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半下午,莫霜才总算擦到了内殿,连午膳都没有吃.
地,一点一点地擦;心,一寸一寸地凉。
腰肢早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她只管机械地做着手中的动作,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冷祁宿坐在龙案边,批着奏折,不时执起朱砂笔,重重落下一记。
不知想起什么,眉心微蹙,放下手中的奏章,身子靠向软椅的椅背,阖起眸子,抬手捏了捏有些隐痛的眉心。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女子趴在地上,从门口往里面一点一点地擦着地面。
眸光微闪,他没有动,就靠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她。
她微微抿着唇,小脸清冷坚毅,伏在地上擦一会儿,又将抹布放在清水中洗净,拧干,再擦,有条不紊砍。
他以为她会生气,或者会求他,或者像昨夜那样跟他哭诉、质问他。
都没有!
她甚至擦得还很起劲。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甚至连他这个方向都没看过。
他的视线倒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她的手,以及光着的小脚板上。
她擦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玩。
或则,他没看,只是视线在那个方向,其实,心里在想事情而已。
莫霜终于擦到了他的案桌边上,看着桌底下他光着的脚,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宁愿光着脚板,也不要穿别的鞋子!
对玲珑何其有心!
是她痴了,竟然还在赌他的心,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这样一个用来玩的女子身上,对她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皇上,请捡脚!”
她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只是清冷地开口。
男人不动!
她又耐着性子,轻轻说了一声,“请皇上捡脚,让奴婢擦地!”
男人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将双脚稍稍抬了抬,她连忙伸手擦向他脚下方的地面,可还没有擦好,他的脚又落了下来,就直直落在她的手上。
她一惊,本能地想将手缩回,可他脚下又加深了一些力道,将她禁锢住。
许是他用了很巧的力道,又许是她的知觉早已麻木,她竟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
只是难受,难堪……
抽也抽不出,被他这样踩着,算是个什么意思?
羞辱吗?
“皇上踩着奴婢的手里,请捡脚!”
她极力调着自己的气息,可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慢慢升腾膨胀的那团怒气。
她告诉自己给他三秒时间,如果他再不捡开,她就一掌劈过去。
一
二
三
另一只手掌提气,她眸光一敛,正欲对着他的脚劈过去,他却骤然将脚捡开,站了起来,大叫着来人。
侯在外面的李公公急急忙忙进来,睨了一眼伏在龙案边上的女子,“皇上有何吩咐?”
“将龙吟宫从外殿到内殿,所有地面上都铺上地毡,地毡多准备几套,每日送到浣衣局清洗干净,晾干,再拿到龙吟宫里换上。这样就不需要每日擦拭地面,只需换地毡就行!不然,每日像她这样笨手笨脚地擦到现在,朕还怎么公务?”
他瞟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转眸看向李公公,沉声吩咐道。
李公公有点懵。
这铺地毡也不是不可,只是,没见过这大夏天的铺地毡。
见他立在那里不动,也不应声,冷祁宿脸上一沉,“怎么?李公公听不懂朕说的话?”
“不是,奴才听懂了,只是……”李公公欲言又止,其实,他想说的是,不用铺地毡,明日多派几个宫女擦地,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祁宿就冷声打断了他,“这里有你‘只是’的份儿吗?”
他一惊,连忙垂首惶恐地应道,“没有!”
“那还不快去办!”
“是!”
他连忙躬身退了出去,这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才明白过来,皇上当日是为了什么。
这是后话。
“你也不用擦了,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粗笨的婢女,起身吧!”冷祁宿睨着地上的女子,目光寒凉。
原本莫霜想顶他两句的,像昨日一样,她哪有曾经的玲珑那般手脚利索、温柔解语?可是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来。
没力气说这些。
“是!”
由于长时间的跪伏,骤然站起,很是不适,她踉跄着,伸手扶住边上的桌案,才稳住自己的身子,稍稍适应了一会儿,才端起地上的金盆,离开。
等她将金盆放掉,再次折回来的时候,他又在坐在案桌边批奏折,几个婢女正在给地上铺着地毡。
大朵怒放的牡丹,很富贵的图案。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立在他旁边,候命。
玲珑面色微急地走了进来,见众人正在热火朝天地铺地毡,眉心微蹙,眸光淡淡瞟过立在冷祁宿身后的莫霜。
“皇上!”对着冷祁宿,她盈盈一拜,“后宫出事了!”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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