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轩辕易的肩头咕噜咕噜地冒着血,她静静地欣赏了一会,“王爷,奴婢应该去哪里拿药?”
轩辕易将一白瓷瓶递给她,脸色阴暗地没有说一句话,这个丫头还当真是利落,不害怕也不犹豫,开门见山。
她二话不说,直接拿过白瓷瓶,打开,动作快速地将药粉洒在了那伤口,这药也是神奇,不出一会儿,伤口的血止住了。
她动作麻利地去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帕,将污血擦干净,接着取了干净的棉布,将那伤口包好。
完事之后,净房里一片安静,轩辕易定定地看着她头上的发漩儿,“你倒是淡定。”
她默默不语,将他的话当成了赞美。
“伺候本王沐浴。”他道。
她抬头,看他,“王爷。”
“嗯?”
“你受伤了。”她好心提醒。
“莫非你是害羞?”他瞥了她一眼。
咔嚓一声,她直接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动手将他剥了个干净。轩辕易的脸色发黑,再看她一脸镇定的模样,他笑了,“你动作倒是娴熟。”
“小时常常帮嫡母照顾弟弟。”她说道。
他挑了一下眉,“你将本王跟一个幼齿小儿相比?”
江素心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摇摇头,“王爷和弟弟是不同的。”
他来了兴致,“如何不同?”
天荒的,轩辕易看到她低下头。
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何物的轩辕易第一次说不出话了,他僵直了身体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话,“江素心,你好不要脸。”
她抬头,眼神诚恳,“王爷,你是什么意思?”
轮到轩辕易说不出话了,第一次遇到一个不懂羞涩的女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竟说不出话了。
“没什么意思。”他木木地说。
“那奴婢伺候王爷沐浴。”
所以,他是被调戏了?轩辕易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江素心,你很有趣。”
明明他是笑着说话的,可语气却令她的头皮一麻,她面上挂着笑,“谢谢王爷称赞。”
轩辕易笑了,畅快的笑容配上他妖艳的容颜令她的目光闪了闪,世人皆爱美好的事物,她也不意外。
如果他的性子再好些,只怕她都要往他的身上丢绢花表达爱意了,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垂眸,不经意地又瞄到他的某处,耳根微红地移开了目光,表面上再正经,可到底还是一个姑娘家,特别是她心里也很吃惊。
净房一时间安静了,她沉默地替他擦背,避开伤口伺候他沐浴,等他这位爷舒服了,她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的薄汗。
净房里太热了,伺候他沐浴又是一件累人的活,他长手长脚的,她不过到他下颚,伺候起比她还要高的人,她委实吃不消。
她随手擦了擦汗,正要替他擦干水珠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貌似睡着了。
俊美无俦的一张俊脸摆在她眼前,她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不由自主地颔首,长得确实貌美如花,男生女相,但他睁着眼时,那张貌美的脸如何也不敢让人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谁敢看一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罗的脸呢!
“看够了?”他并未睡着,闭着眼睛问道。
她点、了点头,知道他看不到,开口答道:“看够了。”
“好看吗?”他掀了掀眼皮,睇了她一眼。
心知这是一张美人皮,她不得不承认,“回王爷,王爷很好看。”
他笑了,突然如针一般注视着她,“江素心,水冷了。”
她一怔,立马说:“请王爷更衣。”
他唰地一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跨出了木桶,她上前擦拭掉他身上的汗珠,又仔细地替他穿上寝衣,他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长脚一伸,她一个没有注意,被绊倒了,整个人狼狈地摔进了木桶里。
“咳咳!”她咳嗽着钻出了水面,看着那居高临下蔑视着她的男人。
“本王很不喜欢别人说本王好看,”他轻轻一哼,“下不为例。”
她恭敬地回道:“奴婢知道了。”
他披上外袍,便步出了净房,她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默默地从木桶里爬了出来,心道:真是一个恶魔。
“素心。”如意走了进来。
“如意姐姐。”
如意别开眼,背过了身,“王爷说今晚要你守夜,你快些换一套衣衫,小心受了风寒。”
如意的好心提点江素心真诚地谢道:“谢谢如意姐姐。”
唉,居然还要她守夜,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还要去给一个武功髙强的人守夜,真是见鬼了。
夜,很安静。
江素心在外间的暖榻上铺好了被褥,确定某人已经躺下就寝了,她乖乖地钻入自己的被褥里假寐着。
她心里默默藏了事,方才不经意听到两个多嘴的丫鬟说到轩辕易从来不需要人守夜的。
她想,确实是不需要的。第一,文武双全的轩辕易岂能不会武功;第二,作为摄政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利的男人,身边的暗卫不会少。
那么他为何要她守夜呢?
她不敢翻身,怕吵醒了那活阎罗。要她守夜的理由无非是要折辱她,他似乎喜欢看她受苦,以她之痛为乐。
除此之外,她是想不出为什么的,因为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也不敢真的睡过去,免得他又找借口欺负她。
遇上他,她都不知道生了多少回病了,更是中了一次毒,真真是倒霉。
如果她没有来摄政王府的话,在别的府里,以她的容貌怕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也就能安安心心地做事。
但她到底是怎么惹到他的呢?她想不到。
也许是因为他容貌绝艳,所以看到她这种普通到可以淹没在人群的人,所以好奇了?
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只怕这位爷才是真真的让人猜不透,那弯弯曲曲的心思才是令人费解。
她没有睡着,心一直吊着,耳朵随时注意着里屋的动静,屋子瑞安静地连呼吸皆可听到。
“唔!”
一声类似痛呼的声音令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她如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下了暖榻,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往里屋走去。
小手轻轻地掀开了帷幔,帷幔之后,男人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被她欣赏过的俊脸更是满面的汗渍,她犹豫地咬了一下唇,一思考便知他这是被伤口影响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她冷溟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她因他之故生病受伤,可他并没有伤了她的性命。
别人如何对她,她自然如何对别人,小仇恨暂且放一边,她伸手正要推一推他,唤醒他的时候,巨掌用力地捏住了她的小手。
那力道真是刻骨的狠,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手被折断了,她的心跳加速地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情绪,冷酷到了极点的凤眼。
她吞了呑口水,“王、王爷?”
“你,想死?”他声音冰冷如寒冬。
她心悸地忍着手上的疼,低眉顺眼地说:“奴婢听到声响才过来,王爷的样子似乎不对劲。”
冰冷的凤眼无情地盯着她,她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他,一瞬之后,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大掌一松,她的手被放开了,她另一手连忙揉着那手。
他又躺了回去,淡淡地说:“许是发烧了,去拿一罐烈酒替本王擦身。”
“奴婢可是要去请御医?”她小心地问道。
“你以为本王是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娘们儿?”俨然是拒绝了不愿意御医前来的主意。
既然他放着御医不用,硬要用偏方,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于是她道:“奴婢遵命。”
“江素心。”
她望向他,他危险地看着她,黑暗之中,一双凤眼就跟野狼一般,“本王受伤,发烧,任何有关这类的谣言传了出去,本王定要你好看。”
这是在威胁她了,她神色不变,“王爷,奴婢自然不会多嘴,可若有心窍多的人发现了,奴婢不愿背锅。”
他被气笑了,此刻她还有闲心跟他说这个,一般人不该早已吓得磕头说不敢了吗?
“你这是质疑本王王府的人?”
“饶是铁墙铜壁,必有一疏。”她丝毫不退步地望着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莫要担心,本王若是要你背锅,自会让你死个明白。”他断不会冤枉了她,不过是在警告她闭上嘴。
“王爷放心,王爷的事情奴婢丝毫没有兴趣提起。”她站了起来,快速地去寻他所说的东西了。
高处不受寒,越是站得高的人,越是不能让人发现其的弱势,就如此刻的轩辕易,她撇了一下嘴,不以为然。
待她找到烈酒和干净的棉帕,她便走进屋子里,看着闭上眼睛的人,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先开口,“王爷。”
他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皮之下,轻颤了几下,他睁开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奴婢动手了。”怕手被他给折了,她决定做任何事情前都先问一问。
“嗯。”
她动作极快地月兑掉他的衣衫,无视他诡异的神色,用棉帕沾了烈酒便替他擦身。
黑暗之中,两道人影靠的极其近,他突然开口,“你扒人衣衫的动作倒是快。”
正在帮人擦身体的江素心动作微顿,“王爷喜欢奴婢慢慢地月兑?”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弄对他的问题,未免气死自己,他换了一个问题,“你想知道……”
“奴婢不想知道。”她快速地打断他的话。
他清醒的厉眸瞪着她,“你在跟本王打太极?”
“奴婢不会打太极。”
“伶牙俐齿。”
“谢谢王爷。”
她摆明不想、知道他为何受伤,他诡异一笑,“是太后所为。”
她的手一顿,抬头看他,“王爷……”
“你不想知道,本王越想让你知道。”
她低下头,继续卖力地擦着他的身体,她想不想知道,无所谓,反正他让她知道了。
心中不由地嘀咕,太后?太后的胆子倒是大啊,这个江山有一半在轩辕易的手上,竟也敢对轩辕易下手。
“你的性子倒是闷。”他插了一句话,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奴婢想活得久一点。”她说。
“要怪便怪那个把你弄进王府的人。”他语气冷漠地说。
“王爷……”
“嗯?”
“那你还是活得长点吧。”摄政王府若是落败了,她这样的小辟婢也是活不长的。
室内静了片刻,他磨牙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江素心!”
她擦拭的动作一顿,忽然想到,祸害遗千年,她也不用瞎担心了,但前提是她的小命不会被他给折腾没了。
替他来来回回擦了好几趟,见他神色也好多了,她停了下来,手腕酸疼不已,低声道:“王爷,奴婢给你换一套干净的寝衣。”
他看向她,平凡无奇的小脸上泛着红晕,额上也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显然她也累到了,凤眼微闪,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替他换上了寝衣,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再刁难她,再看他,他眼神奇怪地望着她。
她不禁擦了擦脸,没脏东西呀,他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呢?
“王爷?”
“本王的剑就挂在墙上。”他说。
她看向了那墙上的剑,转过头,认真地说:“确实挂在墙上。”
“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好好把握。”他啧了一声,彷佛她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这个世上,很多想杀了本王的人,你做了,也会有人替你遮掩。”
“王爷……”
“什么?”
“奴婢连一只鸡也不会杀,何况杀人。”她轻描淡写地说。
啪地一声,他的手重重地捶在了床榻上,眼露杀意,她把他跟一只鸡比?
“王爷肝火太旺盛了,还是好好修养的好。”她轻声劝导。
“过来。”
江素心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在他阴森的目光下,硬着脖子上前,小手被他猛地一抓,她整个人被迫扑到了床前。
他冷笑一声,“你这张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信不信本王让人缝了你的嘴!”
“王爷……”
“说!”
“奴婢的手折了。”
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脸,一股莫名的感觉攫住了他的胸口,他松开她的手,看着她的手呈现一种奇怪的状态弯曲着。
江素心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忍下了痛意,遇见轩辕易开始,她就一直在受伤,她可以拒绝当他的贴身丫鬟吗?再这样下去,她的命都要被折腾没了,不过是想活得久一点,难道也有错?
轩辕易静默地盯了她一会儿,大掌朝她伸去,咔嚓一声,她的手被他接了回去。
“不会杀鸡,是吗?”他笑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她的心头,她听到他说:“明天开始去厨房杀鸡。”
她的脸一下子刷白了,看着那好像没折过的手,她摇摇欲坠,还不如手折了不用杀鸡。
“江素心,你可以求本王,本王……”
“求王爷!”她立马说道,她没有骨气去杀鸡,骨气不如不要。
轩辕易笑得更加的温和了,“你求本王?”
“是。”
“好啊,那就不用去厨房了。”他笑咪咪地说,可那笑容包藏祸心,令人下意识地想远离他。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却在他冷目之下一动不敢动。
“明日本王要亲自看你杀鸡。”
血色从她的脸上全数退去,她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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