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杜伏威与双龙正在泗水之旁的一家客栈里吃饭,三人刚刚合伙坑了彭城里的赌桌上香玉山一笔,坑这做贩卖人口的巴陵帮的钱,三人自是坑的心安理得。当然,即使杜伏威坑的是做正经生意的,他照样心安理得,就这点来说,双龙的脸皮尚且远远不如他们这老爹。
挨了杜伏威这一下的寇仲徐子陵半点也不在意,这几个月下来脑门儿都被打了不下千次了,从一开始的大呼小叫到现在的无所谓,其间的幸苦不是人人都能尝试的。寇仲突然不知想起什么来,捂着肚子又笑趴在桌上,杜伏威一把敲在寇仲左边脸颊上,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混小子,想啥这么开心,说出来让你老子我也乐呵乐呵。”刚那一掌敲的不可谓不重,桌子都出现了些许裂纹,不过好在寇仲如今《长生诀》有成,倒也不在乎这寻常力道大小。不过似乎想的确实开心,笑得寇仲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旁徐子陵看杜伏威不耐烦又要来一巴掌,与寇仲早已心意相通的他立马抓着杜伏威那举起的大手,道:“老爹别急,仲少想的八成是那沈落雁。”
被这徐子陵一提,杜伏威想起刚刚沈落雁悻悻而退的样子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道:“嘿,就那没开过苞的小女娃儿也想跟老子斗,老子从她手里抢来你们两个臭小子,她不感谢老子也就罢了,还想抢回去。嘿,吃大亏了吧,不过她也忒穷了,就一锭金子,好在本大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哇哈哈哈!!”说完又猖狂无比的大笑起来。
寇仲与徐子陵相视一眼,都觉这老爹忒无耻才是真的,不过突然想起杜伏威说那“蛇蝎美人”沈落雁是没开过苞的?不过两人此时也没功夫理会,当即低头吃面。杜伏威笑了半天见没人理会,不由悻悻收住笑声,见两人只是吃面不理他,结果自然又是两拳。
这所谓“袖里乾坤”在寇徐两人眼前到没用过几次,“袖里铁拳”倒是天天见,时时见,睡觉的几个时辰就在其他时候补上,每天十几二十拳下来,双龙这头上长出的不是龙角,而是大包!这两拳打得两个小子脸直接扑进面碗里,面条都到脸上去了。为啥不躲?躲一次一拳变两拳,躲两次两拳变四拳,杜伏威最初还自吹自擂自己这是太极的四相生八卦的宇宙至理,几次下来双龙躲都不敢躲了。
“嘻嘻嘻……不行了,娘,晶儿实在忍不住了。嘻嘻嘻。”这时在三人不远处的一战桌子上,一位白纱遮面的妙龄少女终于看不下去三人这般的搞笑场面,掩嘴笑倒在坐于她身侧的一位美艳少妇的身上,这少妇虽也有白纱,使人看不清相貌,但体态妖娆,风流韵味不是那些青涩小姑娘可比的。这看似姐妹实为母女的两人身边还侍立着几名少女,也是长相娇俏不凡。看她们进了客栈但依然白纱遮面,可知她们刚来不久,饭菜也没上。
有这少女一带头,客栈里原本拼命压抑的客人尽皆放声大笑,显然这一桌的情形早已经让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在眼里。
“笑什么笑!你寇仲小爷可是扬州双龙之一,嘿,不知道?那‘魔师’庞斑知道了吧!我跟这边这位陵少就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你们再笑!再笑小爷拔了你们那舌头!”寇仲这话虽然说的狠,脚也翘到椅子上增加自己的气魄,不过他那左脸上还挂着两根面条,脸颊下不断滴着汤汁的形象着实没啥说服力。
不过听到寇仲说的这句话,之前带头笑开的那位白纱少女却是骤然停住笑声,坐直身来直直盯向寇仲。别人不知道,但身为东溟派公主,这位白纱少女又怎会不认得之前拍打双龙脑门的正是江淮军的第一号人物,大总管“袖里乾坤”杜伏威!这两小子有这般靠山,却依然声称自己是庞斑的弟子,若是假的他们喊出自己是杜伏威的干儿子照样有威慑效果,若是真的?
想到此处的单婉晶当即按捺不住,在其母亲东溟夫人无奈的眼光下直直走向双龙与杜伏威的方向。行到近前,深吸几口气,温声开口道:“请问两位少侠,你们真的是‘魔师’庞斑的弟子?”语音婉转动人,使人难以拒绝她说出的每句话。
双龙对视一眼,接着互相伸手在对方脸颊上一抹,将还挂着的面条取下,接着两人又一齐转头朝向单婉晶,齐声喊道:“是又怎样!”声音非常刺耳洪亮。吓了单婉晶一跳,原来刚刚单婉晶在声音中加了一丝刚从她娘亲处学来的摄魂音,双龙如今《长生诀》有成,自然不会被这不到家的摄魂之声迷惑,于是打算吓唬一下这个小姑娘。
被双龙吓了一跳的单婉晶非但没有跑去,反而像是少女本性流露一般,气呼呼地直接坐在杜伏威对面座位,接着用力一拍桌面,娇斥道:“本小姐问你们话呢!到底是不是庞斑的徒弟!!”小姑娘突然一发威,就像原本寻常猫咪突然变成雌虎一般欲择人而噬,尽将驰骋江湖数十年的杜总管都吓了一跳,遑论双龙了,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刚刚温言细语的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一下子就这般吓人。
见三人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终于报回一箭之仇的单婉晶非常得意地翘着小脸儿,道:“本姑娘再问一次,到底是也不是!”
“你这小娘皮想必是东溟派的掌上明珠了吧,而那边那位,若是老子眼睛没花,应该就是东溟夫人本人了吧。嘿,老子倒是好运气,刚刚赌钱赢了那么多银子,出来吃面也能遇到东溟派。不知夫人此来,是不是来给老杜这江淮军添置些新兵器的啊?”这最后一句已经是朝坐于另一桌的东溟夫人说的了。
“若是杜总管愿意回答小女的问题,这笔生意倒也可以考虑考虑。”东溟夫人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嘿,这般好事都能让老杜撞见,小女娃,这两个小鬼没错是那魔师的徒弟,老子原本也不信,不过曾经有人看见他们与那时还没现在这么出名的庞斑分开,临走时扣了几个响头,老子不信也信了。”杜伏威最初抓住两个小子的时候,那时的庞斑就已经因为一拳击退宇文阀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宇文化及而小有名气,所以江淮军的探子将双龙与庞斑分开时的情形告诉杜伏威,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即使杜伏威开口说要收他们为徒,他们依然坚称自己已经有师父了所以老杜是不信也不行。
“你们两有没有证据。”单婉晶还是有些不信任杜伏威,开口要双龙出示证据。
“你这小妞问我们是不是我们师父的徒弟有什么目的啊!我们又没出去招摇撞骗,你自己找上门来还要我们给证据,我们拜师哪来什么证据。”寇仲似乎浑然忘记刚刚自己用庞斑的名头吓唬客栈里其他客人的事,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招摇。一边的徐子陵已经别过脸去了。
单婉晶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下巨鲲帮陈老谋,见过杜总管,东溟夫人。”众人一瞧,只见客栈门口站着一佝偻老者,老者约比寇徐二人矮大半个头,一缕长须,正是之前巨鲲帮的左右手之一陈老谋。
陈老谋徐徐踱进寇徐二人,接着抱拳对单婉晶道:“公主所要证据老偷儿身上倒是有,正巧,老偷儿今天来这里是来传达魔师大人给两位公子的一个任务。”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较为稳重的徐子陵。
如今巨鲲帮是“魔师宫”旗下势力已是人人皆知,这原本巨鲲帮的第三号人物在讲话中也算是水涨船高,单婉晶也认得他来,见陈老谋出面作证,当即也就信了寇徐二人。
寇仲急急地走到徐子陵身边,两人撕开信封一看,只见信上写着:“小仲小陵,为师已完成当然承诺,但你们二人若要自称庞某弟子尚且不足,今为师设下三道试练,若你们一一通过,即可成为我庞斑真正的弟子,庞某亦会将一身所学尽皆传授。如今先设两道试练:其一,为师当日救走一瓦岗寨侍女,名为素素,作为回报,你们二人进入瓦岗寨就出翟让女儿翟娇,非生死关头不得说出你们乃庞某弟子,不过这般一来,你们也算失败;其二,取得铁骑会‘青蛟’任少名项上人头。”
双龙看完面面相觑,大感头疼,这第一个试练还好说,李密主要的注意放在翟让身上,两人趁乱救出翟娇应该不成问题。但这第二个就麻烦大了,两人现在已经不是当日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然知道这任少名曾经在宋缺天刀之下千招不败,这宋缺何等人物,可是连自己的师父都要小心应付的狠角色,这任少名岂不也…
见两个小子低头丧气,杜伏威看不下去,又一次祭出铁拳,吼道:“两个臭小子怕他个鸟啊!那什么青鸟的,有名无实,什么千招,老子我呸!那宋缺玩儿他呢,还千招,宋缺真要认真了,俺老杜也接不下他三刀,最多五刀,他居然还千招!呸!”
这杜伏威虽是脏话连篇,但他的话语却让寇徐二人醒悟过来,两人如今也见识过庞斑、杜伏威这般高手出招,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内,哪里有时间耍上千招。两人当即重拾信心,跟陈老谋道过谢,立即出了客栈回江淮军里两人的住所收拾行装去了。
眼见两人走开也没说什么话的单婉晶不由跺了跺脚。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刚刚只想多了解些有关庞斑的事,哪怕一点点就好,所以就这般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来,上前除了问两人是不是庞斑弟子之外她居然没有半句可以想到的。
看着女儿低头不语地回到自己身边,东溟夫人唯有暗暗叹了口气,女儿爱上那魔师,这让单美仙无可奈何。那庞斑绝世风姿,若非自己早心有所属恐怕也要深陷其中,女儿初出江湖就遇到这般男子,着实让她叹之又叹。
“小姑娘,老子是那两小子的爹,跟那魔师一个辈分,以后见了面要不要我美言几句啊?”这时杜伏威的声音突然传来。
单婉晶想也没想就惊喜道:“真的?”转头才发现杜伏威脸上尽是奸计得逞的笑容,不由大羞,躲进单美仙怀里再也不露面。
“哈哈哈哈!嫂嫂,你这女儿脸皮儿真薄,老杜开几句玩笑就臊了。”杜伏威突然笑着对东溟夫人说道,说话的口气似乎颇为熟络?
“你这老杜,二十年没见还是这般没羞没躁的!”这句“嫂嫂”却把东溟夫人也羞了个满面通红,当即叱道。
“哈哈哈,老杜事儿多,嫂嫂今日我们暂且别过,过两天你可记得派人来我江淮军跟我谈谈新兵器的事,老杜我走啦。”说罢已经冲出客栈。为啥这般急?嘿,看那店掌柜欲哭无泪的样子,这老杜竟然还吃霸王餐!
“这臭小子,二十多年不见还这副臭德行。”单美仙没好气地叱了声,随即叫侍女将两桌的账单记在一起。
“娘?你认识那杜伏威?那为什么最早他装的好像不认识你一样?啊!他刚刚叫你嫂嫂,难道说他是那个畜生的兄弟?”想到某个可能,单婉晶当即怒从心头起。
拍了拍女儿的双手,示意其冷静下来。单美仙这才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婉晶也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婉晶,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人并没有发生你想象的关系。”
“什么?那…那我是怎么来的?!!!”说到这里,单婉晶哪里还能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