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于降临了,点点星辰挂于黑色如幕布的天际,光茫有强有弱,亦有突然消失的和突然出现的。这些象征着国内人们性命的星星将整个黑色的夜空装扮得极其美丽。在天空的正中央,有着一颗围绕着淡淡金色光圈的星辰。那是代表东剑国皇帝的星辰。此时,这颗星的光茫时强时弱,弱得时候像是快要消失了般。
豪华却显得空荡的莫大宫殿中,东君王正单独一个人喝着闷酒。原本呆在殿中侍奉他的宫女太监和保护他的卫兵都被他赶了出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当诺大的房中只有他一个人时,他却又开始害怕起来,即使喝着烈酒,伟岸的身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青~枫!墨痕…”东君王低声喃喃着,忽儿又大声,“走吧,都走吧!这个国家已经被我卖给了魔鬼,能走的都走吧!”
一想到两个月前和巫妖签定的那个可怕契约,他就一阵胆寒。当时他正喝得大醉,意识完全不清晰,面对巫妖的威胁,竟就糊里糊涂地在与妖族联手的契约上画下了他的国家。但那时他是真的很害怕,那个巫妖道如果他不愿签下这个契约,那么妖兵便会立刻进攻他的国家。醉得几乎不能思考的他连丝毫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就妥协了。现在想来,他可真是糊涂啊!
他知道妖族的契约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如果他违背条约,那么契约上所产生的魔力足以瞬间把整个东剑国化为粉尘。他害怕,恐惧,不敢对国人说实话,甚至欺骗忠于保家卫国的士兵,道是巫妖已投靠了他的国家,所以不必再与血织森林里的妖怪为敌。
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念到此,这个东剑国的皇帝将一大坛烈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随着酒坛轰然碎裂的声响,酒水伴着碎片溅飞得到处都是。
东君王此刻的表情狼狈得不堪入目,让人无法想像这个颓废的人与那白日里严厉残暴的君王会是同一个人。可事实便是如此,再强大、权位再高的人都会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
就在这时,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传来,在诺大的宫殿中回荡。雷部王的声音响起,“皇兄,小弟…微臣可以进来么?”
东君王一听,瞬间便收去了狼狈的表情,端正地坐在美仑美奂的雕木高椅上,皱眉厉声道:“进来吧!”心中却不由地疑惑:怎么也没有人先通报一声呢?难不成那些无能的下人被我赶得太远了么?
门吱啦一声开了,身着印有墨色草痕的华丽衣裳的雷部王慢步走了进来,白净的脸上是微微的笑意。他望了望地上的酒坛碎片,笑问道:“皇兄又独自喝闷酒啊?”
东君王并未作答,只是冷然问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谢皇兄关心,在太医精心制造的药敷下,微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雷部王笑道,同时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哦?竟然好得这么快!看来太医的医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啊!”东君王叹道,眼神复杂。他摆了摆手,皱眉道:“没有旁人,你没有必要做这繁索的礼节!”
雷部王一愣,站了起来,笑道:“那怎么行,我与您虽是亲兄弟。但毕竟您是君我是臣,这些礼节还是必要的。”
“够了够了。”东君王不奈烦地道,然后指着一旁的石雕椅,示意雷部王坐下。
雷部王轻淡笑了笑,便坐了下来,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微微笑道:“想必皇兄是在为剑宗劫囚的事烦恼吧?”
东君王一怔,随即违心地点点头。
“想那剑宗墨痕竟是厉害到了这等地步,竟然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还能使出那么可怕的招式。”雷部王感叹着陷入了白天的回忆中。白天中午时分,正当他认定墨痕必死无疑时,突然见刑场那方有耀眼的白光闪过,心中便知大事不妙。当他以伤残的身体赶到那儿时,只见刑场上的士兵官员以及周边的百姓全都七窍流血、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其场景甚是可怖!而更让他觉得可怖害怕的是,这些倒在地上的人竟然全都没有死,只是像受到了什么重创而昏了过去。这是怎样厉害的招式啊!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地步!而那时,墨痕与青枫早已不知去向。
“那是六道轮回,北冥国铸剑师寒破所创的招式。”东君王淡淡地道,这是他从占星术者飞晚口中所得知的。
“六道轮回?”雷部王饶有兴趣地道,“那北国的铸剑师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北君王所派的士兵杀死了吗?墨痕又如何得到这套招式?”
东君王摇了摇头,“这吾就无从知道了。也许是那铸剑师怕其剑法失传而将剑法刻于什么上,机缘巧合地被在外学武的墨痕获得了吧。”
雷部王却是冷哼一声,有些妒忌地道:“还真是什么巧都让他给占尽了呢!”说完他又换了个认真的表情,“哦,对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皇兄,那墨痕兄妹两现在很可能就藏在血织森林里,而且明日可能便会动身去往天盛国!”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呢?”东君王怀疑地问道。
雷部王却是轻笑了一下,“皇兄真是醉糊涂了。面对众兵的追捕,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弱得毫无缚鸡之力,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能找到什么好地方藏身呢?当然只能躲在距京都最近且士兵不敢擅自闯入的血织森林。墨痕曾拜天盛国一不人不神的半神为师。如今面对如此危难,他当然会首先想到去天盛国找师父帮忙。”
“好一番明智的推理!”东君王拍手大笑道,忽又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以下犯上的混话!”
“我当然知道!”雷部王突然高声笑道,猛然站起身来,一步步*近台阶,“可那又怎样呢?你难道不是个糊涂的暴君么?竟把自己的国家出卖给了恶魔!”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邪而诡异,双目闪烁着凶光。
东君王一惊,连忙拔出佩剑,冷声质问道:“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我如何知道?”雷部王冷笑着,催动身后青剑出鞘,一步步*近东君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这等丧心病狂的事,还敢高高在上地质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青光闪过,两把青剑刺破长控,直直向东君王飞去。东君王却也是个武功高深的人。只见他凭空挥出一剑,剑上火花闪过,便击退了那两把青剑。“怎么?难道你想弑君嘛?!”他挥动着宝剑怒喝道。
“君?”雷部王双手接过飞回来的青剑,狂傲地大笑了起来,“你竟敢还自称君?告诉你,东隅,你在我东雷部的眼中早就不是君了。你根本不适合当王!刚进来时对你做的礼、说的客套话,都只是一场杀你前的恶心作剧罢!我早就想杀你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如今你把所有人赶出那么远,倒是为我创造了大好机会!哈哈…”
“是吗?”东君王微微的震惊后便立刻恢复了君王特有的气节,一脸的冷笑,竟是与雷部王脸上的笑容惊人的相似。他俯视着台阶下的皇弟,冷声道:“就算没有卫兵的保护,你以为凭你一个连受了重伤的人都打不过的人就能杀了吾么!”
这一句话显然刺痛了雷部王的自尊。只见雷部王一咬牙,持着两把闪耀着微弱青光的青剑飞上高台之上,与东君王打了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色火花冒出,两人手中的剑上所产生的带有毁灭性的气流将房内的纸灯笼尽数摧毁。房内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中,雷部王浑身青光,如同鬼魅一般,显得幽森而可怖。
东君王吃了一惊,连退数步。
“怎么,怕了吗?”雷部王冷笑道。黑暗中他却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事物。“没错,我已经成了一个半妖。也正因如此,我身上的伤才会好得如此迅速。十年来,我一直在跟妖人学法术!不过,那又怎样呢?今晚,你必定死在我的手中!”两把青剑月兑离了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青光,再次向东君王攻去。
东君王惊愕中连忙挥剑阻挡,“是么,果然是如此…飞晚所说都是真的…”他低声喃喃着,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凶煞之光。然而他没有想到那两把青剑的力道会突然猛增,身体一个晃空,竟被青剑的力道震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一个反跃,从地上站起,却觉胸口一热,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样!这就是妖的力量!”雷部王自豪地大笑道。
东君王持着剑勉强站直了身体,怒视着那个一身青光的人,“你绝不是因为我和妖族签定了契约而想杀我。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雷部王大笑了起来,“我这次归来是为了夺主,这个‘主’不是指会武的头名,而是你,东君王的王座!事实上,即使你不与那妖族签约,待我杀了你登位后,我依然会与妖族签约的。哈哈…”
“你…你简直比我还要丧心病狂!”东君王愤然怒骂道,却又吐了一口鲜血。刚才那一击的力道竟是震碎了他的内脏,让他痛苦不已。然而他却强忍着,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神情。
“好了,有什么话到阴曹地府里和魔怪说吧!”雷部王冷笑道,再次挥动右手,青色的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把青剑再度飞起向东君王疾速刺去。
东君王一看不妙,心中知道再来一次那样的重击,他便非死不可。然而此时他想躲开却也难动身体,只好咬了咬牙,挥起宝剑,打算做最后的生死之争。青剑与白剑相会的刹那,两道白光在二人的面前一闪而过。诺大的宫殿瞬间如同白天一般明亮。东君王轰然倒地,两把青剑也铮然坠地。
雷部王心中陡然一惊,连忙半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道:“弟子拜见二位师父!”
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两个庞然大物,竟是两只通身雪白的王虎。在这两只巨大**的背上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面色肃然的白衣童子。只见这两白童子无论是皮肤还是头发都和衣服一样白得耀眼,和其坐骑**仿佛是天生一体的,竟是比精雕细琢的白玉还要无暇美丽,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其中一个白童子开口道:“东雷徒儿,你暂不可杀他。他既与我妖族定了契约,便会全心全意为我妖族效力。”声音苍劲,如同一个百岁老人所发出的声音,实让人无法想像这竟是来自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孩童口中。
雷部王听了此话,浑身一颤,面有不甘之色,但随即点头道:“是,徒儿瑾记!”
另一个白童子用着和刚才同样苍劲的声音道:“妖后召集所有妖族中重兵要将前往万魔林商讨战策。你也动身去听听吧!”
“是,徒儿很快便会到达!”
两个白衣童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连同**凭空消失。诺大的宫殿又暗淡了下来。这个一身青光的男子恨恨地望了一眼地上昏睡的东君王,收回青剑,转身离开。
占星楼上,占星术者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尽收眼底,脸上表情莫测,仰天长长叹了一声。
黑色的夜空中,代表着东剑国皇帝的那颗帝王星终于不再闪烁,却更加暗淡起来。
东君王的劫难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