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显赫一时的伊川会社被财力雄厚的皇冠集团吞并了,而伊川家的千金伊川幸美因为“伤害罪”被席氏起诉,最终因被诊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及偏执症而被送进了看管非常严密的疗养院。
细碎的雨丝从空中飘下,落在她摊开的手心上,微微一断,水珠便回归大地。
一切终于结束了,她发出一声喟叹,掏出手帕擦干了手,站在楼前静静地欣赏着楼外的雨景。
天灰蒙蒙的,街上的行人因躲雨而显得比平常急躁,各种车子也在雨中不停地穿梭着,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一般,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气。
曾经,她以为往事早已过去,可是今天看来,如今才算真正告别昨天,原来伊川幸美一直就是她心底深处无法挥去的阴影,而今天她终于亲手将这片阴影扫除。
“今天天气真不错。”她冲着持续降落的雨丝说。
正准备打开伞离去的许琪一脸恐惧地瞪着自己的老板,她没有听错吧?老板刚刚有在讲“今天天气真不错”!这种下雨的天气也叫真不错?
“老板……”她小心翼翼地凑近。
“嗯?”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
这句话成功地让原本轻松赏雨的席氏总裁小姐将注意力全部转移了过来。她漂亮的凤目微眯,要笑不笑地睨着自己最得力的秘书,“医院?要我报销所有药费吗?”
哇!请不要用这种黄鼠狼般的表情对她讲话,她怕怕哦。
许琪后退再后退,一脸的讨好,“老板,我没事,真的没事,真的不需要劳您破费。”
“好像有说今天会下大到暴雨,现在的雨真小。”她不无遗憾地继续看雨。
“老板,我们因为这场雨都延迟离境了。”许琪忍不住提醒上司。
“没关系啊,明天所有的行程都取消就好了。”席祖儿好心情地伸手放下了绾起的长发,让顺滑的长发在风雨中散开,形成一幕非常迷人的景致。
许琪惊艳地看着上司,“老板,你好靓哦。”
席祖儿回首一笑,那抹粲然的笑靥,三分纯真,三分妩媚,更有三分的可爱在其中。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外貌,却有着惊人的超高智商,纵横商界所向披靡。
“要不要放年假?”
“年假?”许琪的眼睛顿时发光,“可以吗?”
调皮地眨了下眼,她笑,“老板要放假,当然就可以。”
“老板也放?”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有点好奇罢了。”她跟了老板这么久,好像没见她有给自己放过大假,一直就那么正正经经、勤勤恳恳地经营着席氏。
席祖儿耸耸肩,露出一抹小女儿般的无奈神情,“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许琪明白地点头。可怜的老板,有一个席氏在身又惹上了一个更庞大的皇冠财团。谁说手握大权会很幸福的?她这些年看着老板一步步走过来,最大的心得体会便是,做个小人物有时候是天大的幸福啊。
“你真的不打算去美国看陆医生啊?”好像这几天的越洋电话都超级火爆的。
席祖儿模着自己尖削的下巴,一副深沉的表情望着雨帘,慢吞吞地说:“聪明人都知道要远离正在喷发的火山。”
真理!
“陆医生会更生气。”这也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目光落在自己包着纱布的左臂上,席祖儿撇嘴,“看到这条胳膊他会气疯。”
许琪忍不住叹气,“是呀,那几个保安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伊川幸美真是个恐怖分子。”
“有我恐怖吗?”她问得好轻好淡。
许琪怔了一下,马上以无比确定的表情回答:“老板,我坚信您比她更恐怖。”在亲眼目睹老板被刺伤后利落的反制手法,她就十分清楚地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一个单等某人跳进来的圈套。
“人要想保护好自己,有时候要学的东西真的太多。”席祖儿吐出一口郁闷的气。
“是呀,听说她也是日本空手道高手。”
席祖儿轻轻地笑了起来,“敌人越强,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强,这是很好的历练机遇哦。”
恐怕也只有老板这样有自信的人才这么认为吧,许琪敬畏地望着上司。在她看来,有伊川幸美那样的敌人,不亚于与死神同行。
别致精巧的咖啡屋,用团团鲜花隔开不同的空间,让人在一种舒适而美丽的环境中品味那耐人寻味的咖啡香。
他们是一对十分登对的男女,男的一看就属于社会精英型的成功人士,女的则气质沉静,容颜秀美,很有贤妻良母的特质。
几乎所有进到咖啡屋的人都忍不住对这两人分心地望一眼,而后送上小小的艳羡目光。
她专心地闻着缭绕着的咖啡香气,似乎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值得去做的事。
望着席祖儿脸上那专注的神情,陈习有种深深的挫折感。以往把他跟阿文摆在一起,天秤总是倾倒在他这一边,可是自从她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月兑离了原来的轨道。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想知道我要同你讲什么。”
她微笑,“既然你找我来,就不可能什么都不讲,我只要耐心地等,你自然会说。”
“太过聪明的女人有时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她微笑如故,不疾不徐地说:“太笨的女人一样不可爱。”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阿文现在爱你,但是或许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因害怕而放弃你。一个无法掌控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恋栈太久的。”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双手在桌上交握,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眼睛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你是在说自己吧?”
陈习的心头突地一跳,一股恐慌席卷全身,手足有刹那间的冰凉,难道他也爱上了这个女人而不自知?
她重新拿起咖啡,状极悠闲,“你放心,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定会懂得如何拴住她所爱的男人的心。”
“感情是不能控制的。”他忍不住提醒她。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一声,“一份强求的爱情我也不会恋栈的,我是聪明人不是吗?”
他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淡淡的讽刺,可是他却无法反驳她。
“你看穿了我。”他终于无奈地承认这个事实。
“你只是不懂女人而已。”
他望着她。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再如何精明的女人,如果遇到所爱的男人,都会变得愚笨起来。你一定无法想象发生那些蠢事之后我是如何的懊恼。”
“为什么要同我讲这些?”
喝了一口咖啡,她放下杯子,吁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吧,我虽然无法爱上你,但是我很欣赏你。”
陈习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是吗?”
“两个太过相似的人,注定只能成为知己却无法成为爱人。整天像照镜子一样看着另一个人,真的会厌倦。”
陈习被她的说辞逗笑了,“是呀,看别人就像看自己的影子,时间久了自然会倦。”
“想说了吗?”她问得很随意。
陈习垂了下眼眸,盯着手上的杯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阿文不喜欢当一个商人,而我则希望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他选择了隐瞒身世去当一个普通的医生,而我却进入皇冠,并凭着自己的实力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她理解地笑了笑,“所以,如果这一切被一个外人平白无故地夺走你会不甘心。”
“是很不甘心。”他也笑了起来,“所以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否真的能让我服气。”
“那你是不是对所有他有意的女人都采取饼行动?”对于这一点她相当的好奇。
陈习盯着她带笑的眼眸,缓缓道:“我只对阿文动心的女人采取行动。”
她笑着别开脸,摇头,“你真是一个好大哥。”连兄弟的妻子人选都要亲自进行筛选,真是让她无言。
“也并不完全如此,”他的目光很坦诚,“我也是有野心的人,如果让阿文倾心的女人爱上我,那么他便永远不会有回来接手皇冠的一天。”
她沉默地喝着咖啡。
“按照当年的约定,如果阿文在三十岁生日之时还没能找到自己爱的女人,就得接受家里为他安排的妻子人选,并且要回来继承皇冠。”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要阿文放弃心爱的医学回来当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我一度很担心他会为了逃避责任而任性妄为。”
她微微挑眉,哼了一声,“事实上他差一点儿就这么做了。”她突然想明白,当初某人追求其他几位女强人的动机,他似乎也是明白太聪明强悍的女人不好掌控,所以放弃她转而去挑软一点的捏。
陈习嘴角扬起一抹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不介意你对他小惩大戒。”
她送了一枚白眼过去,“我知道你不爽,但不必表现得这样明显,OK?”
陈习开怀地笑起来。
那一幕很刺眼,极其刺眼。
一进门他就看到表哥笑得桃花盛开的脸,也看到她表情微嗔带俏的妩媚娇容,他们坐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无论相貌还是能力,简直相配到无可挑剔。
也相配到让他的酸水直冒,心中的不安无上限地扩大。
“祖儿。”他亲切地唤着她,几个大步走到了她的跟前,俯身亲热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陈习笑着摇头,心头划过的却是淡淡的失落,她不会明白有些人很喜欢照镜子的。
她无奈地看着他夺过自己的杯子一口饮尽,像在跟人堵气一般,“怎么了?”
陆文哼了声,“这间咖啡屋的名字叫‘爱巢’。”而她竟然跟他一表人才的表哥到这里喝咖啡聊天,这让他十分的不爽。
“我故意的。”这是陈习的答案。
两个人一齐看着他。
陈习依旧淡淡地笑着,“如果连让你吃飞醋的能力都没有,那我岂不是太郁闷了?”
“现在我很郁闷。”陆文伸手想把表哥的咖啡也一把抢过去喝掉。
“这是咖啡不是酒。”她抓回他的手,好气又好笑。
“既然适合跟你在‘爱巢’共饮的人来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还是识趣地告辞好了。”
“你根本就不该带她来这里。”这是陆文的控诉,除了祖儿这样的外国人,当地人谁不知道这间店是情侣约会调情的地方?而表哥根本就是蓄意要让他怒火中烧,而他的心也的确酸到发麻了。
“不这样,岂不是就气不到你了?”陈习开心地起身,冲表弟露出一个揄揶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他什么意思……”用力瞪着表哥离去的方向,陆文非常的恼火。
“他的意思就是你吃醋的样子他很喜欢看。”她以一副旁观者的心态给出中肯的答案。
“恶趣味。”他咬牙。
“奇妙的血缘啊。”她感叹,她一点儿也不认为某人的恶趣味会比陈习少到哪里去。
“什么意思?”他转过头瞪她。
“字面上的意思。”她口气很淡然,完全像在说“天气真好”一样轻松自在。
他突然用力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她惹人生气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息不稳的两个人才结束了这个缠绵到**的热吻,而一向保守的席祖儿已经因为羞愤而只能将脸埋进始作俑者的怀中。
他咬着她的耳朵说:“我们回去。”
“不要。”这种时候回去就等于是送羊入狼口,别想有一点儿的骨头渣剩下,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头狼垂涎自己有多久了。
“这么狠心?”他的手不规矩地向下探。
她用力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抬头瞪他,“是你自己放的火,别想我义务当消防员。”
他眨了下眼,邪魅地扬起了嘴角,“那你是喜欢在这里表演真人秀了?”
她睁大眼瞪着他。
“我不介意了。”他那一副“我很好说话”的表情吓到了她。
“我介意。”绝对是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的表情了。
“结账。”他做出结论。
她默认,要论脸皮的厚度,她相信某人已然达到千年老妖的水平,她一介凡夫俗子还是自认倒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