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忍几天,几天而已,她便可功德圆满.
宛若卿忽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娘亲在世的时候,她总想有一天可以过她向往的潇洒自在生活。
可是没想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是以娘亲的死亡为代价。
若是知道这么大的代价,她当初就不会总是乞求老天,早日放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宛若卿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那两个烧纸的小丫鬟,对锦绣使了个眼色砍。
锦绣会意,擦干眼泪,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金子,给她们一人一锭:“两位姐姐,以前也是梨香院的人,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六夫人。”
那两个丫鬟何时见过这么多钱,一下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在这里守灵,经常会见到一些不该见到的,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两位姐姐是聪明人,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锦绣看着她们两个,柔声细语玩。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锦绣点点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里是六夫人的灵堂,九小姐是六夫人的亲生女儿,她不会希望自己女儿过得不好的。若是有人害她的女儿过的不好,必定是她最痛恨的对象。”
两个丫鬟听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行了,让她们起来吧。”宛若卿拉一下锦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她们主仆二人长期积累下来的默契。
况且,她已经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里行来。
当心情慢慢冷静下来,很多感官也在这个时候恢复了。
宛若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上一世,任何时候,一点点的分心,都会让她丧命。
她必须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本事,燕凤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才会让她有连着两天的失态,但是现在,为了娘亲的未来,为了她还没有完成的事,她会让自己强撑着顶下去。
“哟,我当是谁,没想到真的是你!”走进来的居然是若离,看到宛若卿,愣了一下,“他们说你到了,我都不信,听说爹都被你气跑了,你可真有本事。”
宛若卿看着她,竟有些痛心。
娘亲就躺在这里,而她的亲妹妹,居然只想着讽刺她。
忽然不想理她,不想在娘亲面前和她吵。
漠然地转身,看着棺木中的女子,宛若卿叹了口气。
“喂,我跟你说话呢?!”宛若离走进来,推了她一把。
“娘要休息,不要吵着她。”宛若卿淡淡地冒出一句,依然不回头看她。
“你……”宛若离想要往前的脚步一下停滞,随即一跺脚,“难怪爹说你疯了,看来,你真的是疯了!”
“出去!”宛若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如果说以前还给她留一份情面,希望她好好的,能让娘亲在宛家的日子好过一些。那么现在,她的表现,让宛若卿彻底寒了心。
“你凭什么命令我?!”宛若离提高了嗓音。
宛若卿猛地转头,目光透着危险的色彩:“我不想在娘亲面前和你吵!”
她的眼神太可怖,让宛若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以前她这个同父同母的姐姐虽然喜欢教训她,可是从来没见她有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加上她一直有木头美人的绰号,导致她对这个姐姐从来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可今日一见,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走就走!”虽然有些不甘心,宛若离还是跺跺脚,转身走了。
她的样子太可怕了,如果打起来,可能真不是她对手呢。
宛若卿看着若离离开,不由叹了口气。
若不是真的心寒到了极点,她也不想和亲生妹妹彻底翻脸。
“娘,你在宛家,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转头,看着棺木中女子安详的脸,宛若卿忍不住再次泪如雨下。
最爱的男人永远搂着别的女人,被大房欺负,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跟自己一条心。
娘的心里有多少苦处,从未告诉过别人?
她的病,一半是心病啊。
“王妃,王爷让奴婢来问,夫人远道而来,看要休息吗?”门口进来一个小丫头,看来是裴澧夜派来的。
宛若卿叹口气,看看她:“随意安排就好,我想跟娘亲多待会儿。”
锦绣上前,对那丫头道:“走走,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家小姐需要什么,问我便是。”
让两个烧纸的小丫鬟退了出去,锦绣便跟着那传信的小丫头往上房而去。
“这里之前常夫人和堡主住着,如今王妃来了,他们正忙着搬呢。”上房有些繁忙,丫鬟小厮进进出出。
锦绣皱了一下眉头,这常非晚要来京城长住吗,带那么多东西不说,连上房都占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裴家的当家主母了?
先别说裴老夫人还活着,单说宛若卿是皇上亲封的澧王妃,这主母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啊。
倒真的以为这澧王府除了裴澧夜就数她最大了吗?
“小心些,这些书如今都买不到了。”常非晚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个小厮把一箱子书搬出去,看到锦绣,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锦绣叹口气,如今正主儿来了,她这个假主子自然得让位,想必心里一定不舒服。
自从宛若卿躲起来“养病”,常非晚一直被人捧着当主母,当了好几个月了,如今忽然发现原来裴家主母不是自己,心里那个落差,肯定十分大。
锦绣也不理她,跟着那个小丫头就走了进去。
“哟,谁家的丫头,这么不知礼数,叫人都不会了?”耳边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据说主子可是礼仪的典范呢,怎么教出这样的丫头来?”
锦绣深吸一口气,这事确实是她不对,所以她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常夫人,夫人万福。”
“不是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吗,我今儿看着也一般。”常非晚冷笑一声,看着锦绣,也不让她起身。
锦绣低着头,想着息事宁人。如今小姐还在哀伤中,这些事情,便不要让她操心了.
“你家主子不会教奴才,就让我来教吧,把这个姿势练好了为止才许走!”常非晚对旁边的小丫头道,“春桃,看着她,若是动了一点儿,家法伺候!”
“是!”那叫春桃的丫头点点头,有些同情地看着锦绣。
其实这事明白着的,常非晚要搬出上房,绝对是十分十分不满。可是她的骄傲,她的清高,让她肯定没办法想别人一样泼妇骂街。
于是,她急切地想要找个出气筒,结果,锦绣就这样不小心撞枪口上了。
算她倒霉。
常非晚扭头走了,春桃看看她的身影,再看看锦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锦绣姐姐,你要是累了,说一声,我给你拿水去喝,都是做下人的,没法子。”
“不碍事的。”锦绣小小,不过就是半蹲着。以前练武的时候,马步都得扎一天,这点事情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只是,如今五月底了,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她站的又不是树荫底下,有些热就是了。
“不如,让其他姐姐去告诉王妃一声,她出了面,夫人不敢为难王妃娘娘的。”春桃想了想,出了个主意。
“不要去!”锦绣拦住她,“不许告诉王妃,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知道只要忍这么几天了,六夫人可以以宛家夫人的身份风光出殡,死后可以和宛相爷同个墓穴,这是六夫人生前最想得到的。
为了六夫人,为了小姐,这几日,都不能出什么乱子了。
锦绣想着,擦一下额头的汗,偷偷直了一下腰。
常非晚自然不可能在暗处看着她,不过为了小姐的面子,她也必须好好做这个动作。
站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声音:“咦,那不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吗,她怎么蹲在那儿?”