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正想再问,却被赵雨泽抢白了,“你刚才不是说李氏已经不做寻药的工作了?”
“最近这山里发现了很珍贵的药草,因为数量不多,有不少寻药人上山找得很勤。”
“你的意思是,李氏很可能是上山来找药草的?”
“是。”
见赵雨泽终于没有疑问,不知自顾自的在想着什么,景昊才有机会开口,“你何以肯定李氏重操旧业?在发现尸体前的几天时间,你曾见过李氏来寻药吗?”
“这倒没有,草民会认为钱大嫂来寻药,是因为有一天草民在山下见到了钱二,问他怎么会到这附近来,他说他来找钱大嫂,最近听她说想来山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药草。”
“这——”
赵雨泽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被景昊先一步打断,“多谢你的配合,我们问完了,你可以继续忙你的事了。”
寻药人行了个礼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赵雨泽一直忍到那人走得够远,听不见他们说话,这才对景昊说道:“钱二在口供里完全没提到这件事。”
“赵大人,这就是我们要等的破绽。”
“看吧,来这一趟是对的!”
景昊本来就打算遣人来问问寻药人,只是既然亲自来了,他便没让官差去问。反驳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了回去。
罢了,看赵雨泽因为案情有所突破那开心的模样,又想到他会那么认真查案是因为感同身受,自己就多点耐性配合他查案的方式吧。
此时,县衙的官差及于良都回来复命,方才他们被赵雨泽遣去察看附近有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赵雨泽和景昊有同样的想法,认为若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那这里可能只是弃尸的地方,并不是命案的现场。
“赵大人,我们搜索过附近,都没有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若搜索的范围再远些,即便是在山里,扛着尸体从那边过来也不可能完全不被发现。”
“既然如此,林子便是命案现场,既是命案现场,那么只可能是熟人犯案了。”赵雨泽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见于良及官差不解,景昊为他们做了解释,“仵作说李氏是被一击毙命,想必李氏对凶手极为信任,才会让对方如此靠近,且没有逃跑或挣扎的痕迹。”
于良想,赵雨泽的猜测越来越有可能为真的,那么也代表命案即将侦破了吧。“太好了,我们下山吧,我得再把相关人等叫到县衙来问案。”赵雨泽见案情露出了曙光,难掩欣喜,急着要下山。
但景昊却陷入沉思,若钱二真是凶手,那么过去的命案就不是他犯下的了。
上山可缓慢行走,所以赵雨泽勉强能安稳的坐在马背上,但下山就惊险万分了。
赵雨泽骑起马来歪歪斜斜的,别说于良知道她是公主摔不得,连景昊以为赵雨泽是男人看了都不放心。
但赵雨泽倔强,说什么也不跟于良共乘。在一次赵雨泽险些颠下马背,被景昊及时伸手扶住之后,景昊再也不容她胡闹了,不但自己停下了马,也扯住赵雨泽手中的缰绳,让她的马也停了下来。
“赵大人,你再固执下去只会摔下马背,折了你的脖子。”
“我可以……啊!”
也不知是景昊力气大还是赵雨泽身板单薄,景昊轻易的像抓小鸡一般把赵雨泽带到自己的马背上,于良正要开口,就见景昊一手由后头绕到赵雨泽身前稳住了她的身子。
“赵大人,你若还想把案子好好查清楚,就要珍惜你这条小命。”
于良本是觉得不妥,但想想自己也是男子,由他来抱着公主更是不敬,至少景昊不知道公主是女儿身,也不算冒犯,再加上公主被景昊这么一喝,突然老实了起来,他便决定维持景昊的做法,牵过了赵雨泽原先骑着的马的缰绳,不再多说。
赵雨泽印象中的景昊十分多变,不管是初识时那谦逊的模样,还是在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里侃侃而谈、温文儒雅的模样,抑或是后来在京里重逢他不温不火的模样,她都看过,但她就是没见过他如此强硬的模样。
想来他也真是为了她好,她倒安分了下来。
景昊不晓得赵雨泽是女儿身,与她共乘当然不以为意,心中坦然,但她却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这么亲近,别说不习惯了,一路上难免碰到他那结实精壮的身子,更让她害羞不适。
赵雨泽改与景昊共乘,一行四人下山的速度便快了些,见天色渐渐接近黄昏,他们更想加快速度。
走着与上山时同样的山路,景昊却察觉山径上有上山时没有发现的泥泞,他正感到不解,就听见山壁上传来异声。
景昊抬头一看,竟见山坡上大片的黄土滚滚而下,他见闯不过,急忙勒停了马,走在前头的官差及于良也听到了异声,他们加快了速度,逃过了被黄土覆盖的命运。
这土坡一滑,完完全全挡住了下山的路径,他们静待了一会儿,见土坡没再滑落,才下马探查状况。
于良看了看滑坡的情况,如果步行,景昊应该勉强能够通过,但公主……他犹豫了起来。
“景大人若护着赵大人,有办法爬过土坡过来吗?赵大人的马在这里,如果你们弃马爬过土坡,可以共乘这匹马下山。”
听于良这么问,景昊看了看情况,又看了赵雨泽一眼,摇了摇头,“赵大人看来受到了惊吓。”
赵雨泽当然受到极大的惊吓,岳阳不近山也不近海,她哪里看过这种滑坡的情况,而且她只要一想到方才如果是她自己骑马,就更是腿软,她哪里有办法立刻反应是要冲向前还是往后退,若不是景昊刚才坚持要他们共乘,此时她不是被埋在黄土之下,就是被冲下山坡了。
“我们立刻让人上山来挖出一条可行走的路。”
景昊看了看天色,回道:“天色已近黄昏,你们下山找人上来天也黑了,夜里挖路太危险,我与赵大人先找处地方待着,你们明早再找人上山便可。”
“可是……”那可是公主啊,能跟你一起随意找个地方待着吗!于良显得十分犹豫。
于良这到底是依依不舍还是真的只是忠心耿耿,景昊都看不明白了。
官差见这情况,建议道:“景大人,由这里往回走会遇上一条岔路,你转进小径后不久就可以看到一座已经荒废的山神庙,应该可以让两位大人暂时栖身,明日小的让人挖开山径后,再到山神庙去接两位大人。”
“好,就这么办。”
“可是,赵大人……”于良有口难言。
赵雨泽惊吓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一些了,她探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谷,要她爬过这土坡她是死也不肯,便同意景昊的做法,“于护卫,就依景大人说的办,莫不是你连我也不信?”她没事怎么会告诉景昊她的真实身分,先别说景昊看来是个正人君子,就算他不是,两个男人共宿,他又怎会逾矩?
公主都发话了,于良只得听命。
于是四人分成两拨,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土坡。
天色越来越黑,景昊担心天一黑,要找山神庙不易,加快了马儿的步伐。
“赵大人,看来我们成为落难兄弟了,你抓紧马鞍,我们不能再缓慢前行了。”
“好。”这一回赵雨泽没有任何迟疑,很老实的立即紧抓着马鞍。
不过上天可能还没捉弄够这两个落难兄弟,竟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说,赵雨泽的双手也因为淋了雨而冰冷发麻,抓不住马鞍。
眼见赵雨泽就要摔下马,景昊赶紧勒停了马把人给抱回来,她这才又安稳的坐在马上。
景昊叹了口气,“这下知道量力而为了吧,不会骑马还硬要上山来。”
“我知道了,你就别骂我了。”
景昊想了想,抓着赵雨泽帮她转个身,让她侧坐在马背上,“你抓着我,我依稀能看到前方的山神庙了。”
赵雨泽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伸出手,抱住了景昊的腰,偎在他身前。景昊浑身一僵,他本来是要让赵雨泽抓住他的肩稳住身子,没想到赵雨泽竟会抱住自己,还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再度策马前行。不久后,山神庙终于出现在眼前。
赵雨泽抱着曲起的双腿缩在火堆边烤火,她冷得没有心思去想什么非礼勿视,看着光着上身的景昊在火堆旁转来转去忙着。
一进山神庙,景昊让赵雨泽在里头等着,自己走出去找了些柴薪回来,很快的便升起了几堆火堆,有的火堆烤着湿衣,有的让两人取暖。“赵大人,把湿衣裳月兑下来烤火吧!”
赵雨泽当然用力摇头。
景昊猜想赵雨泽脸皮薄,不想两人luo裎相对,也不勉强,只要她月兑下外衣,穿着里衣烤火。
所以为了赵雨泽,他又多在她身侧起了一个火堆,希望能让她不感到寒冷。
看着景昊忙着升火,又堆上较粗的木柴延长火势,赵雨泽不由得笑了出来,她原以为景昊这个大官处处有人服侍,一定是什么活儿都不会做,没想到真遇到了事,能让人依靠的竟然是他,而不是她这个做惯粗活的平民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