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依云与杨淼正从店里出来,李纪戎过去冲柳依云劈头便问:“柳姑娘,如何你就断定咱们尊手里这玩意儿不是送你的,而是送别人的呢?”
柳依云略显犹豫,片刻才道:“他好端端的总不会买个女儿家的镯儿带身上吧?定是买了送人。我与他一无深交,尚有嫌隙,他怎会买来送我,分明是要送给旁人。”说罢又自轻轻一笑道:“让我一扰,只怕坏了心情到让旁人受累。”
李纪戎瞧她那股子神情,那个“旁人”必是有所指,只是不知究竟指得何人。不禁为郭闹叫屈:“尊啊尊,你丫为这女的守身如玉,可人家把你看成风流鬼……。”想到此处,突地灵台一闪,明白过来。“女乃女乃的,是不是这柳依云误会尊了,她是秦府里的近亲,自然知道府里养得那些丫头是怎么回事儿。一早地又见尊出现在这,手里拿着件女人首饰,就当尊是买给哪个陪睡了的丫头的,这不是吃醋吗?!”
想到这里冲柳依云微微一笑。李纪戎这笑,与柳依云的笑可不能同日而语。人这笑烂灿着呢,透亮着呢,阳光着呢。
柳依云给他笑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白了他一眼。
杨淼轻咳两声儿道:“李兄?!”
“啊?”
“自重!”
“切!我哪儿不自重了?”李纪戎抢白着杨淼,转头冲柳依云接道:“有两件事,我得说明白了,第一件,就是这镯的事儿。不瞒柳大妹妹,你说这东西是尊买来送人的,真是冤了他,这东西是我送他的。”说着顿了顿才又接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外乡人,来到这里也不容易,时时会想念家乡,不知何时方能回去。而我们来此之时机缘巧合,得着几块玉石,虽算不得上乘,到也堪造就。于是我特意请了此间师傅精心打造了三件饰物,我们三人各拥一件,以此留做纪念。三件饰物虽说各不相同,但却是成双成对。因此上,尊手里才会多了这件镯儿。”
“原来是这样!”柳依云轻轻点了点头。
李纪戎接道:“第二件……。”说到此处,不由嘎然止声,犹豫起来,转头又瞧了瞧杨淼,吱唔地道:“这第二件,还是让尊自己说吧。”
柳依云看他这般,也不追问,只轻轻笑了笑。
李纪戎见她并不上心,心中又替郭闹抱不平,严重感到铁哥们儿给人轻视。心道:“这女的说她好吧挑不出个礼,说她不好,对尊真是不上心。”想到这里,把手里金镯往柳依云手上塞去,边道:“这件东西,你还是自己还给他吧。不然就当真扔了,只是别当着我的面就好,我心疼!”说罢掉头就走。
柳依云只看着手里的金镯颇觉为难。
这时听杨淼低声的道:“李爷说,这是成双成对的东西,看来还是要早早还了郭爷,免得人家烦心。”
柳依云转过了头,冲杨淼轻笑地道:“老实说,这镯儿我到是真看上了,留着也未尝不可。”
杨淼听罢“哈哈”一笑道:“那我也只好厚颜一回,向郭爷讨那一只来藏了。”
柳依云听着眉头微紧,可面上笑容依旧不减,依旧淡淡然的。好似她的心就是那般淡淡然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破她的淡然,以及淡然背后的冷漠。
“你怎么到了这里?”柳依云同杨淼并肩在街上闲逛着,这让杨淼觉得很舒服,很快乐,并幸福着。他已经记不起他们上一回像这样并肩在一起闲逛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隐约觉得那也是在这般天晴气朗的日子,在这般车水马龙的街道。
“从上回的事,我就一直在家里休养。这不最近身子总算大好了,方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杨淼回答得有些随意,又有些不着边际,但却又让人一下子就能听出其中的玄机。
柳依云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浓重了。“那你一定还住在老苏真那儿。”
杨淼笑笑道:“他可不欢迎我呢,险些拿扫帚将我扫地出门。”
柳依云诧异地道:“不会吧!”
杨淼道:“怎地不会!他说我住了他那儿,你便不会再上他的门儿,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住。”
柳依云瞟着杨淼道:“老东西,就惦记着我的桂花糕。”顿了顿笑着接道:“你定是用了家藏好酒,才令到他就犯。”
杨淼不由大乐,伸手去拍柳依云腰背。边道:“你让我下了血本,非得赔我才是。”
柳依云瞧得清楚,也自笑着,只是右脚突地往外踏出一大步,身子向外移去,杨淼的手便拍空了。柳依云一边狡辩,一边东瞅西望。“是你非喜欢他那调调儿,每次出来求着盼着住他那里,才让他有了依仗,搁我……哼!。”边说着边扎进一群人里。
“这儿有卖糖人儿的。”
杨淼跟着柳依云挤进了人群,到了卖糖人儿的炉子前,边从身上掏散钱给那满身糖油点子的老头儿,一边道:“你这话可不敢让苏老听了去。”
柳依云这会儿捡了三个糖人儿在手,正挑第四个,边道:“这有什么,我就是当着他的面儿也照样说。老东西的净是吃软怕硬,好赖不分。”
杨淼道:“亏了他为了你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就连房里头倒茶沏水的都整个半大小子。你可到好,净编排他的不是了。”
柳依云瞟了他一眼道:“你到会捡好人当,我这儿可是为你抱不平。你哪哪儿都好,就是太认死理儿,不懂便通。”说话间从人堆儿里挤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前逛。
杨淼巴巴地跟在柳依云身后,又到了一个卖脸谱的摊儿上,看柳依云捡,他就跟那付银子,也不问价钱。人找散钱给他,他也不数,搁手里掐着,等柳依云再挑再给。心思全不在钱上,跟柳依云就没断了话儿。
“这回我恐怕真的要从苏老那儿搬出来了。”
柳依云就是一愣,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又接着挑脸谱。边道:“为什么?”
杨淼笑得有点勉强了,低声道:“你是不是什么事都打算瞒着我?”
柳依云把手里的脸谱都放回去了,连挑的糖人也都插挂脸谱儿的柱子上了。卖脸谱儿的瞧瞧木头柱子上竹签子插糖人儿,就跟那寻思:“这木头定是给虫儿蛀了,不然怎么一个姑娘家的就能把竹签子生生插进去。那又不是铁钉子,就算是铁钉子用手干往里插也插不进去啊!”
“你都知道什么了?”柳依云接着走,杨淼依旧不离左右的跟着。
“是我先问的。”
柳依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杨淼,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久没见,可怎么就觉得你变了不少呢?”
杨淼将头埋得很低,低到使人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但他的声音却已经沙哑哽咽。
“两年……两年真的不算久吗?”
柳依云愣住。
人和人对于时间的概念是不一样的。显然,柳依云同杨淼对于时间也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我……我有点累了,改天吧,改天再聊。”杨淼没再看柳依云一眼,甚至走得时候都没有。
柳依云望着他寂寞的背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眸子里一层又一层满是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