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噔噔噔……”脚步声响。
八戒端坐方桌之上,自语道:“来了!”
回头看时,沙僧已经睡熟好久了。
公孙胜来到八戒和沙僧所住房间,刚要敲门,却发现房门并未上闩,只是虚掩,尚留有一个缝隙。
“果然如此!”公孙胜心道,更加坚信自己先前的判断。
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又顺手将门带上,转身一看,只见八戒正背对着房门,盘着腿,在桌上打坐。
公孙胜稳定了一下呼吸,走到近前,冲着八戒的后背躬身施礼,轻声道:“晚辈公孙胜,前来拜见大仙!”
八戒神识一动,已知身后公孙胜的一举一动,心道:“这公孙胜端的是个聪明人,在酒席上真的听懂了俺的意思,不然现在怎么会来拜见俺呢?而且他一来就先自称晚辈,称俺为大仙,说明他是诚心求道来的。似这等人才,日后必定有天地一般的大作为。”
想归想,他还是得要再试探试探的,且看他的意志是否坚定。如果十分坚定,就给他一份见面礼,为他的修行助一臂之力。如果不坚定,那可就不会跟他客气了!
“半夜三更,你到本仙这里,所为何事啊?”八戒拿着一股要死不得活的腔调问道。
公孙胜并不见怪,他知道,高人行事向来特异,八戒有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
“禀告大仙,晚辈受您指示,不敢怠慢,今夜特来拜访,听候长老训诫!”公孙胜道。
“哼,本仙何曾有过甚么指示?休要胡乱说话!还不快快离去?……本仙念你初犯,尚可既往不咎!”
没想到,这胖子居然越发地拽了起来,演的甚是有劲儿!这一刻,八戒忽然找到了那些天尊级大仙们的感觉来。
公孙胜一愣,心中好不纳闷,这怎么才一夜之间,猪长老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现在却如此的倨傲不通人情。别的不说了,就说这说话方式吧,就让人心中不爽:哪有拿后背对着人说话的?
不过公孙胜并不恼怒,因为有了白天和晚宴上如许事情的铺垫,他断定这个长老绝对不是凡夫俗子,说不定跟自己的师尊罗真人都不相上下。不恼怒是不恼怒,问题是该怎么应对。
谁能料到,这个家伙居然矢口否认自己给过指示啊?
好在公孙胜也是混惯了江湖之人,不是那呆头驴,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后,随即应道:“大仙指示晚辈三更拜访,晚辈不敢有丝毫怠慢,三更一到,即行拜见,并无越规之举,还望大仙明见!”
“哦?本仙何时说过三更拜访啊?”八戒继续拽腔道。
公孙胜定了定心神,侃侃而谈道:“大仙询问晚辈尊师所授偈语,却不道破,只舀羹食三杯,兼看晚辈一眼,那意思不正是叫晚辈三更前来拜访、听候天机吗?”
“呵呵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三更拜访’啊!”八戒笑道。
行了,没必要再试探了,再探就显得自己太没品德了,徒然见笑于他人。
公孙胜恭敬地站立着,静静地等候。
八戒转过身来,面对着公孙胜,缓缓道:“此乃天机,本应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然本仙爱惜你是个修道大才,不想看到你受妖邪所误而毁了数十年的道行修行。”
公孙胜一跪到地,感激道:“晚辈多谢大仙垂爱!”
八戒接着道:“要知此偈语,你只需做一件事,但不知你是否愿意?”
公孙胜道:“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一千件,晚辈都绝不推辞!”
“好!”八戒颔首,眼中精光一闪,果断道:“我要你坐到桌上,让我的一丝真气探入你的体内!”
“哦?”公孙胜愣住了。
他不明白八戒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气入体,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出现,一种是攻击别人,一种是治疗别人。自己并没有受到内伤,白天与白衣秀士的战斗只不过中了点蛇毒,并无大碍,以大仙的修为,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么,难道说,大仙要攻击自己?可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呢?……而且,真要攻击自己,自己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到底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一刻,公孙胜真的陷入了两难境地。仅仅是三息之间,他在脑中已经反复思考了千百回。
八戒炯炯有神地盯着公孙胜,且看他作何反应。只要公孙胜稍有反抗,八戒就会提前一步闪电出手。
二人陷在了僵持的气氛中……
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是几秒之间,但是公孙胜感觉像是过去了三个小时似的。最终,他决定冒险走第二条路。
“大仙教诲,晚辈不敢不从!”公孙胜昂首挺胸、面色从容地说道,那神色,就像是奔赴刑场似的。
八戒放心下来,道:“好!你且过来!”
“等等!”公孙胜忽然躬身施了一礼,略显苍凉道:“晚辈自下山以来,迄今未有建树,实是有愧师尊谆谆教诲!烦劳大仙他日一定要代晚辈向师尊告罪,就说一清不才,有辱门庭……”
“本仙记住了!”八戒点头道。
公孙胜这才大无畏地来到桌前,一个纵身,跃到了桌上,与八戒面对面盘膝打坐。之后,二人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八戒伸过双手,按在公孙胜的胸脯之上。
接着,一股真气自八戒的丹田而起,经胸月复,过手臂,直达掌心。
公孙胜开始觉得胸脯发起热来,一股绵柔的真气正在身体表面蔓延、覆盖,渐渐地全身上下都感觉被笼罩在一团真气当中。
“莫非还是治疗?不对啊!这也不是治疗的方法!”闭着眼睛的公孙胜皱眉思索道。
“不要胡思乱想!”八戒低声斥责道,语气透着无比的威严。
虽然是闭眼状态,但他发现输出的真气在公孙胜身上渗透之时出现了阻滞,很明显,这一定是对方在思考着什么。
公孙胜闻言,赶忙收拾心情,不再胡想,专一做心身放松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