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拒绝离开。
赶也赶不走,书庆只能选择不搭理,带小愚、回城堡里,进厨房做简单的晚餐,用较硬的威尔斯面包,再搭配两种当地上等干酪,加入黑胡椒、黄芥末籽酱跟一些女乃油与啤酒混合,涂抹在面包上放进烤箱里烤。
至于蔬菜类则是生菜甜椒色拉。
一会儿之后,香味从烤箱中飘散出来,弥漫在饭厅中。
“小愚,去把餐具摆好。”^
“好!”纵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是小女孩仍旧很乖巧,训练有素的搬椅子爬到橱柜旁,小心翼翼的拿出瓷盘,在木桌上摆放好,各自放上。
“那是商业联姻,他们明白不适合彼此,而当初结盟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两个月后完成收购大哥就会离婚,我们到时候就结婚。”这些年来发生很多事,她并不是都在回忆与等待他再度出现,也有自己的筹谋。“我已经挑好结婚礼服了。”
“你就算穿上那件礼服,也只能嫁给我。”他慵懒而危险的宣布,薄唇噙着冷笑。“再说你们是表兄妹,婚姻在台湾并不合法。”
“我跟大哥名义上是表兄妹,但是血缘不在六等亲内。”她不去看他,拿餐巾纸擦拭女儿嘴角的两滴牛女乃。“而且,我们会在英国结婚,英国的法律没有这条限制,反正不回台湾,婚姻在台湾合不合法没有关系。”
所以这些年来,是黄嘉铭在安慰她?
怒气在脑中爆发,让他双眼漆黑,嘴角的笑更冷。
因为有孩子在场,所以他强制压抑言行,才没有抓起她用力摇晃,逼问她是什么时候让别的男人上了她的床,是在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还是在生下孩子之后?她是不是也在黄嘉铭身下,发出那么柔媚腻人,让男人疯狂的娇吟哆嗦。
无数想象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她刚刚在他怀中,有多么娇媚可人,他就愈是咬牙切齿,痛很的想要惩戒她,直到她脑中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我会告诉大哥,来的人是你,他一定会立刻遣走你。”她抬起视线平静的说着,双眸没有一丝的迷惘。“别担心,钱还是会照付的。”
“别想用钱打发我。”他冷笑。
“大哥能用的不只是钱,还有权势,你呢?你有什么?”她点明,转头看着女儿,露出温柔微笑。“小愚,别忘了吃蔬菜。”
“好。”小女孩叉起生菜甜椒色拉,乖乖的咀嚼着,偶尔慢条斯硬的喝一口牛女乃,一边哼着童谣,对大人间的无形的风暴完全不在意。
“属于我的,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夺走。”他冷声道。他的确没有财富与权势,但是他有的是决心与毅力,强悍得足以保护她们,甚至是强留她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他。
“我这里没有属于你的东西。”
刀叉,连餐巾纸都折叠得很整齐。
烤得热烫的美食上桌,书庆替女儿倒了一大杯牛女乃,自己则是喝水,然后母女俩坐在餐桌旁,两人一起低头说:“我开动了。”
小愚年纪虽小,佢是刀叉用得很利落,叉起一片融化牵丝的烤吐司,直接就张开小嘴咬下去,完全不怕烫嘴。
书庆看着女儿,叉子在盘中的烤吐司上翻动,心里乱纷纷的,知道女儿不怕烫这点,跟自己截然不同,显然是遗传自黑……不,是杨忠国……
心念才一动,高大健硕的身躯就出现在饭厅,脚步悄无声息。
“好香。”他厚颜的拉开椅子,在餐桌旁一**坐下。伸手就拿了一块烤吐司送到嘴里咀嚼,边吃边发出模糊的赞叹。“好吃!”
小愚呆呆的望着他,再看看桌上的烤吐司,因为成年男子的出现,加上又不用餐具,直接用手取食的文化冲击,一时讶异得女敕红小嘴开开。
“你怕烫吗?”他又咬了一口,低头笑得和蔼可亲。
“不怕。”小愚坐直身子,很骄傲的说。
他的笑容更灿烂,黑眸里满是骄傲。
“我也不怕。”他学着小女孩坐直身子,视线往餐桌另一旁看去。“但是你妈妈怕烫,跟我们不是同一国。”他玩起挑拨的游戏,刻意要把小愚拉到同一阵线。
小愚歪着头,滴溜溜的黑眸看看妈妈,又看看这个陌生却很亲切的大叔,聪明的没有着了道,闭上小嘴揺了揺头,抱起大杯牛女乃啜饮,不接受陌生人的挑拨。
没能拉拢成功,他却轻笑一声。
“聪明的孩子。”
大手再度往桌上食物探去时,书庆忍不住出声。“我没有准备你的晚餐。”
餐桌上的食物,只够她跟小愚吃。
“你这个主人真吝啬。”他满不在乎的说,起身打开冰箱搜刮,拿出一瓶一八五0年的雪利桶威士忌跟干酪,还有腌渍在酱料里的羔羊肉,把羔羊肉扔进烤箱里,然后在橱柜里找到广口杯,熟练的打开酒,凑到息端陶醉的深呼吸,然后把干酪丢回冰箱,再回到原来位子坐下啜饮完美琥珀色的难得美酒。
“这酒太好了,配干酪当下酒菜糟蹋它。”他赞叹着。
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恼怒的抗议,“那块羊肉是我预备要当明天午餐的!”
他喝着醇酒,恣意享受,把她的抗议当成马耳东风,彷佛根本没听见,将酒杯轻轻摇晃,看着酒在内壁滑落的痕迹。
“你喝不了这种酒,留着太浪费。”他大方的接收了。
“那不是我留的酒。”她握紧刀叉,转开美丽的双眸,不再看他深刻的五官。“是我大哥留下的,他来的时候总喝威士忌。”
提着酒杯的大手收紧了些。
记忆跟资料迅速在他脑中汇整,加上韩武麒先前所说的情报,他缓慢咽下一口酒,原先的美好滋味,竟变得难以下咽。
“你要嫁给黄嘉铭?”
“没错。”她淡淡的说,叉起一口浓郁的干酪放进嘴里,优雅咀嚼咽下后,才说道:“这些年来,是大哥陪我度过的,对小愚他更是视如己出。”
“他四年前就结婚了。”他的双眸黑得没有任何光亮,像是两潭无底深渊。
他眼角抽紧,再也没有半点胃口,一手重重放下酒杯,庞大的身躯推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饭厅,消失在巨大的石柱后。
坐在餐桌旁的母女,同时看往他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小愚才开口说:“妈咪。”
书庆试图稳住颤抖的手,但是刀叉仍旧不停碰在姿盘上,当然有声。他的出现还是带给她极大的冲击。
“什么事?”她勉强扯出笑容,看着心爱的女儿。“他好没有礼貌喔。”小愚认真的说道。
她叹了一口气。
“是啊,他好没礼貌。”她若有所思,轻声说:“他总是不会说再见。”七年前他不曾道别,留下她孤单一人。
七年。
原来,已经七年了。
他在一楼找到干净的房间。
古堡通常都会设有给仆人睡的地方,为了能够尽速回应,这种房间通常都靠近出口,虽然空间不大,但是可以方便他就近监视门口,留意每一个靠近的人。
瞪视着窗外的黑暗,他暴躁的用力以手掌耙过短发,凌乱的发像极猖狂的兽毛,而闪亮的黑眸,也像是预备择人而噬。
她竟要嫁给黄嘉铭!
巨掌握住窗框,几乎要把坚硬的木头捏碎。
他不应该觉得意外,如果当初她的海盗父亲没有捞到元青花,引发众人对她的觊觎,而黄嘉铭的胜过理智时,他们的确极有可能成为情人,再罔顾旁人非议的成为夫妻,就如她所说的,只要不回台湾,就不会被这条法律限制,也不需要生话在旁人议论的环境。
这几年来,即使黄嘉铭已婚,身旁有时髦的名媛妻子,但是狗仔媒体仍旧会拍到,他跟戴着宽帽檐,或者戴着口罩的神秘女子一同出入,甚至还有孩子一起出现的照片,但是纵使狗仔费尽心思,仍拍不到她的真面目,更别说是孩子,却对她窈窕诱人的身段极尽煽情描写。
他看过其中一张照片,周刊封面上她戴着口罩,明眸直视镜头,美得魔性魅人,照片中只有她的双眸是清晰的,其他景物都失焦,彷佛连摄影者也被她的美震慑。
七年前,她是清丽稚女敕的少女。
七年后,她已经是娇媚的女人。
她散发的魔性太惑人,才让人们以为,她手段高妙到能够父子通吃,迷倒黄家父子二人全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因为气质差距太大,没有人联想得到她原来的身分,加上黄家父子刻意隐藏,她行迹诡秘,又带着身世不明的女儿,反倒更引人好奇。
小女孩则继承她的容貌,双眼无辜天真,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是美人,丰厚长发漆黑光滑,或许只有不怕烫这点遗传了他……
该死!
他低咒着,被嫉妒的火焰烧灼得五内俱焚。
是黄嘉铭安慰了她,陪伴她度过怀孕的那些日子,也极有可能是黄嘉铭在她生产的时候,紧握她的手,抱起刚出生的女儿送到她怀里。
这些全是该属于他的权利!
但是,失忆的他,从重度昏迷醒来后,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复健了长达六个多月才恢复正常,家人庆幸他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当她是一项已完成的工作。
这也是你的工作吗?
她曾依偎在他怀中,脆弱无依的问。
那时他紧抱着她,万般珍惜她的纯真,说出真心实话。
不是。
然后,他就消失了。
孤单的她醒来后会怎么想?
想他利用了她的天真,骗得她的初次,就把她抛弃在那间屋子里,床单上还留有她的落红,证明他已得到战利品……
忠国再度低咒一声。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光逆转,回到那时那刻,能够把惊慌的她抱入怀中,告诉她他纵然满嘴都是谎言,但是唯有对她的爱恋是真心诚意,绝对不是欺骗。
只是,时光不可能逆转,她不肯相信他的话,即将正式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
想到她穿着婚纱,走向别的男人,戴上一枚婚戒,对那男人露出美丽笑容,他就全身僵硬,更别提小愚、将甜甜的叫唤那人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