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缥缈困到不行,她看花儿也已经换了衫子,便吩咐她让小二来把浴桶搬出去,还记得要打赏人家,就爬上床去补觉了。
薄缥缈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起来仍然觉得身上每一处还带着酸痛,此时花儿探头进来说:“小姐,你真不是普通的能睡,花儿肚子饿得受不了,正想叫小二哥给我们送饭进来呢。”
“我也饿了,你干脆叫一桌席面进来,丰盛些,银子不是问题,吃完我们买了东西,赶紧回家。”再晚,城门要关,她们又要在县城逗留一晚,还真不必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薄缥缈的提议正中花儿下怀,她开心的像捡到大钱,很快把小二叫过来,好生一番吩咐。
小姐给她买的东西都被她弄丢了,小姐不只没有骂她,还让叫席面,小姐真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小二是怀疑的,两个姑娘哪吃得完一桌席面,不过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他还是让厨子做了一桌菜送进房里。
一桌席面难不倒花儿,大快朵颐之后总算些微的补偿了她失去心爱小物的遗憾。
主仆俩难不倒花儿,结了账,薄缥缈赶去成衣铺子给张大娘和王老汉买两身衣服,又给花儿买了糖葫芦,两人这才出了城门往家里赶。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薄缥缈让花儿把衣服拿给张大娘,挥手道自己有些困,先去睡了。
花儿不解的嘀咕,“小姐的身子还是很弱啊,今天都睡了一整天了,怎么又困了?”
薄缥缈哪是困了,她是怕露出马脚来,张大娘可不是生女敕的姑娘家,要是让她看出什么就不好说了,而且,她走了这么远的路,身子更难受了,才想回屋去躺着。
隔日在屋里又歇了一天,薄缥缈的身子才恢复许多。
她又带着花儿往山上跑,对于去县城的热情消退很多,自然也无从得知君卓尔为了找她,差点没把整个白桦县翻过来,在找不到人的下,决定延后回百京了。
这对政务繁忙,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的摄政王来说,逗留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是件稀罕到不得了的事情,尤其还是为了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模样的姑娘。
寻人是一回事,君卓尔也没忘自己是被人算计,得找出个前因后果,这才不得不逗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小县城,本来就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人,脸色一沉,随伺的亲卫们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最小。
他伏案批阅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奏折和卷宗,屋子里只有卷宗翻阅的声音,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王爷。”暗卫凭空出现。
君卓尔的手顿了下,无需言语,亲卫自动退下,他手里的朱砂笔也搁下。
“结果如何?”
暗卫身材矮小,有张很平庸的五官,丢到人群里谁都记不住的脸,他呈上一叠口供自白书,“回王爷,属下已经从活口嘴里撬出话来,别院走水和刺杀一事,是朝堂上几位大人的意思。”
“冲着本王来,有哪几位大人对本人意见这么大?”他淡淡问道:深沉的眸子,黑得让人害怕。
其实从辅佐少帝开始,刺杀他的事一直从没少过,但是暗杀这种事,谁能习惯得了呢?
他的命是父母给的,谁能越权回收?
“尚书令冯栀,户部尚书张白。”
朝上针砭时事,针锋相对,争得脸红脖子粗是常有的事,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向来油水甚丰,他不过是驳了张白重新铸钱的折子,这就让他这么不舒服了,看起来他是挡了某人的大财路了。
至于尚书令冯栀和张白是儿女亲家,姻亲关系,两家互动热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儿女亲家结得真有意思……一条船上的蚂蚱啊!
“拿我的信物去御史台,让平紫桁寻个由头把冯栀送回老家。”至于回老家途中会发生什么人力无法抗拒的灾难,谁又知道呢。
做错事,让一家人跟着陪葬,冯栀啊冯栀,你真是罪孽深重。
御史中丞平紫桁刚正不阿,一个愤世嫉俗、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只要把这两人的诸多行径送上御史书案上,其他就不需要他烦恼了。
为了维持朝廷上微妙的平衡,他一向不爱动这些老头子,因为牵一发动全身,也错不开手,他们却以为自己拿他们没奈何。
对了,还有个张白,年纪也大了,是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把位置让给年轻人,可喜可贺。
告老还乡可就忙了,京里的宅子要发卖,产权要处理,因为回来遥遥无期,这不得把多年来贪污银两、百官的孝敬银、利用职权的获利等罄竹难书的贿赂给带走……
会不会有狡兔三窟?这就交给锦衣卫,这等抄家灭族的事他们最在行。
国库多了这笔进账,应该也是场及时雨吧。
暗卫听着,后背冷汗淋漓,掌心捏了满把的汗,根据他多年替王爷办差的心得,宁可得罪阎王,也莫要得罪摄政王。
“谁敢挡本座?本座要见王爷!”
前院忽然传出慷慨激昂还带着几分阴恻恻、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声音,而且没带什么敬意。
君卓尔眼皮子没掀一下。“照我的吩咐下去办事。”
暗卫瞬息无踪。
但前头的声音仍旧入耳。
“王爷有令不见人。”侍卫不卑不亢。
“本座非见王爷不可!”火力直冲九霄,大有不让见就硬闯的气势。
“指挥使,请不要为难我等!”锵锵锵,刀剑出鞘。
君卓尔瞄了眼已经回来的亲卫,亲卫得到示意,去把紧阖的门打开。
“王爷!”步从容快步进入,君卓尔倚在太师椅上,动也没动一下。
以往,他看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少帝的刀子,替少帝办差,也只听从今上一人的命令,不管锦衣卫的名声在外头有多臭,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巧却在北直隶遇上,一起南下。
沿路步从容勾结地方官蠢蠢欲动,本就令他不喜,不想来到白桦县步从容还不死心,竟把龌蹉的手段打到他头上来,先是邀集地方官员士绅设宴款待,待他微醺回转,还用情迷香诱使他失控。
即便他武功再高,在乍开门迷情香便扑鼻而来的同时闭了气,甚至把香炉丢出窗外,一小口的迷香还是钻进了肺腑。
以他的内力想逼出那情香绝无问题,最糟的是他发现帐幔中肢体横陈、浑身月兑得精光的雪白身子,就迟疑了那么片刻,酒力发作加上那霸道的迷情香,以及女子不停的纠缠,他便放纵自己沉沦了。
敢设计他,这个步从容到底是有多想死?
步从容仗着自己直接听命皇帝,的确是没怎么把摄政王放在眼里,但摄政王的品阶是超级一品,而他不过是三品指挥使,论品阶伦理,他是得好好的捧着摄政王的。
当然,这般拉拢,自然有所图。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走的路,太需要像摄政王这样的助力。
因此他沿路精心巴结谄媚,金银珠宝美人,无一不送到这位王爷手上,哪里知道他就是各油盐不进、不识时务的人,对他的好意,完全视若无睹。
这回,君卓尔好不容易对暖床的妓女上了心,谁知道那妓女竟然跑了,君卓尔开始秋后算账,把怒气发到他身上来,这口气,他步从容吞不下去,也不想吞。
但即使怒火冲天,一口血都快吐出来,面对君卓尔,步从容还是努力调匀了口气道:“本座不解,摄政王哪来的权力降本座的职?本座不服,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也管不到本座头上。”
君卓尔从众多的奏折旁拿出一个明黄卷轴,“步指挥使自己拿过去看,这是陛下的手谕。”
刚送到的热腾腾的手谕,说他先斩后奏也行,在还没拿到皇帝手谕之前便降了步从容的官,哼,他君卓尔难道连这点权都没有吗?先斩后奏又如何?
步从容摊开一看,脸色大变。“不,陛下不会这么对待我的。”
“你让人对本王下迷药,以下犯上,单就这一条,不必向今上禀报,本王就能剐了你,如今只将你削等降为白户,你这么不满意,又或者步大人对总旗这职位比较有兴趣?本王也能如你所愿。”
从头到尾君卓尔的语气没有高一分,也没低一分,但向来杀人不眨眼的步从容却流了一头的冷汗。
他原意想拉拢,哪里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纵使他有满月复的不甘心,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总之,来日方长。
这笔账,他记下了。
妄想更往上爬的梦碎在君卓尔手上,步从容这下把他给恨上了。
这也难怪,步从容虽然直接听令少帝,但他的出身不好,祖上是个杀猪的,好不容易有机缘得到锦衣卫的缺,死拼活拼,拼到三品指挥使,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他不满足,官场中人,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像他这样不进反退,是神仙都不能忍。
他忍下了,但他是谁?
他是睚眦必报的步从容,等着吧,他会回来的。
君卓尔延迟回京的消息在隔了许多天后,还是传到了朱家角。
谁叫百济王朝上自贵族,下至百姓都有颗爱好八卦的心,君卓尔到处找个美女姑娘的消息,本来不算什么事,却因为他的身分,加上他专程来白桦县城退婚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开了,便成了一桩最劲爆的香艳绯闻了。
道听途说的版本有许多,单单在朱家角这个小地方,就有人说摄政王与那不知模样的姑娘本是青梅竹马,被横刀夺爱的未婚妻抢走了王妃的名头,摄政王为了和这女子比翼双飞,这才远道来退亲,哪里知道却把心爱的女子给弄丢了。
这完全就是狗屁不通的说法。
另个版本是——摄政王这门因父母之命定下的亲事,本来他就看不上眼,不想来到白桦县却看上了县城里的姑娘,两人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共度春宵,这其中又把两人共度一晚的情形描述得香艳悱恻,直逼话本子。
薄缥缈听花儿回来转述,直翻白眼。
她实在不明白,这位摄政王找她做什么?说穿了不过一档乌龙事,他还当真要把被他当面退亲的她娶回去不成?
当晚只有淡淡月色,两人别说互相把对方看清楚了,她就连嗓音也是假的,若非凭着他们之前那一面,她也不会知道他是谁,他这般寻觅,脑袋莫非是坏了?
他若知道他要找的人和被他退亲的是同个人,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的反应?
薄缥缈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心思称得上缜密,但是向来放在公事上,生活上则是过得随意散漫、没有章法,完全随着性子来,只因为上一世的自己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子,她又是爸妈的老来女,不说祖父、曾祖父把他放在掌心里疼爱着,就连她一头栽进那卖命的工作,众人在反对无效之后,也只能含泪让她去飞。
飞来飞去,把命给飞掉了,她对不住那些把她当成命在疼的亲人们……
她很后悔,后悔没有在他们身边多陪伴他们,那些个对她如珠如宝,宝贝着她的亲人。
可如今她也回不去了,再多的后悔也不能弥补什么,所以,这一世,她要让自己活得不后悔。
她连续几天将从山上取来的菌丝体都植入了混合着木屑和许多营养粉的木盒中,培菌期间定期的添加米糠补充养分,接下来,只要等着长出菌子和银耳就是了。
由于在朱家角她本来就是个引人注目的所在,自从她常常出来走动,不再那么神秘,而且还不坐轮椅后,村人不论男女有事没事就爱往她这儿瞧。
她也知道自己既是外来户,又长了一张祸水的脸蛋,虽然已经和葛国公府没什么关系,但在这些人的眼中还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偏偏原主一来就闹出一摊子的事情,把名声搞臭了,吞金跳塘的事迹让八百年难得出件新鲜事的村子宛如滚水沸腾了好几个月,所以尽避她带着花儿在山上来来去去,也没有人敢过来和她套近乎。
她很能理解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原主既然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性子,有家室的男人怕家里的婆娘和她来往,带坏自己的女人;女人嘛,想的也是同样一回事,怕她勾引了自家的男人。
要薄缥缈说,这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哪来这么好的胃口、精神、体力和时间,去和村人们打交道?
不说那些个男人放屁打嗝抠牙抠脚丫一点也不避着人,也不说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道人是非过日子,你不来,我也不去,各自扫门前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过各的日子,再说姊忙得很,忙着攒钱活口,哪来的美国时间去和这些人博感情?而且这时代看重族人的力量,一枝独秀不成材,万木葱茏才是春,就算是村子,也习惯同姓人家拧成一股麻绳,看在同姓分上能多加照应。
像薄三娘这样的人家,少之又少,薄缥缈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也不去攀你这座山”的道理,关起门来过日子,可该找上门的还是找来了。
几个妇人听到家里的汉子说在山道上碰过薄缥缈好几回,见她背篓里满满的东西不知藏了什么,回到家把这事说给家里的婆娘听,反应快的,就像如今站在薄家门前的主婶子和黄三媳妇就是。
朱家角,住的多姓朱,这朱婶子便是其中一户,黄三媳妇则是从别的村子嫁过来的,两人比邻为居,一块做家事,一块骂小孩,一块骂自家汉子,背着说公婆坏话,倒也合拍。这不,朱婶子约了黄三媳妇一块壮胆,过来拍薄家的门了。
“谁家的大门像他们这样整天关着,合着是不欢迎咱们这些邻里来串门子。”嘴巴一刻不得闲,一闲就呛得慌得住婶子对这么没有动静的门,忍不住叨念,手伸长又要往上拍。
对她们这些在乡下住了半辈子的人而言,家家户户从不落锁,也不关门,谁家生了孩子,哪家夫妻吵架,村头有个事,村尾的人马上就能知道,这才叫家常。
这姓薄的一家,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家,没田没地,也不知道靠着什么营生过活,整日关着门,也不和大家通个气,看着就是个怪。
听说好像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就像她那口子说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也得上山寻路子。
唉,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规矩多。”黄三媳妇在路上可问清楚了,朱婶子好奇人家从山上找了什么能发财的好东西,想来试探门路,分杯羹。
她们家里上下都十几口人,靠着几亩地在过活,收粮时,扣掉税收,就剩那么点糊口的粮,要是真能问出什么来,家里男人能多个进项不说,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些,不再紧巴巴的。
两人都没有想到门开了后,露出的一张精致小脸蛋,正是被人谈论的事主。
薄缥缈穿着一袭窄袖浅粉色衫子,天冷,她又在上头加了件更深一点的深桃红褙子,她本来就长得标致,桃色衬肌肤,又适合她这年龄的少女穿,白净出众的美人脸染着一层剔透的粉色,显得眉眼更加漂亮动人。
“原来是两位婶子,可有事?”她的声音不是娇娇女那种软糯娇憨,是带着股清淡的冷静,刚开始听不习惯,但很快就令人沉溺其中。
说起来要不是有事求上门,朱婶子和黄三媳妇还不曾这么近的和薄缥缈面对面过,对薄缥缈的容貌,两人都惊艳了一把。
乡下女子养的再好,也是得帮衬着家里做事的,每天劈柴干活,做饭、洗衣,活儿多得做不完,大多手糙脸粗,顶多等到被人相看中意的时候,让娘亲拘在房里养个脸白,也就这了。
哪像这个薄泵娘,肤白如雪,娇女敕得好像水一般,黄三媳妇人忍不住模了下支架黝黑的脸,朱婶子也挪了挪自己的鬓边发。
这一模一碰猛地回过神来,朱婶子干笑道:“怎么是薄泵娘来应的门,那顾门的糟老头呢?耍滑模混去了?”
“你们找王大叔?他在后头忙着呢,两位婶子稍待,我去让他过来。”
“不不不,我们是来找姑娘你的。”朱婶子猛挥手。
看来,这位怕也是不会请她们进门去喝水坐坐慢慢聊得角色,她的手可始终扳着门板呢。
虽说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要比手劲儿,她朱嬉子可不输人,只是头一次上门,不好一下撕破脸皮,这位姑娘从不出门串门子,在朱家角也没有可心的姊妹淘,想打探,无从打探起,只得厚着脸皮上门来问能发财的事,既然她不让进,她们也就不进去了。
只是这说法,总要给一个吧。
“婶子找我有事?”
她们彼此看起来就不像同一挂的人,年龄是、话题是,这样有能够谈到一道的地方吗?再说,素无往来的人,一来就给你哈腰,礼多人肯定怪的。
“大妹子,我呢是直接的人,也不拐弯抹角,听我那口子说大妹子天天上山,这可是找到发财的路子?怎么说我们都是村子的人,互相帮衬也是应当的不是吗?”她们人是不进去了,那眼珠子却到处的转啊转,贼溜得很,可惜薄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尽的巴掌大四合院,所以朱婶子再怎么看也看不到什么。
“我要是发财了,还在这村子吗?早就搬到县城还是府城去了,朱婶子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了。”
“哪来的误会,我那口子明明说你的背篓里满满都是东西,而且三天两头就往山上跑,简直把大山当你家厨房了,所以那上头肯定是有好东西。”朱婶子一口咬定薄缥缈是私藏了好东西。
就算得了好东西,凭什么人家就要分你一杯羹,你是人家的爹还是娘了?
薄缥缈知道她种菌子的事情没办法掖着太久,只是这么快就闻风而来,可见这村子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来问究竟的速度比她预想中快了许多,谁说乡里人脑筋就不好使?一旦涉及他们的利益,可精明的了。
“我是上山去了,得了些菌子还卖了钱。”
朱婶子用肥胖的肘子顶了顶黄三媳妇,用眼神说道:你瞧,被我说中了吧。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姑母又不在家,家里几口人要吃饭,我身为他们的主子总是要想办法,所以这不是上山去找点野菜和菌子度日,不想被朱大哥见着了,也不瞒两位婶子,我一个人小手小脚的,总是往山上跑,也不是个法子,山上那些野兽多吓人。”薄缥缈做出害怕貌,而她的相貌真的很容易骗人,人长的好,态度也不差,加上一些肢体语言动作,能骗到一票人。
果真,朱婶子就吃她这套,忙不迭的点头。“你这娇滴滴的样子,还能上山去也不容易,我家阿兰我就不让她上山,她要是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才怪。”
是,别人的孩子不是孩子,只有自家的孩子才是孩子,这也是有娘和没有娘的差别,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草嘛,没人护着,凡事得自己来,晕倒装死,装给谁看?在外头闯祸,没人替你收拾,很多是不在于能不能,而是就算不能也要变成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就这么回事。
“婶子想知道我从山里带什么东西下来?就像您说的都是乡里人的,就进来瞧瞧吧,甭我说我自己蒙着头发财,不照顾邻里。”薄缥缈把手放开,让她们进屋。
两人互看了一眼,十分意外薄缥缈的好讲话。
不都听说这位小姐脾气坏又冲,骂人又打人的,怎么看起来传言有误啊。
两人进屋一眼看到的就是好几处高低的木屑堆,整齐的堆在院子里
院里王老汉和张大娘、花儿,正分工合作的忙活着,一个用铲子将木屑铲进三边的木盒中,抖动后抹平,放到一旁,一个负责将之排放到钉好的木架上,一个拿着竹扫帚把散置四处的木屑往中间扫,看见朱婶子和黄三媳妇进来,三人完全没有想搭理的意思。
“就这木屑堆,你想用这些没用的木屑种菌子?”朱婶子终究是漏了口风,王老汉带着花儿去县城换银子的事情,还是被进城的人撞见了,回来说了一嘴,朱婶子本来没放在心上,直到又听见自家那口子叨念,这才把其中的关键连在一起。
“我一个小女子天天上山,大娘不放心,所以才寻思不如试着种些菌子看看,要能种出来是运气,种不出来也就没办法了。”薄缥缈避重就轻,说得很简单。
黄三媳妇捻了些粉末,用手指搓了搓。“这里头应该不只有木屑吧?”
“这里头我还掺了些粉头、米糠和一些别的。”薄缥缈简单带过,她不介意她们去研究,但能不能研究出个所以然,她就不负责了,自己连一桶金都还未赚到,培养土就这样亮给她们看,够仁至义尽了吧?她们再有什么不满,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你说这混着的都是些什么呢?”黄三媳妇喃喃自语,干脆弯下腰,手里抓了一大把,毫不客气的放进荷包里,就连张大娘用眼剜她都假装没看见。
这是明着抢啊!
这个,是个有心思的。薄缥缈暗忖。
朱婶子看黄三媳妇抓了一把,她也不落人后,也抓了一把攒在手里,“我说大妹子,你确定用这些个东西就能种出菌子来卖钱?”
“婶子言重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自己都还没种出东西来,可不敢打包票,婶子们要是没有种出菌子来,可别怪到我头上来。”看也让你们看了,培养土拿也拿了,能研究出成分来,是你们本事,要是没看出门道,也不能怪她。
何况,她自己都还没收成,就把种菌子的法子透露出去,谁还敢说她不仗义?
只是,人性通常有许多让人防不胜防,譬如,软土深掘。
“大妹子,不是朱婶子要怀疑你,你这一目了然的,真的没藏什么我们看不到的配方之类的?”
薄缥缈还真被气笑了。“我都让你看了,你还不满意,要不,你把培养土留下来,自个去琢磨。”
黄三婶子拼命拉朱婶子的袖子。这是发哪门子疯,直接问人家有没有偷藏步数,这不是不知好歹,不知所谓吗?
“我这不是问上一嘴吗?……”朱婶子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
“两位看也看够了,花儿送客!”她下了逐客令。
花儿早看这两个女人不顺眼,一听到小姐号令,大马金刀的提着竹帚就过来,那气势骇得两个女人灰溜溜的跑了。
两个女人的脚才踏出薄家门,花儿一个箭步就把门砰一声关起来,还对着门板做鬼脸,她最讨厌这种不要脸的三姑六婆了!
平时在村子里碰到,只会极尽挖苦她又傻又呆还没人要,以前她小,这些个妇人就算看到自家小子欺负她,不但不会制止,还装作没看到的走过去,这会儿小姐好不容易想到个可以赚钱的法子,她们还好意思腆着脸上门来,什么叫不要脸,就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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