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胎,纪芙柔和春花又在康镇多待了三天,直到在沛城的米嬷嬷收到她托人送的口信,母子俩亲自赶车前来康镇接她们为止。
第四天一早,三人坐上米嬷嬷的儿子李诚亲自赶的马车,出发前往沛城。
米嬷嬷还不知道纪芙柔被裴家休弃的事,以为他们夫妻吵架,她小姐脾气发作闹别扭,才会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因而一路上都在规劝她,要她到了沛城之后就赶紧写信回家,告诉姑爷她身在何处,并且说,如若裴家人能派人派车来接她回家最好,不能也没关系,过些日子他们会送她回去,原则上就是要让裴家知道她的去处,以及出门是不得已的,有急事要办,待事情办完就会回家。
“急事是什么急事?”坐在马车上,纪芙柔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就说铺子出了事。”米嬷嬷说着又立刻摇头道:“不行,这样说不好,裴家是做生意的能手,他们若是追问起出了什么事,咱们说谎的事肯定会被拆穿,所以不能说铺子出事。那就说老奴生病好了,虽然老奴只是个奴才,好歹也是夫人的女乃娘,小姐向来敬重老奴,听说老奴生病了,这才会不管不顾的跑来探望老奴,这个理由应该说得过去才对。”
“嬷嬷,你别诅咒自己,我希望你永远身体健康,永远都别生病。”纪芙柔皱眉道。
“老奴就只是这么说而已,又不是真的生病了,没事。”米嬷嬷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
“说也不行,太晦气了。”纪芙柔认真的摇头道。
“那就这么一次,咱们总要找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不用,不需要任何理由。”纪芙柔摇头,“因为我不会再回裴家了,从今以后我与裴家再无任何关系。”
“小姐?”米嬷嬷惊愕的看着她。
“嬷嬷,小姐被裴家休离了。”一旁的春花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什么?!”米嬷嬷登时双目圆瞠的惊声大叫。
“吁——”坐在前方驾车的李诚立即将马车停了下来,出声询问道:“娘,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李大叔。”纪芙柔扬声答道,待马车再度平稳上路后,这才看向已泪如雨下的米嬷嬷,柔声劝道:“嬷嬷,别哭,我没事,这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米嬷嬷抹着泪说:“以后小姐该怎么办?夫人没了,老爷又生性凉薄,还有二少爷也跟老爷一样自私又无情,小姐以后要靠谁?还有谁能让小姐依靠?呜呜……我可怜的小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姑爷也太狠心了,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呜呜……”
纪芙柔伸手握住米嬷嬷粗糙的手,一边帮她拭去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边开口对她道:“嬷嬷,别哭了,我怎么会没依靠呢?你们不全都是我的依靠吗?还有娘留给我的铺子也是我的依靠啊。我有手有脚,还有铺子和银子,不靠任何人靠自己也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你别哭。”
“这怎么会一样呢?”米嬷嬷哭着说:“嬷嬷年纪大了,陪不了小姐多久,李诚虽是嬷嬷的儿子,会对小姐忠心一辈子,可是忠心和贴心不同,还有春花和秋月将来也会成亲嫁人,到时候留下小姐一个人该怎么办?”
米嬷嬷真是愈想愈难过,愈想愈心疼,眼泪也掉得愈多。
她的夫人所嫁非人已经够苦命了,没想到小姐的命竟然比夫人更苦,年纪轻轻的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被休离,娘家爹爹靠不上,兄长自私无情也靠不住,将来若有个事,她能找谁靠谁啊?
“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呜呜……”
“嬷嬷,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孩子了。”见米嬷嬷为她难过得哭个不停,纪芙柔无奈,只好把这事说出来。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坦白这事的,就怕米嬷嬷得知后会不断地劝说,要她母凭子贵的重回裴家去,让她烦不胜烦,可是现在看米嬷嫒为担忧她未来无依无靠而哭得不能自已,她又于心不忍,只好提早说了此事。
米嬷嬷瞬间停止哭泣,惊愕的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紧盯着她,出声问道:“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孩子?”
“嬷嬷不是担心将来我会一个人孤苦无依,年纪大了会没家人儿女为我养老吗?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我有孩子。”纪芙柔说着伸手轻覆在自己的小肮上,神情笃定。
“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的教养他,让他成为一个有出息又孝顺的好孩子,等我老了,他一定会照顾我,也会为我送终,所以嬷嬷根本不需要为我的将来担心。”
米嬷嬷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根本不知道是要为小姐感到开心还是难过。姑爷怎会如此无情,裴家怎会如此无义,小姐都已经怀了他们裴家的子孙了,他们竟然还将小姐休离,小姐真是太可怜、太委屈了。
“呜呜……”
米嬷嬷再度泣不成声,哭得纪芙柔都有些莫名其妙了起来。
“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我有了孩子将来就有了依靠,你不该为我高兴吗,怎么又哭了?”她不解的问。
“姑爷怎会如此狠心,裴家怎能如此对待小姐,小姐都有了身孕,他们怎能不认孩子,不要小姐,怎么能?呜呜……”
“米嬷嬷——”一旁的春花开口,想说二爷和裴家并不知道娘子有身孕的事,却让纪芙柔转头用眼神阻止了下来。
“嬷嬷,他们不要孩子才好啊,不然他们只要孩子不要娘,我将来没了依靠不打紧,就怕孩子留在裴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成了没人在乎与关心的小可怜,这样我们母子或母女岂不是更可怜?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最好,你就别再为我难过了。”纪芙柔柔声劝道。
米嬷嬷边哭边想,愈想愈觉得小姐说的话有道理。小姐都没了依靠,更不能让小姐生的孩子留在裴家,到时候小少爷或小小姐若被欺负了,她们哪有本事为小少爷或小小姐出头讨公道啊?还不如让小少爷或小小姐跟着小姐,至少这样孩子还有娘亲疼惜,有她这个老奴疼惜。
想通这点后,米嬷嬷终于不再哭泣,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开口道:“小姐说的对,嬷嬷不哭了,以后咱们就好好的把小少爷或小小姐养大,叫孩子长大后要好好孝顺小姐就行了。”
“嬷嬷这么想就对了。”纪芙柔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心想这么一来,米嬷嬷应该不会再劝她回裴家,或是和裴晟睿复合了吧?
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从今以后,她与裴家和裴晟睿再无任何关系,她也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过生活,可以做自己的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莫名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她直到此时此刻才有踏实的感觉。
以后沛城就是她和孩子的家与故乡了,她的穿越人生将从在沛城起开始算,从沛城精彩,不枉老天送给她的这个穿越重生的机会。
抵达沛城后,纪芙柔因不想打扰李城一家人的生活,坚持投宿客栈,在客栈里住了三天之后,才搬进李城为她找到的一间一进的房子居住。
房子是租的,因为两间铺子一时之间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现款买宅子,所以只能暂时租房子住。
一进的院子不大,但主仆三人,加上还在裴家守着嫁妆等人去接她回来的秋月,四个人居住起来绰绰有余,只是米嬷嬷却不这么想,还不只一次偷偷地拭泪,为她家可怜的小姐感到委屈,因为不管是纪家还是裴家里的偏院都比这个一进的院落还要宽敞舒适,她家小姐如今却要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她看了真的很心疼。
纪芙柔不晓得米嬷嬷的想法,只知道自己还挺喜欢这个院子的,大小适中,一目了然,好好的规划布置一下,肯定能够变得温馨又舒适,她甚至兴起了等有钱想将它买下来的念头——如果屋主愿意割爱出售的话。
不过这事不急,她得先请李诚派人到裴家去,把她的嫁妆和秋月接回来才行。
还有铺子生意的事,她也得去了解一下,才会知道要如何改进,让铺子的生意从此蒸蒸日上,她也才有钱布置这宅子和买下这宅子。
嗯,总之她接下来肯定是有得忙了。
不过忙才好,日子才不会觉得无聊难过。
也因此,住处一安顿好,她便请米嬷嬷让李诚来找她,与他讨论起去裴家拿回嫁妆的事,以及未来她所要做的事。
拿回嫁妆是大事,李诚立即点头允诺会把这件事办妥,但讨论到铺子生意的事时,他却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大叔是不是担心我会不懂装懂,外行领导内行,把铺子的生意愈弄愈糟?”纪芙柔看着李诚,替他将他不敢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心里话说出来。
李诚尴尬一笑,却没有否认。
“大叔放心,我不会一意孤行,如果真有什么想法一定会先和大叔讨论,得到大叔的认同之后才会进行改善,当然,我们一定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幸好我们有两间铺子,可以先拿其中一间来试验。这样你说好不好?”纪芙柔诚恳地道。
“小姐是主子,小的不敢说不好。”李诚有些无奈的道。在他的想法里,小姐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姑娘,哪里懂得做生意的事?她想插手经营铺子的生意,根本就是乱来。
“听大叔这话,就可以感觉到大叔的不情愿与不以为然。”纪芙柔看着他说。
“小的不敢。”李诚低头道。
纪芙柔摇摇头,“现在说再多都是空口白话、纸上谈兵,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会说,等我到铺子里,看过铺子里的生意,了解一切之后再判断,到时候还请大叔协助我,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的遵命。”
“那就麻烦大叔先去安排,派人去趟裴家接回秋月和嫁妆的事,明日再请大叔领我到咱们家的铺子看看,另外账册的部分也请大叔准备一下,我要看去年和今年这两年的账册,麻烦你了。”
“小的遵命。”
隔日,李诚依约在巳时初前来,领着她去看这两间铺子。
两间铺子一间是卖南北杂货的,另一间则是小饭馆,所在位置都不是在最热闹的大街上,但因经营的时间久了,前者信用不错,后者饭菜价钱实惠,因而累积不少固定的客源,生意还算不错。
不过也就只有不错而已,想大发利市赚大钱是不可能的。
纪芙柔花了两天的时间观察这两间铺子的营运状况,又花了五天的时间先将两间铺子去年的账册看了一遍,顺道做了本分类账簿,统计出其中的明细与收支。
当然这么做之后,问题就显现出来了,账目有误。
纪芙柔不愿胡思乱想恶意揣测李诚,因此直接唤春花去将人叫来,指出帐上部分的错误给他看。
李诚被她看得懂账册,还能准确找出账册里的错误吓了一大跳,却未露出任何惊恐与不安的神情。
“对不起,小姐。”他直接说:“小的不小心拿错了账册,这本账册不是去年八月,而是前年八月的。还有这账册上的错误,小的当初在查出时就清查纠正了,小姐若要看去年的账册,小的回头就叫人送来。”
纪芙柔无言以对的看着他,知道他应该是故意拿错的,目的八成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不仅看得懂,还懂得对帐查账。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从一迭账册中将查出有误,对不上数量与金额的几本账册一一的挑出来,放到桌面上,问他道:“那么除了道本账册拿错外,是不是这本、这本、还有这本也都不小心拿错了?”
李诚尴尬地红了脸,“小姐,小的——”
“不需要解释。”纪芙柔摇头打断他。“换做是我也会怀疑、试探,想知道如我这般年纪轻轻的内宅妇人到底是真懂还是装懂,所以我并不怪你这么做。”
李诚简直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尤其是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几本他故意拿错,却一本不差全被小姐挑出来的账册上时,真的是愧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小的很抱歉,请小姐责罚。”他倏然站起身来,鞠躬低头认错。
“我说了不怪你。”纪芙柔平静地摇头道:“大叔坐下来说话。你刚才说账册上的错误,当初在查出来时就已清查纠正过了?”
“是。”见她真懂帐,李诚也不敢再随意应付,认真的回道。
“怎么做?”
“非故意为之,数量金额小的便小惩大诫,故意为之者,一律照价赔偿,不认罪或不赔者便送官府查办。”
“犯错的人都认赔了?难道没有赔不起的吗?”
“有。”
“那大叔对这样的人,你是如何处置的?”
“以工代偿。”
纪芙柔不禁皱起眉头,“意思就是你还是让这些素行不良的人留在铺子里了?大叔将这些品性不佳的人继续留用,难道不觉这样做会后患无穷吗?”
“小的不太懂小姐的意思。”李诚眉头轻蹙,犹豫的开口道。
“好偷好赌的人很多都是改不了的,你让他戒偷戒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不是说一定要把人一捧打死,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对那些心眼不正犯了大错的人,咱们宁愿认赔也不该将人留下继续雇用,一来是这样的人极可能故态复萌,贪念再起,二来是对其他安分守己的人不公平,容易让原本忠心勤奋的人心生失望,进而对工作起了怠惰的心态——反正偷盗者都没事了,他们不过犯点错又不会怎么样,大叔说是吗?”纪芙柔语气平静地分析道。
李诚瞬间只觉得冷汗直流,恍然大悟的道:“难怪这两年铺子里的伙计总是状况百出,小错不断。”
纪芙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正色的再度开口,“大叔,咱们做生意除了要管怎么赚钱外,对于替咱们工作的伙计也需要认真的管理。”
她缓声道:“我觉得最简单管理人的办法,就是要有明确的奖惩制度,赏罚分明。对于忠心卖命、努力工作的人要给予适当的奖赏,奖励随付出的多寡而定,对于那些偷奸耍滑、混水模鱼的人只要没犯错,咱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除了基本工资外,想得到额外的奖赏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话,想得到奖赏的人就会努力工作,不肯努力付出的人即便是眼红也无话可说,因为是他们自个儿不努力,怪不了别人。”
李诚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说话。
“这事大叔回去想想,之后咱们再做讨论。”纪芙柔看了他一眼说道,并不心急。“另外这个,大叔看一下。”她将自己做出来的分类账册递给他。
“这个是?”李诚不解的看向她问道。
“大叔先看看是否看得懂。”纪芙柔不急着解释,反倒要他先看再说。
李诚闻言,只得低头翻看手上的册子。
刚开始看的时候,他完全看不懂小姐为何要抄写账册,还把账册抄得乱七八糟,东一笔西一笔的,可是由于他对两间铺子的账册实在是太熟悉了,因此当他找出其中的规律,看明白其结果后,顿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小姐,这是……这是……”
“看明白了?”纪芙柔有些讶异他的理解力,这么快就能看懂了。
李诚用力的点头,“这是小姐你自个儿想出来的?”
“不是,偶然间得到的。”纪芙柔不敢居功的摇头道。
“从裴家?”李诚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不是。”纪芙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是?”李诚面上仍带着怀疑。
“我是从一个游方异人那里学习到的,完全是因缘际会。”纪芙柔瞎说,反正查也查不到。“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对咱们铺子的帐务应该有所帮助吧?我觉得改用这种方式记账,不仅能事半功倍还能一目了然。你看这里是进货,这里是出货,数量金额都有,只要将进出加总一下,每日都可以核对盘点出正确的存货数量,要抽查或是揪错都很方便。”
“小姐,这账册可以借小的带回家学习吗?”李诚如获至宝的抬头问道。
纪芙柔点头,“这是我用去年的账册编写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叔看的,大叔尽避带回去研究,若有看不懂的再来问我没关系。”
“谢谢小姐。”
“不,是我该谢谢大叔才对,这些年来为了娘这两间铺子尽心尽力、劳心劳力的,真是辛苦你了。”纪芙柔说。
“这本来就是小的该做的事。”李诚认真道。
“还是要谢谢大叔,所以我决定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铺子的盈利所得我只拿六成,剩余的四成,两成给大叔,两成做为奖赏的奖金。”纪芙柔宣布道。
李诚震惊的睁大双眼,然后迅速的摇头阻止她道:“小姐,万万不可,小的受之有愧。”
“大叔不必觉得有愧,倘若你真觉得受之有愧,那就请你未来更用心的帮我打理生意上的事吧。”
“不需要那两成的收益,小的也会竭尽心力,所以小姐真的不需要这样。”李诚再次劝说。
“好吧,那就当这是我替母亲给米嬷嬷养老的钱好了。大叔应该知道我母亲倘若还在的话,定会为米嬷嬷养老送终,这样大叔应该没理由拒绝了吧?”纪芙柔改口道。
李诚顿时无话可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明白他娘与夫人之间的关系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亲,而夫人在世之时,也曾不仅一次对他说过,女乃娘对夫人来说如同母亲,他这位女乃兄则是兄长之类的话。
他不再推辞,起身躬身谢道:“那么小的就在此替娘谢过夫人和小姐了。”
“大叔不必如此,这本就是嬷嬷和大叔你们应得的,母亲若地下有知,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纪芙柔轻轻说道。
“小姐和夫人一样,都是宽厚待人、心地良善的主子,小的母子俩能服侍两位主子真的很幸运。”李诚有感而发,真心诚意的说道。
纪芙柔不予置评的微微一笑。如果有人背叛她、欺侮她的话,她宽厚得了那个人才有鬼哩。
“大叔,我对咱们铺子的生意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她转移话题,言归正传。经过账册和管理属下的不同见解之后,李诚对这位年纪轻轻足以当他女儿的小姐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听见她说对生意有想法时,自然非常重视。
他慎重其事的虚心求教,道:“请小姐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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