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过去了,这十三年来奚言起几乎天天都在杀人。从最开始的杀一村人,到后来的杀一镇人,最后是杀一城人。修炼大成的代价是百万百姓的无辜牺牲,这时的奚言起已经成为九州杀神,被列为九州四大凶少之一,绰号冷少。
这一天奚言起将和赵太虚进行对决,因为赵太虚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传授给他了。赵太虚也要测试他的这个徒弟是否真的已经出师。
两人相距百步之外,他们手握宝剑,四目相对。接着他们迈开步子缓缓向对方走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二十步,十九步,十八步,十七步,十六步,直到两人相距十五步距离的时候奚言起就出手了。他的人和剑都已经消失不见,当他身影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子赵太虚之后。赵太虚的胸口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之深触目惊心。
赵太虚无力的倒了下去,他痛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真不错啊,十五步之内就能杀人,我也不过十三步才敢言必杀,你真的比我强。”当奚言起动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比他强,他本可以斩下对方一只手臂,但他最后没有动手。因为他心中早已决定,奚言起若是没有他强,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奚言起若是比他强,他就不会伤他一根寒毛。因为他要让奚言起去完成他完成不了的事,这也是他生前唯一的遗憾。
奚言起走了,赵太虚临死前告诉了他“夜杀”的秘密据点。“夜杀”的首脑每年的七月初七都会在这个秘密据点相聚。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七天,他孤身一人,贸然闯入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邪王谷,天下仅存的一处魔教圣地。邪王谷内幽深僻静,像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殊不知邪王谷周围四处长满了剧毒之物,这里是毒虫蛇蚁的栖息圣地。
邪王谷内一栋竹亭之中,奚言起和一名黑衣少年相对而坐。这黑衣少年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嘴角挂着的那丝笑容是那么的枭傲不逊。
奚言起那等冷漠孤傲之人见了这黑衣少年也是毕恭毕敬,因为这黑衣少年便是昔年魔教三皇之中仅存的一位,邪皇魏门邪,当今九州最后一神话。
魏门邪道:“如今的年轻晚辈真是胆识过人啊,居然敢孤身一人跑到我邪王谷来向我魏门邪讨药。”
奚言起道:“魏前辈乃九州神话,只有魏前辈亲自炼制的‘化功散’才能毒倒‘夜杀’的一众高手。晚辈为报大仇,只能斗胆向魏前辈讨药。”魏门邪虽然看上去和奚言起差不多年纪,但奚言起知道他是因为炼化了肉身,可以自改容貌。论实际年龄,魏门邪至少大他三百岁。
魏门邪冷冷道:“我若是不给呢?”
奚言起淡淡道:“晚辈来此之前已经下了必死决心,魏前辈若是执意不给药,晚辈只能斗胆冒犯了。”
魏门邪不屑道:“就凭你?”
奚言起不卑不亢道:“魏前辈修为通天,晚辈自知不是对手。但邪王谷内修为胜过晚辈的也只有魏前辈一人而已,晚辈若是斗胆冒犯魏前辈,说不定会失手伤了邪王谷其他人。这实非晚辈所愿,还望魏前辈能够多多体谅。”
“哈哈哈哈……”魏门邪大笑起来,他目光一冷道:“你竟敢威胁我。”一股滔天怒气发出,立刻压的奚言起喘不过气来。
奚言起抬起头,用绝然的目光看向魏门邪,眼神竟是丝毫不惧。
“哈哈哈哈……”魏门邪又大笑起来,他停止施压,大为赞赏道:“年轻人有胆识有魄力,这‘化功散’我便送你一瓶。”
奚言起拱手道:“多谢魏前辈。”
魏门邪摇手道:“你不必谢我,我送药与你也是有条件的。”
奚言起道:“魏前辈但说无妨。”
魏门邪招手道:“你随我来。”
二人来到一块花圃中,只见一名身穿绿衣的美丽女子穿梭在花丛之中。绿衣女子一见魏门邪来了,立刻跑了过来扑到魏门邪的怀里,撒娇笑道:“师父。”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一对恩爱的恋人。
魏门邪抚模在绿衣女子的脑袋,一脸慈爱表情:“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撒娇!”
绿衣女子笑道:“不是小舞长大了,而是师父你一直不老。”她看了看旁边的奚言起,问道:“师父,他是谁啊?”
魏门邪道:“他是为师的客人,叫奚言起。”
绿衣少女朝奚言起笑道:“奚大哥你好,我叫上官舞,你以后叫我小舞就是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邪王谷之外的人,感到非常好奇。
奚言起见她活泼可爱,嘴角微微一笑,道:“小舞你好。”
魏门邪道:“我这徒儿,从小在邪王谷长大,一直盼着出谷见见世面。可是她从小就不爱修炼,以至于如今竟没有半点修为道行,我又如何放心放她出去。可是年轻人总得出去闯闯,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日后她出谷闯荡的时候你必须要保护她的安全。”
奚言起立刻点头道:“魏前辈你放心,待晚辈大仇得保后。只要小舞出了邪王谷,晚辈便一定会护她周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
魏门邪这才掏出一瓶“化功散”递给了奚言起。
之后奚言起想要告辞离去,不想却被上官舞拉住,要让他陪她一天,说说九州的一些趣事。
魏门邪虽然才刚认识奚言起不久,但也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任由他们二人独处,独自一人离去。
奚言起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在九州经历的一些事慢慢讲给上官舞听。
七月初七,“夜杀”组织大本营潜龙林。这片林子看上去优美恬静,实则机关重重,到处都蕴含着杀机。“夜杀”组织中绝大多数经验丰富的杀手都隐藏在林子的各个角落,只要一有外敌入侵,立刻就会被他们发现,然后死于悄然而至的暗剑之下。
林子的中央有一栋竹屋,竹屋内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有十名蒙面黑衣人围绕着这张桌子入座。这些人便是“夜杀”组织中的十大首脑,放眼九州他们也是非常顶尖的杀手。这些首脑除了这一年一度的聚会平时都是老死不相往来,是以就算天下正道知道“夜杀”组织的大本营,也无法悄无声息的赶到竹屋将“夜杀”一众首脑一齐铲除,而且想要铲除这股势力天下正道非得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可。
为首的那人也是一身黑衣,这便是“夜杀”组织的首领夜王,他率先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赵太虚带着他那个徒弟闹出了许多事端,整个天下都被他们搞的沸沸扬扬。若是再不将他们除去,那些天下正道岂不是要笑话我等连个叛徒都解决不了。”他的声音很冰冷,从声音上可以判断出他的年纪应该三十上下。
有人说道:“我已派出十多名杰出的杀手去追杀他们,可是最后都没了他们的消息,怕是已经被赵太虚那家伙给反杀了。”
又有人说道:“不止是我们‘夜杀’的人,那些正道人士也都在追杀他们,死在他们手上的正道人士也不计其数,看来他们已经成为天下公敌了。”
夜王道:“必须赶在正道人士之前将他们杀掉,不能让天下正道看我‘夜杀’的笑话。”
有人道:“自从四百多年前冥教肆意打压组织,组织里众多高手死于冥教中人手中。组织便一直韬光养晦,尽量不参与各大门派之间的冲突。如此卧薪尝胆了四百多年才渐渐恢复了元气,积累了现在的实力。若是投入大量人力去追杀赵太虚师徒的话,组织一定又会元气大伤。不如就让那些正道人士去追杀赵太虚师徒吧,我们也乐的个坐山观虎斗。”
竹屋内有人陆续点头附和。
夜王冷笑一声道:“一群蠢货,你们以为赵太虚这么苦心栽培他那徒弟,为的就是让他成为天下公敌么?他左手被我斩下,他一定自知今生无法找我报仇才想带个徒弟,让他那徒弟来为他报仇。更何况他那徒弟一家又是被我们组织中人所杀,他那徒弟一定也迫不及待的想找我们报仇呢!我们组织的宗旨便是斩草除根,我们一定要在他那徒弟成长起来之前将他杀掉,以免夜长梦多。”
方才那人不以为然道:“外面已经被我们的人布满了暗哨,若是有人侵入我们立刻就会知道。就算是天下正道联合在一起攻来我们也可从容而退,更何况是那赵太虚师徒两人。他们不来便罢了,他们若是敢来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夜王冷笑道:“你以为赵太虚就那么没脑子,只带一个徒弟就敢来这里?他们就不能使些别的手段么?”
方才那人道:“比如呢?”
“比如……”夜王当下一惊,道:“有毒。”言罢立刻开始运功驱毒。
其他众人修为不如他高,根本没有发现异常。但见夜王惊慌的举动当下也不在犹豫,立刻开始运功驱毒。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竟是没了半点真气。
“是‘化功散’。”有人从中毒的症状判断出中的是什么毒。这“化功散”无色无味,中毒者除了体内真气被化掉外便没有其他不良症状。所以中毒的人只要不运功基本就很难发现自己已经中毒。
一道人影破开那张桌子,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手持宝剑立于桌上。他宝剑舞动,一道道看不清的剑影划过,围绕这张桌子的九大首脑便被相继斩杀,只留下桌前闭目运功驱毒的夜王一人。
这道人影正是那来寻“夜杀”报仇的奚言起,他目光看向夜王,冷冷道:“真不愧是夜王,居然连邪皇魏门邪亲自配制的‘化功散’都能察觉到。不过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既已中了‘化功散’之毒,就算你能将毒*出,体内被化掉的真气也不会恢复过来。”
夜王冷冷道:“我可没那能耐能*出邪皇配制的毒药,我现在也不过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扩散,为自己保留了些许真气罢了。”
奚言起佩服道:“你的洞察力真的很灵敏,处事也非常果断啊!”
夜王嘿嘿笑道:“那里比的上你们年轻人。外面早已被我放满了暗哨,你根本不可能在他们毫无察觉下到达这里。如此说来你潜伏这竹屋地下怕是有些时日了吧!”
奚言起淡笑道:“没错,六天前我就已经到了这里并埋伏好,而你的人在外面设防也只是在三天前,所以我才能出其不意的暗算你们。”
夜王冷冷道:“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赵太虚呢,他没有在此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死了?”
奚言起点头笑道:“聪明,不过他死前有一个遗愿要我替他完成,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杀你的原因。”
夜王道:“年轻人不要太过自信,能够杀死对手的时候就一定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奚言起道:“那就拔出你的剑,让我后悔试试。”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两双冰冷无情的眼眸互相凝视着。下一刻奚言起先动手了,两人相隔十步不到的距离,奚言起有信心一剑击毙夜王,但是相应的他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要斟酌这代价是否值得付出。
奚言起身形一动,夜王立刻祭出仙剑斩向奚言起。那柄仙剑舞动如月光一晃,只能看清模糊虚影。
“好快的剑。”奚言起心中一惊。对方出剑速度不逊于他,若是非要击败夜王的话,他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代价他付不起,所以他犹豫了。他的剑转攻为守,挡下了夜王必杀一击。两人擦肩而过,接着他们身影一转,展开了第二轮交锋。奚言起第一轮先机已失,接下来的几轮交锋他一直处在防守状态。这么多年来还是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完全占不到半点上风的对手,而且一直擅长攻击的他现在却一味的防守,这说明他现在已经处在下风了。每一轮交锋奚言起都能感觉到越来越难抵挡了,对方的优势正在不断上升,再不过不久就算他想拿命去拼也拼不掉对方的性命了。
难道就这么一直被动下去?对方中了“化功散”,或许对方没有那么多真气坚持到优势大到足以杀死他的地步。可是不是说好了要来一场公平的对决么?这样等着别人真气枯竭算什么本事?为什么对方敢和我拼命,我却不敢和他拼命?是因为熬了十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所以不甘心就此死去,还是因为觉得这是场必胜的决斗,不舍得死去?奚言起啊奚言起,生死决斗的时候你脑子里为什么会有怎么多的顾虑,你的剑之所以快不就是因为你直接,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想么?现在又何必去管那生死胜负,只要拼尽全力去砍便对了。
奚言起的劣势并不大,现在他恢复到以往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夜王若非要硬拼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忽然夜王的剑开始退缩了,他已经被奚言起的气势压倒了。先前他不计生死的和奚言起对博完全是虚张声势,他看准了奚言起不会真的愿意和他以命换命。结果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奚言起的退缩让他立刻占尽了优势。可是现在奚言起翻然醒悟了,那种视死如归的觉悟立刻将夜王震住了,因为他也没有打算和对方同归于尽。他还很年轻,他才加入组织十三年就夺得了“夜王”的称号,成为江湖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还有很多理想和抱负要去实现,如果他今天死在了这里,他的一腔抱负将无法实现,“夜杀”这个组织也将因此而走向灭亡,他便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即使他体内的真气已经不多,但他手中的剑却不是普通的剑,仗着这柄剑他还有赢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忍,直到时机的出现。
两人又继续交锋了十多回合,随着夜王的不断退缩奚言起已经将劣势完全扳回。现在夜王若是要拼命的话奚言起只需付出一只手臂的代价,好在夜王依然选择退缩。再有十回合奚言起便能将优势扳到极点,十回合后他便能攻破夜王的防线,十五回合就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奚言起此时更加的明白,高手对决时气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终于坚持到第十回合,奚言起已经看到胜利的希望了。两人一阵交锋后奚言起的剑突然断裂成四五截,碎片向四周落去。和夜王擦肩而过时奚言起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中露出的欣喜之意,莫非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奚言起背对着夜王,他已经感受到身后传来透骨的寒意。他一个转身,手中握着的一截仙剑如流星般射向夜王。
夜王一惊,连忙挥剑格挡。对方已经手中无剑,只要挡下了这一剑他便算是赢了。
奚言起抬手抓起空中还未落下的一截仙剑碎片,身体向前一跃,手中那截仙剑同时射出。
夜王刚刚挡下方才一截仙剑碎片,这第二截仙剑碎片便立刻袭来。他心中更惊,连忙挥剑格挡。“铛”夜王终于挡下了这截碎片。“好险!”夜王心中惊叹道,这一击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遇到的最惊险的一击,幸好他最终还是挡了下来。心中不由一阵得意,这下你总得黔驴技穷了吧!
奚言起的身影此时正从他身边经过,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掌,手掌泛着白光。一道白光从他脖子上划过,接着两人便定住了身形。
夜王一脸不可置信的呆在那里,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殷红的鲜血从他脖子上不停流出,倒下之前听到奚言起说了一句话:“比起手中的剑,我更加相信我自己。”
奚言起走到夜王身边,捡起了他手中的剑。奚言起的剑可是一柄上品仙剑,却被对方的仙剑斩断,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剑绝对非比寻常。他拿起剑,仔细端详着。突然他大笑起来,道:“原来是它,怪不得这么厉害。”他对着夜王的尸体说道:“多谢你了,送我一柄这么好的剑。我会用这柄剑杀光‘夜杀’的人,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奚言起静静的走出潜龙林,整片林子横尸遍地,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奚言起望向天空,两行热泪从眼眶流下:“大哥,阿起答应你,从今以后阿起会作为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