐了口气,回头看他。

“冒犯姑娘了。”季睿麟放开她,再退后一步。

海棠已急急过来,上下打量她,“姑娘有没有事?”

倪芳菲心有悸犹存的摇摇头,海棠松了口气,脸色一正,立即恭恭敬敬的向季睿麟行礼,“多谢大人,若非大人施援手,曾老爷那一掌肯定会伤及小姐的五脏六腑。”

倪芳菲也苍白着脸致谢,捱了那一掌她是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该道谢的人是季某,若非姑娘,季某今日也许就交代在这里了。”季睿麟向她点个头,随即看向倒地不起的曾裕达,再声道,“曾老爷是想杀人灭口?只是,公堂外有多少老百姓都听到你的儿子亲口承认他做了yin贼,你杀得光他们?”

曾裕达苍白的脸阴鸷得可怕。

“杜县令,此事我会上呈给太子,毕竟他最得意的左臂右膀差点就折在你的公堂上,连告官的人都要被杀,下手的还是杜县令准许坐在下首的第一富商。”叶闳仁一肚子火。

杜县令脸色也忽白忽红,虽然恨自己的算盘都被破坏了,但也只能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求饶的眼神转向季睿麟。

“有些人就是本官想饶上一命,但自己还是找死,我又何必枉作小人?”

杜县令一整个灰头土脸啊,他清楚叶闳仁在明白的告诉他,他明知季睿麟的身分,却心怀不轨、有意为之的要陷害他,这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太子的脸,这梁子,大家是结了。

但此时又能如何?他总不能再失民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处理,先将几个做伪证的老百姓各打十大板子,再将脸色狰狞扭曲的曾裕达关入牢里,等候发落。

接着,将委顿呆愣的曾大少判个斩立决,但考虑曾裕达对合知县的诸多贡献,什么建庙造桥、施粥穷人等善举,多留三日再行刑,让父子在牢里相聚,这是法外情。

老百姓们满意他的判决,倪芳菲主仆对此也无异议,先行离开。

季睿麟无罪,也要跟着倪芳菲主仆离去,但杜县令却急急上上前额冒冷汪的频频向他抱拳作揖,再三致歉,等他跟叶闳仁步出公堂时,早已不见那对主仆。

季睿麟跟叶闳仁甫回到小院,留守在院里的暗卫即上前拱手禀报,另一批暗卫已将重要证人押送过来。

两人在厅堂坐下,带队的暗卫何进来,拱手行礼,“季大人、叶大人。”

“何平,这里没别人,轻松说话就好,我跟睿麟刚刚才经历一场……”

叶闳仁兴致高昂的要说在公堂上的惊心动魄,但季睿麟马上伸手打住他的话,看着同在太子手下做事的何平,“这一路过来没出什么事吧?”

何平虽然也很好奇叶闳仁口中的事,但事有轻重,他正色道,“启禀大人,没什么事,只是铁若谦知道在劫难逃,多次逮着机会要自尽,为免出事,一路命人喂了蒙汗药。”

“没人发现他是被你们带走的?”他又问。

“手下们按着大人交代,留人在铁府盯着,尚无人发现三殿下在江南的这个大掌柜已经被我们秘密带走了。”何平可骄傲了。

季睿麟点头,铁若谦这好鱼之徒,外室太多,藏娇的金星太多,等到铁府发觉不对时,可能都得几个月后,届时,铁若谦已经被送到京城,严刑拷打问出他牵线贩卖盐引的名单。

“好,你们这一路过来也罢了,通知其它人,今天就好吃好睡,明日一早出发。”

“是。”何平拱手点头,先行退出去。

季睿麟起身,就见叶闳仁蹙眉看着他,“有事?””

“明天就走?你不等个三天?”

“没必要等。”季睿麟明白好友在想什么,杜县令跟曾裕达本想害他,没想到反折了曾家父子,而杜县令又突然来个法外情,这分明是要给曾裕达时间想方设法的抢救儿子,极可能会找人入狱顶斩刑,或是在狱内搞个自尽做做样子,不过无论如何,曾大少爷是无法在合知县生活了。

“你就这样放过杜县令跟曾家父子?”叶闳仁不赞同,今天是有那位脑袋及嗅觉都出色的姑娘相助,不然,他搞不好要替他收尸呢。

“曾裕达跟杜县令原本就得看太子要如何处置,我认为也极有可能按兵不动,太子深知吃几个要棋不见得就能赢整盘棋。至于曾大少爷,若是懂得反省,饶他一命又如何?若是不知改过,老天爷仍会收了他。”

他话声突然顿了一下,拍拍好友的肩膀,“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

“我还没郑重的向那位姑娘致谢。”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叶闳仁眼睛一亮,“等等,我也要去。”

两人策马前去倪芳菲等人所租赁的宅院,只是一阵奔驰来到院子前,大门已是大开,一名花白头发的老丈正弯着腰在门口扫地。

两人同时翻身下了马背,季睿麟先走上前,“老丈,我想见见住在里面的一位姑娘……”

“啊,你是校尉大人嘛,我有去衙门旁听,那位姑娘聪慧至极,还有那嗅觉,那引蝶的香粉,我啊住在合知县一辈子,没看过那么神奇的事,这可比说书的还要精采。”

老丈兴奋的拉着季睿麟的手说个没完,季睿麟能耐着性子听,走过来的叶闳仁可没有这份耐心,“老丈,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你先帮我们去通知那位姑娘,我们要见见她。”

他摇摇头,“见不到了,走了,不走也不行,官司一结束,这里挤满想见她的人,回她那种引蝶的香粉哪儿买的?还有几家衣料行的掌柜也都过来,吵吵闹闹,折腾好一会儿,差点还走不了呢。”

“走去哪儿?”季睿麟追问。

“没说,哪能说啊,万一有人追去怎么办?可是马车就有六、七辆,还有穿着黑色劲装的八名护卫,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老丈如实说着,四下看了看,见没其它人,又低声的说了句,“我好像有听到那些护卫说了要到京城几个字。”

季睿麟眼前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给老丈,“多谢。”再回身走向马匹,翻身又上了马背。

叶闳仁愣了会儿,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缰绳,瞪大眼问,“你干什么?真去追啊。”

季睿麟勾起嘴角一笑,“我是要投桃报李,她要回京,我们也要回京,我打算护送她。”

叶闳仁呆住,突地又想到那名呛辣的丫头,那飒爽姿态,在京城中可不多见,他立即爽快点头,“好,就这么说定,回去收拾。”

叶闳仁松开缰绳,走到自己的马匹旁,翻身上了马背。

两人策马再回到小院子,叶闳仁脚步未歇就要去自己的屋子收抬行囊,没想到,季睿麟竟喊住他。

“铁若谦跟罪证的押送就交由你负责,在接近京城时,我们再会合,还有,你们抵达的时间可能比我早,届时,你派暗卫立即捎消息给我,我快马加鞭的追上你们。”

叶闳仁傻眼,指着自己,“我也想去护送,而且,大群人一起走不更好?”

“怎么会好?若是有心人想中间拦劫铁若谦,岂不波及那位姑娘了?我这就不叫报恩,叫恩将仇报了。”季睿麟说得振振有词。

叶闳仁被这话绕得头都晕了,但他很清楚这家伙纯粹想报恩,要说他看上人家姑娘,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铁树开花可是很难的。

季睿麟随即又交代何平等暗卫一些事后,便回到房内简单收拾行囊,另外又挑了古天、司马宽这两名原本就与他更为熟悉的侍卫随行。

季睿麟与古天骑马,司马宽则驾车载行囊物资一起离开合知县,三人速度极快,一个多时后,就看到官道上老丈所提到的长长车队。

叶镖师在听到杂沓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时,与几名护卫周抟马头戒备,示意车队继续前行,只是,出乎叶镖师意外的,如风一般策马而至的竟然是一名高大俊美的青年,他身后还有另一名骑士,再后方还有一辆急驶而来的马车。

季睿麟已拉了缰绳停下马儿,看着几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再看着继续前行的七辆马车,确定就是该名老丈所说的车队。

“这位公子有事?”叶镖师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则握着腰间的长剑,目光看过季睿麟,再看着他身后另一名骑士及驾着马车的车夫。

季睿麟拱手,“在下季睿麟,为金吾校尉,贸然打扰,是想请问你家姑娘……”他目视前方,就见一弯道的坡地上有一座可眺远方的四鱼凉亭,“可愿意在那凉亨小叙,季某想就公堂之事亲自向姑娘致谢。”

季睿麟?不就是大金皇朝的武状元?叶镖师眼睛瞪大,立即面色恭敬的拱手,“校尉大人请稍待,叶元立即去问。”

他飞快的调转马头,策马追上车队,示意车队停下,再策马靠近中间一辆马车,对着车窗说了些话,即回身,策马奔向季睿麟。

一会儿后,季睿麟跟倪芳菲坐在凉亭内,凉亭外约五步远之处,海棠跟小莲好奇的看着两人,但这个距离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内容。

凉亭内,季睿麟月兑上挂着温文的笑容,“季某冒昧,打扰了姑娘的路程,只是在下尚未好好跟姑娘道谢。”

“校尉大人太客气了,因为民女,差点就让您蒙受不白之冤,民女已感内疚,而且,大人也救了民女一命,认真说来,我们该是互不相欠。”她笑说。

季睿麟唇角一扬,“听来似乎有理,只是若无姑娘的聪慧,季某也没有救姑娘的机会,说来姑娘于我的恩情要大一些,还有,姑娘叫我校尉就好,但就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

“小女子姓倪,名芳菲。”她浅浅一笑,进一步认识,才觉得他实在直接耿介。

“倪姑娘,我也要回京,我身边只有两个人,武功都高,既是顺路,不如结伴而行,有我们在也可以保护你,算是我对姑娘的谢礼。”

倪芳菲迟疑一下即点头答应,她不敢再赌自己的运气,何况,多了三个免费又有本事的护卫一路相送,何乐而不为?

她请海棠将叶镖师请过来,向他介绍季睿麟及两位侍卫,分别是面容俊秀的古天及肤色较黑五官粗犷的司马宽,他们将跟着车队一起返京。

虽然倪芳菲没有明说,但季睿麟等三人皆是武功高手,叶镖师再想到在合知县出的意外,若不是倪芳菲机智,他们江南第一镖局的招牌也许就被他们弄臭了,所以,他也不敢有意见,笑容满面的欢迎三人加入。

于是,原本就长长的车队,再加入一辆马车,两名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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